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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哪裏知道薛進的險惡用心,她那顆浸泡在蜜罐裏的腦袋甚至沒有丁點“人間疾苦”。
皇帝昏庸,官員腐敗,橫征暴斂,民不聊生,這些都離她太遠了,她看到的只有眼前這一片富貴安逸。
正所謂飽暖思淫/欲,母單起賊心,這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的人類求偶本能。
“冬兒,你說我送薛統領什麽謝禮比較好呢?”
“……熏,熏兔子?”
“那顯得我多殘忍啊。”
楚熹根本就不遮掩自己那點小心思,讓冬兒裝傻裝的很艱難,憋了好一會才道:“奴婢瞧着,薛統領的住處着實太寒酸,不如送些銀錢,讓他好好修葺一番。”
“送錢?太庸俗。”
“送春宮圖就不庸俗了?”
楚熹臉頰驟紅:“別提這事,叫你出主意,幹嘛揭我短。”
冬兒破罐子破摔:“那小姐就給薛統領親手做雙鞋吧,他一穿這鞋就能想起你。”
“做鞋?太卑微。”
“跪地磕頭就不卑微了?”
楚熹睨她一眼:“活着不好嗎,不快樂嗎?”
冬兒搖搖頭:“挺好挺快樂。”
眼看着要走到城主府了,楚熹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盯着冬兒:“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告訴別人,我就再也不帶你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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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雖然怕城主知道楚熹和薛進這事後會找她麻煩,但還是非常樂意跟楚熹四處游玩,忙不疊的發誓:“我要說出去,就叫我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經過這兩日的觀察,楚熹确信冬兒對她是忠心耿耿的,當然,偶爾可能會有一點私心,那無關緊要,重點是忠心,所以她才這麽明目張膽的帶着冬兒去找薛進,絲毫不怕冬兒向城主老爹打小報告。
“乖,你想吃什麽,我讓廚房給你做。”
“奴婢都聽小姐的!”
兩人回到城主府,尋了個犄角旮旯,悄咪咪燒了那些春宮圖,事畢,剛好到吃午膳的點,前院小厮傳話來,說城主回府了,請小姐到前院用飯。
老爹極少這時候回府,楚熹想,難道是知曉了她去找薛進的事,來興師問罪的?
不應該啊,她就是去道個謝,也沒幹什麽別的。還是老五把她給出賣了?
楚熹一路忐忑不安的來了前院,老爹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她忙笑道:“三兒,快過來坐,老爹告訴恁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
“剛收着恁外祖的信兒,說恁四舅家的二表哥下月初六辦婚事,讓恁過去晉州讨讨喜氣嘞,恁不總想去外祖家玩嗎,這回老爹不攔恁,恁就只管去。”
楚熹傻眼了,她的愛情之路未免太坎坷。
“我,我不想去。”
老爹一愣,不解的問道:“怎就不想去呢?不是恁老吵着要去?”
楚熹低頭搓手心:“晉州太遠,來回得一個月,舍不得老爹。”
老爹差點被感動哭:“三兒真長大嘞,都知道惦記老爹了,行,不想去那就不去,在外頭玩半天準餓了,快吃飯吧。”
要不是老爹表現的太真情實感,楚熹肯定以為他在陰陽怪氣自己:“老爹怎麽知道我出去了?”
“老爹又不傻,瞧恁這身打扮呗,不過恁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呢?”
“做賊心虛?我有嗎?”
老爹眉眼一橫,看向站在旁邊的冬兒:“恁和恁小姐上哪去了?”
冬兒當真忠心耿耿:“就在城裏四處轉轉,買點小物件。”
老爹猛地一拍桌子,給楚熹都吓一跳:“好恁個冬兒!敢撒謊!我這就叫恁娘把恁領回去,屁股給恁打開花!”
冬兒是楚熹身邊最得寵的大丫鬟,這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給她三分薄面,就是那幾位少爺見了她都小聲說話,可唯獨她娘敢把她按在地上打,冬兒不怕挨打,怕丢臉啊,她這麽體面的大丫鬟,叫打屁股算怎麽回事。
“奴婢,奴婢……”
危險危險危險!
楚熹心中警鈴大作,趕緊設法阻攔:“老爹你這是幹嘛呀,冤枉人啊……”
老爹管着這麽大一座安陽城,攢下這麽大一筆家業,絕非等閑好忽悠之輩,打從楚熹開口說不想去晉州,他就感覺不對,見主仆倆藏藏掖掖的,就更篤定了:“來人!去把趙二媳婦叫來!”
趙二是冬兒的爹,趙二媳婦是冬兒的娘。
冬兒給楚熹遞了一個“對不起”的眼神,二話不說坦白了:“奴婢和小姐是去府衙找薛統領道謝來着。”
找救命恩人道謝,這原本沒什麽了不得。
可她剛開始不說,偏在一番逼問之下才說,楚熹呢,又一反常态的不願離開安陽,老爹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臉色忽然變得很糟糕。
他問楚熹:“恁莫不是相中了那個薛進?”
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雖然她和薛進還不是鴛鴦,但老爹這反應擺明了是要棒打鴛鴦,也許棒打鴛鴦之後,就要給她尋覓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以絕後患。
要認命嗎?要再認命嗎?
她可是死過一次才換來這新天地的!
楚熹握拳,雙手叉腰,中氣十足道:“是!我就看上他了!怎麽着吧!”
這回換老爹被吓了一跳,他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楚熹,指了一會,氣惱惱的對下人們說:“都出去!”
連同冬兒在內的下人們落荒而逃。
楚熹心裏也很慌張,她都沒有頂撞過自己所熟悉的那對父母,何況眼前只真切見過兩次面的城主,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色厲內茬。
殊不知城主老爹也一樣的色厲內茬。
下人們一走,老爹态度就軟和了:“看上就看上,恁發什麽火呀,老爹不是氣恁看上他,是氣恁瞞着老爹,恁不是答應老爹咱倆之間沒有秘密的嗎。”
“啊?”
“恁忘啦!”
“沒,沒忘。”
楚熹要愧疚死了,她竟然騙了這麽好的老爹,她真不是個東西,她的愛情又算個屁,以後老爹讓她嫁給誰她就嫁給誰,反正老爹是不會害她的。
楚熹正打算低頭認錯,就見老爹拉起她的手,苦口婆心道:“恁娘臨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恁,老爹那時就答應恁娘,一定讓恁這輩子都開開心心的,這些年恁喜歡什麽,想做什麽,哪回老爹攔着你嘞,為一個薛進傷了咱爺倆的父女情分,多不值當,恁說是不是。”
“是,是啊……”楚熹喃喃的應着,忽然擡起頭:“所以,你準我和薛進好?”
“好就好呗!恁到這年紀了,可不就該想這年紀的事嘛。”老爹說到這,話鋒一轉:“只是那薛進畢竟窮苦出身,指不定多少歪心眼呢,恁和他好歸好,談婚論嫁,我看還是免了吧。”
???
老爹思想開明的讓楚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有問題:“你的意思是,讓我,讓我……”
“恁心裏明白就好。”
“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
“那我要和誰談婚論嫁?”
“天底下好男人多着嘞,老爹肯定給恁找個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恁只管放心。”
“那他要介意我跟別人好過呢?”
“他敢!老爹給恁找上門女婿,他要對恁不好,看老爹收不收拾他!”
楚熹的腦子雖然沒有人間疾苦,但人間煙火還是有的,這個世界仍然屬于父權社會,那些對女性苛求一樣不少。
簡單來說,女人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該亂棒打死,或者拉出去沉塘。
老爹這番話,實在太驚世駭俗。
“對不起老爹,是我思想守舊了。”
“啥叫思想守舊?哎,反正恁能把老爹的話聽進去就行。”
楚熹豈止聽進去,她要刻在DNA裏一代傳一代。
老爹見女兒好像沒有非要和薛進成婚的念頭,略略松口氣:“行啦,快吃飯吧,菜都涼啦。”
“嗯!”楚熹心中大石落地,又沒了後顧之憂,真是痛快極了,恨不能把一桌子菜都吃光:“老爹也吃!”
楚熹高興,老爹自然高興,父女倆沒有絲毫嫌隙的端碗開吃,吃着吃着,老爹閑唠家常似的問了一句:“恁和薛進幾時好上的?”
“……還,還沒好上呢。”
“啥玩意兒?”
楚熹放下碗,羞愧的低頭:“我相中人家,人家還不知道,剛想來往,就讓你逮住了。”
老爹捂住胸口,一副被傷了心的模樣:“還沒怎麽着呢恁就跟老爹生氣,恁這小白眼狼。”
楚熹趕忙解釋:“我今日去找他,是以要給他送謝禮的名義,可當中出了一點茬子,就沒送成,我說改日再送,他也沒拒絕,這證明他也是……有點喜歡我的吧。”
老爹說:“誰能不喜歡你。”
親爹無疑。
楚熹想起自己那件還沒落實的謝禮,便問老爹:“那我下次要送他什麽好呢?”
老爹思忖片刻道:“我那房裏有把寶劍,恁明日就拿去送他,然後邀他去城南莊子上玩,等到夜裏,花前月下,漫天流螢,恁就說恁相中他了,想跟他好,保管他沒二話。”
“……”
“恁不信?恁娘那嫦娥仙子一般的人物,當初就是這麽相中老爹的!”
楚熹沒不信,她是被震撼了。
在她絞盡腦汁琢磨怎麽和薛進再見一面的時候,老爹都一步到位把告白的場景安排好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作者有話說:
論楚熹是怎麽變渣的
老爹:誰說我三兒渣?這不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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