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保安臉色慘白,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殺人了，殺人了……”

方洛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望着那一大片刺目的紅,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不僅是床上，地上、周圍的桌子櫃子以及其他擺設上面,但凡能看見的，上面全都濺滿了血跡。

這絕對是兇殺案,并且從出血量來看，高華肯定是沒救了。

方洛按壓了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了不破壞現場,他決定還是不進去了，一切都等警察來處理。

然而就在這時，他猛地想到了一個此前被忽略的問題。

那個女人哪去了？

跟高華一起開房的還有一個女人，他們在屋子裏只看見了高華的屍體,那個女人去哪了？

一聽到尖叫聲方洛就沖進了酒店,在與前臺交涉的過程中,他沒有看到那個女人出現過。而上電梯之後一直到發現走廊裏的血跡，也沒有看到過對方的影子。

這麽短的時間內,女人已經跑掉的幾率很小,那也就是說，很可能還在這層樓！

并且從現場來看,房間裏本就只有這兩個人。現在高華出事，那女人有很大的嫌疑。

“不好！”

方洛一下子想到了等在電梯旁報警的前臺女生。

現在一個很有可能剛行完兇的女人正不知道逃竄到哪，看這滿屋子的血,對方現在肯定出于瘋狂狀态了,一旦二人不小心撞上,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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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似乎是為了應驗他的想法，就在這時，忽然自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尖叫。

方洛腦子一炸，一下子奔過去。

只見原本正在報警的前臺女生正跌跌撞撞跑着，高跟鞋都甩丢了一只。

方洛迎面抓住她胳膊，對方似乎受到了極為嚴重的驚吓，大叫着跌坐在了地上。

“是我！出什麽事了？”

女生不斷顫抖的瞳孔終于有了焦距，她定定看着方洛，忽然大哭出聲。之後，她擡起手，指向了她剛剛跑過來的方向。

方洛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猛地一滞。因為他看見，在狹長走廊的盡頭，暗處的光影中，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方洛立刻便想到了那個不知所蹤的女人。

他松開前臺女生，之後踩着腳下綿軟的地毯，小心翼翼地向那個人影靠近。

相隔十米的距離，方洛終于看清，對方果然就是他正在找的人，只不過那套精致的粉絲西裝上此刻沾滿了血污。

而女人此時正蹲在地上，背對着方洛，如果仔細看，便能發現她的肩膀正在不住地一聳一聳地抖動，并且從她的喉嚨裏，似乎發出了悶悶的類似于“咕嚕”的聲音。

方洛皺了皺眉，看那女人舉止詭異，讓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不安。

但此刻的他并沒有心情去探究對方到底在做什麽，他現在想的就是要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剩下的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因此他轉回身，從地上扶起前臺女孩，同時按下了電梯旁的按鈕。

“叮”的一聲，在一片安靜的走廊中格外突兀，電梯到了。

而與此同時，女人“咕嚕”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空氣中一時間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而在方洛緊張的注視下，前方那個一直背對着他的女人，竟然緩緩轉過了身。

每一秒都在被無限拉長，仿佛有一幅詭異的默片在方洛的眼前上演。

而就在他要邁進電梯的一刻，女人恰好完全轉了過來。

“啊!”

看到對方臉的瞬間，方洛整個人都凝固了，随後頭皮一炸，強烈的恐懼讓他忍不住尖叫出聲。

在他的面前，女人滿臉是血，一片鮮紅中幾乎難以辨清她的五官。而此刻她的嘴裏鼓鼓囊囊，似乎在咀嚼什麽東西，以至于嘴角有長長的血紅色條狀物挂了下來。

而她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撐着地，另一只手捧着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啃得只剩下一半的心髒。

再次醒來，方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

眼前是走來走去的白大褂，鼻端是消毒水的氣味，思維遲滞了兩秒，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而記憶的回籠也讓他想起了那噩夢般的經歷，這讓他瞬間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那個女人……

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即使是現在已經處于絕對安全的地方，還是會激起一陣惡寒。

是的，他就是在看到女人捧着血肉模糊的心髒旁若無人的咀嚼時，暈了過去。

方洛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翻湧的戰栗。

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來了幾個穿警察制服的人，其中領頭的向病床看了一眼，問道：“方洛是嗎？”

方洛點了點頭，猶疑地撐起身子。

警察擡起手在虛空中按了一下，示意他躺着就好，“不用緊張，我們就是來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方洛點頭，其中一個警察出示了證件，之後撈起一把椅子坐到了床邊，“你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

方洛立刻意識到警察是在調查酒店的那起失蹤案，于是配合地回答道：“對，是我和保安一起發現的。”

方洛詳細地将發現高華屍體到自己暈倒的詳細過程全都說了一遍，警察在本子上記得認真，不時皺眉。

“你真的看見她吃心髒了？”警察雖然偵辦過多起性質惡劣手段殘忍的兇殺案，但對于方洛這樣的說辭，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方洛胃裏再次一陣翻湧，經過對方的提醒，只能硬着頭皮道：“我确實是看見了，那個女的滿臉是血，肯定是在吃什麽東西。但是我當時太害怕了，再加上走廊燈光有些暗，我第一反應就覺得是心髒……但也可能是其他某個內髒……總之，太血腥了。”

說到這，方洛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又蒼白了幾分。

那名警察見他神情不似作僞，也就沒有就着這個問題再進一步追問。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關于案發現場的一些細節，就在這時，警察再次抛出一個問題，看向方洛的目光銳利如鷹。

“你當時在樓下，怎麽會知道上面出事了？”

方洛心跳漏了半拍，警方莫不是在懷疑他和兇案有關？

但他完全理解警察的疑問，并且深知事情嚴重，因此絲毫不打算隐瞞。他将張鷗的委托和監聽一事和盤托出，并主動告知了竊聽器的所在。

民警一聽，竟然還有這一出，不由得和後面領頭人對視了一眼。後者暗暗點了點頭，于是先前問話的民警對方洛的侵犯他人隐私行為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并确認了錄音是否還在，之後讓他在詢問筆錄上簽字就和一行人離開了。

人都走後，方洛長出一口氣，躺靠在床上睜着眼睛發呆。

這一晚發生的事情讓他腦子裏亂哄哄的，急需要靜一靜。

然而沒過幾分鐘，隔壁床的人就回來了，看見方洛醒了，立刻招呼道：“小夥子你終于醒啦，都睡了一天了。”

方洛轉頭看，對方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身材微胖，頭發燙着時髦的小卷，看起來很是熱情。

于是方洛嘴角扯出一個禮貌的笑。

沒想到女人見他有所回應，于是更加熱絡，她湊近他床邊，同時用眼睛瞟了一眼門外，“剛才那幾個是警察吧？他們來找你是不是和酒店那個殺人案有關？”

方洛愣了一下，“你知道這事？”

沒想到女人“哎呦”了一聲，“早就傳開了呀，誰不知道呢。聽說那個兇手挖人心肝的，現場可慘了！”

方洛胃裏湧上一陣酸水，現在一聽這話他就有點想吐。

女人看他臉色煞白吓了一跳，“小夥子你沒事吧？剛才還好好的，要不要叫醫生啊？”

方洛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他瞥了眼這個消息靈通的女人，心中也有疑問，于是說：“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兇手抓到了沒？”

沒想到一提這個，女人很顯然來了興致，“還沒抓到，現在警察正在滿城找呢！”

聽到這個消息，方洛心裏“咯噔”一下。已經過去一天了，兇手竟然還沒有被抓到。他記得他暈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還在走廊裏呢，難道警察趕到之前對方已經逃脫了嗎？或者難道兇手并不是那個女人而是另有其人？

正在這時，病房外有人推門進來，是方洛隔壁床的病友。

這是個三人間病房，方洛正好在中間，兩邊分別是中年女人和剛進來那個二十多歲的小夥。

聽到兩人在聊酒店兇案的事，小夥一下子來了精神，“其實警方基本已經鎖定那個同房的女的就是兇手了，但就是幹找找不到人，其實這事說起來可玄乎了！”

“哦？”方洛微訝，聽對方這個語氣，難道是知道點什麽內情？

見方洛和中年女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于是小夥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之後一臉諱莫如深地說：“實話告訴你們，我姐夫就是分管那片派出所的人。他告訴我，這個女的可老邪門了。”

“警察抓人得看監控知道吧，事實上從酒店門口出來一路上都有攝像頭。而監控就顯示，這個女的在警方到來之前先一步從酒店裏出來了，之後就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從此就從監控中消失，人間蒸發找不着了。”

中年女人原本聽得認真，此時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嗐，我當有多神秘呢，也許那女的穿過巷子從另一頭走了呗，沒準那邊就沒有監控呢。”

“我就知道你得這麽說，但是之所以說這個女的邪門，是因為……”先前講述的小夥似乎早已料到質疑，于是露出一個詭秘的笑，“這個巷子，其實是一個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