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季總, 好巧。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辛然盈盈倩笑，一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

季裴遠禮貌而疏遠地沖她點了點頭：“你好。”

辛然絲毫不在意季裴遠的态度，半開玩笑半撒嬌道：“咱們有多久沒見了？上次見面是去年聖誕的時候了吧。之前還說要一起去巴黎時裝周, 季總你放我鴿子了喲。”

季裴遠眼皮也不擡, 一邊将一條剝好的蟹腿放入官穎碗裏，一邊漫不經心道：“是嗎？大哥随口一句說笑, 我也沒當真。抱歉讓辛小姐失望了。”

季裴遠的這個舉動才将辛然注意力轉向官穎這邊，她目光在季裴遠和官穎之間周旋了一圈, 巧笑道：“季總和官穎姐認識？”

官穎剛要開口, 便聽季裴遠道：“我聽說這個真人秀挺辛苦的, 正好這兩天放假，就陪穎穎出來透透風。”

官穎咬着筷子，無語看向季裴遠。穎穎是什麽鬼？！

季裴遠這話說的很有意思, 擺明了懶得跟她廢話，又順便告訴辛然他們關系不一般。

辛然果然被堵得沒話接了，于是只能尴尬地告辭：“那季總你們慢慢吃，回頭有空咱一起聚聚。”

季裴遠又不鹹不淡地笑了那麽一笑：“慢走。”

辛然一走, 官穎立刻斜眼看着季裴遠：“我這擋箭牌用得可還順手？”

季裴遠淡定地吃了一口魚：“你說什麽？”

官穎小聲咬牙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用我來擋這朵爛桃花。”

季裴遠終于沒繃住，笑道：“爛？你倆有仇。”他對桃花這說法, 倒是沒否認。

官穎皺了皺眉：“我不喜歡她，心眼兒多。之前錄節目跟她睡一帳篷，變着法兒地套我話。”

季裴遠收了笑：“嗯，她确實不算什麽善茬兒。和她保持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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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穎點了點頭, 一邊啃蟹腿，一邊擡起眼皮瞄了季裴遠一眼。

季裴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

官穎讪讪地道：“哎喲，季總你這眼力太毒了，總覺得我在你面前赤條條的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季裴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嗯，關于這個目标，我還在努力中。”

官穎立刻反應過來他挑的重點是‘赤條條’這三個字。流氓。

官穎輕咳一聲：“那什麽，你怎麽認識辛然的？”

季裴遠笑着看向她：“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問題。”

官穎：“哪，哪有很關心。你不想說就算了。”

季裴遠随意道：“哦是嗎？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官穎：“……”

季裴遠：“逗你的。之前我們公司的年會，她也過來了。她想簽到我們公司旗下來，我沒同意。後來她時不時就跑來參加我們公司的活動，混臉熟。”

官穎揶揄地看着他：“恐怕不是混臉熟這麽簡單吧，我看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種刷臉卡好引起某人注意。”

季裴遠刻意地深吸了一口氣：“嗯，空氣裏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官穎這次沒猶豫，直接翻了個大白眼。

季裴遠笑道：“放心。你的位置無人能撼動。”

官穎：“……吃魚還堵不上你的嘴。”

兩人吃完飯，悠哉游資地散步回酒店，就見陳橙蹲在官穎房門外，一副熱鍋上螞蟻的樣子。

看見官穎和季裴遠回來，陳橙立即蹭地站了起來，差點撞上官穎的下巴。

官穎往後退了半步：“什麽事橙子，看把你急得。不是有我房卡嗎，蹲門外等算怎麽回事？”

陳橙搖了搖頭：“嗨，我這不着急嗎，打你倆手機誰也打不通。索性就蹲點等了。”

官穎刷開房門：“進來說吧。”

陳橙和季裴遠跟在官穎身後進了房間。

陳橙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把Ipad捧到官穎面前：“穎姐，有人在海角上黑你。”

海角是國內最火的民間網絡社區，由以娛樂八卦版最廣為人知。各種明星的白料黑料粉紅料，很多都是從海角上爆出來的。因為據說這個論壇潛伏者很多‘知情者’。

官穎：“……”

官穎刷了一下那個名為【官穎真人秀耍大牌拉幫結派欺負新人】的帖子。嗯——這個新人指的就是辛然。這個帖子是誰寫的就很清楚了。若說這節目組有誰想黑她，除了辛然，她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官穎點了點頭：“這女人行動力真強。這麽快就給我出幺蛾子。”

季裴遠幫她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到了官穎身邊，和她一起看帖子。

這帖子可不是一般的精彩，描述得繪聲繪色的，連官穎都要信了。不過其中有一段，說辛然半夜跑出帳篷外哭，被一起錄節目的小夥伴發現。官穎覺得這段還真可能不是杜撰出來的。因為她瞬間聯想起了和辛然合宿的第二天早晨陳一行的刻意找茬和尹哲的冷淡疏遠。

媽蛋。趁她睡着了給她來了這麽一出。官穎都能想象當晚辛然在那幾人面前是怎麽楚楚可憐博同情的了。這女人妥妥的影後啊。前途不可限量！

官穎扯了扯嘴角，還好她早有防備，留了一手。

季裴遠跟着官穎的節奏掃完帖子，皺了皺眉：“橙子，去聯系一下水軍。這種低端黑不怕，比的就是誰的水軍多。既然他們願意耗，我就陪他們耗……”

官穎忽道：“等等……”

季裴遠挑眉看她：“怎麽？難道你還準備坐着等挨刀？”

官穎笑了笑：“不是，我這裏正好有個東西給你。或許你可以幫我個小忙。”

季裴遠微微揚一揚眉，和陳橙同時看向官穎。

官穎攤了攤手：“你們兩個這是什麽表情，我就不能留一手嗎？我覺得我的人設好像不是傻白甜吧？”

季裴遠高深莫測地看着官穎沒說話。

陳橙則無語地看向季裴遠。

官穎瞪着季裴遠：“……你是怎麽在陳橙面前诋毀我形象的？”

季裴遠十指交叉：“說說看，你手上有什麽她的黑料。”

官穎噗嗤一笑：“倒也不是什麽黑料。只是那天晚上她找我聊天的時候，我多長了個心眼，把錄音筆開着。後來睡覺時忘了關。所以剛好留下了一整夜的音頻。”

季裴遠笑：“足夠了。”

季裴遠看向陳橙：“你去找水軍。我給節目制片打個電話。”

陳橙點了點頭，收拾了東西匆匆離去。

官穎沖季裴遠豎起大拇指：“知我者。我還沒說想讓你怎麽幫我呢。”

季裴遠趁機伸手，将她的手指包入掌心：“嗯，你說這是不是叫，心有靈犀？”

官穎咳嗽一聲，抽回自己的手，打了個哈欠：“今天玩兒了一天，有點累了。”

季裴遠好笑地看她演，也不戳穿：“放心睡個好覺。”

官穎聳了聳肩：“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季裴遠伸出手，在空中停了停，最後溫柔地落在官穎頭頂上：“嗯，我先走了。明天帶你去猴子島。”

官穎後來覺得，那只手本來的目标好像應該是她的臉的，可最後他還是很克制地只是揉了揉她的頭。

一夜好夢。

官穎本來是打算睡到自然醒，結果早上九點就被一通電話吵醒。

官穎迷迷糊糊地抓起電話：“喂——”

“穎姐穎姐！你看論壇了嗎？”電話那頭傳來陳橙興奮得聲音。

官穎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裏：“我能一會兒再看嗎？”

陳橙小心翼翼道：“我把你吵醒了？”

官穎：“嗯。”

陳橙：“……你繼續睡，繼續睡……記得起來看論壇！”

挂了電話，官穎在床上烙煎餅一樣的翻來翻去，折騰了小半個小時，卻再也睡不着了。

她抓過床頭的Ipad，打開海角論壇。

有兩個帖子被推到置頂位置，力壓昨天黑她的那個帖子。

【反轉：節目組工作人員錄音為證，‘影後’辛然實力潑髒水】

【知情人曝辛然黑料：曾在xxx坐臺，一路睡上位，擠走《彌天大謊》原定女主角】

第一個帖子是個自稱節目組工作人員寫的，直接上石錘放出音頻，裏面有官穎和辛然睡前對話，一整段錄音從睡覺播到第二天起來。然後稱贊官穎在節目中待人真誠，脾氣豪爽直接，自己看不慣她無端被黑，所以頂着壓力也要上來說句公道話。

第二個帖子就全是辛然的各種黑料了，自從第一個爆料人爆了猛料後，就有各種真真假假的黑料相繼而出。什麽當坐臺小姐啦，整容啦，睡導演副導演啦，找幹爹啦，撬別的女星片約啦……一副牆倒衆人推的趨勢。

這下輿論風向徹底扭轉，吃瓜群衆表示沒想到辛然一臉天真無邪原來是妥妥的綠茶x。玉女人設瞬間崩壞。

官穎抱着看熱鬧的心情去瞅了一眼辛然的微博，果然也是罵聲一片。而辛然已經關閉了微博評論功能。估計她這會兒臉都氣歪了吧。

這當然是季裴遠一手策劃的了，搶的就是辛然團隊公關睡覺後起床前這段沒辦法迅速公關的時間。

收拾了一個綠茶x，官穎心情大好，收拾一番準備出門。而這時季裴遠的電話也正好打了進來。

季裴遠：“起來了嗎？”

官穎：“有你這個振奮人心的捷報，我能不起嗎？”

季裴遠笑：“你都看到了？可還滿意？”

官穎捂臉，一副有點想笑又覺得有點慘不忍睹的表情：“季總，我以前沒發現你肚子這麽黑啊。”

季裴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官穎：“你怎麽樣？昨天一宿沒睡就弄這個？”

季裴遠在電話那頭低聲笑了兩聲：“擔心我？”

官穎圓潤地回複道：“關心你。你可是我重要經紀人，不能有閃失。”

“謝謝。”季裴遠頓了頓，愉快道，“你對我也很重要。”

官穎做了個抓狂的動作。這個斷章取義的人！

季裴遠：“放心，我精神好得很。下樓，我在大堂等你。”

官穎收拾好下樓，看到大堂裏坐着季裴遠和陳橙。

陳橙一看見她就激動得沖她揮手。

官穎走近了，陳橙激動地站起來拖着她的手臂，一臉八卦：“穎、穎姐，事情急轉直下。我剛才聽說節目組不滿辛然的負面影響，正在考慮換人呢。”

官穎挑了挑眉，看向季裴遠：“事情鬧這麽大？”

季裴遠不動聲色地微笑了一下：“陳橙坐不住，剛聽到消息就跑來給你報信了。”

官穎：“算了，見好就收。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季裴遠攤了攤手：“節目組要還她可不是我安排的，誰叫她本身黑料太多。”

陳橙在旁邊忙不疊狗腿地點頭：“就是就是，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官穎盯着陳橙的黑眼圈看了一會兒：“你昨晚也熬夜了？”

陳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争分奪秒，掌握最佳時機。”

官穎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你了。”

季裴遠将手中雜志放在一邊，站起身：“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陳橙看了他倆一眼，默默道：“那……我先回去了。”

官穎大大方方地招呼道：“回去幹嘛，蹲房裏長蘑菇啊？走，一起去吃早餐。也給你這個功臣補補身子。”

陳橙偷偷摸摸地看了季裴遠一眼。

官穎不樂意了：“你到底是我的助理還是他的助理？”

季裴遠首肯地沖陳橙點了點頭：“還愣着幹嘛？你敢不陪老板吃早餐？”

陳橙趕緊拎起包，跟上官穎：“穎姐，我們去哪兒吃？”

官穎指了指走在她們身後的季裴遠：“問他。”

陳橙：“……”

三人最後去了一家當地吃Brunch的餐館，然後又去逛了逛當地的旅游景點猴子島。

往回走的時候，官穎還有些意猶未盡：“這就回賓館了？”她以為季裴遠下午還會安排些別的活動。太陽未落山就打道回府，不像是他的風格。

季裴遠：“真難得。昨天還不想跟我出來，今天已經樂不思蜀了。你這見異思遷得有點快啊。”

官穎：“近墨者黑。”

季裴遠：“李承安今早把你的樣片傳了些給我，你不想回去看看？”

官穎：“！！！”

官穎：“想！陳橙，你在後面磨蹭什麽呢，快點跟上！”

陳橙：“……”老板說什麽都是對的。

回到賓館，官穎便迫不及待地被‘樣片’這兩個亮閃閃的大字引誘到了季裴遠的房間。陳橙斟酌了一下，還是很識趣地選擇了告辭。

官穎一進季裴遠的房間就反客為主地在他的辦公桌前坐下，星星眼望着季裴遠：“樣片呢？”

季裴遠走到吧臺前，倒了兩杯水，自己一杯，遞給官穎一杯：“所以你肯跟我回來，完全是因為樣片。我好沒面子。”

官穎撩起眼皮看他：“季總，不要總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季裴遠笑了笑：“有夢想才會有動力。”

官穎做了個抓狂的動作：“不要耍嘴皮子了，樣片交出來！”

季裴遠走到官穎身側，俯下身，用鼠标點開郵箱界面。

他離得很近，帶着一點點體溫的襯衫不經意地摩擦過官穎的臉頰，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撩撥着官穎的感官。官穎不自在地把轉椅往旁邊挪了挪。

季裴遠點出一封标題為【樣片】的郵件。李承安的正文很簡短——你家小朋友很驚豔。

官穎斜睨着季裴遠：“你都跟李承安說什麽了？”

季裴遠：“我什麽都沒有說，一切盡在不言中。看片。”

當樣片在屏幕上放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安靜下來，沉浸于影片之中……

“你覺得怎麽樣？”許久之後，直到視頻播完自動關閉，季裴遠才轉頭問官穎。

官穎似乎還沉浸在劇情中，過了片刻才擡頭，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你覺得怎麽樣？”

季裴遠笑着低頭看她：“三個字——太棒了。你做到了。有兩段戲特別出彩。黑化那場，遲小鳳恨得讓人直接想沖上去掐她脖子。還有和林卿妍的那段戲，你們旗鼓相當。”

官穎微微一笑：“我期待看到完整的樣片。李承安确實是當之無愧的鬼才導演。”

官穎頓了頓，認真道：“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會這麽快回到這個圈子。甚至，我會不會回來還是個問題。”

季裴遠凝視着官穎的雙眼：“是你自己為自己贏得了這個機會。官穎，相信我，這将是你事業的轉折點。”

官穎眼睛裏閃爍着莫名的光，輕聲糾正道：“我們的事業。”

季裴遠動容，伸出手，握住了官穎的。官穎這次沒有掙開，而是有力地反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