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那是一些看似為鐵的碎片, 從邊緣弧度來看，大概是個圓環形。碎片上面有黑色的污漬。

看不出具體是個什麽東西。

雲西用叉子扒拉了一下那碎片，比屍體堅硬，但也很脆, 他剛才不小心用大一點力氣翻面就碰出了一道裂痕。

雲西：“這個是塞在這東西身體裏的, 從它顱骨那掉出來的。”

一邊的章林林有些好奇，也湊了過來, 問：“會不會是陪葬品？”

雲西：“哇, 陪葬品往腦袋裏塞也過于殘暴了吧。”

章林林：“……”

也是。

雲西用叉子輕輕摳着那鐵片上面的淤泥, 忽然“咦”了一聲。

章林林忙問：“怎麽了？”

雲西：“這個, 好像是魂晶回路。”

阿德沃爾一愣, 接着也蹲下來, 問雲西：“哪裏？”

雲西指着自己剛摳幹淨的一塊地方, 用叉子沿着線條比劃了一下：“這裏, 這些……對, 确實是魂晶回路。”

阿德沃爾忽然變得在意起來, 問：“你能看出是那種回路嗎？”

雲西：“那得清理幹淨才能知道。”

“好。”

Advertisement

阿德沃爾站起來，叫了格桑過來, 讓她把碎片帶去檢修室去清理。

雲西看了阿德沃爾一眼, 有些奇怪。

——阿德沃爾為什麽會是這個态度？

阿德沃爾回頭看過來，“怎麽？”

雲西一笑：“我只是覺得, 你好像很在意那個東西，是認識的嗎？”

阿德沃爾：“只是覺得這個箱子和屍體都有些奇怪。”

雲西點點頭, 不置可否。轉身繼續圍着垃圾山“尋寶”去了。

半個多小時後，格桑清理好了，并把這些碎片都進行了掃描，然後在電腦裏進行合成複原。

雲西跟着阿德沃爾去看結果。

屏幕上顯示着最終修複圖。

那是一個圓環, 很薄，雞蛋大。上面刻畫着橫平豎直的曲折線條，密密麻麻，循環往複，一眼看去只覺得繁複。

阿德沃爾跟雲西同時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說道：“是它。”

話落，兩人看向對方，再次異口同聲：“你知道？”

阿德沃爾：“……”

雲西：“……”

一瞬的沉默後，雲西搶得先機：“上将先生認識這東西？”

阿德沃爾卻否認了：“不認識。”

雲西：“……”

騙鬼呢。

阿德沃爾又問：“你認識？”

雲西：“哦，我也不認識。”

阿德沃爾：“……”

雲西看他眉頭都皺起來了，就笑了，說：“逗你的。我确實見過，準确說是見過一部分——”

雲西指着圓環的左上角，說：“這裏的三層回路，我在舊帝星的魂晶博物館裏見過一模一樣的。

“因為那個展品是從一個山村遺址中找到的，嵌在人的身體裏，不知道是什麽用途。當時的導游描述得非常神秘，所以我對它的印象很深刻。”

阿德沃爾喃喃重複：“嵌在人的身體裏。”

雲西點頭：“但導游說那并不是魂晶，我後來也在魂晶上試過這些回路，确實沒法起到把魂晶作為介質引導魂力的作用。但它們看上去又非常像是魂晶回路，于是我就不停實驗。”

阿德沃爾：“實驗結果呢？”

雲西：“結果就是，它确實不是用在魂晶上的，但卻是用來輔助魂晶的。——上将先生，你知道魂晶智能的原理吧。”

阿德沃爾卻搖頭說：“我只在十五歲之前學習過魂晶智能的皮毛。很多都忘記了。”

雲西：“那我簡單說一下吧。”

雲西：“魂晶、回路、外部魂力，這三個是魂晶智能的最基礎部分。

“你可以理解為，魂晶=水源，回路=溝渠，外部魂力=水滴。

“溝渠可以按自己的形狀，引導水源以特定方式流出，彙聚外部雜亂的水滴，讓它們形成溝渠想要的形狀。

“但是這些回路的目的，卻是把水源蒸騰、分解、激發，相當于釋放魂晶的魂力。”

雲西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可是要釋放魂晶的魂力，大可不必這麽複雜，任何一個魂力B+級的萊斯特人，都可以做到。

“而且，這個圓環的材質明顯不是魂晶。那麽它要釋放其魂力的魂晶又在哪兒呢？”

阿德沃爾陷入了沉思。

章林林指着圓環的空腔，問雲西：“會不會是嵌在這裏面？魂晶刻錄技術對人和設備的要求都很高，以前的技術無法在魂晶上進行大量刻錄，采用的往往是輔助工具。”

雲西：“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我還是覺得這個很奇怪了。”

雲西轉頭去看阿德沃爾，叫了一聲：“上将先生。”

阿德沃爾沒有答應，他看着屏幕，視線卻穿過了屏幕。

他居然在走神。

雲西詫異，把臉湊了過去，離得極近了，阿德沃爾像是感應到了，忽然一下回神，然後整個人忽然繃緊了一瞬。

像是一只忽然被吓到的獵豹。

雲西彎起眼睛笑了，“你居然也會走神啊。”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朝後退開了半步，問：“什麽事？”

雲西：“我對這個東西有點好奇，到時候檢測出了它的材質，或者發現了其他同樣的東西的話，可以告訴我一聲嗎？”

阿德沃爾：“可以。”

雲西點點頭：“謝謝上将先生。——所以你剛才在發什麽呆？”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轉移話題，讓格桑叫一個這次勘探任務的領隊過來。

很快，人來了。

阿德沃爾問他：“院子裏這些東西就是勘探的全部東西了嗎？”

領隊答道：“不是，還有許多，我們放了迷你攝像進去，順着甬道發現了一個房屋，後面還有許多，不過沒法深入了。”

雲西頓時兩眼放光：“地下城？”

領隊：“算不上城的規模，但确實挺大的。只是裏面坍塌了，時間過去了很久，很多大樹的樹根都紮了進來，要挖掘得上大型開荒機器。”

雲西：“綠巨人那種的？”

領隊點頭：“對。不過綠巨人還沒修好，估計要等一陣。”

雲西：“修好就能開挖了？”

領隊：“是的。”

“那我現在就……”

雲西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忽然就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咳！！！”

章林林咳嗽完，就目光幽幽地盯着雲西看。

雲西：“……”

雲西默默吞下後半句“立刻去修綠巨人”的話，轉頭對阿德沃爾說：“上将先生，我們回去睡覺吧！”

阿德沃爾：“……”

領隊：“？？？”

格桑：“！！！”

雲西：“睡飽了我就來修綠巨人，保證一天就能修好它！”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好。”

·

一覺好眠。

雲西醒來的時候，天還沒黑，倒是肚子已經餓得厲害了。

雲西趿拉着拖鞋出去找吃的，在客廳裏沒見着阿德沃爾，倒看到了章林林。

章林林換了身衣服，穿着寬松的長褲和短袖襯衫——這倒是雲西熟悉的她的打扮——正坐在沙發裏看電子書。

雲西走過去打了招呼，“林姐，你怎麽在這？。”

章林林聞聲回頭看他，說：“我住在陸明那邊，從橋上過來近便。早餐在鍋裏，一會你吃完我帶你去檢修中心。”

雲西一愣：“早餐？”

他看了眼終端，上面顯示現在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半。

雲西：“？？？”

雲西震驚：“我睡了一天一夜？”

章林林：“是大半天加一夜。雌體懷孕魂力消耗比普通孕婦大得多，你再來幾次前天那魂力透支力度，你就真的可以一屍兩命了。”

雲西沒怎麽放在心上——他自我感覺還行。

嘴上說着“記住了”，就往廚房去了。

早餐的樣式沒怎麽變，不過煎蛋的邊沿焦黃，是他喜歡的程度。

只說了一次阿德沃爾就記住了。

雲西笑了一下，問：“對了，阿德沃爾呢？”

章林林：“去看那堆廢品的清理進度去了。——說起來，你跟沃爾是怎麽回事？”

雲西：“什麽怎麽回事？”

章林林：“他難道不是你喜歡的那款嗎？我看你還經常招惹人家，難道不是對他有意思？”

雲西：“他确實挺招人喜歡的，長得也是我喜歡的那款。”

章林林眼睛一亮：“那——”

雲西：“打住。林姐，我是喜歡他，但沒到那地步。再說了，這次我這個‘活證據’走了，他不恨我就謝天謝地了，咱就別去招惹人家了，啊。”

章林林遺憾道：“行吧。其實沃爾挺好的。”

雲西沒搭話。

是挺好的，如果他們換一種方式相遇的話。

…

檢修中心。

綠巨人的問題之前雲西就理過了，今天只需要把魂晶刻錄搞定，其他的步驟格桑他們也就能幫忙了。

一天時間，雲西很有信心。

章林林怕他用力過度，就在一旁盯着，定時要他休息。

就是這個定時很頻繁了。

雲西無奈，為免章林林再次打斷，他暗自開足了馬力，進入魂力沉浸狀态。

這種狀态是不适宜被打擾的——章林林也知道。

章林林晚了一步，只能對雲西幹瞪眼。

一直到傍晚，雲西終于完成了。

雲西松了口氣，高興道：“可算……”

章林林在旁邊魔鬼低語：“雲西·科諾，我看你是真的皮癢了。”

雲西：“……”

雲西賠笑，餘光瞥到門外有人過來，立刻眼睛一亮，彎腰偏頭對來人打招呼：“上将先生。我修好綠巨人了！”

章林林看到阿德沃爾過來，便不好再跟雲西算賬，瞪了雲西一眼作罷。

阿德沃爾走進來，看了眼房間裏的巨大機器人，也露出了一個淺笑。

“好。我會讓格桑今晚就組裝和測試，如果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出發。”

然後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雲西，說：“之前帶回來的東西裏，又清理出了同樣的圓環，這一個比較完整，我帶過來給你看看。”

雲西一喜，伸直了腿要站起來。

不過他才剛一動，就忽然感覺僵住了，然後“噗”的一屁股坐回去，面色尴尬。

阿德沃爾見狀，問：“怎麽了？”

雲西：“……”

雲西轉頭問章林林：“林姐，你中午給我吃的什麽？”

章林林聞言一愣，接着皺眉道：“魂精植物的飯菜，怎麽？肚子不舒服？”

雲西捂着肚子，說：“你們能出去一下嗎？順便幫我準備一條新褲子。”

他感覺自己的後方關門要失守了。

阿德沃爾：“……”

章林林：“……”

兩人大概腦補了一下雲西的情況，章林林有點想笑，忍住了，阿德沃爾則有點尴尬，轉身要往外走。

但他才走了一步，臉色便忽然一變——他嗅到了一股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