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徹夜相守

墨星河大婚之後沒多久,皇上就把五皇子單獨叫了去，出來的時候，墨君浩的表情有些呆呆的。

“你說，父皇到底是什麽意思？”墨君浩兩眼發直的看着自己書桌上的《史記》《國策》很是苦惱。

太傅教的從來都是太子，玄武暫時沒有太子，一直跟着太傅學習的只有三皇子一個,皇上如今讓五皇子也跟着學習，是不是在隐喻着什麽,這讓墨君浩自己也忍不住猜測起來。

其實他本人擔心的倒不是學習這些東西本身，而是他要跟着太傅學習。随着慢慢長大,他也對某些事情的了解逐步加深，特別是太子之位，最近朝堂之上一直在議論着,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在他的認知裏，他的三哥就是玄武的太子，而且父皇也是一直将他當做儲君培養着的，教他功課的也一直是德高望重的太傅。三哥一直做得很好，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

而他自己呢，則是跟着負責教育皇子的少傅學習，雖然他一向愛胡鬧，但是功課也完成的很好，讓人挑不出什麽來。

他覺得自己的少傅師傅很好，為什麽父皇要他跟那個太傅老頭子學習呢？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歡別人說他是想要跟三哥争那個太子之位。

目前留在京都的皇子只有他跟三哥兩個人，而朝廷之上的争議也是來自于他們。他知道三哥才不會在意這些，但是他就是不想別人說這些。

在最開始的時候，墨君浩還以為父皇只是想讓他多學點東西，雖然覺得很無聊，他還是答應下來，但是随着太傅課程的深入，他才明白到那究竟意味着什麽。那些帝王權術，讓他癡迷卻又害怕。

最讓他不安的是，一向讓他跟三哥好好相處的母妃，竟然也讓自己跟着太傅好好學習。母妃，分明知道這代表着什麽的。

“殿下，娘娘說的沒錯，這些學了對殿下也沒有什麽壞處啊。”張福小心的說道，最近殿下一直悶悶不樂的，他可不想火上澆油。

“這些有三哥學不就夠了嗎？”墨君浩将面前厚厚的史書舉起來狠狠地摔在了書案上。

張福沒敢接話，其實皇上給三皇子挑了一個身世一般的正妃的時候，有些人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只怕是對儲君的位置由誰來坐，已經産生了動搖。

的确，作為三皇子名義上的母親，盡管是皇後，但是誰都知道她已經失了皇上的心，而且皇上身體還很健朗，就

算等到五皇子長大也沒什麽問題。

有些人就是看出了皇上這一點的心思，才會在朝堂上跟着舉薦三皇子的那些人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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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上本人，則是如同以往一樣，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是皇上，若是立儲君的事操之過急，只會引起他的反感，讓他認為，那些人都想着他早死，沒人敢去動這個逆鱗。

清然一時也有些拿不準，也怪她前世活的時間太短了點，不然也能知道到最後到底是誰做了儲君，也不至于像現在一般，想着是同張福一樣勸着他好好學習呢，還是站在殿下那邊，由着他去。

只是看着殿下不安的模樣，她心理也跟着一陣難受。

“殿下，不妨去問問三皇子是怎麽想的？”清然猶豫着開了口，“殿下不是只是想要知道三皇子的想法，怕産生誤會嗎？知道殿下親自去的話，一切不都可以解決了？”

墨君浩沒有說話，最近宮裏的流言那麽多，三哥肯定也知道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什麽都沒做，只是聽着父皇的話跟着太傅學習，他也卻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虛。

清然看着他面露掙紮的模樣，一陣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盡管他表現出很厭倦接受太傅的課程，但是她在學堂外面守着的時候，曾經探頭看過他在課堂上認真聽着太傅的話，甚至兩人還因為某些事情而激烈的讨論起來的模樣。

就連回到景陽宮的時候，墨君浩雖然堅持着不碰那些書籍，但是他的目光卻總是會游移到書上面，随即移開。

這些事墨君浩自己沒有發現的，又或者說是發現了，卻打心底裏不願意承認，只是因為怕自己跟他的三哥産生了誤會。

清然絕對相信，殿下現在對于太子之位沒有任何的想法，他只是對那些書中的內容跟太傅教授的東西有興趣罷了。

可是既然對儲君的位置無意，卻對這些感興趣，這些在別人的眼中是違和的，也是沒人會相信的。

殿下一向聰明，求知欲也很強烈，現在不讓他學了，只怕他還會自己想辦法研究。

清然看了他半響，終于開口道：“殿下是不相信你跟三皇子之間的感情嗎？還是說殿下擔心三皇子已經懷疑殿下，而不肯聽你解釋了？”

“才不會！”墨君浩想也不想的開口否定，猶豫了一下便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找三哥。”

清然垂下眼簾，她

只能做到這裏了。解鈴還須系鈴人，她相信三皇子在這件事上也會給予殿下相應的信任。若是不能，那叫殿下因此傷心了又有什麽關系，反正殿下還小，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療傷，快刀斬亂麻總比一團散亂要來的好得多。

盡管已經下了決心，但是墨君浩的情緒并沒有能恢複過來。這在清然眼中十分正常，墨君浩十分情緒化，現在很難過很害怕，但是等到事情解決了，他一定會把現在的煩惱忘得幹幹淨淨的。

“清然，你能進來嗎？”在清然以為墨君浩已經睡着的時候，他忽然出聲了。

有些奇怪的穿好鞋子走進了內室，才發現墨君浩只是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一絲睡意。

“殿下還睡不着？”清然微微一笑，走到了他的床前。

墨君浩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眼眶卻微微紅了起來。

“殿下，怎麽了？”清然驚訝的蹲在了床邊，關切的看着他。雖然陪伴墨君浩已經快一年了，但是她還從沒見過小孩這般模樣，讓她微微的有些心疼。

墨君浩癟了癟嘴，想要說什麽，卻又用力的閉緊了嘴巴，眼眶裏的水汽迅速聚集。

“怎麽了？”清然拿出系在身上的帕子想要替他擦眼淚，但是伸過去的時候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

“我害怕……”墨君浩的眼淚并沒有流出來，只是聲音已經哽咽了。

清然輕輕嘆了一口氣，感到自己的鼻頭也微微泛酸。從地上站起來，坐在了床邊上，清然伸直雙臂對着他，拉出了一個笑容。

墨君浩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撲到了她的懷裏，雖然清然很是瘦弱單薄，但是此刻墨君浩只覺得她的肩膀十分可靠溫暖。

其實清然能猜到小孩在想寫什麽，只是既然他不說，她也只能将想要安慰的話語給咽了回去。雖然總是一副天真開朗的模樣，但是小孩十分早慧，有些事情，他從來都是只深深的藏在心底，只有積壓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會爆發出來。比如現在。

等到清然覺得自己的腿都坐麻了，肩膀也僵硬了，墨君浩卻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靜靜的靠在她身上。

“殿下？”清然輕輕的喊了一聲，側頭一看，卻發現他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安心的一笑，清然小心的把五皇子放平在床上，蓋好了被子。小孩的臉上淚痕猶在，雙眼緊閉，蒼白的小

臉将睫毛映的越發的濃密，墨君浩呼吸沉穩，不知不覺已經睡着了。

清然坐到了地板上，手肘撐着床邊托着自己的下巴，就那麽看着他，覺得小孩比平時胡鬧的時候要可愛了許多。

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有些事情她看的比他還要清楚。珍貴妃對他的期望在無形之中變成了他的壓力。在他的身邊，珍貴妃希望他争取那個位置，珍貴妃身後的家族也是極力想要把他推上那裏，溫雨姑姑跟映雪姑姑也是站在貴妃那邊。就連他自己的身邊，張福也是希望他努力一把，而自己也何嘗不是有那麽一點心思。

不管是誰，都希望他坐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就算照顧着墨君浩的情緒沒有明說，但是時間一久，他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可是他也比誰都清楚，真的走到了那個位置，原本他認為并不屬于自己的位置，對他來說意味了什麽。

大概，他現在只是不想跟三皇子鬧僵了吧，他也還不知道那個位置到底意味了什麽。清然神思有些恍惚的想到，若是他日後有了想要的卻得不到了，自己應該就想要争取了？

一陣倦意如潮水襲來，清然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墨君浩比平時醒的要早了一些，但是卻躺在床上沒有動，微微側過頭，就發現清然竟然趴在自己的床邊睡着了。眨巴眨巴眼睛，昨天的模糊的記憶逐漸回籠。

墨君浩沒有吱聲，看着清然的睡顏，大概是因為姿勢不太舒服，她的眉頭輕輕的皺着，但是神态十分平和。

好像，還沒有誰在自己的床邊守過一整夜，就連母妃也只因為自己小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才被允許徹夜看着他。

忽然覺得心裏原本的煩躁都去的一幹二淨，墨君浩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悄悄地擡起了自己的手，想要舒展她眉間的紋路。

只是還沒碰到，清然就先一步驚醒了，眼神裏還帶着因為沒睡醒而導致的一絲迷蒙，只是在看見墨君浩之後，卻是下意識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墨君浩心“彭”的一下，忽然劇烈跳動了起來，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着清然的笑容。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回事，但是卻覺得她此刻的笑容，讓他再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