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雲西不覺得阿德沃爾就這麽信了。

就他對上将先生淺薄的了解, 阿德沃爾一定會自己去求證。

求證的辦法無非是跟章林林和榮思明對“口供”。

雲西不怕，因為他有辦法拖住阿德沃爾。

但意外的是，阿德沃爾根本沒有對雲西的話提出任何異議。

他聽完雲西的“真相”，只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想看看科諾院士的靈魂。”

雲西遲疑片刻後同意了。

阿德沃爾關掉了監測裝置, 雲西在工作室裏複刻出了之前的回路。

當那個五十公分的科諾出現在虛空的時候, 阿德沃爾的呼吸緊了，雲西的呼吸也緊了。

雲西：“……”

為什麽它是醒着的？

“五十公分”一出來就睜着眼睛, 并且在看清環境後, 視線第一個落在了雲西身上——而不是正對着它的阿德沃爾身上。

它是“活”的。

——意識到這一點, 雲西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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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沃爾注意到了“五十公分”的視線方向, 也跟着看向了雲西。

雲西吸進一口氣, 說：“好像是的。不過它似乎無法進行交流。”

阿德沃爾看着眼前的“五十公分”, 心裏生出一種古怪的陌生感。

“這真的是靈魂嗎？人的靈魂？”

是。不過是切片的。

雲西：“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說着話, 雲西同步悄悄晃動了一下身體, “五十公分”的視線也跟着晃動。

雲西停下來, “五十公分”的視線也停下來。

阿德沃爾注意到了, 轉頭看過來。

雲西：“……”

微笑。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收回視線，然後彎腰平視着“五十公分”。

這個動作讓“五十公分”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但也僅僅是看了過來。

它并沒有表現出最初看到雲西時的那種好奇。

并且在看過阿德沃爾一眼後, 它的視線又落回到了雲西的身上。

阿德沃爾于是又看向了雲西。

雲西：“……”

沒完了是吧。

雲西反客為主，問阿德沃爾：“上将先生, 你不是科諾院士的頭號迷弟嗎？怎麽看到他的靈魂後這麽平靜？”

阿德沃爾直起身。

“我在參軍前沒有見過科諾院士，也是榮先生的紀錄片拍出來後, 才有幸能得知科諾院士的生平。”

他攤開手掌禮貌且尊敬地指了一下“五十公分”。

“這個樣子的靈魂，跟全息成像太像了。”

雲西懂了。

不過聽到“全息成像”幾個字，雲西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這不是“靈魂”呢？

“你這麽一說, 它還真像。”

雲西找到了一個思路，敞亮起來。

“它的活動範圍只有靈魂核的投射範圍，一離開就會身體消失。”

阿德沃爾立馬露出了一臉懷疑的表情。

雲西：“……”

他居然看懂了。

雲西：“你不會是想說，我搞了個全息成像故意來逗你的吧？”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幼稚、無聊且沒有分寸。”

雲西：“……”

呸。

你要是真沒這麽想，就不會用三個詞來強調了。

雲西哼了一聲，不跟“小孩”計較。

“我是在想，它或許不是靈魂，只是一個靈魂映射。也被叫做靈魂印記。”

阿德沃爾皺眉：“那不是電影造出的詞嗎？”

雲西指着“五十公分”，“靈魂不也是文學作品裏造的概念嗎？哪家正經教科書裏有寫靈魂了？”

阿德沃爾：“……”

無法反駁。

阿德沃爾：“所以？”

雲西：“所以之前我對這個回路和圓環作用的判斷就錯了——它不是用來‘制造’魂獸的，而是用來‘引出’魂獸的。”

雲西一邊複盤，一邊思考，一邊把思考的結論用通俗易懂的話敘述出來。

“我之所以判斷回路是‘制造’魂獸，是因為看到了魂獸‘生’出來的這個結果，先入為主了。

“如果抛開這個結果，從順序來看：魂晶和魂核被放進去，都表現出了超乎它們本身蘊含魂力的威力。‘放還魂力’的效果肯定有。

“其次是魂獸。

“只有魂核可以‘生’出魂獸，之前的遺跡裏還有巨爪鷹的屍體。巨爪鷹又是被譽為最接近魂獸的動物，同時自古就有動物魂核中藏着魂獸靈魂的說法。

“除了‘制造’這個解釋，還有‘引導’可以解釋這個現象——這個回路只是把魂核中藏着的魂獸碎片給引導了出來，再經過回路放還，所以形成了魂獸。

“所以經過回路‘生’出來的魂獸，威力才遠遠不如真正的魂獸。”

雲西越理思路越覺得是這樣一回事，漸漸入了神。

阿德沃爾沒有打擾雲西。

他垂着眼睑，視線落在雲西環着的手臂上——雲西思考入神的時候，他的食指會用一種緩慢的速度敲擊着手臂，如果想到了一個好點子，敲擊的速度和力度會徒然拔升，然後停住。

雲西根本沒注意到阿德沃爾在看什麽。

雲西沉浸在自己發現的真相裏。

“所以，回路跟圓環的真正作用，是放還填充物的魂力，引出填充物裏可能存在的魂獸。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圓環回路出現了這麽久，一直默默無聞——因為蘊含魂獸‘靈魂碎片’的魂核鳳毛麟角，能夠‘生’出與真正魂獸魂力相匹敵的魂核更是可遇不可求。

“而放還的魂晶魂力，想要産生E級這種破壞性強的魂力風暴，用到的魂晶量完全可以用上魂力武器。”

“所以，從成本和盈利上來說，圓環的消費群體是為了魂力風暴——異常且密集的魂力風暴，從這一點出發，或許能找到線索！”

雲西的食指在手臂上一錘定音，轉頭兩眼亮晶晶地看着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的視線上移，對上雲西的視線，點了下頭。

“好。我會轉告陸明的。”

雲西笑了起來。

阿德沃爾看了眼“五十公分”。

“所以，你認為他只是科諾院士的靈魂印記？”

雲西也看向“五十公分”，心情有些複雜。

“我是這樣認為的。”

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什麽他的靈魂分裂兩處還同時存在。

阿德沃爾倒也接受這個說法，畢竟“五十公分”看上去沒有自我意識——他心裏本能地無法接受科諾院士是一個“木偶”。

那個人是他心中的神祗，不該是這樣的。

阿德沃爾收回視線。

“不過，之前那些用作填充物的魂核都損壞了，這應該是一次性的——這顆靈魂核似乎不一樣，這是第二次放進回路了吧？”

雲西的笑容一僵。

雲西：“……”

操，他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

雲西看向“五十公分”。

它浮在空中，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異樣。

往下，放在回路中心的那顆靈魂核看上去也沒有任何的裂痕。

但雲西不敢賭。

——靈魂映射也只是他的猜想，鬼知道這顆靈魂核到底是不是只有一些靈魂印記，又跟他有沒有關乎性命的聯系。

“你說的對，今天就先到這吧。畢竟這個我還得拿去跟榮思明他們交差呢。”

雲西說着，彎腰拾起了回路中的靈魂核。

在拾起的剎那，作為能源的魂晶碎裂出了無數裂痕，雲西也接收到了一點情緒——不開心。

這是來自“五十公分”的情緒。

雲西：“……”

靈魂映射的部分看來是個性。

雲西收起靈魂核。

“這裏我來收拾吧，上将先生你繼續去洗澡？還是去做飯？”

阿德沃爾：“我先去洗澡。”

雲西：“好。對了，明天把你爺爺的遺物取出來吧。既然對回路的作用有了新想法，明天我想把幾樣東西的回路都理一理。做個對比。”

阿德沃爾：“好。”

阿德沃爾上了樓，去浴室把水放開，然後回到房間去把之前的鐵盒拿了出來——這是裝魯卡的那個箱子，明天順便就放回遺物中心去。

他把箱子打開，想要整理一下。

巷子裏沒了魯卡的“殘骸”，空空蕩蕩，中間散亂放着兩張紙和一個絲絨盒子。

阿德沃爾看到它們，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字條。

之前被遺忘在角落的記憶席卷而來。

他拿起那兩張字條鋪展開，看着上面雲西的簽名，陷入了沉默。

雲西的話又響在了耳邊——那确實是科諾院士的靈魂。

阿德沃爾的心髒砰砰直跳，他的腦海裏蹦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他不信雲西說出的“真相”，這是直覺。就算抛開直覺，邏輯上也有說不通的地方。

比如僅僅是合作關系，根本匹配不上章林林跟榮思明對雲西的關懷程度。

比如明明還沒“驗貨”，榮思明已經履行了“公民身份”的諾言。

再比如“失憶”後的雲西“偶然”偷來的“珠寶”，恰恰是他要找的靈魂核，未免也太巧了。

諸如此類，要細推敲的話還有很多。

他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是想要看雲西到底要做什麽。

阿德沃爾吸了口氣，他把兩張紙片上的自己進行了掃描，打算明天去遺物中心的時候順便去一下鑒證科。

接着，阿德沃爾又給陸明打了個電話。

陸明看到阿德沃爾的來電，以為是問進度的，接通電話就說：“我這已經規劃完了，就是一塊地板磚我也給你原樣帶回來，放心吧。”

阿德沃爾：“辛苦了。還有件事。我失蹤前你說榮先生準備出科諾院士的逝世二十周年的紀錄片，全是科諾院士生活記錄的那個，現在有消息嗎？”

陸明：“消息我倒是沒聽到，但我這裏有一些片段，說起來，之前說是等你任務回來幫你問我小表叔要的，結果也給忘了。”

阿德沃爾：“先發給我吧。”

陸明：“行。怎麽突然想起要這個了？”

阿德沃爾短暫地沉默了一瞬，問：“你相信靈魂嗎？”

陸明：“啊？”

阿德沃爾：“沒什麽。”

說完挂了電話。

陸明：“……”

陸明：“？？？”

作者有話要說：  陸明：幹嘛呀這是？（迷茫）

雲西：哎，孩子大了，不好騙了。（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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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