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079 賒賬買地
沈雲翔臉上火辣辣的, ‘你不敢回家,卻跑到我家來’,唐鈍是這個意思吧。
他羞憤萬分, 掀開被子下地, “我這就走, 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唐鈍怔了怔, 知他會錯了意,沒有辯解, 低低道, “你賣菌子是為了還債,衙役不會冤枉你的, 明早你回去, 衙役若是上門,你如實說便是了。”
沈雲翔表面輕松,心裏早慌了神,聊起此事,哆嗦不已,“他們不信我怎麽辦?”
他每次去王家賣菌子都會碰到西嶺村的人,那些人跑到衙役面前說他和王貴是一夥的, 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沈雲翔的聲音顫抖得帶了絲哽咽, 唐鈍點亮床頭的油燈,看着沈雲翔道, “他們問什麽你答什麽, 別扯謊...”
他的目光深而沉, 像靜卧的深山, 将沈雲翔的急躁不安隐沒了去, 他的聲音很穩, 不像他快要哭出來了。
沈雲翔抓着被褥,眼裏充滿了血絲,重重道,“我不會說謊的。”
燈熄滅了,屋裏重回黑暗,隔壁屋傳來夢呓聲,唐鈍靜默了會兒,道,“睡吧。”
這句話像下了蠱,沈雲翔腦袋沾着枕頭就睡了過去。
天快亮時,大雨傾盆而至,寒風冷冽,格外好眠。
雲巧起床後就站在窗戶後偷看小床上酣睡的沈雲翔,臉上笑開了花兒,端洗臉水進屋時,替沈雲翔掖了掖被子,似乎有些好奇,“唐鈍,翔哥兒為什麽還不醒啊?”
屋檐滴着雨,嘩嘩嘩的響。
唐鈍擰帕子洗臉,背身對着雲巧,道,“時辰還早呢。”
“哦。”她聲兒細細的,等唐鈍洗了臉,端着盆去外邊倒水,見唐鈍打開抽屜拿梳子,她脆聲道,“今天我自己梳頭。”
唐鈍看出她的心思,手越過左邊的梳子,拿起抽屜裏右邊顏色更暗沉光滑的木梳,面無表情道,“小心丢臉。”
“不會。”
雲巧信心滿滿,然而梳頭時仍扯掉了幾根頭發,沈雲翔焦急回家,見她動作慢條斯理的,奪過梳子,“我來。”
他動作迅速得多,往下刮幾下,然後将頭發分成左右兩股,編草繩的手法編成麻花,綁上頭繩,拍她的腦袋道,“好了。”
雲巧左右瞧瞧自己的辮子,嘟嘴,“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見碎發亂飛,他輕輕順了順,“好看。”
雲巧登時笑沒了眼。
沈雲翔把梳子還給她,“我回家了啊。”
“下着雨呢。”
“不礙事。”
像唐鈍說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和王貴打交道時并不清楚王貴底細,賣菌子是為了還債,沒有作奸犯科,衙役沒理由為難他,可他不着家,落得個畏罪潛逃的名聲就不好了。
想着,他脫了腳上的草鞋拎在手裏,撐着傘,頭也不回的離去。
雲巧追着檐廊走了兩步。
屋檐的雨滴成簾,她沒有讓雨淋濕衣服,清着嗓子朝沈雲翔背影喊,“翔哥兒,你還來嗎?”
雨聲太大,淹沒了沈雲翔的聲音。
雲巧肩膀垮了下去。
唐鈍擡起頭,溫聲道,“他說會來看你的。”
雲巧嘴角咧開,笑容在暗色的雨幕前甜滋滋的,滿頭碎發淩亂飛得蓋住了眼睛。
唐鈍皺了皺眉,“進屋,我給你梳頭。”
沈雲翔這頭梳的,出門就會被認作傻子。雲巧捏住兩邊辮子,“翔哥兒說好看。”
“我替你梳個更好看的。”
“好。”
片刻後,雲巧摸着腦袋上的圓髻,狐疑,“這跟昨天的一樣啊。”
“不一樣。”唐鈍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昨天的位置稍微偏些。”
雲巧又摸了摸,發髻昨天在哪個位置她沒留意,不過好看就行了,放下梳子,她出去找孫山長學畫畫了。
雨天出行不便,但灰色的田野間,仍有許多忙碌的人影。
唐家亦來了人。
他們問唐鈍賣地的事兒。
長流村田地廣闊,耐不住家裏人多,因此手裏有幾個錢的都想買,山地坡地貧瘠,價格便宜些,但唐鈍家的田地肥沃,村裏人搶着要,便是沒錢的也想賒賬買。
尤其是老唐家的人。
買田地的有外姓人,老唐家的眼紅,便想攀交情,先賒賬,以後慢慢還債。
趙氏跳得最高,“墩哥兒,你是讀書人,要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唐字,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偏袒外人啊。”
衆多人裏,幾個外姓人尴尬不已。
顧明瑞摸了摸鼻子,道,“都是同村的,何來偏袒之說,墩哥兒既是賣地,自然該講究先來後到的原則,再不濟也是有錢的最先。”
趙氏進門就哽着聲哭訴這些年的不容易。
誰家又容易了?
顧明瑞是顧村長家的老大,五十歲出頭,說話時眼角皺紋深邃如溝壑。
唐鈍點了點頭,“顧叔說的是,不是我不講人情,若應了嬸子的要求同意賒賬,所有人都賒賬買我家的地怎麽辦?過不久我要去縣學,賣田地是想挪些錢買筆墨紙硯,沒有錢怕是難辦。”
這兒的人,走得最遠的地方不過北陽鎮,不清楚縣裏情況。
“你家還沒錢啊?”趙氏嘟哝,“你是秀才,不是有銀錢和糧食補貼嗎?”
這事還是四祖爺說出來的,唐鈍考上秀才的那兩年,四祖爺天天把唐鈍挂嘴邊,半句不離唐鈍出息,勸村裏家境好的都送孩子讀書,考個功名回來。
好幾家都把孩子往鎮上書塾送,讀出個名堂的卻是沒有。
趙氏打量着堂屋擺件,質疑,“你不會故意在我們面前哭窮吧,你家這樣不像沒錢的。”
這話純屬眼紅嫉妒了。
顧明瑞聽不下去,道,“墩哥兒有沒有錢是墩哥兒的事兒,想買田地就得拿出錢來...”
趙氏這些年夠省吃儉用的,奈何全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加起來太大,加上年初孫子成親宴客花了些錢,手裏剩得不多,見顧明瑞給自己難堪,嘴角刻薄地勾了起來,“我沒錢怎麽了,要不是你們綠水村的人遷到咱們村霸占咱們村的田地,我何至于為幾兩銀子摳摳嗦嗦的,你當我想賒賬呢,你有種把咱們村的田地吐出來啊...”
綠水村遷來長流村時全村沒有田地,有些是村裏贈的,有些是他們勤快自己開墾出來的。
顧明瑞被趙氏說得面紅耳赤,“田地的事情是兩村商量好的,你這麽說就沒勁了啊。”
那時戰事吃緊,附近好幾個村被西涼軍屠了,他們搬來長流村,既是為了活命,也是為了相互有個照應。
村裏贈的田地多是舉家搬走不要的,和趙氏,和唐家沒有任何關系。
趙氏似乎找到攻擊顧明瑞的借口,枯黃暗沉的臉頓時有了光采,站起指着顧明瑞道,“你們綠水村占我們村便宜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我們,你們還困在狹小的山坳裏呢,你別不承認,我還是那句話,有種你們把田地吐出來,回你們的綠水村去。”
顧明瑞氣得拍桌,“你這婦人,非要拿遷村的事兒說事是不是,要不要說說墩哥兒家的田地怎麽沒了的?”
趙氏愣住,看眼唐鈍,默默坐了回去。
顧明瑞冷笑,“我們從山坳出來的怎麽了,沒觊觎過誰家的田地,你說的那些是村長和我爹商量後決定的,你要是不服,當年就該站出來反對,你當年不說,現在想讓我們把田地吐出來,過河拆橋呢...”
屋裏還有兩個綠水村出來的,不住點頭。
然他沒有做村長的爹,不敢和趙氏較勁,暗暗給唐鈍使眼色,希望他制止趙氏。
唐鈍坐在最中,端着茶杯,沒有打圓場的意思。
趙氏下不來臺,煩躁的敲着桌面,“雲巧,我渴了,端碗水來。”
一副不能再趾高氣揚的語氣。
雲巧本來和孫山長在堂屋畫畫,趙氏她們來了後,兩人挪到唐鈍屋去了,聽到趙氏的聲音,雲巧咚咚跑出來,趴在門框偷看。
唐鈍呵她,“沒事了?”
雲巧甩頭,唐鈍擺手,“回屋去。”
雲巧轉身走了,只字不提水的事。
趙氏臉色鐵青,張嘴就要罵人。
來者是客,便是論唐家輩分,雲巧也該喚她聲嬸子,連口水都不給她,像什麽樣子。
見她要發作,唐鈍慢吞吞出聲,“井就在院裏,嬸子想喝水自己挑便是,我這腿傷着,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我喊雲巧...”
“她大手大腳的,摔了碗怎麽辦?”
趙氏心裏不痛快,好在把那岔揭過了,她臉色緩和道,“墩哥兒,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嬸子有了錢保證還你。”
趙氏沒有低聲下氣過,奈何唐鈍臉上無動于衷,“既是賣,自然拿了錢才算,銀貨兩訖,嬸子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他語氣淡淡的,說完就問顧明瑞想買哪塊地。
顧家攢了些錢,但不多,問唐鈍能否買五分地。
唐鈍說行。
無論幾分地,有錢就行。
這話刺得趙氏臉熱,屋裏還坐着幾個婦人,見趙氏吃癟,心知賒賬是不可能了,便讓唐鈍先把地留着,她們回去想想法子。
唐鈍和顏悅色的說好。
給趙氏氣得呀。
回家就拿沈秋娥撒氣了,雲巧是她娘家侄女,沈秋娥如果好好拉攏她,自己何至于那般難堪。
唐耀去了趟地裏回來,恰巧聽到趙氏這番話,覺得趙氏簡直無理取鬧,掉頭就去了村長家,得知村剛出門,他又去了四祖爺家。
孩子們各自回家,四祖爺耳根清淨,怡然自得碾着草藥,見唐耀氣色難看,關心的問他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唐耀倏得跪下,四祖爺大驚,“咋了?”
昨晚雲巧找他要人參都沒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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