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修]
不知睡了多久,承晚被一陣嘈雜之聲驚醒。她擡眼往下看,一片烏泱泱的白衣學子從各自教室魚貫而出,原來這會兒已到了散學的時辰。
她看見那人也出了教室,身姿挺拔,比九重天上略略有些清瘦。身上穿着同其他學子無二致的白色袍衫,卻比別人更有了幾分清俊雅逸的味道,只在那裏袖手一站,便有了些從容雍雅的氣度。
這張臉承晚看了三萬年,如今再看卻還是沒感覺到膩。那人眉眼舒展,烏發束在腦後,眼角眉梢帶着些笑意,倒是比在九重天時看上去同人親近許多。
其實說實話,蒼濬也是個命苦之人,許是經歷的苦太多,讓他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白瞎了那一副豐神俊朗的好皮囊。
也是他這冰冷的模樣吓退了一幫蠢蠢欲動的四海仙女,唯獨留下一個頭鐵的承晚日日往他身上撞,最後落得了如此下場。
承晚看他笑着與同桌打了招呼,腦海中又浮現出祝巫山時蒼濬肅殺的神情。一雙烏黑的眼仁幽冷刺骨,渾身散發着渾重的殺氣,那眼神落在承晚臉上,比刀剜在心上還要疼上三分。
那人如今渾身半點仙氣也無,是個實打實的□□凡胎。
承晚雖存了一顆想要立刻為自己和扶藍報仇的心,但她也知道眼前這人是飲過忘川水的,現在不過是個将前塵往事忘得一幹二淨的普通凡人。若非要找他報仇,讓他血債血償,委實有些過了。
她嘆了口氣。本想留在凡間戲弄他一番,現在又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倒不如回九重天上靜候個數十日,待蒼濬歸位再同他打殺一場來的痛快。
承晚要走,聽見有人在後面大喊:“谙之,顧谙之!”
他正好走到梨樹下,聽見聲音頓住腳。是同桌在喊他。
“怎麽了?”他距承晚不過幾尺,衣袍上好聞的皂角香氣一陣一陣傳進承晚的鼻子裏。
同桌拿着書袋追上來,笑着約他出去玩樂:“明後兩天休沐,謝春山他們在明堂組了酒會,明日還在秋子湖上有游船,不如一同去放松一下。”
顧谙之卻搖搖頭,面色有些着急:“不了,你們去玩吧,我這兩天還有事要做。”
“照顧你父親嗎?”同桌眼神黯淡下去,“不是我說,你也忒苦了,平常課業壓力大,已經快三個月沒休息了,好不容易休息兩天,你又要回家去照顧父親,還要去書局抄書,哪裏還有自己休息的時間嘛。”
沒等顧谙之開口,同桌又接上一句,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意味:“谙之你不要怪我說得多,我實在是看你過得艱難。你那父親又并非你的生身父親,請人照料着吃飽穿暖就算是仁至義盡了,何必還要擠出時間來回去衣不解帶的盡孝床前?你手頭本就不寬裕,若非聖祖皇後當年有旨,可以以抄換書,你便是連書都買不起了!就算這樣也非要請人妥帖照料着養父,自己再擠出時間出去想法賺束脩,累的眼下成日烏青,我瞧着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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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谙之聽見他這樣一番話,臉龐正色起來,還有一絲惱意。他抿着唇,一雙眉毛微擰:“他雖非我生父,卻從小撫養我長大,而且他如今卧床不起,也是因為當年為了我才同狗官争執被打傷脊骨。不管于情于理我都應盡心照顧才是。你對我的關心我全都收下,并在此告謝,只是今後這種話還是不要再說為宜,免得傷了我倆的同窗情誼。”
承晚本以為同桌聽見這話會惱,沒成想同桌卻一副習慣了的樣子,不在意的揮揮手:“算啦,你這性子我看到八十歲也改不了。既然你不去那我就不邀你了,只是你自己須得勞逸結合,抽空休息才是。”
說完,同桌看一眼顧谙之,搖搖頭無奈的走了。他立在樹下,對着同桌遠去的身影行了個揖。
顧谙之臉色晦明晦暗,仿若肩上扛着千斤的重擔。在原地立了幾息,提着書袋也步履匆匆而去。
承晚心裏啧啧稱奇。
神仙下凡歷劫,通常是歷過劫難即可歸位,但蒼濬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剛開始就給他排了個這麽苦哈哈的命格。那豈不是說……
承晚咧嘴一樂,那豈不是說蒼濬要歷的劫難會比他現在這種父母雙亡清寒貧苦的境遇還要難得多!
嘿,老天爺可真仗義!
意識到這一點,承晚心裏樂開了花。她迫不及待喚朵仙雲,踩上直奔司命仙君的太一殿。
她進了殿,司命仙君正伏在桌案上奮筆疾書,并沒有留意到承晚。
“向辭。”她對着司命仙君喚了一聲,吓得向辭手裏的毛筆“啪叽”一聲掉在雲書上,洇出一灘墨痕。
“天老爺!”看見她額前隐約顯出燙金的金蓮印記,向辭知道來者是何人。他小聲哀嘆,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拜見上神。不知上神此番前來有何……”
“向辭,你可真是仗義!”承晚拍手大笑兩聲,她實在是興奮,有些忘形的一揮衣袖,結果将殿中高高摞起的命格簿子不小心給擊倒,滾得滿地都是。
“哎呦呦,姑奶奶,我的祖宗!”向辭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摞起來的簿子,慘白着一張臉,欲哭無淚,“姑奶奶,好姑奶奶,你到底是為何興奮成這樣?這摞簿子我可是摞了兩天才摞好的!”
承晚顯然心情極好,她嬉笑一聲:“沒事,一會兒我幫你再摞起來就是了。”
一邊說,她一邊坐在側邊的雲椅上,右手摩挲着左腕上的一串金色蓮子。
當年她入長生海之前,司命仙君并不是這位文文弱弱的年輕人,而是文昌星君。聽桑落說文昌星君五萬年前受了西方梵境點化,便卸了職去往梵境與菩提講學論道,天帝就提了文昌星君的徒孫向辭接管了太一殿。
承晚看着一頭霧水的向辭打趣道:“你叫我一聲姑奶奶也不算辱沒了你,若是我沒在長生海磋磨七萬年,現下同我一般大的神仙,孫輩也都該有了。”
向辭知道這位玉清府的神女可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女霸王,除了長生大帝和神尊還沒人能被她放在眼裏。自己一介仙官,在九重天上無依無靠,自然要順着她。
不過看她的樣子,好像不是什麽壞事。向辭拭了拭額上的冷汗,擠出一堆笑:“是是是,上神說的是。只是今日之事,還得請上神示下。”
“這是怎麽了!?”
承晚剛要開口,門處傳來一聲驚呼。是桑落。
“司水仙君!!”向辭兩眼放光,像是看見了大救星,趕緊去殿門口把桑落拉進來。
見她進來,承晚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三分,一雙眼睛熠熠發亮:“你怎麽過來了?”
桑落有些不明所以,瞠目看着散落一地的命格簿子小聲說:“我那邊缺了幾卷雲書,想問司命仙君讨要幾卷來着……”她走到承晚旁邊坐下,一臉好奇,“瞧你這般高興,是有什麽好事不成?”
承晚斜了一眼向辭,那副小身板就快要站不住,她也不賣關子了,語氣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蒼濬下凡歷劫的命格簿子可是你所寫?他甫一出生就是父母雙亡的命格,可見後面的劫難是不是更艱難,更兇殘?”
向辭有怔了怔急忙擺手:“不不不,小仙只管寫凡人命格。神仙下凡歷劫均是天成的命格,小仙無權參與吶!”
桑落在旁有些驚訝:“你拜見天帝之後竟是下凡去看神尊了嗎,怪不得無念閣中無人。”
承晚倚在雲椅背上輕輕松松的翹起腳,語氣悠哉:“向辭,這神仙歷劫的命格你能不能改?或者你師爺文昌星君改不改得動?最好是能改的再難一些,再苦一些才好。”
向辭這才明白原委,明顯的松了口氣,只是看着承晚還是有些心悸。他沉了沉氣,斟酌了下遣詞用詞,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解釋道:“回上神,不管是神仙命格還是下凡歷劫的命格均是天定,哪怕是天帝也難改一字半句,這件事,小仙……小仙實在是無能為力。”
承晚坐在雲椅上陷入了沉默。
好吧,蒼濬畢竟做了自己三萬年的大師兄,當年自己飛升上仙還替自己擋了一道天雷,自己不妄自修改他歷劫的命格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全當還了他當年的替劫之情吧。
罷了罷了,既改不了就算了。
見她一言不發,向辭以為自己又惹惱了她,趕緊對着桑落使眼色。
桑落也摸不透承晚在想什麽,于是想了想她剛才的話,尋了個話頭:“我從東海上九重天雖已幾萬年,但只聽說神尊乃是當年白鷺淵的鷺帝之子。白鷺淵離東海遠,也沒什麽交情,我只知道十萬年前遭了難,全族傾覆了,但是不知道當年白鷺淵具體發生了什麽。晚晚,你可知內情?”
“唔,內情嗎……”承晚思緒被拉回來。
“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桑落搖了搖手中的绡扇,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這本就是神尊的傷心事,不提也好。”
承晚眼睛看向殿外湧過的層層仙雲,有些走神:“倒是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只是我們都不敢在蒼濬面前提起,免得惹起他的傷心回憶。不過這一樁事是我幻化成仙之前發生的,具體情況我也是在玉清府聽郁洺師兄他們閑聊時才知道,也只是個大概而已。”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繼續緩聲說道:“當年白鷺淵一事震驚了整個四海六界,自打鴻蒙之始父神開天辟地以來,還從未發生過如此嚴重的慘劇。這不僅是白鷺一族的恥辱,也是整個仙界的奇恥大辱。”
“事情還得從魔君赤焰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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