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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安透過茜窗,望向院中的西府海棠。
這才将将二月,她知道自己大抵是等不到花開。
也等不到他了。
人在彌留之際,過往諸事總會在腦子裏反複回放。
她這一生啊,看似命運多舛,可實則也是幸運的。
寒風拂過,卷起廊下的鈴铛打着璇兒。
蘇念安想起了與傅時厲定情那日。
十年前,她年芳二八,因着身子孱弱,被未婚夫家退了婚,家中又無長輩庇佑,她成了全都城的笑柄。
人人都道,蘇家五娘子,生來帶煞,是沒人要的主兒。
那鋪天蓋地的嘲諷、咒罵、悲鳴,讓她喘不過氣來。
彼時盛暑,大雨傾盆,她縮在法華寺後山的草棚裏躲雨,也妄想躲去外面的紛擾,她累急了,想去極樂世界尋她的母親。
傅時厲撐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擋住了她頭頂的天,也遮了雨。
男人的皂靴上沾了泥,蘇念安順着他的雙足往上看,對上了一張清冷無溫的臉。
蘇念安永遠也忘不了那日,傅時厲對她說,“有甚麽可哭的?不過就是區區一個程家四郎,也值得你們争來搶去。”
蘇念安壓抑已久的情緒不受控制,爆發出來,仰面對這個人人敬畏的男子,大喊:“我并非争搶他,你是堂堂宸王府世子,統帥大将軍,又豈會明白我這個被棄小女子的下場?你不懂,你甚麽都不懂!”
傅時厲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直到她情緒穩定,傅時厲淡淡啓齒,“多大點事,我娶你便是。”
蘇念安以為他只是一時哄她。
這佛門之地,生出人命,總歸是不好的。
那日傅時厲護送她回去,她鬼使神差的收了情緒。
蘇念安母親早逝,父親軟弱無能,繼祖母在家中一手遮天,長房子嗣毫無地位,她自幼孱弱多病,一步三喘,早就是家族遺棄的棋子。不然,一個不學無術的程四郎又敢退了婚。
蘇念安回到家中,她實在太乏了,一夜無夢。
本以為,在寺廟與傅時厲的邂逅就是一場夢,畢竟,他位高權重,宛若九重天的上神,是洛陽城的神話,不是人人都能接近。
誰知,翌日一早,賜婚的聖旨就送達了太師府。
一時間,太師府驚動,整個都城洛陽也沸騰了。
就連蘇念安自己也搞不清楚,傅時厲為何要娶她。
拖了他的福,蘇念安一夜之間從棄婦,搖身一變,成了人人敬之的宸王府世子妃。
十裏紅妝,一堂締約,羨煞旁人。
她是怕他的,婚後畏畏縮縮,不敢挨近。傅時厲也不強迫,每日回府,總會在她房中小坐片刻。
久而久之,蘇念安逐漸放下戒備。
傅時厲雖是嚴肅,但容貌奇俊,尤其是修韌的體格,足可讓全洛陽的小娘子們芳心亂竄。
他教蘇念安騎射,給她庇佑,會在黃昏的時候帶她看護城河落日。
蘇念安逐漸習慣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像檀香,又似摻入了其他香料,總之,是與衆不同的。
傅時厲殺孽重,見她時,穿的衣裳,佩戴的玉件,送她的東西皆有考究,另外給她打造了一塊避邪的玉貔貅。
大婚之後,蘇念安的體虛之症狀大有好轉,慢慢的,她開始接受了這個寡言肅重的男人。
可好日子,總是彌足珍貴,且眨眼而逝。
“夫人,該喝藥了。”婢子拂柳的話,把蘇念安拉回神。
她唇瓣幹澀,低低啞啞的問,“将軍可有捷報回來?”
拂柳只低頭,不說話。
蘇念安什麽都明白了。
若非傅時厲出事,宸王府的人又怎敢輕待她?
九年過去了,她與傅時厲起初還互通書信,聽說北地戰亂,戰事吃緊,朝廷忌憚傅時厲,早就将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又有傳言說,傅時厲功高過主,擁兵自重,他遲早會反。
昔日的大英雄,卻成了流言蜚語攻擊的對象。
宸王府圈着她,不讓她離開院子半步,大抵是怕當真出事,可以拿她當做要挾。
九年轉瞬即逝。
她卻毫不孤獨,那一年的記憶足可慰餘生。
這些年,傅時厲給她寄來諸多物件,女兒家的胭脂水粉、南海夜明珠……還給她過繼了一個孩子。
蘇念安知道,他在盡可能的給她安排好後路。
其實,蘇念安一直不懂他,看不懂他心裏的家國天下,亦或是他肩頭的淩雲抱負。他待旁人總是一臉無溫,卻會笑着給她說坊間鬼故事。
直到幾日前,她無意從宸王府下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方知傅時厲內憂外患,這些年有多難。
可他從未告訴過她,只讓她好好過日子,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蘇念安在想,再等上一年,湊足十年,他總該歸來了。
她很想問問他,當初為何娶她?
她還想告訴他,她要給他生一個孩子。
他們自己的孩子。
日頭忽明忽暗,層雲遮住旭日,眼看着又一場寒流即将來襲。
花,終究是開不了了。
拂柳把湯藥喂到蘇念安唇邊,哽咽着嗓子,“夫人吶,好歹喝幾口,新郎中是從楚地而來,醫術了得呢。”
蘇念安唇角微微一揚,是一抹苦笑。
宸王府是不會讓她活下去的。
無非是礙于傅時厲,不敢動她罷了。
瓷勺遞到唇邊,不知怎的,拂柳手一抖,那瓷勺落地,當場摔碎,成了兩半。
蘇念安的心顫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十年前,她與傅時厲的大婚之夜,他的隐忍與克制,并非是冷漠,是在敬她。
好想他啊。
九年了,亦不知她的将軍有沒有變了一個樣子。
此前尚且可忍,近日,卻總是心神不寧。
蘇念安眼皮子直跳,恍恍惚惚總能聞到那股熟悉的檀香。
可她問旁人,卻無人聞到。
蘇念安問,“将軍是不是回來了?”她眼中瞳孔微縮。
拂柳低頭,咬着唇不說話。
蘇念安絮絮叨叨,今日的話格外多,說了好些事,念起了許多人,宸王府大門外的靈柩擡入府中時,鑼鼓聲響徹天地,她眸光微滞,緩緩閉上了眼。
拂柳跪地,泣不成聲,“夫人啊——将軍他回來了!”
蘇念安的魂魄在宸王府內游蕩了好幾日。
她看見了諸多不該看見的,也聽到了許多秘密。
方知,她的夫君是被人聯手害死。
他護着黎民百姓,護着疆土山河,卻無人來保護他。
都說将軍戰死,會魂歸故裏。
可她守着傅時厲的棺椁,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現。
他是走了?還是忘了歸來的路?
蘇念安等啊等,等到魂魄意識逐漸淡去,她在想,若有來生,就換她來守護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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