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郁甄正巧下樓,她隐約聽到“生日”倆字,雷達動了。

“誰過生日?”

張阿姨原本還想給她個驚喜的呢,不過話趕話說到這也沒辦法了,只好笑道:

“你的生日要到了,文彥正在想怎麽給你一個驚喜呢,這不,我讓他請你出去吃大餐度個假什麽的。”

郁甄覺醒後就沒過過生日,不由歪着頭笑,“真的嗎?你要送我什麽禮物?”

靳文彥後背一僵,随即若無其事道:“嗯,暫時對你保密。”

“咦?搞的這麽神秘啊,好吧!那我就期待一下吧!”郁甄想到自己要過生日,也不由開心起來。

午飯時間,靳文彥正在修改策劃書,往常這種時候他都十分專注,絕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分心。

可今天他卻難得走神了。

根本原因是早上張阿姨說的話,以及他卡裏那少得可憐的餘額。

工資還有幾天才發,憑那三百元夠買什麽的?郁甄從小又沒吃過苦,只怕三百元還買不來她下午茶的一口點心,總不能拉着她去吃路邊攤吧?

其實前幾天小江問他暴富後想做什麽,他的回答并不是心血來潮。

結婚多年,雖然他一直負擔粥粥的培訓費用,可他明白自己做的遠遠不夠。

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卻遠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收入,給妻子足夠的經濟保障。

眼看着郁甄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卻完全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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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上網搜索了一下,誰知網上什麽都有,排在前列的就是奢侈品包和香水的廣告,還有讓送首飾的,想當然,這些都被靳文彥理所當然地忽略了。

不過還是有幾個答案不錯的。

比如給愛人做一頓飯,帶愛人放煙花,還有這條叫帶愛人去爬山的,聽起來也是不錯的建議。

哎,借用前幾日郁甄告訴粥粥的話,他也是個羞澀的人。

港城機場

傅夫人今日穿了條修身的黑色連衣裙,因為趕飛機的關系,頭發略顯淩亂,卻擋不住的容光照人。

餘光瞥見傅總又在偷吃小蛋糕,傅夫人氣得直跺腳,“你忘了自己血糖高?真想被一塊蛋糕送走,讓我當寡婦是吧?”

Amy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到世人眼中儀表堂堂、英俊多金的傅總背地裏竟這般卑微。

傅總慢悠悠瞥她一眼,慢吞吞道:“這麽粗魯,哪有當年小鳥依人的樣子?真是年紀越大越像母老虎。”

傅夫人:“你也比當年差遠了,當年你風度翩翩,英俊潇灑,我見了你當然小鳥依人啦!可你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再胖下去,明津回來只怕要不認識你這個爹地了!”

事到如今七年過去,傅明津依舊沒有音訊,可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傅夫人和傅總已經不像七年前那樣傷心,也能神色如常地提起兒子的名字。

傅總拍着夫人的肩膀示意她息怒,“七年過去了,他要是回來,我還不一定能認識他呢!”

傅夫人瞪他一眼,“怎麽可能!別說兒子了!就是孫子站我面前,我也能一眼認出來!”

傅總嗤道:“吹牛吧你!”

此次北上,其實源于傅夫人的一個夢,昨晚傅夫人睡下後就開始做起夢來,夢中有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指着她說:“你兒子活得好好的!還給你抱了金孫!你一生富庶,晚年更有享不盡的福分,記得要多去北邊做善事,善事做多了孩子就回來了!”

這段夢境像是被植入傅夫人腦中一樣,等她醒來竟然清楚地記得乞丐說的每一句話。

北邊?大概率就是內地了,畢竟明津就是在內地失蹤的。

多年來,傅家花費了大量的財力勞力用來尋找傅明津,卻最終一無所獲。

說她迷信也罷,說她想尋找心理寄托也罷,總之傅夫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讓Amy聯系飛機,準備去內地做善事。

Amy溫聲詢問:“內地負責人問您,這次預計捐贈多少錢?”

因為傅明津喜歡華國文化的關系,傅氏集團與內地關系一向很好,拿出一點錢財來助人為樂,還能為獨子積德,何樂而不為?

老人是國之奠基,兒童是國之未來。幫助老人與兒童是利國利民的一件事,以傅夫人的覺悟自然不會吝啬,再者內地人口基數龐大,撥款少了根本沒有效果,她思來想去,最終大手一揮:

“初期先捐二十億吧!”

待飛機落地後,當地部門領導親自出面接待了傅總和傅夫人,畢竟二十億捐款可不是小數目,有了這筆錢就可以更好地投入民生項目,幫扶孤寡老人養老問題,以及救助孤兒或留守兒童了。

甚至還可以用于罕見病的救治。

而這還只是初期捐贈,如果當地能把這筆錢用好,說不定還有後續款項進來。

随便就是幾十億的捐贈,他們當然不敢輕待。

烈日炎炎,中午的道路上熱的能把雞蛋烤熟。

靳文彥在曹總的引薦下,順利拜訪了瑞德公司的經理唐經理。

傅氏集團旗下産業涉及房産、通訊、港口貨運、超級市場、酒店、保險、科技,是一個逾萬億資産的企業帝國。瑞德只是傅氏集團旗下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司。

據說這家公司還是七年前集團總裁傅明津做主收購的。

遺憾的是傅明津收購完沒多久就生病去了美國。

因而瑞德大部分員工都沒見過這位神秘的集團總裁。

唐經理是近日剛上任的,目前正負責融資相關業務的接洽。

靳文彥在瑞德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這位唐經理才一身酒氣地從外面趕來,他喝得紅光滿面,肚大腰圓,看到靳文彥時愣了一下,随即才笑了起來:

“小靳啊,是你?”

靳文彥的記性一向不錯,他甚至能記得七年前初見郁甄時她戴的耳環,是以他很快記得這位就是郁媽媽的朋友廖阿姨的女婿。

倆人曾在一次聚會中見過,唐經理前些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後來搭上了一點人脈,似乎也砸了點錢,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來。

靳文彥和他應該差不多大小,猶記得上次見面時唐經理還喊他“靳先生”呢。

靳文彥神色如常,與他握手,“唐總。”

唐文斌很滿意他的恭敬,拍着肚子說:“哎呦,你要來我們公司怎麽不早說?我現在好歹也是有點權利的,早知道你要來,我就讓人擺好茶水等着你了!”

靳文彥笑笑,“客氣了。”

“不是我說,你老丈人家那麽有錢,怎麽還讓你在外面這麽辛苦?”

“男人工作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唐文斌覺得他有點端着,還沒說心裏話,“你說這話就是沒把我當兄弟了。這裏就咱哥倆,咱關上門說一句,我那大舅哥以前可是一直看好郁甄,當然了,他就是看好郁甄那張臉,還有郁家那家財!這郁家啊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上門女婿就是吃絕戶,等郁家父母去了,什麽不是你小靳的?”

靳文彥如果真這麽想,當年就也不會從郁家項目裏退出來,事實上這些年他盡可能避嫌,就是因為知道人性貪婪,不願意去試探人性,也不願意自己變成唐文斌這樣面目可憎的人。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聲音微沉:“我沒有想過這種事。”

“沒想?騙鬼了吧?我大舅哥聽說郁家挑了你做上門女婿,氣得差點把家都給砸了!這郁家雖然跟我們公司幕後股東傅氏公司不能比,可郁家那商場就是個下蛋的金雞。”

唐文斌嗤笑一聲,顯然不相信靳文彥的話。

做上門女婿圖什麽?靳文彥竟然說自己不想,鬼才會相信!

靳文彥眸色深沉,這位唐總不論休養還是專業度都讓他忍不住直蹙眉頭,傅氏好歹也是一家大的上市集團,瑞德有傅氏做靠山,怎麽會招唐文斌這種人?

靳文彥不願與他多說,掏出策劃書遞給他,“唐總,這份策劃書您看一下。”

唐文斌滿臉輕慢,別說他以貌取人,他還真不相信靳文彥能做出什麽好的策劃書。

他丈母娘都說了,靳文彥就是個小白臉,什麽本事都沒有,謊稱失憶其實都是騙人的。

這樣的人能做什麽策劃書?唐文斌不以為然地看了一下策劃書的封面,随手翻看,一目十行。然而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待到十分鐘後,唐文斌翻完了整份策劃書,看靳文彥的眼神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這份策劃書寫的很專業,簡直無可挑剔,饒是唐文斌存了奚落他的心思,也不得不承認靳文彥是有些本事的。

唐文斌笑了:“是不是花錢找人寫的?這份策劃書沒點錢拿不下來吧?”

靳文彥神色如常:“是我寫的。”

“你寫的?”

唐文斌不太相信,不過就算找代寫也不是他該關心的。

他必須要說,靳文彥的策劃書出彩到他看完後竟對這個項目産生了足夠的興趣,并有種“不投資就是傅氏損失”的錯覺。

只是順手把策劃書送上去,也不費什麽事,還能做個順水人情。

“行!我等等就幫你送上去!”唐文斌笑着拍了拍靳文彥的肩膀,背着光搓了搓手指,低聲說:“事情要是辦成了,你不會忘了哥們吧?”

以靳文彥對自己的了解,他并不是個不知變通的人,可或許是從前沒有忍受過唐文斌之流,以至于他心中有些許不适。然則他也不是個死腦筋,不至于為了這點事讓整個項目停擺。

但他也知道,以唐文斌的職位根本做不了主,這種涉及上億投資的項目,需要多方探讨、評估、簽字才能落成,評估周期也不短。

不過靳文彥依舊怕唐文斌使絆子,把策劃書壓下來。

他不會對小人行君子之道,答應唐文斌又如何?他又沒承諾具體數字,屆時如何全看心情了。

靳文彥斟酌話術:“我當然不會忘了唐總。”

見他識相,唐文斌這才滿意地笑起來。

“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過現在我們公司走流程有點麻煩,就算評估下來,也需要傅總和傅夫人同時簽字才行。聽說以前是不需要的,不過後來公司總裁去美國休養了,現在集團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總裁父母把關。”

靳文彥聽他提起“傅總”時,莫名覺得耳熟,可眼下唐文斌急着出去開會,他來不及細想,便跟着進了電梯。

其實這幾天郁甄一直在想靳文彥會送她什麽禮物。

鮮花?鑽戒?游艇?不!我在做夢嗎?這些跟落魄霸總有什麽關系呢?

靳文彥手裏的項目還沒上市,肯定沒什麽錢的。

霸總窮得明明白白,估計哪天要是刮東南風,他就得餓着了。

說實話她還挺期待的,不知道沒錢的霸總會送她什麽禮物。

郁甄生日這天一早上,郁媽媽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回家過生日,她給拒絕了。

随後喻雲溪發來語音:“人生路漫漫,閨蜜常相伴!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美貌依舊,夜夜吃肉!”

郁甄眯着眼:“我謝謝你哦!”

喻雲溪:“嘻嘻嘻,禮物已經給你寄過去了,不用謝我,姐妹就是你人生路上的踏腳石,您的滿意,我的歡喜!愛你!麽麽噠!”

郁甄笑得沒脾氣了,“送我大鑽戒我就愛你!”

喻雲溪:“格局小了!姐妹我送你的東西絕對比鑽戒香!”

郁甄怕她又寄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追問了幾句,奈何喻雲溪死都不說,她也只好作罷了。

郁甄從跑車上下來,打開家門,結果家裏竟然沒人。

張阿姨為了給他們留私人空間,一早就把粥粥帶去郁媽媽那玩了。

她狐疑地走進門,遠遠看到島臺上擺着一個黃色的小包,大概有男人巴掌大小,有點像女人常用的化妝包,但是材質略有不同,包的外面簇着一圈淺色短毛。

包的拉鏈沒拉,郁甄疑惑地提了起來,随即被裏面的東西閃了一下。

鑽戒?看樣子應該是Tiffany的。

這大小至少有2克拉吧?

什麽意思?霸總恢複記憶,暴富了?不對啊,他恢複記憶才送她2克拉鑽戒?

還以為至少10克拉呢!要麽就是拍賣會上的古董級別首飾,哦,送個祖母綠項鏈也可以,或電車公司的股票贈幾個億給她也行。

這霸總不能處啊!有錢他真不給老婆用啊!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靳文彥今日特地提前下班,想要陪郁甄過生日,見她瞪大眼,一副奇怪糾結的表情,不由溫聲詢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郁甄表情精彩極了,靳文彥疑惑地走近,正欲伸手去撫摸她的額頭,就被她手中的鑽戒吸引了。

他失憶後一無所有,結婚時并沒有送她戒指,郁甄平日買首飾也會避開這一項。

所以她衣帽間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戒指。

見她眯着眼滿臉喜色,靳文彥心中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可能。

她不會以為這是他送的吧?

他了解過這個品牌的戒指,這個大小的普通淨度恐怕也要五六十萬了。

他卡裏只剩下三百塊。

饒是一向鎮定的靳文彥也有瞬間焦灼。

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睛,不過這确實不是他送的,總不能讓她一直誤會着。

靳文彥沉吟片刻,溫聲開口:“抱歉,郁甄,這不是我送的。”

“什麽!竟然不是你送的!”

郁甄瞪大眼,粉唇微張,潋滟的眸中漾着明顯的失落,眼中的喜悅瞬間消失,像是瞬間失去光澤的鑽石,使得這間屋子也随之暗淡。

靳文彥定在原地。

她嘆息一聲,顯然傷透了心。

“郁甄……”

靳文彥垂眸注視着她,伸手想要觸碰,卻被她躲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倏地扶着他的胳膊,噗嗤一笑,“我演的像不像?被我騙到了吧?”

靳文彥微頓,她不顧形象,樂不可支,扶着他的胳膊差點鑽到他懷裏來了,頭發也纏到他的手臂上,發上的玫瑰香撲鼻而來,使得他有瞬間失神。

她實在是個調皮的,他無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并順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撩至耳後,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郁甄。”

郁甄笑得太開心了,全然沒發現他的動作過于親近,不過皮一皮很開心,她沖他眨眨眼,“放心吧!我知道這不可能是你送的!”

靳文彥:“……”

這樣的信任似乎并不值得高興。

“因為這根本不是我的尺寸,以你的謹慎,買戒指不可能不量我手指的吧?再者你的審美偏簡單,你要是買戒指應該不會買太多碎鑽的。”

郁甄分析的頭頭是道,那麽問題來了,家裏為什麽會忽然多出一個戒指來呢?這戒指可不便宜,誰也不可能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随便放在別人家。

再說家裏并沒有客人來啊!

靳文彥給張阿姨撥了視頻通話,張阿姨聽說島臺上放的包裏竟然有幾十萬的戒指,也被吓了一跳,她們做阿姨的不怕別的,就怕貴重物品上惹出不必要的誤會。

包裏放着戒指,雖然郁甄和靳文彥人都很好,可難保不會覺得是她裝好忘記帶走的。

張阿姨急忙說:“我沒見過這個東西,那包也不是我的,不過這包看着眼熟,倒像是我上次去超市買清潔用品時送的小包。”

郁甄和靳文彥對視一眼,更疑惑了,那家裏怎麽會憑空多出一個戒指呢?

視頻上粥粥聽到動靜,探頭探腦地過來。

他看到媽媽手裏捏着戒指,眉眼彎彎,“媽媽!這是我拿回來的!”

“什麽?你哪來的?”

粥粥撓撓頭,很見怪不怪地說:“哦,這個鑽戒是米米給我的。”

郁甄:“……”

“我們班女孩子給了我好多東西呢!湯圓給了我一個項鏈,柚子給了我一個手表,多多給了我她們家的車鑰匙,苗苗給了我一個房本。”

郁甄:“……”

郁甄和靳文彥對視一眼,随即按照粥粥所說,從他的玩具房的毛絨玩具裏把所有東西翻了出來。

項鏈是祖母綠的,手表是勞力士,車鑰匙是保時捷的,房本是400平大平層。

有一瞬間,郁甄簡直檸檬精上身。

她長這麽大都沒收到過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咱就說,這年頭的孩子吸金能力這麽強?早知道多生幾個兒子,坐等收彩禮了!

郁甄簡直哭笑不得了,“請問粥粥小朋友,你為什麽把別人的東西拿回家呀?”

粥粥很無辜地攤手:“不是我要的,是大家交換禮物的。”

郁甄一震,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你把我們家什麽東西送人了?”

粥粥撓撓頭,奶聲奶氣道:“我送了她們一人一個,我用過的口罩啊。”

郁甄:“……”

真軟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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