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愛我了麽?”
“我不理解為什麽他的信息素味道會忽然發生改變?如果他一開始就是這個味道,我肯定不會上當的。”
辦公室裏還彌漫着很淡的薄荷味,施抒佑靠在辦公桌上看着睡在虞以諾腿上的橘貓,有些困惑:“什麽意思?”
“我追他的時候他不是這個味道的,标記我以後才變成了薄荷味。”虞以諾皺起眉,反問施抒佑,“現在是不是有什麽藥物能讓Alpha的信息素味道發生改變?”
“很少,一般沒有Alpha會去做這種事,因為會損害腺體。”施抒佑聽虞以諾的描述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靜靜地望着面前的Omega,忽然抓住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一件事,“對了,我給你的Omega信息素提取液你用了幾支?”
“後來你給我的我就用了一支,然後就被他标記了,剩下的都被他丢掉了。”虞以諾看着施抒佑,隐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什麽意思?是提取液的問題?”
施抒佑心裏想着不會吧,不會真被歐教授的烏鴉嘴說中了吧!他迎上虞以諾不太友善的目光,難得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跟背書似的把Omega信息素提取液的副作用又背了一遍:“當把Omega信息素注射到Alpha體內時,有概率會讓Alpha出現排異反應。排異反應包括且不限于Alpha腺體損壞、信息素味道改變、Alpha無法标記Omega等情況。”
虞以諾愣住,臉色頓時變了:“當初你怎麽不跟我說?”
“因為這個概率很低很低啊!”施抒佑也覺得非常冤枉,“從它被制作出來到現在,還沒有哪個客戶來跟我說過有Alpha出現排異反應。”
虞以諾陰恻恻地問:“概率是多少?”
施抒佑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0.1%。”
虞以諾:“……”
“所以如果我不給他注射這個,他的信息素味道就不會發生改變?”Omega這時終于捋清楚了前因後果,睡在虞以諾腿上的橘貓敏銳地發覺人類的情緒變化,輕聲地喵喵叫,晃着尾巴擡起腳從Omega身上跳了下去。
橘貓靈活地竄到了施抒佑腳邊,後者勉強翹起嘴角,謹慎地附和道:“……應該是的。”
因此假如虞以諾不強迫程屹聞,那麽不出多少日子他就能發現程屹聞是當初在酒店标記他的那個Alpha。那他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個下場——不僅被拿捏住了把柄,還被騙了感情,任由程屹聞予取予求。
這叫什麽?風水輪流轉還是自食其果?
想清楚以後虞以諾臉都黑了,面前的一人一貓紛紛貼着辦公桌,戰戰兢兢地瞧着眼前這個快要把自己氣死的Omega。虞以諾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施抒佑很明顯地抖了一下,他踢開扒在他腳上的橘貓,殷勤地湊上前:“諾諾——你要去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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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虞以諾睨了他一眼,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我回家一趟。”
韓霄在實驗室門口等了将近四十分鐘終于看見了虞以諾的身影,車門打開,Omega坐上車,臉上滿是不悅。站在不遠處的施抒佑笑呵呵地與韓霄打招呼,韓霄有些意外地望着他的笑容,不太理解這是在鬧哪一出。
轎車啓動以後施抒佑揚着下巴看着車屁股,長長舒了一口氣。助理從實驗室出來找他:“老板,這是你昨天讓我找的材料文件……”
施抒佑接過,笑哈哈地同助理講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The little prince is so cute.“
助理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向來心狠手辣的老板歪了歪頭,想到虞以諾被洗掉的臨時标記,在那兒自言自語:“我想不明白,世界上真的會有Alpha能拒絕他嗎?還騙他的感情?我代入了一下都覺得好不可思議啊。”
“這是你第三次試探我了。”程屹聞放下手裏的茶盞,擡眼望了過去。
古色古香的書房裏程世澤與程屹聞相視而坐,中間隔了一張矮矮的茶幾。程世澤被戳穿也不覺得尴尬,程屹聞鎮定地看着他,仿佛猜到了什麽:“虞家跟你說了什麽?”
程世澤笑了笑,目光有些銳利:“虞家小兒子……是叫虞以諾吧?你們談了多久了?你有見過他家裏人嗎?”
“沒有。”
“他父親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倆并不合适,他希望你們能分手。”
程屹聞似乎并不意外程世澤說的這些,他垂下眸遮擋住眼裏的情緒,用一種很困惑的語氣開口:“可是我們并沒有在一起,應該還談不上分手。”
程世澤有些吃驚,畢竟他設想過程屹聞的回答,倒是沒料到竟然是這個答案。
“你們不是都住在一起了?”
“可是我們确實沒有在一起。”程屹聞重新拿起眼前的茶盞,裏面的茶已經涼了,他低頭嘗了一口,舌尖立刻泛上一股澀味。
Alpha留意到程世澤捉摸不定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再度說道:“不過我很喜歡他,但是如果虞家覺得這是困擾的話,我會主動跟他保持距離。”
“我聽徐岷說起過,”程世澤主動在程屹聞面前提這個名字,後者擡起眸,程世澤對上他平靜的目光,笑了起來,“說你從小就有很多Omega追,但從沒見過你跟哪個Omega在一起。這次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喜歡的,就這麽放棄了?”
“當然,Omega這麽多,遲早會碰上下一個更喜歡的。”程屹聞很淡定地說着違心的話,“只要虞家能說服虞以諾,我自然會如他們所願。”
茶盞叩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程世澤靠上椅背,有些遺憾地感慨:“小虞确實挺不錯的。”
程屹聞心想程世澤确實挺會演的,明明遺憾的是少了一個可以用“虞以諾”來威脅自己的機會,還裝得有模有樣的。
——在自己來之前程世澤大概就已經給他挖好了坑,要是自己不願意,虞以諾以後就可以變成牽制程屹聞的籌碼;要是自己答應了,程世澤還能賣虞家一個面子。
不管怎麽樣程世澤都不會虧,程屹聞又非常不願意把虞以諾置入險境。因此他把皮球又踢回給虞家,只要自己在程世澤面前表現出“不在乎虞以諾”的樣子,虞以諾就會一直是安全的。
至于虞家那邊,程屹聞一點都不擔心,只要他能拿捏住虞以諾就能拿捏住整個虞家。
“明天虞以諾會跟我一起去平城,”Alpha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會借這個機會跟他說清楚。”
程世澤看了程屹聞好久,好像是在辨別這句話的真實性。良久以後這個精神矍铄的老人才慢慢嘆出一口氣,應了聲“好”。
虞平睿和虞書朗看到虞以諾的消息,一開完會就趕回家了。彼時虞以諾坐在客廳裏吃周姨給他做的草莓派,虞書朗一見到這個不省心的弟弟臉色立馬難看起來。
虞以諾心情也不好,他吃着能讓他心情變好的草莓派,聽到虞書朗一上來就斥責他:“諾諾,你到底在胡鬧些什麽!”
實際上虞以諾也很難解釋昨晚那通電話,他攢了一肚子的委屈,虞書朗一罵他就更委屈了:“哥——”
虞平睿喊了聲“小朗”,走過去坐在了小兒子身邊。虞以諾把吃到一半的草莓派放下,委委屈屈地喊:“爸。”
從小到大虞平睿都對這個小兒子寵愛有加,按照之前他跟虞書朗商量好的,他們現在不能用強硬的手段,只能先用迂回戰術等待程家那邊的消息。
“你哥也是關心你,”虞平睿的語氣溫和多了,“諾諾,你喜歡誰我們都不會攔着,就是要保護好自己。”
然而虞以諾現在想保護自己也來不及了,家門口還停着韓霄的車。在兩位家長來之前Omega已經收到了程屹聞的消息,說再過幾分鐘就會到紫馨苑。
再甜的草莓派到這會兒也變得苦澀無比,虞以諾聽到虞平睿關心的話在心裏把程屹聞翻來覆去地痛罵。好在他洗掉了臨時标記,不然這口氣是真的咽不下去。
很快手機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程屹聞确實沒猜錯,虞家人常常會對虞以諾的話深信不疑。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韓霄見到程屹聞的車便離開了。不久之後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虞以諾皺着眉不情不願地上了車。
如今Omega身上只剩下很淡的草莓味,屬于Alpha的信息素被抹得幹幹淨淨。虞以諾低頭系好安全帶,程屹聞默不作聲地踩下了油門。
虞以諾并不知道程屹聞要帶他去哪裏,然而沒過多久前方的路況就變得異常熟悉。虞以諾餘光瞥了一眼駕駛座上的程屹聞,光線問題導致Alpha大半張臉都浸在了陰影裏。
程屹聞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虞以諾琢磨不出他的目的,也不願意再去分給他眼神。
跑車行駛到小區樓下,程屹聞停好車拉着虞以諾上樓。鉗制在手腕上的力道重得好像要把Omega的腕骨捏碎,虞以諾疼得掙紮起來,卻被輕輕松松地拽上了樓。
原本程屹聞是很生氣的,虞以諾擅作主張洗了标記,讓Alpha覺得這一件完美的禮物突然被破壞了;但Omega又很聽話地擺平了虞平睿和虞書朗,程屹聞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獎勵一下難得聽話的小野貓。
公寓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了,裏面的空氣非常悶熱。外面的天并沒有完全暗下來,能隐隐辨別出客廳裏的家具。程屹聞借着昏暗的光線,帶着虞以諾走到了那間客房。
程屹聞的家也是虞以諾熟悉的,但他從來沒有打開過這間客房。鑰匙插進鎖孔裏的時候虞以諾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他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地想跑。Alpha牢牢拉着他,轉過頭看他。
夜色把那雙淺淡的眸子染得黯淡,程屹聞的聲線有點冷,但沒有聽出有絲毫怒意。
“我們拿點東西就回去。”
客房的燈亮了起來,一整面牆的照片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撞入了虞以諾的視線。Omega愣愣地睜大眼,仿佛還沒來得及适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程屹聞拖着他一步一步往裏走,離得越近那些照片上的細節看得越清楚。光/裸的背脊,斑駁的吻痕,骨節分明的手,如果說地下室的視頻是讓虞以諾産生憤怒的情緒,那麽這一百多張照片,虞以諾甚至都沒發覺到自己眼裏一閃而過的恐懼。
心髒突然漫上一陣涼意,Omega怔怔地轉頭,才發現程屹聞撕下一張照片放進了他的手裏。Alpha撕照片的動作非常小心,好像這些照片是異常稀有的珍寶。
虞以諾機械性地低頭,掌心裏的照片頓時被他捏皺了。程屹聞皺了下眉,去抓他蜷縮起來的手指,攤開他的掌心。
指尖相觸,程屹聞的手很冷。Alpha按着他的手心撫平照片上的褶皺,認真囑咐道:“寶寶,這是我的東西。你小心一點,不要弄壞了。”
虞以諾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程屹聞緊緊抓着他,Omega只能被迫看着一張張照片放進他的手心。
一張一張,程屹聞放每一張照片的動作都很慢。虞以諾垂眼凝視着自己的掌心,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大喊快擡頭不要再看了,然而Omega卻察覺自己根本挪不開目光。
這是程屹聞的珍寶,但對于虞以諾而言卻像是潘多拉魔盒。客房裏安靜極了,只有照片從牆上撕下來時輕微的膠帶聲。時間好像忽然變得特別緩慢,大概在撕完半面牆的照片以後程屹聞攥住虞以諾不斷顫抖的指尖,把照片和Omega的手指一起攥在了手裏。
Alpha仍舊垂着眼睛,語氣十分平淡:“為什麽要洗标記?你很想離開我嗎?”
“不愛我了麽?”程屹聞略微擡了擡眼,去摸虞以諾的臉頰,摸到了一手冰涼的眼淚,“還是說你已經厭倦我了。”
“寶寶,我不想強迫你。”Alpha看着他,擡手撥開Omega的衣領,盯着他如今幹幹淨淨的腺體波瀾不驚地開口,“所以你自己解釋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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