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生死與愛

雖然清然的身體一直很好,懷孕的時候也有适當的活動，太醫也說了事情不大，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胎，卻遲遲沒有生下來。

“到底怎麽了？”墨君浩努力抑制住自己暴躁的情緒，将太醫拉了一個出來。

“這個……”太醫斟酌着不敢回答,若不說還沒什麽事情，若是若出來,到時候沒有，自己可就逃脫不掉了。

“殿下請放心,五皇妃定然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最後下了決定，太醫低着頭冒着冷汗說道。

墨君浩的眉頭微微一皺,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只是眼神一轉，看見了從裏面出來的一個有些眼熟的醫員，便直接将他喚道了身邊。

“你叫什麽？”墨君浩問道，這個醫員似乎跟清然有些交情。

“回殿下，臣沐辰。”沐辰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平靜下來。

“裏面怎麽樣了？”墨君浩有些不耐的直接問道。

沐辰聞言，下意識的看向之前被問話的太醫，卻發現對方看見自己的目光之後，直接轉身又進去了。

“回殿下。”沐辰也有些猶豫，“以五皇妃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什麽叫應該？”墨君浩怒極反笑，“之前不是跟我說不會有問題的嗎？”

“回殿下，本來是那樣的，但是現在看來，五皇妃似乎，似乎……”

“到底怎麽了。”墨君浩心中一痛。

“似乎懷的是雙龍之胎。”沐辰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什麽？”墨君浩有些不敢相信，雙龍之胎，難道清然的肚子裏不是只有一個，而是有兩個？

墨君浩十分欣喜，雙龍的寓意極為美好，但是他轉念一想：“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事情？剛才太醫可是都沒有說什麽。”

“太醫他只怕也是知道的。”沐辰低着頭小聲的說道。

墨君浩思緒一轉，便知道了原因，默默的點了點頭。

“清然，會很危險嗎？”墨君浩問道。

“現在看來倒是無礙，但是就怕時間拖的太久了，五皇妃就沒有力氣了。”清然本就是沐辰的老相識，他也想為她盡一份心力。

“不管怎麽樣，保住清然要緊。”趁着墨明成跟珍貴妃都去休息了，墨君浩小聲的說道。

“是 。臣知道了。”沐辰神色不變，轉身離開。

“殿下，先去吃點東西吧。”雲夢走了過來小聲的說道，之前他對沐辰說的話，她也聽見了，自然是十分感激墨君浩對于清然的心意。

“先不吃。”墨君浩此刻心煩意亂，自然也感覺不到腹中饑餓。

雲夢還想再說什麽，珍貴妃這時候倒是又過來了，有些憂心的往裏面看了一眼，随口說道：“不吃就不吃吧，等會兒餓了再吃就是。”

“浩兒，太醫怎麽說？”珍貴妃問道。

“清然平素身體不錯，應該沒什麽事。”墨君浩笑着說道。

珍貴妃理解的點了點頭，她也是有過經驗的人：“既然這樣你也不用太擔心，女人第一次生孩子，總是要比較長的時間的。”

“恩。”墨君浩點點頭，沒有将沐辰的話說出來。

在父皇母妃看來，清然應該沒有兩個皇嗣那麽重要吧，甚至，他們也想趁着這個機會讓她就這麽沒了，讓自己不再有所牽挂也說不定。

雖然可能不會，他也不想那麽想，但是只要有那麽一絲可能，墨君浩都會杜絕。

終于，又過了兩個時辰之後，清然拼着全力将孩子生了下來，兩個皇孫，全部十分健康。而清然自己，則是在太醫說出消息之後，就昏了過去。

當她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坐在床邊的墨君浩，下意識的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手指微微一動，這才發現，原本自己挺得老高的肚子已經平了下去。

清然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之前經歷了什麽。

眼神一亮，清然微微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墨君浩就将她扶了起來，将倒好的茶水放到了她的手中。

清然張嘴之後，才發現自己口中幹渴，急急的喝了兩口之後，就問道：“孩子呢？”

“孩子在外間呢，父皇母妃都在陪着他們。”墨君浩微笑着說道，“雲夢，你将小皇孫抱進來，就跟父皇母妃說，清然已經醒了。”

在雲夢離開之後，墨君浩笑着說道：“還好你沒事，這次用了這麽久，我可擔心壞了。”

“我也不知道會用那麽久。”清然回憶起來，自己當真是用盡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才把孩子生了下來的，現在還覺得全身酸痛。

“你生了兩個皇孫，父皇高興壞了，賞賜了好多東西下來。”墨君浩小聲說道，“而且父皇直接封了兩個小皇孫三等爵位，就連我也是在長大之後才獲得爵位的。”

清然莞爾一笑，自己的孩子能得到這種厚愛，她自然是再高些不過。至于那些賞賜，她倒是不甚在意。

當兩個孩子被溫雨同映雪一人一個抱過來的時候，清然就忙不可疊的接了過來。雖然兩個孩子都長的皺巴巴的完全稱不上可愛，但是清然看着，卻是喜歡的不得了。

而且兩個孩子十分相像，都安靜的沉睡着。

“清然你倒是真夠争氣的。”珍貴妃笑着說道，拒絕了清然想要行禮的動作。先不提她還在月子裏，就是皇上在一邊看着，雖然沒說話，卻也不會允許的。

一口氣生了兩個皇孫，她自然是十分高興，自己兒子的位置也因此更加的穩定一些了。

而且，頭一胎就生了雙生子，這對于女人來說有多難，她是知道的，清然這次也是拼了命才生下兩個孩子，這一份功，她記在了心裏。

“本來想着，你這裏的人也差不多夠了，可是忽然兩個小皇孫，我倒是擔心你這裏照顧不來了。”珍貴妃說道，“我想了想，溫雨也算是有經驗的，跟你也親近，以後，就留在了景陽宮裏吧。”

清然有些驚喜，溫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算是半個母親也說得過去，如果她能夠在自己在身邊，自己也可以放心許多了。

“多謝母妃。”清然并沒有客氣，她知道在跟宮裏生活，最緊要的就是身邊要有信得過的人。

她雖然十分信任雲夢，但雲夢到底還年輕，有些事情，總會考慮的不夠周全。如今自己身邊有了溫雨，那邊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溫雨站在一邊也是微笑着，在她看來，自己照顧珍貴妃的孫子，也同樣是幫助珍貴妃做事，這并沒有什麽不妥。再加上她與清然心裏一向十分親近，因此更是從善如流了。

“你就好好休息吧。”原本一直在旁邊站着的墨明成終于笑着開了口，“你是玄武的功臣，孤不會虧待你的。”

清然點頭謝恩，還不覺得有什麽，墨君浩卻是心神一轉。父皇這下子看來是十分高興，那麽自己跟清然的事情，他會不會也就此放開呢？

“小皇孫的名字，原本已經是想好了的。”墨明成搖着頭說道，“只是如今是雙生子，卻要想個好的名字，相互呼應，兄弟和諧才行。這事先放着，孤要好好想想。”

“是。”清然墨君浩一同應道。

墨明成如此慎重，從另一各方面也是變相的說明了他對雙胞胎的重視程度，而這樣的重視，是清然跟墨君浩都十分樂于見到的。

自從有了小皇子之後，清然的日子就充實了許多，一個小孩子已經夠鬧人，更何況是兩個。好在三皇妃也經常往自己這邊來 ，人多，倒是也熱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小孩子的緣故，三皇妃的臉色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只是另外一件，墨明成卻經常性的有個小病小痛的，經常是藥物太醫不斷。

“父皇那邊怎麽樣了？”清然随手拉着二寶的小手說道。

因為正式名字還沒有定下來，清然就直接把大的叫做大寶，小的叫做二寶。

要不是因為兩個小孩身上的胎記位置不一樣，就連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分得清大寶二寶。

“太醫說沒什麽大問題。”墨君浩微微皺眉，“不過那些太醫，倒不可全信。”

“怎麽了？”清然有些奇怪，自己的夫君什麽時候對太醫有了不滿了。

墨君浩沒有什麽猶豫，直接将她生産那日的情況告訴了她。

清然頓了一下：“其實也怪不得太醫，他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我看着沐辰倒是不錯，跟你也熟識。什麽時候跟父皇說了，直接提了他的位分，專門替你診脈算了。”墨君浩說道。

“這樣不大合體制，對沐辰來說也不一定是好事吧。”清然笑着說道，“就先這樣吧，我們只要心裏知道沐辰是值得信任的就好了。”

“也好。”墨君浩完全服從自己夫人的命令，毫無異議。

只是，墨明成的病症并沒有好轉，反而一天天的衰敗下去。在這個時候，清然也顧不得大寶二寶，親自侍候在墨明成身邊。

“其實孤很滿足了。”墨明成閉着眼睛說道，“兒子在身邊，孫子也在身邊，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聽見孫子喊我一聲皇爺爺。”

清然心裏有些發虛，嘴上卻說着：“父皇，大寶二寶年紀還很小，等到以後，肯定會叫皇爺爺的。”

墨明成笑了笑，沒有說話。

自己的身體，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虛了，只是一直調養卻還是沒有養回元氣，能拖到這個時候，他已經很高興了。

“大寶二寶，你要照顧好。”墨明成緩緩說道。

清然沒敢接話。

“你跟浩兒的事情，我也不會過問，你們自己說了算。”墨明成緩緩說道，“日後怎麽樣，都是你們自己做主，也怨不得別人。”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墨明成說道，“你，去把你母妃叫過來吧。”

清然忽然心裏就有些發慌，墨明成最近從來沒有說過那麽多的話，現在這番口氣，怎麽跟交代後事一樣。只是這種緊要關頭，她也不敢耽誤，匆匆的走了出去，讓人去鳳儀宮找珍貴妃過來。

“你怪我嗎？”兩人對視許久，終是墨明成先開了口，“我要聽實話。”

“不怪。”珍貴妃緩緩的說道，“早就已經不怪了。”

“孤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墨明成苦笑一聲，“只是孤這一生，對不起太多的人了。”

“大概從孤的後宮多了除元皇後以外的人的那一刻，孤就已經要注定對不起別人了。”

墨明成這席話一出，珍貴妃這才有些變了臉色。

她雖然深得墨明成寵愛，但是也知道已故元皇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拟的，這也是她一直不甘心的。

“你這一生，愛過孤嗎？”墨明成問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雖然問出這種話完全不符合他的風格，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了。

“……當然愛。”珍貴妃過了半響，這才回答。

怎麽可能不愛，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那麽強大的，能夠保護她的男人，又怎麽會不動心。

只是那一份的愛，終究因為時間，以及種種，而一點一點的被消磨了而已。

墨明成終是微笑一下，輕輕揮了揮手，珍貴妃便同清然一起走了出去。

“母妃，現在還愛着父皇嗎？”清然有些猶豫的問道。

珍貴妃輕輕轉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是當清然看見她微紅泛淚的目光的時候，卻什麽都明白了。

在出了寝殿的時候，清然有些意外的看見了皇後竟然也站在門外，卻并不進去。

珍貴妃倒是沒有什麽表情，直接行了禮，客套了兩句就離開了。

“皇上，還好嗎？”寧皇後也不看清然，輕聲的問道。

“身體，不大好。”清然如實回答，而且今天，似乎特別的不太對勁。

寧皇後的神色似乎有些憂傷，又有些什麽其他的讓清然看不懂的情緒，她并沒有說什麽，也沒有進殿，反而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清然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些蒼涼，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只覺得，鼻頭酸酸的，心裏面也覺得悶悶的。

這一夜，三皇子三皇妃，五皇子五皇妃，乃至于珍貴妃，都一直守在了墨明成的身邊。而這一夜，墨明成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