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夜

安琪娜第一次知道便利店賣的啤酒能有這麽大的威力，兩罐下肚能讓人醉得性格大變。

醉酒後的莫耳吵着不去安琪娜家，一定要回宿舍。安琪娜也只能讓司機送她們到門口，然後扶着醉鬼上了四樓。莫耳還算聽話，只是走路有點晃。上了樓之後，她又在其他舍友的注目下上了床，一粘枕頭就睡着了——竟然還知道蓋被子。

“她怎麽了？”林心怡不禁問——她和熊巧依之前出去校外逛商場了，也算剛回來。

“失戀了。”安琪娜道。

“天啊，”熊巧玲震驚，“她原來還會談戀愛嗎？”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喜歡任何人”，秒打臉。

“這倒稀奇。”林心怡很好奇對方是怎麽樣的人。她和莫耳認識的時間比較久，過去一度懷疑她是彎的，因為從來沒見過她與男生有接觸。按和莫耳同班的一個舍友的話：“感覺和男生說多兩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長什麽樣啊？你見過嗎？”熊巧依旁敲側擊。

安琪娜搖頭：“沒，她也沒說。”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麽？”白昱坐在木椅上，面前放着一本《擺渡人》。

樓雲曦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木椅上：“看完了嗎？”

“看完了。”在這個空間裏，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也只有這本書了。

“有什麽感想？”

“……沒有。”

樓雲曦笑：“随便說點。”

“……你是鼓勵我和人類談個戀愛？”

樓雲曦無言以對。爾後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怕你無聊，給随便給你找了本書看——看完書後是否覺得我們冥靈已然很幸福了呢？除了必要執行的任務，剩下的時間都是很自由的。任務也很輕松……”

“怕我無聊就放我出去。我說過了沒有想要堕化，你不用對我進行‘愛的教育’。”

“還行，”樓雲曦贊許地點頭，“還知道‘愛的教育’。”

“……”

“我現在不擔心你會堕化。”

“那你為何還把我關于此？”

“面壁思過啊，大概還要關多你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沒有書，也沒有靈會來探望你，包括我——這就是你的懲罰。怎麽，還挺輕松的吧？”

“……你就不怕我在這裏呆久了會瘋？”

“我相信你的精神力足夠強大。”

白昱想罵人。

“有事砸牆三下，別砸裂了，任何東西壞了都會記你帳上的。”

“……”

莫耳是被叫醒的，今天她有早課，同班的舍友們問她是否要去上課。

“去。”雖然她的頭腦異常昏沉。她想了想，覺得酒這種東西還真的不能碰。

莫耳深呼一口氣，堅定要上學的決心，下了床，突然發現舍友們正已充滿同情的目光盯着她看。

“你們幹嘛這樣看我？”她疑問。

“失戀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以後還是不要喝太多酒了，宿醉多難受嗚啊……”熊巧依還想繼說，但被林心怡捂住了嘴。

“其實她就喝了兩瓶啤酒。”安琪娜解釋。

“這麽過分？”這樣就酔得這麽過分？

昨晚的記憶猛然清晰，莫耳連忙用手蓋住紅得徹底的臉——真希望昨天晚上訴衷腸的人不是自己。

“有什麽好害羞的，失戀很正常！”安琪娜道。

“我去刷牙。”莫耳捂着臉進了洗手間。

才不是因為失戀才覺得丢臉，她竟然在安琪娜面前說了那些話……還哭得慘兮兮的——真是沒臉了。

早上四節連堂，下了課便是午餐時間，她被兩舍友拉着一起吃午飯。

“可是我騎自行車。”

“那就騎着呗，”熊巧依道，“我們走，你騎——你想去哪裏吃？”

“随便，我都可以。”莫耳道。

“那就飯堂，很久沒吃飯堂了！”

“好，那我先去開車？”

“好，我們在這等你。”林心怡道。

這種時候，飯堂都是理所當然的人滿為患的，之前在路上林心怡和熊巧依是憑意志力忍住不提起她的“失戀”的，到了飯堂，排隊排久了，熊巧依還是忍不住問了：“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啊？”身後的林心怡推了她一下，讓她少來。

莫耳排舍友兩人的前頭，回頭看熊巧依，心笑：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嗎？

她也不拘謹，淡淡笑着，坦然：“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哪有什麽标準。”

熊巧玲看着她，楞了會，道：“阿耳，我覺得你越來越漂亮了。”

莫耳一臉“幹嘛突然說這個”的表情。

林心怡笑着應道：“本來就是，高中的時候我就聽人說很多男生都喜歡阿耳，女生私下讨論的時候也在說阿耳漂亮。”

“我可不知道。”莫耳道。

“你高冷啊，男的女的都不敢接近你，但也都說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就是很少笑。”

莫耳舔了圈牙，心說：我牙齒有很好看嗎？

這麽想着，她呲了下牙，兩人看着笑。

林心怡道：“所以那人不喜歡你是他瞎了，你完全能找到更好的。”

“就是！”熊巧依附和。

莫耳心生感動，道：“謝謝。”

有朋友相伴的感覺，還不錯。

夜晚，莫耳上完自修課，從教學樓出來，走了靠山的那條路，夜晚的道路漆黑，天上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遮住了，不僅絲毫不見新月，連天空的隐約可見的湛藍色都消失了，她也沒能看到雲，景象十分奇怪。

她從一排自行車中找出自己的那輛，打開自行車鎖，将車子推出，她坐上車，看着右手邊的山林因着夜色一片漆黑，明明沒有風，樹的枝頭卻在搖動，發出“沙沙”的響聲。長長的小道另一面是一棟教學樓，她明明看到了教學樓裏有一間教室亮着燈，但卻絲毫不見人影。

她的心跳得快，不知不覺騎快了些。

奇怪了，自從她能見到鬼魂後，就再也不在夜裏走這樣的路了，她為什麽要從這裏回宿舍？莫耳想不到理由。

她騎到了到了籃球場邊緣，在籃球場和山林交界的小路騎進，球場上好像有人在打球，她能聽到球撞在地面的聲音，但夜色實在是太黑了，位置又遠，她看不太細致……好像，沒有人？莫耳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把車騎得飛快，不遠處的那片黑色山巒看上去像是會吃人的怪物，只是正在俯卧，伺機而動。

有車！

她聽見了電驢行駛的聲音，看見了照在身旁的那束光。莫耳心情好了些，總算是有人的……但車子從她身旁開過時——她發現只有車子在動，車上不見人影。

莫耳尖叫！

身周像是突然變熱鬧了，她能聽見人說話的聲音，嘈雜得像是在集市一般，但沒有人，她眼前看不到人！

她不敢回頭，生怕回頭看見了怪物，她只能用雙腿将車子踩得飛快……但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明明出口就在眼前，明明她能看見燈光，但那就像是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地平線—它就在那，卻還是那麽遠。

忽地，莫耳像是撞到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她從車子上摔了下來，她趴在柏青路面，低着頭，面前沒有腳，沒有腿，但她知道，它就在那……

莫耳猛然夢中驚醒，當看到一個身上坐了個人的時候，她又吓了一跳。

“白昱？”不是，這個人臉上雖然也有面具，但面具上寫的是“0725”，何況她明顯是個女人。

“你是誰？”莫耳嘗試坐起，但她動不了。

“白玥，白昱是我哥哥。”她說。

“你來找我做什麽？”

“做噩夢了，對吧？”白玥問。

“你怎麽知道？”

“那是夢魇，鬼的異種——你差點死了，我是來救你的。”

莫耳能想起夢裏的內容，冷汗直流。

“你怎麽知道……有危險？”莫耳不由拽住胸口的白玉。

她像是注意到了莫耳的動作，道：“和哥哥無關，他現在聽不到你的聲音——我們被指派了保護你的任務。”

“‘們’？”

白玥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她帶着面具不說話的樣子，在這樣的夜晚怪瘆人的。

“你們……到底是什麽？”

“冥靈，”白玥道，“引渡亡靈的使者——也沒什麽不可說的，不過要是被其他靈知道了我把這事告訴你，我也要被抓去關幾天，你守口如瓶，別說出去就好了。”她的語氣中有點小俏皮，但在這樣的氣氛下絲毫不顯幽默。

“使者？”莫耳迅速反應，“那昨天死去的奶奶，你知道她怎麽樣了嗎？”

“名字。”

“于文馨。”

“帶去轉生深淵了。”

“她轉生了？”

“還沒，等轉生河洗去她的記憶和罪孽才能投胎。”

“罪孽？奶奶有什麽罪孽。”

“呵呵，”她笑，“每個人都有罪孽，只是罪孽越深的人，在轉生河洗罪的過程就會越痛苦。要是真的問心無愧，不過就是游了個泳罷了。”

“那爺爺——趙雨澤呢？”

“她的丈夫？她死了之後也在找他。”

“他怎麽了！”

“早她一步被抓去轉生了。”

“真的？”

“真的。”

“那就太好了……”莫耳忽覺疲憊異常，半饷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的評論是我寫作第二大的動力（第一是愛好），瘋狂求收藏，求評論，求追更~

謝謝小可愛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