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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遇到新鄰居的過程不算愉快,對方顯得不近人情,話都沒怎麽說上,但也不是很差,還過得去。
明舒沒太介意這些,不會因此就心生芥蒂,畢竟相互之間不熟,往後也不一定天天都能見着,沒必要費心去認識或了解。
回家裏,林姨都煮好涼茶做好飯了,正正趕上。
今晚要小聚,可還是得提前墊墊肚子再出門。在外累了大半天,明舒沒講究,洗了個手就上桌,吃完了又洗澡換衣服,重新整一身行頭,法式挂脖v領紅裙,側面半開叉,十足襯顯身段。
白天穿的收腰小西裝,去酒吧不合适,太板正嚴肅了。
因着是要見朋友,明舒還是稍微打扮了一番,簡單化了個妝,細挑眉配霧面紅唇,頭發打理成大卷狀态,然後額前分出少許淩亂地垂着,其餘的則挽起用啞金色一字夾固定,耳飾和手環也是同色系,知性又大方,隐隐透露出一股子溫柔。
她這次多帶了一個黑色的Hermès小皮包,方便裝手機。
聚會的老地方是一處酒吧,位于東區那片,店名叫巷角裏,經營了十來年了,每天都有固定的樂隊表演,環境不鬧,适宜喝酒閑聊。
巷角裏的老板就是老曹,一長相文藝範兒但性格特豪爽的男人,比凡楚玉還大三歲,本職出名攝影師,拿過不少大獎。酒吧是他開着玩的,閑暇之餘用來打發時間。
明舒與老曹交情挺深,都幫過另一方很多,尤其是明舒剛從國外回來的那段時間,可謂是一路扶持着過來的。明舒是後起之才,本科期間讀的管理專業,跟設計二字沒半點關系,是畢業以後才突然決定要去意大利學習,一個大拐彎進了服裝設計這一行。
當初她不顧反對回國創業簡直艱難,放棄了原有的一切和人脈,從零起步,設計自己來,資金靠凡楚玉,圈子靠老曹,卯足了勁兒才爬到今天的高度。
這邊離東區還是有那麽遠,明舒讓司機送自己過去,到巷角裏都快八點了。
天色沒黑盡,灰蒙蒙的,連一朵雲都沒有,到處都空蕩,彼時的街上還稍稍涼快些,一下車就能感受到輕柔的晚風。
明舒沒立馬進去,而是在外面站了十幾分鐘,等凡楚玉和另外的朋友都來了才結伴進店。
今晚的巷角裏還是正常營業,沒有特意清場,老曹留了卡座給大家,準備了一桌子的酒。
她們進店的時候酒吧剛開場,樂隊在表演,正在唱一首節奏強烈的英文歌。老曹過來挨個兒招呼人,見到明舒還挺高興,說:“大半個月都沒碰過面了,可算見了一回。”
凡楚玉先喊人,張嘴就是調侃的一聲“曹兒”。
明舒後說話,跟着叫老曹。
老曹笑了笑,帶一衆人去坐着,說:“怠慢了怠慢了,來來來,諸位請落座,都別站着了。”
老曹嘴皮子利索,能說會道,剛來就拉上大家吹水胡侃,噼裏啪啦講一大堆好聽的。
朋友見面免不了要寒暄一陣,酒瓶子全開了,一面喝一面聊。凡楚玉幫忙倒酒,順手就遞一杯加冰威士忌給明舒,而後再給自己倒一杯。
老曹問明舒:“最近忙什麽?”
明舒抿了口酒,“還不就是那樣,每天都差不多。你呢?”
“我啊,”老曹也舉起杯子,“也大差不差的,前陣兒去了巴黎做交流,這個星期在籌備展覽會,下個月進館。”
明舒說:“還不錯,過得挺充實。”
老曹搖搖頭,“充實啥充實,累得要死,也就這幾天能歇歇,之前連睡個好覺都沒時間,睜眼閉眼都壓着事,逼得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另外的朋友插嘴:“越累越掙錢,成天各處跑,老曹你這是賺大發了。”
老曹反駁:“賺個毛線,一個子兒沒有,出去一趟就倒貼了幾十萬。”
朋友好笑,拆穿他,“別诓我不懂啊,你那叫投資。”
的确,老曹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倒貼的生意絕對不幹。其他人也笑,一塊兒樂呵。
氣氛一如既往的融洽,随便起個頭,喝幾杯,一群人朋友就放開了,一個比一個能折騰。
明舒是最安靜的那個,多數時候只喝酒,偶爾會跟着聊一會兒,她坐在沙發靠邊的位置,處于角落裏,存在感不高。
旁邊的好友是個能喝的,有時也會單獨跟她搭話,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
時間經不起消磨,酒還沒喝一半就兩三個小時了。
明舒酒力不行,中場放下了杯子,幹坐在那裏聽凡楚玉幾人分不清東西南北地胡扯。
坐在凡楚玉左邊的是一位幹練的女人,是在場所有朋友裏年齡最大的那個,39了,差一年就四十,姓施,叫施紅英,大夥兒都稱她英姐。
英姐是不婚主義者,比較前衛,平時也玩得很開。她最近又換了新男友,找了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準備過一陣帶過來見衆人,熟悉一下。
有人直白問:“這回來真的了?”
英姐反問:“哪次沒來真的?”
凡楚玉嘴欠附和:“那可不,咱英姐沉浮情場多年,不帶虛的,就是處得短,隔幾個月膩味了就得換一個新的。”
英姐不生氣,反而噗嗤笑笑,“少來。”
“我這是客觀陳述,”凡楚玉挨過去,敬酒,“給你捧場呢。”
英姐戳她腦門,風情滿滿地樂道:“你不也是這德行。”
凡楚玉裝傻:“我咋了?”
“上回西餐廳那個,你自己心裏有數。”英姐說。
凡楚玉争辯:“別別別,不是那關系,只是一合作商,人家已婚,兒子都能滿地跑了。”
“解釋就是掩飾。”
“你這是埋汰我。”
……
明舒拂了下頭發,到這兒才瞅瞅凡楚玉,忍不住彎彎嘴角。
西餐廳那事她知道,所謂的合作商其實是凡楚玉的前女友,分手好些年了,不過上次約飯不是為了私下幽會,幹什麽上不得臺面的事,只是雙方都放下了,釋然了,碰巧遇見才一起吃了頓飯。凡楚玉在這方面比明舒要寬容些,認得清現實,不愛較真兒。
明舒知道真相,但沒幫着凡楚玉,任她和英姐互侃。
只是下一刻,老曹忽然提到她,來了句:“咱這堆人裏就明舒才是實打實的,這麽多年了就一段,到現在都還談着。”
明舒怔了怔,沒出聲。
英姐說:“好像很久都沒見過安黎了。”
老曹回道:“忙呗,成天各個地方飛。”
英姐轉向明舒,“阿舒,有空也帶你家那位出來轉轉,上回還說請你倆吃飯的,改明兒約個時間。”
嗫嚅半晌,明舒還是沒回答,不想講這個,沒心情解釋太多。
無人發現她的異常,英姐沒多問。
她到後面也沒怎麽聽了,比先前還話少,中間又看了眼手機。
昨晚發送的好友申請還沒通過,全然沒動靜。
閑着沒事幹,明舒再發了一次驗證,這回不解釋,備注就倆字,自己的姓名。
對方依然高冷,不給任何反應。
這在意料之中,與預想的一樣。
鎖屏,收起手機。
晚上十一二點的酒吧熱鬧,客人漸漸多了,年輕男女占大部分,有的結伴成群,有的單獨坐吧臺那裏。
無意一瞥,明舒瞧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下。
——下午電梯裏的那位。
那人同樣換了身衣服,這回是絲巾抹胸加工裝褲,沒戴帽子和口罩,一只手撐在臺面上,另一只手抓着什麽捂臉上。
似乎是一個冰袋?
燈光太暗,對方又側對着這邊,完全看不清。
明舒也不确定,只能從這位的卷毛和高個子依稀辨認。
以及,光是坐高腳凳上的氣質就挺嚣張的,整個Z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小卷毛還是臭脾氣,用冰袋揉了會兒臉就沒耐性了,不知是嫌麻煩還是怎麽,直接把東西扔地上,一腳就踢出老遠。
她的手機就放在面前,看起來像是在聊天,被誰惹生氣了才會這樣。
調酒師應該認識這人,見她一臉煩躁就過去了,問了問。
小卷毛回話,同時背過身去。
“在看什麽?”老曹挨近問,拍了下明舒的肩膀。
明舒挪開視線,“沒。”
老曹不解:“剛才叫你都不應,走神了都。”
“喝多了,放松會兒。”明舒搪塞道。
老曹信了,當即給她換了杯檸檬水,“那喝這個。”
她應下。
不好表現得太明顯,随後明舒沒再盯着那邊,直到快淩晨了,小聚要散場,她才不由自主望望。
以為這時候小卷毛應該離開了,孰知還在那裏,堅守着不動。
或許是感知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幾乎是一瞬間,這人忽而回頭,一下就精準捕捉到這裏,直直瞧向明舒。
光線昏弱的空間內,看不清對方的面容,更無從瞅見神情的變化,可明舒還是一滞,察覺到小卷毛不太樂意,有點厭煩被偷看。
隔得老遠,那位皺了皺眉,臉色不太好。
明舒不着痕跡地別開眼,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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