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望月樓, 酒香肆意,從二樓往下看去,可将半城繁華納入眼底。

蘇念安也來了。

傅時厲站在走廊, 負手而立, 不知看向何處。

此時還沒天黑, 西邊天際,日頭正烈。

蘇念安來到他身側,老氣橫秋的掐了掐手指。

傅時厲渾身緊繃。

他面無表情, 冷峻的臉,五官十分立挺。他的俊美不同于魏子初,亦或是穆元景,那雙眼仿佛是過盡千帆, 眼底是一片卓然。

換言之, 乍一眼看,他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世上,有故人的事,多半是深沉內斂的。

小娘子又想作甚?

傅時厲面無表情, 內心卻是蕩起了絲絲漣漪, 他仿佛在靜等着什麽,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蘇念安側過臉, 笑了笑。

傅時厲不動聲色,也不看向她。

仿佛能穩一時是一時。

蘇念安看着男子俊挺的側臉,道:“傅世子, 我方才掐指一算, 你猜猜看, 我算出了什麽?”

傅時厲心中的漣漪開始逐漸蕩漾。

還能算出什麽?

大抵又是他二人乃天命所歸、天生一對。

這個小娘子, 為了博取他的注意, 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她就那麽心悅他麽?

還是說,是為了其他利益?

她到底想要什麽?

是權?還是利?

傅時厲終于看向蘇念安,脫口而出,“蘇五娘子,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他可以适當的改一改,确保她不再傾心。

高嶺之花如是的想着。

他豈會對這個心機小娘子上心?

那絕對是不會的。

今日的一切行為,皆是巧合而已。

蘇念安眸光皎潔,像點綴了江南夏日的星子,她笑了笑,“傅世子長得好看,又是個善良之人,京都哪個小娘子會不喜歡呢。”

傅時厲的薄唇動了動,竟是卡殼了,無話可說。

他的容貌,他自是無法改變。

至于所謂的善良,他自己是不信的。

他狠起來,自己都會害怕。

他是魔,無人可斂他半生癫狂。

魏子初搖着折扇走了過來。

他才去了一趟淨房,不成想,傅時厲又勾搭了他家綿綿!

真是豈有此理!

稍有不慎,就會讓傅時厲有機會下手!

綿綿太過年輕單純,傅時厲這樣的老狐貍騙她太容易了。

魏子初也如是的想着。

“哈哈哈,傅兄,綿綿,你們兩個在說甚麽呢?”魏子初走上前,站在了蘇念安與傅時厲中間,隔斷了他二人的視線。

傅時厲原本就不打算與蘇念安繼續糾纏下去。

可一看到魏子初,他心裏就莫名不爽。

昨夜夢境之後,傅時厲對蘇念安有了一種很是微妙的感覺。

他甚至很想檢查一下蘇念安的肚臍,看看是否還有一顆小紅痣。

但這個念頭被他硬生生掐斷。

不過一個夢而已,豈會有任何玄妙之處。

傅時厲呵呵一笑,笑意不達眼底,“魏兄,你猜呢?”

魏子初笑意一怔。

猜?

說什麽小秘密,還需要別人猜?

蘇念安卻是羨慕表哥,未來夫君這一世可從沒有對她這樣說過俏皮話呢。

魏子初勉為其難朗笑一聲,“哈哈哈,傅兄,你真有意思。”

傅時厲不甘示弱,“哈哈哈,彼此彼此。”

兩人都在朗聲大笑。

蘇念安覺得自己聽懂了,可又仿佛沒有聽懂。

表哥與未來夫君之間的友誼當真叫人羨慕呀。

穆元景在雅間喊了一聲,“傅世子,魏公子,五娘子,你們三位過來吃飯了。”

蘇櫻和穆元景已落座。

還特意備了幾壺好酒。

穆元景介紹道:“這幾壺酒是我專門讓人送來的,是鹿茸酒,最是滋補,尤其對男子有好處。”

他是一片好心,特意給蘇櫻準備。

蘇櫻身子弱,喝鹿茸酒倒是極好的滋補。

剛落座的傅時厲與魏子初,卻是虎軀一震。

傅時厲二十五年來,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魏子初雖然行徑風流,但并非是真正的浪/蕩,算是潔身自好。

他二人對自己的身子狀況也甚是清晰,根本不适宜飲鹿茸酒。

然而,穆元景已經貼心的給四人都滿上了酒水。

傅時厲垂眸看了一眼鹿茸酒,眸色幽幽。

魏子初依舊維持着表面的溫潤如玉。

蘇念安面前是一杯梅子酒,她小口噙着,笑看着案桌上的四人,問道:“這鹿茸酒當真滋補麽?女子可否飲用?”

她也需要補補呢。

席間,四位皆未婚配的公子哥紛紛擡眼看向蘇念安。

蘇櫻清了清嗓門,正要說話,被魏子初搶了先,“綿綿,你氣色愈發好了,無需再滋補,只要平日裏好生吃飯就行。”

穆元景噗嗤一笑,“這個傻姑娘,鹿茸酒是專給男子滋補的。”

傅時厲這時将就酒杯推到一旁,“三位可以多飲着,我就不需要了。”

魏子初、穆元景以及蘇櫻,覺得自己被傅時厲內涵到了。

這個傅世子,本來就看着不太好相處的樣子,說話真氣人吶。

他是何意?

在暗示他們三人不行麽?

蘇念安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她一手捂唇,噗嗤笑了幾聲,對傅時厲連連點頭,表示她能夠理解。

傅時厲,“……”她笑甚?

其他三位公子,“……”不是,綿綿可千萬不要誤會。他們其實也不是很需要滋補。→_→

這是傅時厲第一次與旁人同桌飲酒。

魏子初屢次敬酒,他都接招了,也反過來敬他。

原本,魏子初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

他打算灌醉傅時厲,讓傅時厲在表妹面前顏面盡失。

可好半晌過後,看着酒壺一瓶瓶空下來,魏子初才終于意識到——

又大意了!

他真的碰到對手了!

魏子初已是醉酒微醺,他站起身來,白衣翩然,額前兩撇碎發尤為惹眼,身子晃了晃,指着傅時厲,眼神灼燙,笑道:“傅兄,你好生狡詐!”

醉酒之人說的話,是無人當真的。

傅時厲眸光依舊清冷,仿佛數杯烈酒下腹,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傅時厲,“魏兄,你過獎了,論起狡詐,我不及你。”戰神謙虛道。

穆元景紅着一張臉,眼前畫面已開始晃蕩,笑嘻嘻說,“我今晚要去蘇府,蘇櫻終于回來了,我心中實在歡喜。”

說着,穆元景抓住了蘇櫻的一只手。

對此,蘇櫻是拒絕的。

可他飲了幾杯酒,身子不受控制,直接趴在了案桌上。

穆元景嘻嘻一笑,也随即趴下。

蘇念安,“……”都醉了呀。

幸好,她身邊已有不止一個仆從,今日也都跟過來了,遂讓下人把長兄與雲景哥哥一塊擡上馬車,并吩咐道:“你們幾個先把人送回府,另外,派人去安陽侯府送個口信,就說元景哥哥今日住在蘇府了。”

蘇念安把長兄與穆元景安排好之後,這便去看傅時厲與魏子初。

魏子初還保留一絲絲清醒,見嬌嬌表妹朝着他走來,他伸出手,想去拉扯表妹。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魏子初的手,即将碰觸到蘇念安時,傅時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魏子初。

他忽然就想到,醉酒之人可能會做出令人不齒之事。

他不能讓魏子初去蘇府。不能讓他再碰觸蘇念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的傅時厲,一手抓着魏子初的肩,一邊對蘇念安道:“五娘子,我與魏兄一見如故,今日把酒言歡,但并不過瘾。不如,讓魏兄去住我府上吧,正好宸王府就在不遠之處。”

說着,傅時厲直接将魏子初抛給了琢玉和裴石。

這二人立刻摁住了魏子初的肩,不讓他掙脫。

銀河急了,欲要上前制止。

落九天擋在了她面前,“女俠,我家世子會照料好你家公子的,你莫要憂心。”

魏子初當然不是怕事的人,揮了揮手,帶着醉意道:“銀河,你無需管本公子。”

一言至此,魏子初繼續說,“何懼之有?我與傅兄關系匪淺,傅兄豈會虧待于我。你速速護送綿綿回府,莫要耽擱,好生護着綿綿即可。這京都城,餓狼太多了。”

銀河撓撓頭,都城繁華之地,哪來的餓狼?

傅時厲一揮手,琢玉和裴石二人,合力将魏子初擡上了馬背,直接驅馬離開。

銀河站在原地,只能幹着急。

傅時厲跨上馬背,俯視着蘇念安,面色如常,“就此別過了。”

蘇念安笑着說,“我明日登門貴府,去給你與表哥送醒酒湯。”

傅時厲暗暗心驚。

這個小娘子可真有心機,是又想借着送醒酒湯來接近他麽?

罷了罷了,不揭穿她。

一個小娘子也是豁出去了,才敢如此追求他。

傅時厲颔首,默認就是認可的意思,遂也調轉馬頭離開。

這廂,蘇念安與銀河,帶着蘇櫻與穆元景回蘇府。

而傅時厲則将魏子初帶去宸王府。

兩撥人馬在酒樓下面分道揚镳。

潛伏在暗處的探子們,也立刻開始行動,前去禀報他們的主子。

沒過多久,傅時厲與魏子初關系匪淺的消息,又一次傳到了京都各大勢力的耳朵裏。

傅時厲竟然把醉酒的魏公子帶回家了!

試問,傅時厲與誰這般親近過?

從未!

皇宮,鳳藻宮。

蘇老太太入宮有半日了,卻還是處于驚魂未定狀态。

靜妃在宮裏鬥了十多年,而今太子與五皇子的風頭正盛,這幾年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候,萬不能出半點岔子。

故此,靜妃今日數落過蘇老太太,沒有給她半分情面。

“母親,您也得為了本宮的皇兒考慮啊,今後萬不能再讓任何人抓住把柄,大兄的兩個孩子,你也莫要再針對了,再這麽說也是蘇家骨血。”靜妃終于語氣放緩。

蘇老太太看着雍容華貴的靜妃,只覺得無比陌生。

她到了此刻,才真正後怕。

若是……太師執意要徹查到底,女兒會也不會也不管她死活?

蘇老太太想到了嫡親的孫女,蘇允君。

二房夫人衛氏,一共生育兩子一女,在小娘子當中序齒老二的蘇允君,被蘇老太太寄予厚望。

蘇老太太語氣谄媚,笑道:“靜妃娘娘,你看,允君也到了婚嫁的年紀,她與五皇子殿下也是青梅竹馬……”

未及蘇老太太說完,靜妃打斷了她的話,“母親,您為何這般糊塗?皇兒的婚事,本宮都無權插手,太子與幾位皇子的婚事皆是皇太後親自安排呢。”

其實,靜妃是不想一棵樹上吊死。

就算蘇允君不嫁給她的兒子,蘇家照樣是她的助力。

五皇子的婚事,是一張王牌,必須娶一個對五皇子将來有利的女子為妻。

可惜,蘇老太太一直一葉障目,只顧及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會深層考慮。

靜妃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鄙夷。

她再也不是當初的蘇府娘子了。

入宮這十多年來,早已脫胎換骨。

沒點手段的女子,豈能在後宮活到今日。

蘇老太太執意想要嫡親孫女嫁入皇家,不是五皇子,也可以是其他皇子,但見靜妃一臉不耐煩,她只好暫時作罷。

靜妃收斂眸中神色,拉着蘇老太太的手,仿佛幾個表情變化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苦命女子,神色說變就變,“母親,本宮這些年一路走來,委實不容易,您可別瞧着妃位的身份有多光鮮靓麗,在這後宮生活,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啊。”

說着,靜妃搵了搵并不存在的淚。

蘇老太太看着靜妃表演。

這演技倒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蘇老太太無話可說。

靜妃又道,“允君的婚事,本宮自會操心,定讓她高嫁,她也是本宮看着長大的,本宮沒有女兒,豈會不心疼她呢。”

言罷,靜妃提及一樁事,“對了,母親,你可知道,念安與傅世子是如何結識的?”

這可把蘇老太太給難倒了。

她如何會知曉?

這事得從一只蘿蔔說起。

可誰又相信,蘇念安是靠着一只蘿蔔引起了傅時厲的注意?

靜妃又說,“這傅時厲身份特殊,許會害了蘇家,可他也有可能飛黃騰達,父親若是個聰明人,定知道不該讓念安和他走近。”

蘇太太心煩意亂。

哪有心思幹涉蘇念安的婚事了?

宸王府。

魏子初被擡進清雅居時,已經醉酒不醒。

宸王府并非是傅時厲的地盤,故此,傅時厲沒有讓人給魏子初安排廂房,人還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不然,真要是出了個什麽事,他也沒法對小娘子交代。

“将軍,這魏公子才如何料理?”落九天為難道。

“嗡嗡嗡——”數只蚊子飛來飛去。

傅時厲看着魏子初白皙俊美的臉龐,忽然很想給他添點“料”。

傅時厲望着蒼茫夜色,唇角揚了揚,“今夜煩悶,外面倒是有徐徐夜風,不如就讓魏公子露宿吧。來人,搬一張涼床出來,好生伺候魏公子睡下。”

落九天,“……”他眼睜睜的看着兩只蚊子趴在了魏子初的臉上吸血。

琢玉推搡了落九天的肩,示意他開始行動。

落九天恍然大悟。

啧,自家将軍并非是個無情之人,瞧,都會吃醋了。

作者有話說:

傅時厲:對待情敵,本世子一向很友好。

吃瓜群衆甲乙丙丁:傅世子和魏公子之間,有着不可言說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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