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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只在霎那間,思緒也一閃而過,宋音沒深想,下意識回頭找辛薇。
辛薇在她斜後方,正和一個有些面熟的男人說話。見她的視線飄過來,男人立馬微笑着沖她禮貌點頭:“夫人放心,已經給辛小姐安排了車送她去酒店。”
宋音沒說話,只動了下眉梢。
辛薇走過來,笑着按了按她的肩膀,壓低聲音:“剛訂完酒店房間,那我再退了?”
對方過來接她,想必是長輩的意思,她如果直接去了酒店,長輩那邊定是要費一番口舌解釋的。
算了。
她最不喜歡在無謂的事情上麻煩了。
但是酒店房間……
宋音頓了頓,低聲說:“先留着。”
辛薇:“好。”
宋音坐進車裏,關上車門,周圍的空氣瞬間一片死寂。
對方沒吱聲,她也沒主動說話,主要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只靠在椅背上,懶倦的閉眼小憩。
車子駛出機場高速,拐上高架橋。
宋音沒睡着,也沒睜眼。
她聽到旁邊有悉嗦的聲響,像是翻閱文件的聲音,間或還有鋼筆劃過紙張的聲音。
想來他是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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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車窗的方向略偏了偏頭,依舊沒睜眼,只是思緒不自覺地發散飄遠,無意識的在想,他叫傅什麽來着?
宋音的思緒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了。
新婚後的那半個月,屈指可數的交流中,她好像也沒注意過這些。微信……她有他微信嗎?
反正印象中是沒給他發過消息。
出國之後,她就直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抛諸腦後了,哪有閑心特意去記什麽不重要的聯姻對象的名字。
回想起婚禮上寫在她旁邊的名字,是傅時什麽。
最後那個字,她印象有點模糊,對于讀音的印象也有點模糊。
月前和大伯通電話時,大伯倒是提起過她這個聯姻老公,讀音好像是“時yi”。她不确定。
宋家大伯常年抽煙,嗓音又沉又厚,或許因為宋音是學音樂的,總覺得大伯的音質有些渾濁,說話時,有些字聽不清,但連在一起能分辨整句話的意思。
大伯在電話裏只提了傅時什麽一句。他說,你和時yi結婚兩年了,也不能一直分居兩地,這次回來就多待一段時間。
宋音含糊的應了聲,大伯便沒再多說。
所以,是傅時yi?
最後那個字的形狀,好像是……乙?傅時乙?
那個字好像還有偏旁。
傅時億?
想到這裏,宋音忍不住很淺的彎了下唇角。
傅時億,傅十億。
取名字的時候路走窄了呀,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身家遠不止十億呀。
宋音懶倦的阖着眼,心說,算了,不想了,還是等回去了翻翻結婚證看看吧。
收起發散的思維,她後知後覺的嗓子有些幹。
宋音掀開眼皮掃了眼,車載小冰箱在另一側,她随口說:“幫我拿瓶水——”
她本來沒想稱呼他的名字,但平時的語言習慣使得她嘴巴比腦子快的在這句話後又加了三個字:“傅時億。”
話音落下,男人握筆的手指微頓,車廂內再次陷入死寂,氣氛也有些微妙。
宋音:“……”
看來,是喊錯了。
聯姻是兩家友好的商業合作,基于利益驅使,本就無冤無仇,宋音也不想沒事找事。随即停頓一下,禮貌開口:“抱歉,我的中文水平下降了,發音不清。”
她這中文發音,都能用字正腔圓來形容了,和“發音不清”這四個字哪沾得上邊。
結婚兩年記不住伴侶名字的,還真是頭回見。
就……離譜。
要麽就是故意的。
心疼老板半分鐘。
坐在前排副駕的特助許哲明悄默默地縮回正要往後遞的文件,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人形空氣。
“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的輕微聲響打破車內的死寂。男人擡手,松了松領口的溫莎結,輕笑了一聲。
他這一聲笑——與其說是“笑”,倒不如說是在拆穿她拙劣的借口,帶着倨傲輕蔑的意味。宋音下意識擡眼看向他。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的眼鏡,車窗外有陽光灑進來,在他的金絲鏡框上投射出冷質的金屬光線,莫名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而鏡片後的眼瞳黑沉如深海,看不見波瀾,目光也很淡。
看不出他到底是怎樣的情緒。
宋音不由得輕蹙眉心。
他也沒說話,只拉開小冰箱,拿出一瓶水,慢條斯理地擰松瓶蓋,遞給她。
宋音稍頓,接下,道了聲:“謝謝。”
她喝了幾口潤喉,又把瓶蓋蓋上,随手放在儲物格裏,打算繼續閉眼小憩。
這時,男人沉緩開口:“給太太買一本《新華字典》。”
宋音:“?”
宋音:“……”
挑釁嗎他這是?他有必要麽他?
男人轉而看向宋音,略微挑了下眉梢,語調緩慢:“《拼音啓蒙》也給太太買一套。”
坐在副駕的許哲明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小夫妻之間暗戳戳的鬥法,他摻合,合适嗎?
許哲明是真希望此刻能來個低血糖什麽的讓自己直接暈過去,早知道今天是這樣的情況,他就該提前三天不吃飯。
許哲明還沒應聲,聽見宋音笑了一聲,用标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地說:“那就謝謝你了,傅十億。”
話說完,宋音嘴角的笑意迅速消失,一瞬轉為冷漠臉,也沒管“傅十億”的表情,直接偏過頭閉上眼睛,繼續小憩。
宋音沒聽見他再說話,只隐約聽見一聲很輕的笑,意味不明。
車子緩緩駛進兩人婚房所在的西山壹號,宋音睜開眼。
這時,她的手機也振動了幾下,她打開看。
方以晴:【進展如何,有沒有先和傅總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宋音閉眼輕吐了口氣,打字:【他叫什麽?】
方以晴:【誰?】
方以晴:【……?你老公?】
方以晴:【不是……你!!?】
方以晴:【……】
方以晴大概是緩了緩震驚的情緒,半分鐘後才回複她:【傅時禮。】
哦對!是“禮”。
想起來了。是傅時禮。
……還不如傅十億順口呢。
車子停下,宋音收起手機,徑直推開車門下車。
司機把她的行李箱和大提琴拿下來,緊接着又拿下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宋音稍頓,擡眼看向傅時禮,随口問:“你剛從外面回來?”
“不然呢。”
傅時禮擡眼看向她,目光很靜,但話外之意卻十分明顯。
宋音自覺補全他話音裏的後半句——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我是特意去接機?
她還真沒這麽以為。宋音懶得多說,只冷淡丢下句,“早說不是,我就去酒店了。”便轉身往前走。
剛邁開步子,聽見身後冷而低磁的嗓音響起,嘲弄似的:“看不出來你這麽在意。”
?
什麽這麽在意?這麽在意他是否特意去接她?
還有,他這是什麽語氣?
……沒完沒了了是吧?!
就不能保持友好且正常的合作關系嗎?非得沒事找事是吧?
說一句他杠一句,他這麽會擡杠怎麽不去工地上班?
宋音回身看向傅時禮。
她以為傅杠精的表情會很精彩,而傅時禮的臉上并無太多情緒,鏡片下的目光更顯沉靜。
宋音挑了下眉,緩步走到他面前,傾身靠近他耳側。傅時禮一動未動,只垂眸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一時間,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鼻尖萦滿彼此的氣息。
即便這麽近的距離,午後明晃晃的太陽光下,她的皮膚也白皙通透得不見一絲瑕疵,五官精致,是讓人一眼驚豔的長相。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笑的時候,透着幾分清冷。但她是标準的桃花眼,眼周和眼尾天然略帶淺淺的粉暈,襯得眼波似醉朦胧柔軟,中和了清冷的氣質。
眼瞳黑而水亮,目光飄過來,也并無冷感,反而如秋水泛起漣漪,生動又無端撩人。
更像嬌嗔。
宋音勾了下唇角,低聲,恍然大悟而又意味深長地說:“這就是你吸引我注意的方式?”
傅時禮眉峰微動,很輕的哼笑了一聲。
帶着明顯的不屑意味。
宋音假裝沒聽懂,只要她将錯就錯,他就沒轍。
她轉而掃了眼司機手裏的行李,淡聲說:“都不準動。我的行李和大提琴,只有我老公能碰。”
司機怔了怔,趕忙撒開手。
她又看向傅時禮,彎唇笑起來,桃花眼彎成兩道月牙,更顯明豔不可方物。
“你的手段奏效了。吶,給你機會,好好表現吧,傅十億。”
傅時禮沒說話,看着她像只勝利的小孔雀似的昂着下巴,邁上臺階,走到門前。
門鎖有指紋識別,她很順利的打開門進去。
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麽。
傅時禮略垂了下眸子,複又擡眼,眼瞳一如既往的黑沉而平靜。随即接過她的行李箱和大提琴,拎了進去。
室內家具整潔,幹淨得一塵不染,自然也不沾染人氣,仿佛比室外還要陰涼一些,顯然不常住人。
想來他回國這半年也是不會住在這裏的。
宋音沒多問,直接換了鞋子上樓進卧室。
緊接着,她和他的行李箱也被拎進了卧室。
“我的琴呢?”
“琴房。”
頓了頓,他又說:“我還有個會。”
宋音看他一眼,說了句:“你自便。”
而後,她徑直拉過自己的箱子,視線掠過他的行李箱時,目光停頓了一下。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傅時禮開口:“不用管。”
“不然呢。”
宋音的語氣和傅時禮說這三個字時的語氣如出一轍,同時,她還擡眼看向他,臉上寫滿了“難道你還以為我會幫你收拾行李”以及“你在做什麽白日夢”的表情。
“……”
傅時禮沒接話,只緩緩轉動指間的婚戒,漫不經心一笑,轉身出去了。
宋音也沒心思管他,洗了個澡,又睡了一覺。
大約是在飛機上睡夠了,宋音這一覺并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天還是亮的。她有些餓,便撥通內線叫了阿姨過來。
吃東西的時候,又接到方以晴的電話,邀她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會。
方以晴:“譚戈,我們小學同學,就那個最愛哭的,還記得嗎?”
宋音:“……不記得。”
宋音十四歲就出國了,這些年鮮少回來,幼時認識的那些同學朋友,關系早就淡了,甚至連名字都不記得了,也沒有聚會的必要。
她說:“我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正欲挂斷電話,聽筒裏傳來一道男聲:“你不來我們怎麽玩得開心。來呗,不記得不要緊,正好重新認識認識,不用帶禮物,人到就好——”
對方的聲音忽遠忽近,很明顯是在移動,還摻雜着方以晴說“把手機還我”的聲音。
緊接着,她又聽見聽筒那邊傳來不少人附和的聲音:“來呗。”
宋音:“……”
手機又到了方以晴手裏,她說:“衆望所歸,你就過來玩一會兒吧,我把地址發你。”
說完,迅速挂斷了電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宋音:“……”
譚戈生日會的地點,是在一座莊園式的會所,裏面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只對會員開放。
生日會就辦在會所的娛樂中心,一個兩層的包間裏。
宋音練了會兒大提琴才出門,到得有些晚,是方以晴陪着譚戈一起親自到門口把她迎進去的。譚戈還一直在她旁邊态度親熱的獻殷情,生怕怠慢了她。
這陣仗,不免引人側目。
一落座,便有不少千金過去搭話。
有人小聲八卦:“這是譚公子的新歡?”
宋音雖不認識到場的賓客,也鮮少參加這種社交場合,但到底都是世家名門圈子裏的,仍有不少人認識她。
認識她的,聽見這樣的話,不由得輕嗤:“這位?再借譚戈十個膽,他也不敢招惹這位。”
“這位,可是宋家的小千金。”
“哪個宋家?”
“景城能有幾個宋家?”
衆人心中明了了,也不免感嘆上一句:“她老公,可是傅家那位啊!”
提起“傅家那位”,不用明說,這個圈子裏的都了然,說的是傅時禮。
傅家自然無需多說了,而傅時禮,在年輕一輩裏,論能力、論手段,皆無人能出其右。
在讀書期間就着手傅家在海外的生意,自己也做了基金會。回國後,更是雷霆手段,先是清肅集團內部,又是以鐵血手腕推行新項目。
後來,駐澳洲分部近一年半的時間,就撕開了澳洲乃至南半球市場的口子。
傅時禮半年前回國,正式接手了傅家,就連傅老爺子都有退居二線的趨勢。
有人感嘆,宋音命真好。
但也有人不這麽認為:“都是表面光鮮,誰知道關起門來到底什麽樣。”
當初傅家和宋家宣布婚訊,就引起一片嘩然。
又有誰不明白,聯姻是雙方利益的最大化,傅家和宋家聯姻,可謂是強強聯手。可要說感情……
兩人婚後才半個月,就一個飛北美,一個駐澳洲,擺明了就是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談何感情。
“就算聯姻,能嫁給傅時禮這樣的人,宋音也算是有拯救過銀河系的運氣了吧。”
“不盡然吧。宋音也不簡單,她的履歷百科上都能查到——從小就獲得過各種國際大提琴比賽的獎項,十四歲被茱莉亞音樂學院錄取,十八歲受邀參加巴黎名媛舞會,年紀輕輕名頭已經是大提琴演奏家了,一年有一百多場演奏會,那都是實打實的。”
“怪不得有傳言宋家小千金驕縱跋扈得很,這家世背景這履歷,要我我也跋扈……”
……
此時,包間二樓,方以晴正低聲和宋音閑聊圈子裏流傳的八卦。
宋音:“印象中我好像沒參加過這些聚會,他們怎麽都知道我脾氣差。”
方以晴想笑,“蒙對了大概。”
宋音沖着她眯了眯眼睛,她立馬憋笑改口:“不差不差,我們音音最可愛。”
頓了頓,方以晴又正色道:“這些世家子從小耳濡目染,也最熟悉浮華聲色,在國外讀書也沒少做這種拓展人脈的活動,聖誕節留學圈派對啊什麽的,你不也參加過麽。”
“他們聽說過你知道你,這不足為奇。性格什麽的,都是訛傳,一種固定思維。”
宋音輕輕點頭,的确是,她讀書時,參加過幾次。
在包間裏待着,耳邊一直飄蕩着各種恭維話,宋音聽得有些倦了,丢下句“失陪一下”便走出去透氣。
這座會所是新中式的風格,院中假山流水,景致不錯。尤其是庭院裏種植的銀杏樹,落了遍地金黃。
宋音順着走廊往前走,想去庭院的銀杏樹下看看。
下了長廊臺階,剛到鵝卵石步道上,便瞥見有人影經過,看移動的方向應該是往外走。
那身影,有些熟悉。
她停下腳步,壓根不想上前打招呼。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又看見一道纖瘦的人影從圓拱門內跑過來,像是在追趕前面的那道身影。
與此同時,她聽見有女聲喊:“傅總!”
前面的那道身影腳步稍頓。
緊接着聽見女孩柔柔的聲音,透着緊張:“傅總是要走了嗎?這邊不好打車,不知道傅總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作者有話說:
宋音:(暗中觀察.jpg)(悄默默拔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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