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側夫

……

冬月中旬。

秦琰行一身雪白棉袍, 正站在窗下望着外頭。

昨夜一場大雪，聽香院被大雪覆蓋，放眼望去, 白茫茫如仙境。

這樣的雪, 聽說在南月是沒有的。

聽聞南月羊城四季如春，夏日不會太熱，冬日也不會太冷。鮮少下雪。

那真是個好地方啊。

他正想着, 只見蔣安一臉喜悅, 匆匆從院外跑進，他瞧見了窗後的秦琰行，連忙站住躬身行禮, “殿下。”

“何事如此高興？”

“是長月公主的信。”蔣安連忙快行幾步走到廊庑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遞給秦琰行，“剛剛收到的。”

只見這封信是紫色, 還有淡淡的蘭香味。

秦琰行神色微微詫異。小花呆竟然給他寫了信。

他嘴角揚起笑，迫不及待拆開了信, 小花呆信中只有寥寥數筆, 希望蘭妃娘娘能去南月養傷。

南月的藥神谷他聽聞過，傳聞藥神谷谷主是南月王室一系, 擅培草藥。藥神谷中有稀世罕見的奇效藥草。而谷中也有不少隐世神醫。

他先前派人去西川求得的無痕膏, 便是出自藥神谷神醫之手。

見秦琰行神色凝重，蔣安好奇問, “殿下, 公主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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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年後要繼位為王了。”秦琰行道。

聽到這, 蔣安心情微妙。

當初小花呆還只是聽香院一個小侍女, 如今小花呆都要登基為王了。而他們的殿下, 依舊是那個懶懶散散的殿下。

“她還說，要讓母妃去南月。”說到這，秦琰行眼中浮出笑意，“她說，讓母妃不要做後妃了，去南月好好養病。”

蔣安瞪大眼睛，震驚萬分，“什麽？這、這怎麽行？”

宮妃想要出宮，除非是不曾生育，又得陛下特旨，才能出宮回家。

雖說有此先例，但也十分稀少。瑞朝百年，能順順當當出宮的後妃也沒幾個吧？

蘭妃身為殿下生母，又是皇帝寵妃，怎麽可能出宮？

“行不行，我也要一試。蔣安，備馬，我要進宮。”

……

紫華殿。

“父王，還請讓母妃出宮，前往南月養病。”

三皇子跪在地上，對着皇帝行了叩拜大禮。

皇帝臉色鐵青。

“放肆！瑞朝人才濟濟，宮中禦醫皆是名手。難道他們的醫術就不如南月的大夫？你竟然要你母妃離宮去南月養病，簡直胡鬧。”

秦琰行以頭觸地，“父皇，母妃如今的情形您也知道，這一月來，她心緒不佳，日漸消瘦，再這麽下去，母妃撐不住的。”

蘭妃雖然醒來，可如今雙腿卻毫無知覺，宮中十數個禦醫苦心專研了一月，還不見好轉。

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如今卻淪為一個廢人，蘭妃無法接受，終日茶飯不思，精神萎靡，暗自垂淚，也只有秦琰行勸着，才肯多吃兩口飯。

“父皇，您難道，想眼睜睜看着母妃這般下去？”

皇帝神色頹然，哐當一聲坐下。

他也清楚，蘭妃再如此下去，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秦琰行跪直身體，“父皇，其實母妃這些年久居宮中，心中已經煩悶，如今她這幅樣子，難免心情低落無法釋然。倒不如讓母妃出去透透氣。且藥神谷神醫名藥，聞名于世，沒準他們真能治好母妃。”

皇帝長長嘆了口氣，“朕知道，她在宮中不開心。這些日子，朕都怕去見她。朕比誰都希望她能好起來。”

“只要她能好起來，只要她能高興些，朕許她出去。不過，南月遠在數千裏之外，此去路途颠簸，時值寒凍，你母妃也不便出行。”

“朕昨日收到南月國書，長月公主将在明年初繼位，你作為恭賀使臣，前往南月，同時打探清楚，看看這個藥神谷神醫，究竟有沒有這個能耐。”

“謝父皇！”秦琰行神色歡喜。

皇帝擺擺手，“去吧，去把這件事告訴你母妃，讓她高興高興。你就說，等明年春暖花開，朕便許她去南月養病。”

秦琰行連忙道是，他站起身來，轉身便走，腳步輕快。

皇帝又喊住他，“等等。”

秦琰行不得不又轉過身來。

“……阿行，你說，如果你母妃去了南月，等養好傷後，她還會不會回來？”

皇帝語氣有些虛無，似乎底氣不足。

這個問題，秦琰行無法回答。

但是他估摸着母妃的性情，好不容易鳥出樊籠，大約不會再想回來了吧……

秦琰行可不敢直說，他低頭水目，恭恭敬敬道：“母妃病好，自然會回來。”

只見皇帝呵了一聲，“回來？屆時你去南月做了上門女婿，你母妃只怕也會樂不思蜀吧。”

“怎麽會，母妃舍不得父皇，定然會回來。”秦琰行神色赤誠。

皇帝冷哼一聲。

秦琰行連忙告退。

到了素梅軒，蘭妃正卧在軟塌上聽繡蓮念書。

蘭妃原本臉上還有些圓潤，不過一月光景，臉上便削瘦得現了下巴，臉色微微泛青。

她本聽着繡蓮念書，一臉百無聊賴，這會兒聽見三皇子來了，頓時眼中綻放光彩，“快，快讓阿行進來。”

秦琰行進來，立即将小花呆的那封書信交給她。

蘭妃展開書信，半晌，哈哈大笑起來，她捏着紙，笑得前俯後仰，“小花呆還很是有趣，她居然叫我不要做後妃了，要我去南月養病？”

秦琰行點頭，“她得知您病了，很擔心。”

“這孩子，我有什麽可擔心的。倒是她，柔柔弱弱的，一定被那些人欺負慘了。唉，我倒是想去，可哪裏能去？我這輩子怕都出不了這個皇宮了。”

“母妃，您能去。父皇答應了。”

蘭妃愣住，“我，能去？”她擡頭望着秦琰行，滿臉不可思議，“陛下，竟然應允了？”

……

近些日子，宮裏都在籌備長月公主的繼位儀典。

小花呆這陣子也十分忙碌。

每隔一日，她要與衆位長老和大臣議事，雖然如今雪蓮、藍龍長老開始做壁上觀，可百秀公主尋着機會便要諷刺她。

幸好白芍、青蓮、木時白一直維護她。

每日午後，白芍、青蓮長老還要給她上課。

南月雖然是小國，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國內政務她也要一一了解。

這日酉時，南月王精神不錯，親自來了碧月宮。

于是小花呆讓李廚子做了一桌子菜，陪南月王用膳。

“不錯，和當年我去瑞朝游歷，吃到的味道一樣。那個時候，還是你娘陪着我呢。”南月王望着小花呆，臉上浮着笑，目光有些缥缈，仿佛透過小花呆，看到了昔年的王後。

“聽說你這個廚子，是從瑞朝帶回的？”南月王問。

小花呆點頭，“嗯。”

“是瑞朝三皇子府上的廚子？”南月王又問。

小花呆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頭，聲音也輕了不少：“嗯。”

南月王笑了，“對了，我聽說，藍龍長老有意讓他的長子和你成親，你怎麽想？”

小花呆噘起了嘴。

南月王笑得跟大聲了，“不喜歡就不要，随你。父王不希望你勉強自己。”

……

得到皇帝的準許後，秦琰行連忙收拾了行禮，打算動身前往南月。

蔣安不解，“殿下，您這次是作為使臣去南月恭賀長月公主繼位的，這禮部籌備怎麽的也得三五日，您得等他們一道啓程啊。”

秦琰行哼，“誰要和他們一起走了，他們磨磨唧唧像烏龜，我走我的，他們走他們的，屆時我去南月等他們就是了。”

“……”

“對了，我給小花呆準備的那些衣裳首飾、還有果子蜜餞，你讓禮部的人一并給我帶過去。”

“是。”蔣安頓時覺得腦袋疼。

這些日子，三皇子除了去宮中陪伴蘭妃，便是去各處采買，買回來的衣裳首飾還有各式玩意兒，府裏的庫房都裝不下了。要足足裝幾輛車才行。

這女子攜帶細軟跟男子私奔的時候，都不帶這麽多東西。

“你仔清點好這些東西，不要落了，屆時你和春兒一同随禮部的隊伍去南月。”秦琰行又交代。

蔣安驚詫，“春兒？怎麽春兒也要去？”他去是為了押送物品，春兒去是為了哪般？

“她和宋明心心相印，本殿總不能棒打鴛鴦。”秦琰行淡淡道。

“……那殿下這意思，宋明以後不會回來了？”蔣安神色微僵。

秦琰行微微颔首：“南月四季如春，宋明樂不思蜀，他不願回來，本殿有何辦法。”

“……”蔣安擠出一個笑。

明白了，這不但是攜款私奔，還把自家的仆從都帶上了，三殿下，您這是搬家入贅啊！

“明日天亮我便啓程，只需帶幾個随身護衛，你跟繡荷說一聲，別收拾太多東西。”

“小人明白。”

就在這時，有仆從匆匆進聽香院，在門口外報，“殿下，有南月來的信。”

蔣安連忙出去取信，只見這次信與上次一樣，用的是丁香紫的信封，還有淡淡的蘭草香。

蔣安一樂，“殿下，又是公主的信。公主可惦記着您呢，這才兩日，又送來了第二封信。”

秦琰行下巴微揚，面露得意之色，“她也不怕費事，這才兩天又送來信，馬兒都不知道跑死幾只。”

蔣安順着話笑呵呵道，“公主心裏惦記着殿下呢。”

秦琰行彎唇，從蔣安手裏接過信，取出信展開一看，片刻，他面若冰霜。

秦琰行手緊緊抓着紙張，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蔣安大吃一驚，“殿下，怎麽了？信中寫了什麽？”

“好個小花呆！”

她居然在信中說，什麽藍龍長老想把長子給她做側夫，說什麽不知道這麽辦才好！

這還需要怎麽辦麽？直接拒絕就好了！

蔣安不解，想要湊過去看信，不料秦琰行眼疾手快，倏地一下便将信塞入袖中。

“……”蔣安納悶，到底寫了什麽，殿下都害怕他瞧見了？

只見秦琰行冷冷道：“等不及了，不等明日了，我現在就要啓程！”

再晚些去南月，只怕小花呆身邊都有三四五六個側夫了。

作者有話說：

秦琰行：我是正房大夫君，其他妖魔鬼怪通通給我滾！感謝在2022-07-04 22:48:00~2022-07-06 09:06: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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