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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林越澤就是傳統意義上的街頭小混混。

這種小混混呢,看起來兇神惡煞的,老是斜着眼剮你,好似看你不順眼就要把你剁了一樣,膽子小一點的人,瞧見他這種人肯定都要繞道走,管他是不是真有那麽兩把刷子,別招惹事兒上身才是實在。

但是這種小混混呢,實際上也就那麽回事兒,打是肯定會打的,只不過都是一些二流子的假把式。

再加上他也沒什麽壞心眼,從不學人家打劫,也不吓唬人,就是真看不爽的人敲那麽兩下子也就完事了,人家好歹也是有家長管的,只不過沒管這麽嚴罷了。

再加上人家還是體育生呢,總會學點比賽時的精神,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壞人吧。

所以呢,林越澤覺得自己還是沒那麽可恨的,可是別人卻不這麽想。

正常人看到兇兇的混混,都會選擇回避的,更何況林越澤的成績還特別差,成績差的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怎麽好,不是咩?

不過林越澤是無所謂的,就像前面說過的,他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別人鄙視他,他也鄙視別人。

像李印銘這麽操蛋的人,他還真是第一次見,所以才對他印象這麽深刻。

其實李印銘這人,也不是“操蛋”,不過呢,以林越澤的詞彙量,也只能用“操蛋”來形容了,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本來林越澤是認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結果讓他攤上李印銘這麽一個可以說是“邪乎”的人物,也算一件倒黴的事了。

以後的每個工作日的下午,都将注定了林越澤的悲喜交加,因為可以跑步,又要補習。

操。

第三節課快要上課,林越澤站在小教室門前的時候,腦子裏就不斷地閃過這個字,詳細點說他在想的就是“操操操操操”,可想而知他有多讨厭學習,多讨厭李印銘。

上課鈴聲打響了,他充耳不聞,反正就是不想進去咩。

走廊上本來來來往往的人很快就回歸靜谧,只有林越澤一個人幹站在原地。

“嘩——”眼前的門突然間就開了,吓得林越澤往後跨了一大步。

“……”開門的李印銘和林越澤瞬間對上了眼,兩人看起來都有些尴尬。

“都到了為什麽還不進來?”最終還是李印銘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說着他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林越澤有些慌張,他還沒準備好呢!有些局促地抓抓頭發,跟着走了進去,關上門。

老實說,他并不善于與人交惡,特別是需要長期相處的人,所以他一直在暗示自己的态度一定要好一點,不要老是惡言相向。

甭管做不做得到吧,有這份心也是好的,是吧。

轉身,看見李印銘已經在座位上坐得好好的了,手裏像上次一樣拿本書,挺厚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一手支着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認真再看。

林越澤走上前,将肩上的包甩進課桌裏,一屁股坐在對頭的位置。

瞄瞄對面的人,沒什麽反應,只能讪讪地拿出筆。

林越澤的筆來頭可都不小,基本都是撿的,班級講臺上還專門有一個失物尋回盒,裏面的筆大多都是沒人領回的,沒筆用的時候他就去那找只筆用,有時候地上也能讓他撿兩只,說實話,他還真沒主動去買過一件文具,不過這也很像他的作風。

對頭的人慢悠悠地擡起頭,瞄了他兩眼,道:“上次的卷子你一個字都沒動,這回寫了吧。”

林越澤聽到這個,頓時叫苦連天:“我的大爺诶,我一個字都看不懂啊,你叫我怎麽寫?”

“靜下心來看,總會找到會寫的題目的,”李印銘說到這,頓了兩下,“你最近一次大考的排名是多少?”

林越澤頓時石化。先不說學習成績本就是他不感興趣的部分,成績出了也不會去瞄兩眼,且說他也是一個有自尊心的人,成績差的人被問到成績,都會很不開心的,他怎麽可以這麽若無其事地戳別人“痛處”啊?!

“不知道,我沒看,估計也是倒數。”他撇撇嘴,嗫嚅道。

李印銘不再說話,只是從抽屜裏抽出一張嶄新的卷子,攤到他的面前:“你慢慢寫,我去找老師問一下。”

什麽?!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這個世界上,李印銘最讨厭的,就是老師,那些煩人的老大爺老大媽,天天就知道對着他唠叨,“要好好學習”、“不要老是調皮”這些亂七八糟的,他都快會背了,要是他是孫悟空,這些老師就是唐僧。我擦勒!不對,比唐僧還煩還讨厭!

所以林越澤平時沒事幹就和房文一起吐槽老師,那花樣就層出不窮了,就不一一列舉,平時基本上不和老師講話,背後也是以中指示之,可見其嫌惡程度。

現在這個李印銘居然要在老師面前談起他,還要問他必定是慘不忍睹的成績,那不是推他下懸崖嗎?

“卧槽!你不要——”林越澤正急着出聲阻止李印銘,沒想到他還沒說完五個字,李印銘就像一道光一樣竄了出去。

真的是像一道光!那身影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平常人第一次見這個估計會吓到,但是在林越澤看來,李印銘都能一只腳将他踢得生不如死,會輕功也不是太奇怪的一件事了。

“媽的!”狠狠地咒罵一聲,想着要是明天老師找他談話該怎麽辦,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結果,最後他只能低下頭開始看試卷。

還是上次的一模一樣的題,所以還是不會做。

「靜下心來看,總會找到會寫的題目的。」李印銘的話忽而在他腦中響起。

仔細想想這句話也有點道理啊……林越澤居然着魔一樣真的認真看字兒去了。

這張試卷的題目非常雜,九科的內容全在上面了,所以這題不會下一題也是有可能會的,并且題目都是很基礎的,有些靠背的都能做出來。

但是依照林越澤同學的智商,大部分的題目鐵定是做不出來的了,所以語文數學英語他一個字都沒動,只是越看到下面感覺越怪異。

怎麽看起來好眼熟?!

他被心裏的想法吓了一跳,這些題目看起來都像見過似的,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可能啊!

絞盡腦汁想了想,他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抄作業的時候好像都見過啊!有幾個空的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林越澤真是太開心了,他想都想不到這世界上居然有他會做的題目,這簡直就是奇跡啊,不是嗎?雖然這都得感謝李印銘“鼓勵性”的提醒,但是林越澤內心對他沒有半點感激之情。

他只是豪氣幹雲地将會填的空都填了,字當然是奇醜無比,因為總是快速抄答案,字跡很潦草,又大,看起來很不美觀。

現在他心裏的驕傲感,是誰都體會不出來的。

“什麽操蛋的題目啊,原來也不過如此!”林越澤一甩筆,就差沒狂笑了,當然狂笑不能體現他的卓越超群,只能體現他的傻逼,他深知這一點,所以沒有選擇狂笑。

不經意間瞟到了對桌上反壓着的書,就是李印銘方才看的那一本,他有些好奇地往前湊了湊,終于看清了封面:《暹羅連體人之謎》。

“暹羅”是什麽東西?“連體人”是什麽意思?“謎”具體指的是什麽?

媽的,文化人都喜歡看一些沒什麽營養的書,他老媽就有營養的多,書櫃上擺滿的都是《今日營養餐》、《給孩子的補腦菜》、《365道王牌美味》之類的書,看到就覺得胃口大開,肯定很有營養!

正當他歡天喜地地自我解嘲的時候,我們的李印銘同學終于閃亮返場。

門打開的時候,林越澤的眼睛正散發出閃亮的精光,要是別人看到了,可能會覺得無比詭異。

不過他的回複速度是神快的,馬上就調整好自己,抓起桌上的筆裝勤奮。

“我問到了你的成績。”李印銘快步走入,将兜裏的紙掏出來,攤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後拿起馬克筆開始在白班上寫。

林越澤有些難堪地吞了吞口水,沒有回話。

李印銘自顧自地繼續說:“第一個學期的三次段考年級排名分別是998、987、999。”說到這的時候,幾乎全場都要肅靜。

“我們年級總共就一千零九人,照你的成績這樣下去,估計得被退學。”李印銘很呆板地在陳述事實,但是顯得有些殘忍。

“媽的,這個我當然知道。”林越澤一談到成績就自然不爽,口氣也不佳起來。

“如果你不想被退學,以後在我這裏起碼要認真聽,我會盡力把你拖上去。”

“拖”這個字真是用的人很不爽啊!不過林越澤忽視了,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着“退學”。

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原來是這麽差的,雖然他明白自己從來不知好學生,但是在體育訓練的時候也老是會産生“自己很特殊”的錯覺,現在迎來這個事實,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打擊。

“哦。”他有些悶悶地回答。

李印銘看到他這幅死魚的樣子,也沒有表達什麽,只是聳聳肩,将白板上的內容擦掉,轉身将他胳肢窩下的試卷抽了出來:“現在我們先來看看你的試卷。”

幾乎就是十幾秒的時間,李印銘快速地将林越澤的答卷分析了一遍:“語數英空白,基礎十分薄弱,死記硬背的內容寫得出幾題,總的來說,你太差勁了。”

林越澤徹底被激怒了,那句“總的來說,你太差勁了”簡直就是對他人格的完全否定,他忘記了之前對自己的提醒,猛的站起來就要一拳轟上去:“你他媽不要欺人太甚——”

拳頭當然是被毫無疑問地接住了。

他有些懵,雖然不是第一次。

“你應該學會忍耐和接受事實,不要老是用拳頭和逃避解決問題,你應該很明白,你不是我的對手。”李印銘的聲音冷冷地,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其實李印銘早就料到林越澤會被激怒了,為了防止林越澤再次逃跑,他還提前做好了防禦措施,如果林越澤往門口移動一步,他将會是最好的武器。

“切,什麽啊——”沒想到林越澤居然冷靜了下來,他将自己的拳頭撤下來,跌坐回了椅子上,全身的麻痹還沒有完全消散,他也不準備再上演你追我趕的無聊游戲了,“行了這位學霸,快上課吧,以後有什麽吩咐我都聽你的。”

什麽突然這麽乖?李印銘有些疑惑,他還以為林越澤會跑出去的。

為了不被退學,我忍,等我能擺脫這些威脅了,看老子不幹死你——。其實林越澤同學想的就是這麽簡單=。=。

李印銘不愧是李印銘,很快就恢複了狀态,開始上課了。

“就如之前所說的,你的基礎很薄弱,幸好現在還是高一,你還有補救的機會,因為你是特長生,也不會有什麽考進年級前列的需求,所以我只會幫你做最紮實的訓練,考什麽練什麽,知道了嗎?”

其實林越澤根本就沒仔細聽李印銘在說啥,他最讨厭的就是說教,不過還是拉長了音有氣無力地回答:“知——道——了——”

李印銘瞄了他一眼,沒再啰嗦什麽,很快就進入了課程。

一節半課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李印銘會講課的原因,居然也沒有這麽難懂了,反而還有點意思,這真是一種欠揍的感覺啊。

“明天記得帶課本和筆記本,不然回去的作業沒有辦法布置。”下課的時候,李印銘天外來句徹底将林越澤對他剛建立起的點點好感擊倒。

“作業?!”喂喂,可別忘了,作業可是他的頭號天敵啊!

“對,學校的作業你可以抄,但是我的作業你一定要認真寫,不會難到哪裏去的,很快就可以寫完。”也不知這句話幾分真假。

“呃——那個,我先走了。”說着林越澤就踩着飛輪腳跑出了教室,跑出了走廊,跑出了綜合樓,再待下去他不保證自己不會情難自禁飙粗口。

筆記本?這是什麽東西?自己還從來沒聽說過。應該就是一本本子吧?

“媽的阿澤,你跑這麽快做鳥,後面有鬼在追?”一只手猛地排上了他的肩頭,房文那欠扁的聲音随之傳來。

林越澤瞧見他,終于慢下了腳步,不爽道:“沒鬼,亂說個雞.巴。”

“那不然你跑這麽快?”

“叼,你管這麽多,直接回家?”林越澤選擇逃避這個問題。

“是。”于是兩個人相諧歸家路了。

其實他們都忽略了後面有個快步打算追上的人,看到他們肩搭肩,真是非常不爽地停了下來。

後頭又有人打招呼:“嘿,看誰呢?”

李印銘一回頭,就看見同班的李虞滿臉春光燦爛地看着他。

現在是秋天,別這樣。他很想說。

“沒什麽。”他敷衍道。

“嗯……你要直接回家嗎?”李虞試探性地問道。

她想幹嘛?

“不,等下還要去趟圖書館。”他得先把書還了。

“咦!正巧,我也要去,我們順路吧。”李虞同學瞬間笑得比春花還燦爛,她暗戀李印銘很久了,一直都沒找到機會作深入交談,旁人看來,他們只是點頭之交,但誰知道呢,她可是對他一見鐘情。

“哦。”李印銘沒跟她廢話,直接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在他看來,和不和人順路根本就不是個問題,李虞和他也不熟,沒什麽交談的價值。

不過李虞顯然不這麽想,一路上她在不斷地制造話題。

“話說,我正在輔導一個美術生,叫房文。”

“哦。”

“……嗯……聽說你輔導的是一個挺差的體育生,會比較辛苦吧?”

“彼此彼此。”

“也是……那……”

“圖書館請肅靜!”圖書館看門老大爺的聲音嚴厲地響起來,李虞瞬間吓到閉嘴。

真是!為什麽圖書館離綜合樓這麽近啊!

“抱歉。”她小聲地說,本想看看李印銘去哪了,結果一轉頭,人都不見了。

她急忙走進圖書館,尋找李印銘的身影,結果重重疊疊的書櫃差點沒把她看暈了,也沒找到想找的人。

……可惜了。最後她的腦子裏只能想到這句話。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林越澤發誓要把自己的學習成績提高到不被開除的地步,所以他也是前所未有的勤奮,雖然這樣的生活像煉獄,但仔細體味卻發現還是有樂趣在其中的。

每天晚上要完成一份李印銘出的作業,第二天早讀前交去他的課室,說實話,這路途上他說受的白眼和屈辱可沒少,雖然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李印銘來得很早,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基本上他到的時候,他已經是在座位上看書了,都是厚厚的一本,不像是課本或輔導書,等同學幫忙叫他,才懶洋洋地站起來。

也許這就是聰明逼的世界吧。林越澤不懂,也不屑于懂。

這天來的時候,正巧看見李虞站在教室門口,林越澤心想好機會啊!鼓起勇氣上前叫了一聲:“同學,麻煩你幫我喊下李印銘。”

李虞本來在欣賞風景,看起來很“綠茶婊”,聽見林越澤的話,回過頭來看他,有些漫不經心,但聽到他講李印銘,瞬間就來勁了:“我嗎?你找他幹嘛?”

林越澤有點被吓到,只能回答,“那個,有點事,”象征性揚揚手裏的本子,“麻煩你。”

“哦——”李虞看起來有些驚喜。莫非她也對自己有好感?林越澤有些自戀地想着。

“你是那個體育生吧?被李印銘輔導的,我記得你叫林越澤,對嗎?”

我靠,女神還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這不是有好感是什麽!林越澤內心都快飛天了,表面上卻還是淡淡笑着:“ 呃……是。”

裝純情,顯得局促,留下好印象。

“啊,太好了,他一定很會教吧?我們問他題目的時候,經常都是一點就通呢。”李虞的神情已經可以用“興奮”來形容了,不過林越澤沒時間思考她這麽“自來熟”的原因,只是選擇提醒:“呃,還好,所以麻煩你幫我喊一下好嗎?”

李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整整情緒,答應道:“好——”

“不用了,我在這。”一道突兀的聲音插.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往聲源望去。

李印銘正用冷得幾乎能冰凍人的眼神盯着林越澤。

狂奔回教室的路上林越澤心裏一直在大罵,媽的那個傻逼瞪個鬼,好像要殺人一樣,我又惹他了叼!不對,莫非他也喜歡李虞?很有可能啊!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千刀萬剮一樣!我操!他還是情敵!?媽的怎麽最讨厭的人還是他?

要不是上課鈴響了,他都忍不住和李印銘來個當面對峙。

你他媽什麽意思!什麽眼神!

真是壞事一件連一件。

上課之前班主任宣布了一個消息。

春游的時間定在下個星期六,選擇在竹林燒烤,到時候男體育生負責搬鍋碗瓢盆。

他真想大喊一聲:我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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