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學渣了解一下43
綿綿像是被遺棄的貓, 全身淋得滴滴答答地回到寝室樓。
他每每拿起手機,想撥電話給白沉,但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到拐角處, 從旁出來一男生, 綿綿目光沉沉地瞥了一眼,有點印象。那個和他上個世界長得有點像的家夥,好像叫莫尚,莫尚看到綿綿還有些心虛, 特別是發現這人的目光黑黢黢,莫名的壓迫感讓他說不出話來。
綿綿卻沒心情理會對方,繼續上樓。
抹黑去浴室随意沖了一下, 就爬上床捂進被子, 遮住了全部表情。
手指死死扣着被子,像要将它捏變形。
第二天清晨,雨後的空氣清新自然,太陽高照,宿舍樓裏的學生三三兩兩起來。有的早讀,有的已經在自習室待了一段時間,還有的做着拉伸運動。
馬靈書和成涼一同過來敲門,他們昨天約了一起去教室。
敲了幾下門也沒反應, 裏面也沒什麽動靜。
“這麽靜, 有點慌。”
“昨天……白沉送咱們回來後, 沒住寝室吧?”
“白沉哪會住寝, 別說這麽驚悚的故事。”
“那輪輪是睡過頭了?”
“你不是有每個寝室鑰匙嗎,開門進去看看。”
馬靈書一拍腦袋, 也對, 他最近晚上要查房, 有備用。
兩人進去,他們沒來過這屋子。以前這裏住着高三學長,那學長聽說還是高三那邊的風雲人物,他們一直覺得這種人物和他們有代溝,有點說不出的敬仰,不怎麽敢過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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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進來,發現整個寝室非常幹淨,普通地板都快拖成水晶地了,他們的腳都不好意思往上踩,顧青輪,看不出來你一個男生居然這麽愛幹淨!
所有物品都擺放得規矩,就連本應該沒多少物品的白沉位置,也放着不少沒拆封的筆袋、筆筒、電燈之類的,好像等待着這位室友歸位一樣。
當然他們不知道這都是綿綿不知道白的身份,咬牙在超市買的,打算和未來室友好好相處用的。
他們來到綿綿那張床下面,發現被子裏鼓着一個包。
有點好笑,馬靈書推了推那個包:“太陽曬屁股了,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
綿綿緩緩從裏面爬出來,挂着兩個熊貓眼,眼白處布着血絲,沉默地望着下方兩人。
馬靈書猛地後退幾步:“一晚上功夫你是怎麽把自己整成喪屍的!”
這眼袋濃的,像幾個晚上沒睡。
“瞎說,我還是帥裂蒼穹。”綿綿晃了晃還有點眩暈的腦袋,他只是失眠,到後半夜才睡着而已。
馬靈書覺得顧青輪本來好好的一少年,都被他們班的風氣給帶壞了,這種話怎麽就面不改色說出來了。
“別管這些了,要趕緊去食堂吃早飯了,你別以為咱們在寝室就能躲過荷包蛋的搜查了。”
“嗯……”
“你不是複習了一個通宵吧,為了今天的課堂測考嗎?”
綿綿渾渾噩噩地爬下梯子,看着馬靈書欲言又止,去了陽臺洗漱。
“他剛才那眼神什麽意思?”
“好像在說:本來有事情想問你,但你看着不太聰明的亞子,還是算了。”
馬靈書嘴角抽搐了下:“就一個眼神,難為你分析出那麽長一段話。”
綿綿看到鏡子裏面憔悴的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強打起精神,對着鏡子裏的捯饬了起來,他不希望被那人看出自己的狀态,還是那句話,輸人不輸陣。
跟着他們離開,看他們去食堂買早餐,綿綿想到上次寧姝推薦的那家油條燒餅店旁邊有家連鎖粥店,東西還是弄得挺幹淨的,對馬靈書他們說:“你們先去,我出去外頭買個早餐。”
“喂,時間快來不及了!”
“別喊了,他已經跑沒影了。”
“他這是怎麽了,平時不都慢悠悠的嗎,像換了個人似的。”
本來就離上課鈴時間很近,綿綿發揮自己百米沖刺的速度,從宿舍拿了自己洗幹淨的碗,來回粥店,又買了份燒餅油條,細心地将燒餅周遭蕉邊用随身小刀剔除,将它們放盒塞入胸前保溫,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樓。
沖進教室後門,看到在位置上的白沉,那人坐姿不算标準,卻透着一絲內斂沉靜,簡單地坐着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綿綿狠狠松了一口氣。
他……還在。
胸口不斷翻湧着一股酸酸漲漲的情緒,他竟然覺得這人只要存在,就已足夠。
綿綿勻了下呼吸,才一步步走向窗邊的位置。
劉雪陽本想喊住綿綿,喊了幾聲,卻發現綿綿沒聽到的模樣。
像是将全部精力投注在遠處的人身上,順着他的視線,就看到了白沉。
綿綿拉開椅子,清了清喉嚨,裝作無事道:“早,…你的作業做了嗎?”沒的話你可以給我。
之前白沉幾乎将所有作業都給了他,只是這幾天,這些都消失了。
看昨天白沉給他批改作業的速度就能猜到,白沉只是不想寫,不是不會寫。
現在他才發現,當白沉主動斷了和他的聯系,除了是同桌外,他們沒有交集了。
揚周周過來收化學作業,白沉寫完最後一個字,交了上去。
才掀開薄薄的眼皮,平淡地看向綿綿,像是完全忘了兩人昨天的對峙,道:“你說什麽。”
“沒…”綿綿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作業也交了上去。
又是沉默的氣氛,白沉像是貫徹了昨晚的每個字,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綿綿。
今天不知怎麽的,連邢星都沒轉頭說話,還時不時看向田甜的方向。
早自習上課了,綿綿從沒覺得早自習這幾十分鐘時間很漫長,好不容易熬到結束,他摸着課桌裏準備的兩份還散發着溫度的早餐,再不給就要涼了。
剛要開口,晨間集會的音樂聲響起,看到白沉與邢星等人一起離開的背影,綿綿咬牙追了上去。
等集會結束回來,綿綿就看到白沉桌子上放滿了早餐,什麽款式的都有,中式的西式的,有的還是從老遠買回來的。還有幾份上面貼着幾個便條,都是手寫的,綿綿這個外人都覺得很可愛。
相比之下,他這個只是學校附近買的,顯得有些寒酸,綿綿發現略拿不出手。
白沉來到位置上,也沒看一眼各色食物:“邢星,處理一下。”
綿綿緊繃的嘴角終于放松了一點,沒收他的,但也一樣沒收別人的。
邢星難得沒什麽胃口,無精打采地捧起這些早餐分給其他兄弟,又趴回了桌子上。
綿綿看他頹廢無力的模樣,有些古怪,看着也不像生病。
剛才楊周周收作業的時候,還刻意略過了邢星。
綿綿搬過來前,就覺得這個角落的幾個人性格各異,邢星是所有人之間的紐帶。平時都由邢星來調節氣氛,今天沒了他的活躍,這裏瞬間凍成了北極。
揚周周望着邢星的目光,都像是帶着刀子,似乎知道些什麽。
白沉還是一如既往,桌子下總放着一臺筆電,偶爾會打着一堆綿綿看不懂的代碼。
他非常安靜,鍵盤準備的都是無聲鍵盤,老師對他的要求就是不影響他人,不太管他。
綿綿今天總是裝作不經意看一眼,餘光關注着,卻總找不到說話的契機。
到第三堂課,綿綿終于找到了機會,發現白沉往桌子裏面拿着什麽,綿綿立刻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這次他有心記,是白沉平時喝的牌子。
白沉終于施舍了他一個眼神,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再無平日的戲谑,只有望着陌生人的冷淡,朝着綿綿點了點頭,還是從自己抽屜拿出了一瓶,緩聲道:“謝謝。”
很客氣,也很疏離。
是白沉對大部分人的态度,其實以前白沉對他也沒熱情過,但綿綿覺得,這次真的有什麽不一樣了,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綿綿以前總覺得白沉故意折騰他,比如中午給他留的飯菜有一多半都不是他愛吃的。
雖然心裏有氣,不過綿綿還是會全部吃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願意浪費食物,在他的概念裏再不喜歡也一點不能浪費,食物是無比珍貴的,就好像他曾經去過的世界是什麽鬧饑荒的地方。
吃了多天不愛吃的,突然今天不一樣了,放的都是正常的飯菜,綿綿還有點不适應。今天白沉也沒在食堂,看着周圍依舊吃的沒形象的班上男生,終于忍不住問向安靜的邢星:“白沉呢?”
“他能吃幾餐食堂已經很難得了,你還指望次次能見到他。”邢星習以為常道。
綿綿心一涼,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緊,再次沉默下來,默默将餐盤裏的食物都吃了下去,卻有些食不知味。
他沒和男生們一起回教室,綿綿獨自去小賣部買潤喉糖。經過操場的時候看到坐在花壇邊獨自望着球場的田甜,她的身影莫名有些孤獨,與以前那個永遠帶着笑臉的姑娘判若兩人。
過了用餐時間小賣部人不算多,綿綿排了會隊,挑了半天還是選猕猴桃味,直接剝開糖紙放了一顆,又涼又辣的滋味刺激着喉嚨。
在舌尖滾了滾,就像在平複暗潮洶湧的心情。
綿綿又買了兩罐冰飲,現在已經入秋,只是秋老虎盛行,微風拂來依舊透着熱氣。
綿綿學着之前白沉給他降溫的模樣,從後将一罐冰飲貼了下田甜臉頰。
她吓了一跳,看到是他,笑罵道:“你要吓死我啊!”
綿綿将飲料給她,自己開了一罐:“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他敏銳的發現她今天沒化妝,田甜本就屬于甜美型,化了裸妝後更是精致,今天她素面朝天,卻更透了幾分清透幹淨,明明不化妝也很好看,為什麽她始終執着于化妝。
田甜笑着:“你不也一樣。”
兩人對視一笑,一起望着遠處的人流,秋風吹着他們的發絲。
“你和邢星怎麽了。”
“能怎麽,就那樣了。”田甜無所謂道。
綿綿也不再開口,這兩人都是他的朋友,但有些問題外人無法插足,就像他自己。
他心情很亂,前所未有的糟糕,甚至阻止不了這樣的失重感。
那個人,明明什麽都沒做,就将他所有精神和注意力都攫取。
最愚蠢的是他,明知道得不到還要迎難而上。他和那群追逐在那人身後的人有什麽區別,哦,他更卑劣,他還是個彎的。
現在親手推遠了,清淨了。
啪嗒。
田甜驚悚地看着那罐飲料被綿綿給捏地變形,綿綿淡定地喝完,将它扔進不遠處的可回收箱。
平靜地望向田甜:“有紙巾嗎,手濕了。”
田甜立刻掏出來給他,看着綿綿慢悠悠地擦手,有種寒毛束起的感覺。
[是否确認攻略對象?]
情聖們再次不合時宜地詢問。
綿綿第一次,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選擇錯了,面對的是死亡,他甚至不知道禁書判斷機制,會不會抹除他的靈魂。
白沉從頭到尾都不是自己的喜好,不然不會第一眼就否定了。
“白沉”肯定不是答案,僅僅是顧青輪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
但這個人是罂粟,選擇不看不在意,也阻止不了逐漸加深的神經麻醉,更阻止不了自己的着魔。
他已經……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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