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陷入
他真的要氣瘋了。
無法控訴,無法拆穿,甚至連反擊都做不到。
顧祁澤說:“她不會喜歡你的。”
他很了解清初。
她不喜歡姐弟戀,接受不了幼稚的弟弟,更何況林遇岚才十九歲,他們沒有在一起的資本支撐。
“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最起碼,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林遇岚道:“在她心裏,我是個需要照顧的弟弟,而清初也是很好的姐姐,你再生氣又怎麽樣,姐姐心疼的是我,我年紀比你小,本身就是資本。”
“你就是小混蛋。”顧祁澤說。
他真恨不能弄死對方。
把他摁到清初眼前,讓清初看看他到底是什麽心理,什麽想法,他會耍心機,到底哪裏值得她喜歡?
可是顧祁澤又恨,因為他清楚這樣就是會讨清初喜歡。
他說得對,乖巧的、懂事的,怎麽會不讨喜呢。
總比他要讓清初喜歡。
顧祁澤:“你以為自己多好,不擇手段玩心機。”
林遇岚:“那你呢,清初那麽喜歡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又是怎麽對她的,她是你拱手推出去的。”
顧祁澤說:“我沒有想過把她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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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沒有底氣。
他知道他曾經對清初做了些什麽,帶着似真似假的真心和她周旋,說過一些傷人的話,完全沒在意過她的心意。
直到事發以後還放不下架子,騙了她第二次,即使第二次也有一些其他因素,但是……
他就是混蛋。
徹頭徹尾的混球。
連他自己都想打自己一頓。
可是比起這些他更痛恨的是林遇岚。
他再度拽緊他衣領,和對方對視:“你也別以為自己耍了這些小心機,你就贏了。”
林遇岚舉起手,說:“我已經贏了。”
顧祁澤:“什麽意思。”
“現在清初在睡覺,但我覺得她應該要醒了。”
他說:“你猜猜她如果看到這一幕,會幫誰?”
聞言,顧祁澤下意識看向房間。
他們在玄關,這個地方看不到裏面情況。
可是他也盼望着,清初現在能出來,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能……看看他。
顧祁澤問:“你對她做了什麽?”
林遇岚唇邊笑意更深:“你覺得我們會做什麽。我比你會撒嬌,比你會關心人,比你更懂得做小伏低,清初很喜歡我,比當初喜歡你還喜歡我,你呢,也只能端着現在的架子,無能狂怒。”
這些話叫顧祁澤如鲠在喉。
心裏好像有什麽在燒,快燃滅了他那顆心髒。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逼迫自己不被他影響。
他開始想林遇岚說這些話的用意,他在激怒自己,讓他更沖動地做出一些事來影響自己在清初心中印象,怎麽,他想跟自己幹一架嗎?
直覺告訴他,林遇岚的話裏肯定有假的成分。
清初不是那樣随便的人,她不會随便喜歡一個人。
而且她怎麽可能……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這個人。
顧祁澤說:“我只是痛恨你,并不是無能狂怒。”
他松開了手。
也是這時,客廳傳來動靜,是茶幾被碰到的聲音。
兩人皆是一驚。
他們往那邊看去,心中同時升起一個想法——
清初醒了。
顧祁澤想過去找清初,然而林遇岚突然擋在了他身前自己摔了下去,胳膊磕到桌角,差點碰到腦袋,他悶哼了聲。
事情發生得很快,很突然。
特別他是在自己身前,看着仿佛是他推的一樣。
顧祁澤愣了:“你特麽……”
再回神時就見清初站在客廳中央,恰好看到這一幕,她微微發怔:“林遇岚……”
顧祁澤心髒瞬間高高提起,低聲喊她名字:“清初。”
然而清初盯着林遇岚,眼裏壓根不是他。她反應過來後瞬間着急地過來扶起林遇岚:“你怎麽樣,沒摔壞吧?!”
林遇岚平緩着聲音:“還好,就是胳膊……”
清初低頭看去,林遇岚手臂直接流血了。
剛剛是真摔狠了,胳膊磕到桌角,這酒店的桌邊角又特別尖銳,直接刮出一條血口子。
清初心都緊緊揪了起來,着急忙慌地四處去找紙巾:“有紙巾嗎,先壓壓,我送你去醫院。”
林遇岚說:“不用去醫院,沒事的。”
“怎麽沒事,都流血了!”說這句時清初聲線隐隐發抖,生怕林遇岚血流多了出什麽事。
她自己都很少受傷,從小到大就怕疼,小時候摔傷了哪裏要哭半天,他們都是職業選手,都是要上賽場的,別說受傷,就是哪裏磕着碰着她都替人心疼。
她拼命抽紙巾出來給他止血,酒店東西少,也沒辦法。
她道:“你別怕,我們現在去醫院。”
顧祁澤出聲:“他根本就沒什麽事,自己摔的能摔多重?都在他把控之中呢。大男人,還需要去醫院?”
“顧祁澤。”清初這才看向他。
顧祁澤話一止,盯着她:“怎麽?”
清初從沒用這麽冷漠且直白的聲線這樣喊過他名字。
清初:“你怎麽會在這?這是我的房間。”
顧祁澤一怔,下意識看向林遇岚,想組織語言解釋這件事。
清初又說:“所以你确定要在推了他以後說這種風涼話?你無故鬧事,我現在報警抓你都可以!”
這句叫他所有想解釋的語言全部飛散。
顧祁澤目光些微變化,像是不敢相信她會這樣看自己。
“你真覺得剛剛是我推他的?在你心裏我是這種人?”
清初冷聲說:“我醒來看到的就是他摔倒這一幕,不是你推能是誰推?你厲害,人家在圈裏是你後輩是你弟弟,你這樣欺負人家,況且你現在這個點怎麽會在這?你不是跟他起了什麽争執?我都後怕我要是醒晚了會發生什麽!”
她說得好真實,真實到顧祁澤都要信了。
他直直盯着清初,像是聽了什麽笑話,眼神逐漸好笑。
他說:“我大半夜專門跑到你房間,就為了蓄謀在你面前推林遇岚一把,你覺得是這樣嗎?我就是這樣下賤的人?”
“那你怎麽不說他為什麽穿着這衣服,為什麽會在你房裏?你怎麽不說這個?”
“我告訴你,我要是真跟他起争執,剛剛就是直接跟他幹一架,只推一把算他媽什麽男人幹的事兒?”
顧祁澤越說情緒就越有點控不住:“我活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他就特別氣,感覺今天晚上把這輩子的氣都給吃完了。
他一大男人,恨不得被氣到哭。
不就比茶嗎,林遇岚裝,那他就哭,看誰比得過誰。
看顧祁澤頭一回氣成這樣,清初冷靜了些。
她确實又有點蒙了。
本來就醉酒睡了幾小時中途醒的,剛剛一醒就看見玄關處倆男人,林遇岚直接摔到地上。
她腦袋直接發懵,顧不得別的先檢查林遇岚傷勢,再加看他手臂流血,心都提了起來,什麽也顧不得直接劈頭蓋臉對顧祁澤一頓指責。
其實也有對顧祁澤的偏見在。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她确實沒看到,是顧祁澤推的還是林遇岚無意摔的,現在還沒時間探究。
再者——
清初看到了林遇岚身上的衣服,是酒店的浴衣。
他怎麽會穿這個衣服?
剛剛她喝醉了倆人做了什麽?沒有吧,她壓根就沒這記憶。
那這情況——
清初是真被繞亂了。
旁邊林遇岚垂着眼緩聲說:“我真的沒事的,回去簡單包紮下就好,姐姐你別生氣。”
他又在這喊什麽姐姐?
清初第一次覺得男人多的地方事這麽多。
本來酒醉醒了發生這些事,她走到邊上,沉默着緩了緩,最後做出決定:“你別,我去拿個外套給你,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急診看看,你受傷不是小事,回頭別感染。”
“然後就是,顧祁澤。”
她朝他看過去。
顧祁澤眼神冷冷,像一個人生悶氣一樣不吭聲。
清初也不好說什麽,移開視線:“你随便。但如果林遇岚有什麽事,你逃不了幹系。”
顧祁澤笑:“他要真出事,我負全責,行了嗎?”
清初看了他一眼,沒吭聲扶着林遇岚出去了。
林遇岚大晚上受傷流血加低血糖到附近急診去挂水這個消息,大晚上直接驚動了全員。
淩晨,所有人什麽都顧不上都找過去探望。
剛過去小顏的聲音就恨不得響徹挂水室:“這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好端端的受傷來醫院了?!”
可是大家一去吧,先是看着坐位置上手臂已經包紮好在挂水的林遇岚。
清初無言地站在旁邊,顧祁澤則在旁邊随便找了個位置坐着,再一看林遇岚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棉服,裏邊卻是一件白色浴衣,頭發也是半幹半濕。
三人的氣氛怎麽看怎麽奇異。
聽說事情是在清初房裏出的。
幾個人全說不太清楚這事了,更不好問,只覺着其中是不有啥感情上暧昧的事。
看着SPC隊員,顧祁澤沒說什麽。
心情不好,冷淡看了一眼,起身出去了。
小顏這才到旁邊坐下,問:“說吧,怎麽回事?”
林遇岚說:“就是不小心摔了下,胳膊有些磕着了,加上有點低血糖,醫生讓我簡單挂個水再回。”
小顏:“好好的怎麽會摔着?”
林遇岚:“也沒什麽,不小心。”
不管怎麽問,也就是這麽個說辭。
雖然說不出什麽,但大概了解也沒什麽事。
大家的心也放了下來。
淩晨這麽搞一通,是挺折騰的。
确定他沒事,小顏讓幾個隊員回去休息了,又看看一旁沒怎麽說話的清初:“初,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就行。”
她是教練,肯定得好好帶着底下學員的。
清初其實不是困,就是想心事,腦袋有點暈,被小顏這麽一喊清醒了些,說:“沒事教練。”
“嗯,看你狀态有點不好,是困了吧,早點回去早些休息。”
清初應了聲:“好。”
小顏很快去倒熱水,輸液室一下只剩她和林遇岚兩個人。
從過來一路就沒怎麽說過話,一個是顧祁澤在旁邊,再一個是清初心中也有疑慮。
有些顯而易見的事清醒後就能想到,當時沒反應過來是各種因素頭腦有些不清醒。
現在靜下來想想,确實是這樣。
林遇岚怎麽會穿着浴衣,怎麽會和顧祁澤起争執,怎麽會摔那一下,事情太多疑慮了。
畢竟大家不是小孩了,都是成年人,一些事都看得懂。
她其實有種預感,只是一想到這些就不知道可以怎麽面對。
她沒經歷過姐弟戀,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這種感情,也不确定在一起合不合适。
如果林遇岚喜歡她,她要怎麽接受。
如果他們在一起,合适嗎?
但是,林遇岚真的喜歡她嗎?
“清初。”林遇岚忽然叫她。
清初轉過頭,應了聲:“怎麽了?”
林遇岚看她,像是想看她的态度。
看不出什麽。
她給他的感覺明明是有心事的,表現出來又這麽柔和。
林遇岚慢慢說:“有件事我沒告訴你,那會兒,是我自己摔的。”
清初神情沒什麽變化,像是早就知道。
林遇岚抿抿唇:“你知道了?”
清初說:“是後來想到的。”
确切來說,是看顧祁澤那個反應瞬間明白的。
事實上林遇岚從頭到尾也沒說怎麽摔的,是她對顧祁澤有偏見,加腦袋蒙了下意識那樣認為,即使她不否認,林遇岚有誘導的意思。
但事情已經出了,沒什麽好說的,加上罵的是顧祁澤,清初也沒那麽愧疚。
只是因為林遇岚誘導,她才開始懷疑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以及林遇岚對她的情感。
林遇岚說:“這件事,對不起,我有私心。”
清初說:“沒關系,反正我也看他挺不順眼的,罵了就罵了。”
她有點亂,起身說:“挺晚了,既然有教練在這陪你,那我就先走了。你回頭注意休息。”
林遇岚眼底有些不安,他道:“你要走了嗎。”
清初說:“我回去休息。”
她這樣說,他不好說什麽。
現在在這挂水,他也不能跟出去,顧祁澤就在外面,要是他們有什麽交涉……
他希望清初別走,但只能看着清初離開,微微不甘。
外面溫度很低,冷風像帶着刺,出去能透過棉服刮到人骨頭裏似的,像寒刃。
這個點外頭幾乎沒人,也只有顧祁澤,像受虐似的一直在外頭站着。
一直想着剛剛清初關心林遇岚的畫面,她的在乎,她為了林遇岚對自己說那些話的樣子。
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有點麻木了。
他想讓冷風把自己吹清醒點。
直到身後門被推開,有人走了出來。
顧祁澤以為是誰,沒理,後知後覺才發覺那人走到自己身旁,他側眸看去,視線觸及清初那一刻兀的一滞。
隔在口袋裏的手都下意識震了下。
他幻想了一晚上和清初單獨說話的畫面,有可能是酒店過道,有可能是房間門口,她的态度可能平和、可能嫌惡,但他也許有機會把自己想說的話說清楚。
萬萬沒想到,是發生這些事情之後。
他能以什麽心情再和清初說那些缱绻的掏心的話?
說他好愛她,他喜歡她,還是說他心裏想的只有她?
有點嘲諷。
發生那些事,清初有沒有心情聽是一回事,他要真說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個兒跟神經病似的。
更別說他現在一想到林遇岚還有她,心髒就止不住的抽痛。
他只想問她對那男的有沒有感情,會不會喜歡他,以後是不是有可能和他在一起……
他,快要瘋了。
顧祁澤說:“今晚上,讓你看笑話了。”
清初說:“沒事。”
顧祁澤問:“你出來是責問我的嗎?”
她:“沒有。”
清初和他說話态度是這段時間前所未有的平和。
平和到顧祁澤有種錯覺,仿佛回到好久以前,她還會喊他哥哥,還會對他笑,把所有溫柔都給他的時候。
那是他抓心撓肺夢寐以求恨不得回到的時刻。
聲線,微微有些發澀:“所以?”
清初說:“只是聽說你今天晚上來找我是有話想跟我說,所以想問到底是說什麽。現在說完,以後,就不要再找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203234710瓶;woqu3瓶;
感謝小寶貝們。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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