83 僞君子
郁裏如願進入了項目組, 可以經常去找郁彬吃飯,但因為還要兼顧學業,還是繼續跟江照住在一起。
自打收到了江獻發來的快遞之後, 江照就顯得異常地沉默。
郁裏分不清他在想什麽, 只是第二天的時候,發現他一大早就洗了個澡, 還把廚房的地面拖了一遍, 并把四件套換洗過。
他沒當回事。
晚上的時候,江照洗完澡又泡了個腳,再把廚房地面拖了一遍,還想換四件套,被郁裏制止了。
郁裏還發現,他把那件落過米粒的四件套扔掉了。
他左思右想, 懷疑對方是因為被自己那天違背設定的行為給膈應到, 潔癖變本加厲了。
當天夜裏, 郁裏甚至還夢到他舉刀砍了自己的腳,又重新換了一雙。
他從夢裏驚醒, 坐起身來, 猶豫了一陣, 拿起項圈拉開門走到了江照的卧室。
江照睡覺的時候也沒有鎖門,這會兒還睡的正沉,郁裏小心翼翼爬上他的床, 才發現他睫毛一動,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含笑的眸子, 讓郁裏微微屏住了呼吸。
夢到砍掉自己的腳居然還能這麽愉快, 郁裏在他身邊躺下去, 默默注視他。
江照的眼底逐漸安寧下來, 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道:“這麽晚怎麽不睡。”
郁裏朝他貼,給他溫柔地摟在了懷裏。
總體來說,江照雖然性格古怪了一些,但人還是很好的,尤其在對待郁裏的時候。
郁裏把臉埋在他懷裏,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忽然仰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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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等來他的回答,江照都要睡了,迷蒙回神,道:“怎麽了。”
“新你。”郁裏揪着他的衣角往上挪了挪身子,再去碰他的臉頰,鼻子,額頭,嘴唇,道:“智千使,為你清理身起。”
江照語氣含糊:“說什麽呢……”
江照今日穿着的是交領睡衣,裏面系帶松松垮垮,稍一用力就失去效用。
郁裏的腦袋直接紮了進去。
江照尚且有些不清醒的眼眸陡然一變,瞳孔收縮,他的手虛虛扶在小同學的肩膀,呼吸逐漸亂了起來。
兩分鐘後,郁裏再次仰起臉:“清你完畢。”
接着身體一滑,往被窩鑽去。
猛地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江照一下子抽身出來。
失去方向的‘智天使清洗機’在黑暗中摸索,他已經鑽到了正中間,用力扒拉了幾下才從裏面露出臉。
小同學腦袋上頂着被子,迷惑地望着自家男朋友緊繃的臉。
“……大晚上的,你鬧什麽。”
“給你,洗找。”
“我自己會洗。”
“你洗,是,熱水找,我洗是,新新找。”
江照抿緊嘴唇,半晌才道:“不需要。”
“要。”郁裏拿手指他,江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瑩白的指尖,眼睜睜看着他從自己臉上下滑,明明沒有接觸,被他指過的地方卻陡然像是劃過了一股電流,“從愁洗,到……”
郁裏的手指繼續往下指,在到他腹部的時候,對方驀然握住了他的手指。
江照板着臉,道:“回房間去睡。”
郁裏搖頭,對他把話說完:“到,腳。”
他還想從頭清理到腳……
江照直接勾住他的腰,将人夾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郁裏很不舒服地擡手來推他,江照已經拉開了門,另一只手伸過去,雙手一起把他舉高扛在肩膀,将他送回卧室,丢回了床上。
郁裏直接要坐起來,江照立馬拿過被子把他捂住,身體壓上去,陰沉着臉,道:“給我好好睡覺。”
“你是心你毛病,要克服。”
“我自己的心理問題我自己會克服。”江照把兩邊被子直接一掖,将他雙臂一起裹住,道:“警告你,給我好好睡,不許再來我卧室,聽到了沒。”
他表情陰沉可怖,郁裏倒是不怕,只是出于尊重,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江照盯了他幾秒,抽身離開。
他走之後,郁裏舉起雙手雙腳把被掖起來的被子撐開,想了一會兒,又起身去了他的卧室,這次門從裏面反鎖了。
江照有他房間的鑰匙,他當然也有江照房間的鑰匙。
郁裏拿鑰匙擰開門,發現江照卧室裏的獨浴又響起了水聲,嘩啦不絕。
頓時十分擔憂。
他沒想到江照的心理問題已經這麽嚴重了,連自己充滿愛的吻都無法洗清他對自己的嫌棄。
他坐在對方的床上,悶悶地望着浴室門。
約莫小半小時,浴室門被從裏面拉開,江照一眼便對上了他幽怨的眼神。
他下意識将身上的浴袍收緊,神色陰郁:“你明天不上課是不是。”
“明千周日,你也不上,課。”
“我不上課,但是要去實驗室。”
“我知道,你可以不去。”
“……”就像江照對他的事情了若指掌,郁裏對他的事情也一樣了若指掌。明天江照的确沒有非去實驗室不可的理由。
他露出無奈的神情,系好腰帶走過來,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郁裏望着他,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我很擔心,你。”
他的表情真誠而柔軟,烏黑的眸子仿佛随時會落下淚來,江照心中一軟,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只是對自己有點生氣,你不要瞎擔心了。”
“那。”郁裏還是很委屈:“一起碎。”
十分鐘後,兩人躺在了一起。郁裏揪着他的衣角,臉軟軟埋在他胸前,呼吸始終沒有平穩下來。
江照輕輕拍了他幾下,道:“要實在睡不着,我們去客廳看個電影?”
郁裏想了一會兒,小聲說:“抱去。”
江照抱着他走出卧室,放在沙發上。即便屋裏開着地暖,但兩人還是找了個小被子搭着。郁裏靠在他懷裏,拿遙控器翻着,問他:“有,好看的麻。”
“想看哪種?”
“要,恐怖的。”
“恐怖……”江照思索,找着,道:“不然看喪屍片吧,相對會比鬼片好一些,那種容易做噩夢。”
很多鬼片會吓到人心裏去,但這種看上去較為血腥的片子,則只是視覺上的恐怖,并不會對心理造成很大的攻擊。
郁裏點了點頭。
“有一個劇版的倒是不錯,就是很長……要不要試試?”
點頭。
郁裏看什麽都不上瘾,也就是看着玩玩。之前王金園很喜歡帶他看鬼片,但他是個膽小鬼,每次看的時候都嗷嗷叫着往郁裏懷裏紮,郁裏看鬼片沒被吓到,倒是每回都被他那臉色慘白的樣子給吓得不輕。
好在江照是個膽大的人。
影片一開始,是講一個人從醫院中醒來,發現外面一片空曠,世界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懸疑感很強,郁裏很快代入了進去,窩在對方胸前看的十分認真。
當看到一群喪屍把主角圍起來的時候,他睜大了眼睛。
然後,主角離開了醫院,發現整個世界都已經大變樣。
郁裏道:“這個喪屍,怎麽會,那麽多。”
“設定是喪屍病毒通過空氣傳播,每個人都成為了病毒攜帶者。”知道他看的不多,江照并不吝啬地劇透:“只要死去或者被咬傷,病毒就會迅速侵蝕人體,把人變成怪物。”
郁裏點了點頭,又看了一會兒,眼睛逐漸直了。
空氣,傳播……他忽然轉臉看向江照,道:“那不就是,跟基因,導站一樣。”
“基因導彈。”江照颌首,道:“是差不多。”
“那。”郁裏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們是不是也口以,做出,癌症導站。”
江照一愣。
“精準,攻擊,癌細胞。”郁裏比劃:“也可以像喪屍,病竹一樣,在空氣以,傳播,然後,它會找到,癌症患者,殺死,癌細胞,這樣,無論有錢人,還是,窮人,都可以……治愈了。”
“……倒是個好想法。”
郁裏笑了起來,激動地道:“現在爸爸,研究的基因抗癌技素,就是精準攻擊,癌細胞,但是,費用,很高,患者受墜,醫生,也吃意。那,如果有,這個……”他很激動,每逢快速說話,項圈便有些辨別不清發出震動,于是只能放慢聲音:“這個,空氣,傳播,如果,我們能精進這個技術,就,就永遠,也不會有人,受癌症,折磨惹。”
“那些,一開始,檢查不粗來的,就像,胰腺癌,就,不知趙至己得病,就,被治好了。”
他高興地笑了起來,下意識舉起手,江照便伸出手掌,給他當桌子一樣啪啪拍了好幾下。
“這是一個好想法,但前提是得先獲得官方支持,然後擁有啓動資金。”
郁裏用力點頭,這一點都不能打消他的熱情:“能,想到,就一定有一千,可以做到。”
電視沒看完,他就跑回房間裏去開始鑽研了,江照起身給他倒了牛奶端過去,郁裏腦袋都沒擡一下地在翻書。
看上去是在研究理論上這件事究竟有沒有可能實現。
“你可以問一下郁叔叔,他比你了解的更多。”
郁裏點頭:“我明天,再給他,打電發。”
這個時候,郁博士确實已經該睡了。江照揉了揉他的腦袋,轉身回到卧室門前,手碰到門把手,腦子裏又想起他在激動中依然磕磕絆絆的發言。
終究是收回手,走進了自己的小書房。
他正在尋找一種更加輕的金屬,監測膜的測試也始終突破不了最小分貝值,所以盡管郁裏現在可以用項圈發言,但如果說話過多,就容易扯傷喉嚨。
一個喪屍片,他也能腦補。
兩個小時後,調試之中的新項圈依舊跟舊的沒有任何區別,江照起身準備離開書房的時候,又看向了江獻寄來的那個箱子。
知道設計裏面沒有自己的性格設定,他便沒有再翻過,他和郁裏不一樣,本能地在排斥着那段過往,想到自己曾經被關在玻璃罐子裏,便打從心裏産生厭惡與惡心。
那代表着他曾經任人宰割。
他靜靜站了幾息,終究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小同學正趴在桌面上睡着,旁邊的本子上已經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筆記,電腦上也有了寥寥數百字的輸入。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江照彎腰把他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項圈還在脖子上戴着,江照看了幾秒,伸手為他取下。
白皙的脖子上是一片被壓出來的凹陷,紅的觸目驚心。
他在監測膜上弄了舒适層,但那的确影響了監測聲帶的準确度,所以郁裏總是喜歡偷偷背着他取下來。
如今日日佩戴項圈,冬日還好,要是到了夏日,脖子上怕不是要脫一層皮。
江照仔細給他揉了揉,直到那壓痕逐漸消失,才起身離開。
重新走入書房,他再次把舒适層上好,并拿工具重重壓緊邊緣,确定不是徒手可以輕易扯下來的,才走回去給他放回床頭。
明明很在乎自己發音不準确,但偏偏一股勁兒都在別的事上。
怎麽就長成這樣。
江照坐了一會兒,也上來了床,擁着他沉沉睡去。
郁裏發現自己又來到了江照的卧室,他正在為後者處理心理問題,他看到對方眯着眼睛,像是十分享受這件事,一只手還按在了他後腦勺上。
郁裏腦袋想擡都擡不起來。
他掙紮着從夢裏醒來,睜大眼睛喘了一陣,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好好的,沒有人堵他的嘴。
扭臉,江照也醒了。四目相對,後者沉默地移開視線,然後翻身下床。
“……啊。”郁裏後知後覺想起項圈沒在,他下意識去拿,江照已經直接把項圈拿走。
郁裏:“啊。”
江照頭也不回,郁裏愣了兩秒,趕緊找到自己的手表,追出去問:“昨天的夢是誰做的。”
“……”
“你說過不會再騙我。”
“……”江照瞥他,道:“我。”
在他輸入的時候,江照已經走進卧室,郁裏再次追進去,他已經進入浴室反鎖,馬桶沖水聲響起,郁裏在外面,把手表調大聲音:“江照你這個僞君子。”
門陡然被拉開,江照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是你自己非要趴上來的,又不是我逼你。”
郁裏去撥手表,江照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道:“想說什麽,你只是想幫我,而我居然想把你的腦袋按下去,郁裏同學,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我不碰你是我尊重你,但不代表我要對你的撩撥無動于衷。”
郁裏掙紮,想要縮手,江照直接把手表奪過來,扔到了一旁,并單臂把他抱了起來,揮手掃落靠牆矮櫃上的東西。
郁裏被迫坐在上面,被他重重吻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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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