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裴石杵在一邊看好戲。

他發現将軍斜睨了蘇五娘子好幾眼。

這可不得了啊!

要知道,自家将軍從來都是目中無人的,能入将軍的眼,已是萬般稀罕。

可惜自家将軍不如那位白衣公子溫柔。

更是沒有風流手段。

裴石正好整以暇的看熱鬧,傅時厲忽然一個眼神掃射過來,低喝道:“還不快去制服瘋馬!”

裴石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長安街夜市的場面有多麽混亂。

“是,将軍。”

裴石應下,不慌不忙跑去制服瘋馬。

他心想着,若非今日這一場變故,将軍哪能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

百姓們還在四處逃竄,落九天與銀河吵吵鬧鬧,也走了過來,落九天第一次見到如此能打的女子,虧得他還有一點真本事,不然今日定會顏面無存。

真男子碰見真女子,誰輸誰贏,還真是不好說。女子厲害起來,也是很可怖的。

銀河見勢就要拔劍,落九天摁住了她的手,“這位女俠客,你何必動粗呢?今晚良辰美景,你我能相識,也是緣分,莫要傷了和氣呀。”

什麽狗屁良辰美景?

銀河就要氣炸了。

哪來的登徒子!

蘇念安忙道:“銀河姐姐,這位的确是自己人。”

蘇念安試圖打個圓場。

銀河只好作罷。

落九天愣了愣,怎麽?蘇五娘子把他也視作自己人了?

不是……蘇五娘子,你到底有多少個自己人?

落九天看了一眼自家将軍,莫名心慌。倒不是他敏感,而是總難以控制腦補。

魏子初與琢玉也走了過來。

魏子初手中的折扇抵在了胸口,十分排斥琢玉的靠近,他好端端一個如玉男子,絕無可能被一個男子纏上!

簡直是奇恥大辱!

魏子初見表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綿綿,這幾人,你認識?”

綿綿……

是小名麽?

喊得真親密。

傅時厲腦中閃過掠過一絲莫名的古怪情緒,一言概之,莫名不爽。

她追求了他這樣久,卻是沒告知他小名。

小名,是一般人能喊得麽?

魏子初雖然年輕,但身為青州魏家下一任家主,他自幼讀萬卷書,人情練達,一眼就能辨別出傅時厲并非是普通人物。

傅時厲單單是站在那裏,僅一個眼神,也讓他與旁人截然不同。

非池中之物。

魏子初表面上溫潤如玉,內心早已萬般提防。

同樣,傅時厲也沒什麽好臉色。

兩人對視了一眼,視線在空氣中交織。

這是男子與男子之間的較量。

高手的出招,都是無聲無息。

完全不知情的蘇念安,甜美的介紹道:“表哥,這位是宸王府世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戰神殿下,是位保家衛國的大将軍。戰功赫赫也就罷了,還容貌奇俊,待我極好呢。”

這個介紹有些長。

傅時厲又莫名其妙覺得心裏舒坦了不少。

他待她好麽?

并沒有。

小娘子還是喜歡睜眼說瞎話。

但傅時厲沒有反駁。

魏子初劍眉一挑,眸中掠過一抹異色,但很快就被他遮掩。

他擅謀略,來京都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京都近日來所發生的一切,當然知道傅時厲回京了。

原來,他就是傅時厲。

嗯……長得倒是不錯。

表妹年紀小,該不會是被傅時厲這張臉給迷惑了吧?

那可不成!

宸王府內部太過複雜,宸王那厮算不得什麽君子,這傅時厲又是個刀劍飲血之輩,不是良配啊。

況且,傅時厲外祖通/敵/賣/國,阖族被誅,這不是什麽秘密。

要知道,當初的趙家乃鐘鳴鼎食,煊赫一時。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八年,如今各處的說書先生也時常會拿出趙家的故事吸引看客。

魏子初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把傅時厲的一切在腦子裏回放了一遍。

他忽然笑了笑,手中折扇一收,雙手抱拳,以文人之禮相待,作揖道:“在下,青州魏家長子,魏子初。今日能得見傅世子真容,實在榮幸。”

作揖過後,魏子初臉上的笑意,一直都是如四月春風般,又道:“方才,多謝傅世子救了我家綿綿,我家綿綿給傅世子添麻煩了,傅世子有所不知,我家綿綿平日裏十分乖巧,鮮少會冒失。”

我家綿綿……

傅時厲心頭那股不适感又湧了上來,不甚明顯,他自己并未察覺。

傅時厲面無表情點頭,“舉手之勞。”

蘇念安笑得眉眼彎彎。

真好啊。

夫君與表哥相談甚歡呢。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蘇念安又向傅時厲介紹自己表哥,“傅世子,我家表哥不僅一表人才,還是精通音律字畫,年紀輕輕就讓數名大儒褒贊不已呢。”

我家表哥……

傅時厲依舊面無表情,淡淡應了一聲,“嗯。”

就在這三人各懷心思時,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現場的一片和睦。

幾人都紛紛看過去。

銀河是習武之人,雖是女子,但一巴掌足以打偏了落九天的臉。

落九天一臉空白,緩緩看向銀河,“這位女郎,你怎能打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憑什麽打人?”

太委屈了。

哪怕是在戰場是被敵軍砍殺,也沒現在委屈。

他被一個女子打了!

銀河氣鼓鼓的,打完之後,走到了魏子初身側,又憤憤道:“公子,那人委實無恥!”

罵的好啊。

魏子初表面震驚,內心卻是如是的想着。

有其主必有其仆。

這樣無恥的仆從,必然是因為他的主子人品不行。

魏子初看了看銀河,又看了看落九天,再看向傅時厲,嘆了一聲,“傅世子已名揚天下,不成想還有這樣的仆從。”

魏子初話中有話,但又不徹底點破。

這種只把話說一半的法子,卻比完全說出來,更有殺傷力。

既給銀河撐腰,又順帶诋毀了落九天,從而間接在表妹面前指明,傅時厲也不過如此。

傅時厲清冷的眉目忽然一眯,但也很快收斂一切異色,他看着魏子初,罕見的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落九天,過來!”

落九天委屈巴巴。

他做錯了什麽?

他只是為了自家将軍,而奮力去困住銀河,僅此而已。

落九天剛走上前,傅時厲目不斜視,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落九天的另一邊臉上。

此時,落九天的兩邊面頰都已經浮現手指印,甚是可憐。

琢玉和裴石倒吸了一口涼氣。

啊這……

将軍與情敵見面,自當分外眼紅,可落九天也太慘了吧。

蘇念安一只小手捂着唇,睜大了眼,呆呆的看着傅時厲,“傅、傅世子……”夫君怎麽能打人呢?

魏子初目的達成,他始終唇角含笑,在傅時厲的面前伸出了手,拉住了蘇念安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側,笑着說,“傅世子,那今日就此別過,他日在下定找機會登門拜訪。時辰不早了,我家綿綿還在長個子,要回去歇着了。”

表妹才十六歲啊。

怎會認識傅時厲這樣的狠辣人物?

不行!

接下來日子,他定要好生給表妹洗腦。

魏子初再度抱拳,處處彰顯文人風骨與雅致。

傅時厲眸色清冷,這朵高嶺之花仿佛經歷了一場暴風雨,無疑變得更冷了,他淡淡一笑,“兩位走好。”

魏子初牽着表妹轉身離開。他一直在與表妹說話,讓表妹沒有機會回頭去看一眼。

銀河憤然怒視落九天,“哼!”也轉身離去。

瘋馬已經被制服。

長安街夜市重新恢複了秩序。

繁華尤在,可賞景的人再無心情。

傅時厲兀自往宸王府方向走。

琢玉和裴石看着自家将軍的背影,頓時生出憐憫之心,好生孤獨的将軍吶。

落九天回過神,他竟然絲毫不厭惡銀河,反而對蘇念安頗有意見,“蘇五娘子當真潇灑,只顧新人,忘了舊人!”

琢玉附和,“那小白臉哪裏俊美了?就是一個繡花枕頭吧。瞧瞧他額頭兩撇飄來飄去的碎發,飄得人眼花缭亂。”

論起俊美,還是他家将軍略勝一籌!

裴石聳肩。

将軍與小娘子之間沒有任何進展,這又冒出一個情敵。

将軍情路坎坷啊!

命運實在虧欠了将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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