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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二娘親書回帖拒絕渭陽郡主。

即便渭陽郡主怒火中燒,回帖內容還是由當日親眼看到的娘子們散播出去,京裏很是議論了幾日。

不過渭陽郡主再惱怒,也不可能去尹家捉人,還得為了顏面繼續舉辦夏日宴。

成王也不能在明面上為難尹家,實際上尹家婉拒宴邀,完全在情理之中,若是長輩們也跟着摻和,就落了下乘,難免教朝中諸人暗地裏恥笑,是以只能定性為閨閣娘子們的“玩鬧”。

而由這一事,尹家二娘在京中女眷中有了姓名,亦有些人好奇地打聽她,偏偏尹明毓從前極少外出,偶爾出門見客也是規規矩矩絲毫不顯眼,除了與尹家交好的人家對她有些熟悉,說她似乎是個“清麗文雅”的女子,大多數人就是見過也沒印象。

倒是尹明毓的嫡姐,謝欽的元配尹明馥,再次被人提及,她容貌氣質皆盛,亦有些才名,只是為人傲氣,頗有幾分目無下塵。

當年謝欽高中狀元打馬游街,京中多少娘子驚鴻一瞥,再難忘謝郎。

或許大多沒有旁的心思,只是心裏存了這麽一個人的影兒,然對尹明馥,尚且免不了眼光苛刻幾分,尹二娘是庶女,定然還遜色嫡姐,總歸是為謝欽可惜的。

尹明毓若是出現在渭陽郡主的夏日宴,許是種種猜測便要落到實處,但她沒有出現,衆娘子索然的同時,更加拭目以待。

謝家作為小鬧劇的重要角色,謝家兩位夫人自然也關注了外頭的是非。

關于尹明馥,她縱是有些偏執之處,也無大的過錯,逝者已矣,還留下謝策這麽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謝家人不會言她絲毫不好。

而尹明毓,兩位夫人确實對她不甚滿意,但經了這麽一遭不了了之的鬧劇,有渭陽郡主這一比較,她們對尹明毓多少有了新的認識。

“瞧着是唯唯諾諾的,到底還算扛得住事兒,不是個沒主意的軟骨頭。”

謝老夫人姜氏始終覺得尹明毓做繼室委屈了謝欽,她年紀大了,說話也不必太顧忌着誰,依舊嚴格道:“日後嫁進來,還是得多瞧兩年,教一教,再決定是否将管家權交給她。”

謝夫人許氏點頭,“是。”

謝老夫人又問:“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母親且放心,正在按部就班地準備。”

謝老夫人對兒媳的管家能力是極認可信任的,是以問了一句便罷。

這時,童奶娘帶着剛睡醒的謝策來到堂屋,謝老夫人和謝夫人臉上的神情立時柔和下來,與他輕柔地說話。

“策兒,睡得可好?”

謝策坐在謝老夫人身邊,一雙小腳伸出榻外,乖巧地點頭。

謝老夫人摸摸他的頭,擡頭問童奶娘:“策兒那兒可有什麽事?”

謝夫人也看向童奶娘,十分關注。

童奶娘恭敬而立,禀報道:“回老夫人,小郎君一切皆好,只是郎君的通房朱草又讓婢女給小郎君送了她做的針線。”

謝老夫人皺眉,有些不喜,卻也沒說什麽,與兒媳對視一眼,而後低頭輕聲問謝策:“策兒,還記得尹家的二姨母嗎?”

“姨?”謝策歪頭,茫然。

“忘了也無妨。”謝老夫人慈愛道,“等到她嫁進門,就是你母親了。”

尹家這裏,尹明毓拒絕了渭陽郡主之後,便沒有其他人再來沒眼色地邀約,得以好好準備婚事。

嫡母韓氏為尹明毓準備嫁妝,婚期前三日将陪房的賣身契以及允諾的兩萬兩給了尹明毓。

兩萬兩直接充入私房,尹明毓擁有的財富由涓流變成江河,整個人驟然煥發出別樣的神采。

這讓飽受離愁別緒的三娘子尹明芮和四娘子尹明若心情十分複雜,好性子如尹明若,都忍不住生了些“姐姐沒心沒肺”的怨念。

婚禮前一日午時,尹明毓十分大方地花錢讓膳房做了一桌豐盛的席面,還準備了兩壺酒。

尹明芮和尹明若的情緒都不太高,尹明毓瞧着兩人的模樣,心中一嘆,随即展開笑臉,招呼道:“難得姐姐慷慨,若不小酌兩杯,愧對這一桌席面。”

她說着,親手為兩人一人倒了一小杯酒。

尹明芮聞言,抄起酒杯,仰頭灌了一口,酒一入喉,嗆的咳了幾聲。

“慢些喝。”尹明毓順手為她夾了一筷子菜。

尹明芮沉默不語,又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旁邊,尹明若也默默地端起酒杯,沉悶地喝起來。

尹明毓試圖繼續活躍氣氛,端起一杯酒,對兩人誠懇道:“我這個姐姐,這些年多有不是之處,多虧兩位妹妹體諒,我敬兩位妹妹一杯。”

尹明毓托着酒杯,向兩人一敬,而後仰頭飲盡,喝完手一翻,向兩人展示空酒杯。

尹明若眼圈兒一下子通紅,尹明芮忍了又忍,吐出一句帶着哽咽的抱怨:“你還知道自個兒多有不是啊?”

呃……

尹明毓只是應景兒一提,啞了一瞬,立即能屈能伸地道歉:“我再飲一杯,向兩位妹妹賠罪。”

“一杯怎麽夠?”尹明芮忽而憤憤,“幼時你說陪我們蹴鞠,騙走長輩們給的壓歲錢不說,先生留的大字都是我寫的!”

尹明毓:“……”

“一文錢一整日……”尹明毓想要辯解一二,在她的瞪視下漸漸收口,“好吧,我喝。”

尹明芮看她喝下去一杯,繼續指控:“你吃了喝了我多少東西,你竟然……竟然還那般有錢?!”

她越說越是生氣,“三杯!”

她們吃用多在一塊兒,偶爾尹明芮愛表現的勁兒上來,也是開開心心地請姐妹們過去,當時肯定是皆大歡喜……

但是,她存心不良,她認,尹明毓又倒了三杯酒,盡數喝光。

尹明毓只準備了兩壺酒,她連喝幾杯賠罪酒,尹明芮和尹明若再分喝幾杯,很快便見了底。

尹明若酒量不佳,晃晃空酒壺,傻呆呆地咕哝:“沒了……”

尹明芮一聽,催促尹明毓把藏得酒拿出來,“我知道二姐姐藏了酒,我都瞧見了。”

“莫喝了,多吃些菜。”尹明毓給兩人夾菜,無奈勸止,“我明日出嫁……”

她不說還好,這一句話,尹明若抱着酒壺,便哭了起來。

尹明芮也紅着眼,鬧着非讓她拿酒,不拿不罷休。

尹明毓有些心酸,她能夠平靜地看待分別,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不能,所以平時很克制守禮的兩個人才會借着酒勁兒這般。

理智知道應該适可而止,可感情不能。

尹明毓到底還是去取了她的藏酒,遂了兩人的意。

然後一場姐妹道別的宴席,就變成了尹明毓的賠罪宴,連尹明若也拉開話匣子,控訴她的“罪行”。

“幼時你騙我洗糖葫蘆,糖都洗沒了,嗚嗚嗚……”

尹明毓:“……”

她的錯,罰一杯。

“冬天冷,二姐姐說一起睡暖和……”

尹明毓接道:“确實暖和。”

“是暖。”尹明芮哭開,“可你睡覺的姿勢太、差、了……”

尹明毓:“有……嗎?”

尹明若跟着哭道:“我凍醒過……嗚嗚嗝……”

姐妹兩個看向彼此,抱住對方,憐惜地拍撫對方的背。

尹明毓:“……你們醉了,別喝了。”

兩人不停,繼續歷數她的“罪行”,尹明毓只能一杯一杯地喝。

喝到後來,尹明毓最後一點藏酒也拿了出來,尹明芮和尹明若徹底醉了,她自己也微醺地支着頭。

尹明若扶着桌子,搖搖晃晃地走到尹明毓身邊,抱住她,委屈地問:“二姐姐,成親很好嗎?”

不會不舍嗎?

尹明毓撫過她的發,良久,有些昏頭地說:“我亦是初婚,下次告訴你。”

尹明芮從另一邊抱住她,埋在她的懷裏,哽咽:“三娘想二姐姐一直騙我……”

然後兩人話鋒一轉,又開始醉叨姐妹三人陪伴長大這些年,尹明毓的好。

尹明毓正準備好,想多聽幾句,兩人便栽在她懷裏沒了聲音,還往下滑。

“……”

尹明毓無言以對,用勁全身力氣支住兩個人,艱難地喊人進來。

翌日,婢女焦急地叫醒尹明毓起來梳妝,又去叫床榻上另外兩人。

尹明毓暈乎乎地坐在梳妝臺前,餘光瞥向不省人事的兩人,後知後覺地反省。

她好像真的罪過大了。

以後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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