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這會兒, 莊園門口沒有往來的客人,還算安靜。宋音依稀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金屬架子碰撞的聲響伴随着工作人員致歉的聲音, 以及,她耳邊無法忽略的、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宋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剛才應該是工作人員的架子傾斜差點碰到她,傅時禮拉了她一把。

宋音從他懷裏退出來,下意識看了眼孫瑩。孫瑩背着身,站在距離他們十幾步左右的地方, 似乎是在等着。

這時, 許昶開口:“阿音沒事吧?”

“沒事, 你先走吧。”

宋音的聲音很冷, 語氣也不容置喙,眉眼像覆了一層冰霜,驕矜而冷淡。

她這樣的狀态, 許昶還從未見過。其實她本也不是個好惹的人,平時只是不屑計較,忽然冷淡至此, 仿佛是在下通牒, 他要是敢不走, 她下一秒就會讓他好看。說實話,他莫名的有點怵她,原本到了嘴邊的挑撥話語也咽下下去, 識趣離開。

宋音轉而看了眼傅時禮, 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目光深而沉靜。

無恥的狗男人!

宋音輕扯了下唇角, 語氣冷淡輕蔑:“傅總放心, 我沒興趣為難你的人。也不是什麽人都配髒我的眼睛。”

說完,便要邁步離開。

傅時禮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低聲,語速稍快:“我和她沒關系,是誤會。”

宋音皺眉,用力甩了下他的手,沒甩開,她有些不耐煩:“傅時禮,你想幹什麽!”

“之前我誤會你的意思了,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我慢慢跟你解釋。”他又低聲說。

此時的孫瑩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對面兩人的狀态,似乎是在鬧別扭,她不宜上前,但是,她如果現在不說,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畢竟他們都是大人物,和她不一樣。

正躊躇着,對面兩人齊齊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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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瑩哽了一下。

她繼而咽了咽喉嚨,輕呼一口氣,挪步上前。

宋音有些想冷笑,這個女孩看着柔弱怯懦,其實不然嘛。

“傅總還不松手?”宋音語氣挑釁。

傅時禮頓了頓,攥着手腕,又将她往自己身旁拉了拉。

這時,孫瑩已經走到了兩人面前,朝着宋音略略欠身,“宋小姐,您好。”

她轉而怯怯地看一眼傅時禮,輕聲問:“這位是傅先生吧?”

宋音:“?”

傅時禮沒應聲。

宋音看了眼傅時禮,略微挑眉,給了他一個“你們什麽意思”的眼神。

傅時禮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低聲:“說了不認識。”

面前兩人沒一個搭理她,孫瑩有些尴尬,手指緊捏着包帶子,因為緊張,語速也快了許多,沖着宋音說:“宋小姐您好,我是想跟您和傅先生說謝謝的。”

“之前我不知道幫我的人是傅先生,以前我問過蔣律師,她不告訴我。直到前些天聽見韓總說話才知道。傅先生是我的恩人,理應要感謝一下的,但我平時沒機會見到,也不知道傅先生是哪位,只知道他是您的先生,所以今天知道您來莊園了,我就想着過來當面感謝一下您也是一樣的。”

宋音:“……?”

什麽鬼。

宋音頓了頓,沖着傅時禮擡了擡下巴,“他就是。”

孫瑩看向傅時禮,仍有些怯怯的,抿了抿唇角,繼而沖他深深鞠了一躬。

标準的躬身九十度,像遺體告別似的。

挨在傅時禮身側的宋音,趕忙往旁邊挪了半步:“……”

傅時禮:“…………”

孫瑩起身,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只輕聲說:“當年的事,感謝傅先生出手想幫。還有工作的事,也要感謝傅先生。”

傅時禮淡聲開口:“不用謝我,我有自己的目的。”

這些她自然明白,當年有人找到她提出可以幫她的時候,她就問過,為什麽願意幫她,那人說原因與她無關。她也問過是誰幫她,那人只說是可以對抗許家的人,讓她放心,絕不會有任何問題。她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左右他們是幫了她,她依然很感激。

孫瑩彎唇:“無論如何,還是謝謝您。”

說完,她又深深鞠了一躬,說了句不打擾了,便轉身離開了。

宋音滿腦子問號,不由得看向傅時禮。

他把她重新拉回身側,輕聲:“現在願意聽我解釋了?”

宋音輕抿唇角,安靜了幾秒,動了動手腕:“聽你解釋可以,不要動手動腳的,我們現在是離婚冷靜期。”

傅時禮頓了頓,點點頭,松開她,“好。去茶室吧,外面冷。”

宋音轉了轉手腕,自顧自轉身往莊園裏走。

在庭院又遇見韓忱,他像是等在這裏的一樣,見兩人過來,笑了下,“我想宋音剛才就沒吃好,還想吃點什麽,我讓人送過去。”

宋音看了傅時禮一眼,彎唇說:“柚子,葡萄,石榴。都留着皮,讓他剝。”

傅時禮很輕地牽了下唇角,眉眼染上幾分縱溺。

韓忱笑出聲,點頭,沖宋音豎了個大拇指。

宋音動了下眉梢,讓侍應帶路,徑直進了茶室。

傅時禮随後進來。

很快,服務員便送來了宋音要的水果。

這間茶室不是第一次來了,宋音沒去屏風後的茶座,而是落座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傅時禮要坐在她旁邊,被她瞪了一眼,指了指旁邊的單人沙發。傅時禮無奈的笑了下,按照她的意願,坐得遠遠的。

“解釋吧。”宋音姿态悠閑地玩着指甲。

傅時禮靜默幾秒,開口:“知道許之徳的罪名嗎?”

“……聽說過。”

經濟犯罪以及刑事犯罪,數罪并罰。

宋音頓了頓,“提許昶二叔做什麽?”

傅時禮:“孫瑩是受害者。”

受害者?

許之徳犯的經濟案件應該涉及不到孫瑩,那是涉及的刑事案件?

宋音心中一凜,“她,她是被許之徳強,強……的女孩?”

傅時禮輕點了一下頭,陳述始末。

許之徳表面看着挺正派一個人,其實私生活很亂,花樣玩得也多,甚至有些變.态。許家有權有勢,出了事許之徳就用錢擺平,這麽多年來也沒被爆出過什麽。

後來聽說有個實習的小姑娘,才十九歲,鬧到報警,再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又不了了之了。那會兒,有人私下八卦議論,說是用錢壓下去的,那小姑娘的家人怕鬧大了丢臉面,收了錢把人帶走的。

那時,傅時禮已經着手許家的生意了,發現許家在生意上有很大的問題,已經不能說是灰色地帶了,而是違法。

許之徳混跡商場多年,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發現了傅時禮的動作,自然要反擊,在生意上交了幾回手,沒讨到什麽便宜,便對啓時使了栽贓的龌龊手段。

也正是因此,傅時禮不打算再對他留情面,将收集到的證據遞了上去。但許之徳謹慎,他查到的證據有限,許家在景城發展多年,許之徳也有門路,并不容易動。

正是那個時候,他聽說了實習生的事,便叫人找到那姑娘,提出可以幫她,只要她願意。

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當時孫瑩還在讀大學,只是假期投了簡歷實習,進了公司被安排到許之徳身邊,她還覺得自己挺幸運,殊不知惡魔已經朝她伸出了手。

一次陪許之徳應酬,喝了一杯酒,再醒來的時候她在一個奇怪的房間,許之徳從浴室出來,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後來的幾個小時,她哭喊、掙紮,直至被打得動彈不得。

後來她報警,家人還勸她妥協,怕她把事情鬧大,被人戳脊梁骨,後來家人選擇拿錢了事。

她萬念俱灰的時候,有人願意站出來幫她,給她提供金錢和法律上的幫助,她自然不會放棄為自己讨回公道。

最後,許之徳犯的那些事全都被徹底調查了出來,判了刑。

宋音怔怔的有些回不了神,先前,她只聽說過罪名,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雖然驚訝,但沒什麽實感。現在這麽聽下來,不由得毛骨悚然。

她抿了抿唇角,小聲喃喃:“對不起……”

傅時禮起身坐到她旁邊,輕聲道:“不用跟我說……”

“不是跟你說的。”宋音咕哝,“是和孫瑩,我誤會她了。”

傅時禮很輕的揪了下她的臉蛋,“沒誤會我?”

她輕哼一聲,嘀咕:“你不早說,問你認不認識她,你說不認識,轉頭就給她安排工作,你說我會怎麽想,不得以為她是你金屋藏的嬌麽。”

“是我不對。”傅時禮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聲音很輕,“但私心上,我并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事,怕吓到你。”

宋音輕咬着下唇,看着他,沒說話。

他停頓一下,又開口:“你當時說知道了孫瑩的事。我以為你知道的就是當年的那些事。”

宋音輕踢了下他的鞋尖,“傅時禮你是什麽腦回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麽好和你吵架的?”

他以為她什麽都知道了。

默了幾秒,傅時禮看着她:“不問問我,當初為什麽要針對許家?”

宋音挺無所謂的,“我對你們商業上的事不感興趣。”

停頓一霎,她輕聲說:“我只知道你做了件好事。”

傅時禮輕笑了下,攬住她的腰,将人抱起來,抱坐在自己懷裏,垂眸看着她,“我說過,我有自己的目的,不是純粹的想幫誰。”

頓了頓,他又低聲說:“我用過的手段或許不止這些,我沒有那麽好。”

宋音盯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

他的神情很認真,眸中似乎壓着很多內斂的情緒,望着她:“這樣的我,你會怕嗎?”

他的音調很輕,詢問時,透着幾分小心翼翼,似乎很怕她會怕他。莫名的,宋音的心髒被刺痛了一下。

她默了幾秒,埋進他頸窩,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小小的,很輕:“不怕。”

頓了頓,又小小聲的嘀咕,更像嬌嗔:“還說什麽怕那樣的你,你以為你平時有多好呢。”

傅時禮輕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

熟悉的懷抱和氣息,宋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剛才不是坐在單人沙發上麽,現在怎麽又把她抱懷裏了?

算了,這個問題等會再說。

宋音又問他:“孫瑩的工作都是你安排的嗎?”

他搖頭,“先前讓人找她的時候談過條件,除了金錢和法律上的幫助,後續也可以給她提供工作機會。不過後來,她沒提過工作的事,是前些天,應該是遇到困難了,才說的。”

宋音狠戳了下他的胸口,“那你就讓人家做個小前臺?”

“前臺?”傅時禮,“我不清楚。”

“許助告訴我這事的時候,我正和韓忱談事情,他這邊方便,就讓他順手安排,給了幾個崗位讓她挑。”

宋音低低“哦”了一聲,又嘀咕:“她大學讀完了嗎?之前怎麽在咖啡廳做服務員?”

傅時禮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他,“你覺得我會知道?”

“……”

那确實也不像會知道的樣子。

宋音拍開他的手,繼續嘀咕:“那她現在是害怕異性嗎?怪不得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咖啡廳不會沒有男客人,怪不得總是一驚一乍的撞到人又打碎東西的。”

“她說蔣律師,之前你找來幫她的律師是蔣聿銘?”

“是蔣聿銘的小姑。”傅時禮說。

宋音點點頭,輕聲,自言自語似的:“孫瑩很勇敢。看到我差點被架子碰到就撲過來想救我,還很善良。”

傅時禮捏捏她的臉頰,“別人的事情說完了,說說我們的事吧。”

宋音擡頭看向他。

這幾天每次見到他,都是冷眼相對,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此時仔細看了看。嗯,還是那麽好看!

——不是。

宋音在心裏悄默默哽了一下。

她頓了頓,擡手,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眉心。

他眉眼間有倦意,眼中也有紅血絲,看起來有幾分疲憊感,剛才說話,聲音也帶着些許沙啞。

“最近沒休息好嗎?”她問。

溫熱柔軟的指腹還貼在他眉心,傅時禮閉上眼,身上的疲憊似乎倏然減輕不少。

他仰枕在沙發靠背上,很輕的“嗯”了一聲,“睡不着。”

他說話的語調很平,平得就像是在闡述日常工作,但莫名的,宋音從他這很平的語調中聽出了一丢丢的委屈感。

宋音:“……”

頓了頓,宋音湊近,輕吻了下他的唇角,小聲說:“是我誤會你了。”

他沒睜開眼睛,只眉心微微蹙起,沉默片刻,才聲音低低的開口:“不怪你,都過去了。”

“……?”

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

他這語調?委屈感可不止一丢丢了!

宋音:“……”

她覺得沒過去。

果不其然,他睜開眼睛,垂眸,黑沉的眸子清清淨淨的看着她,莫名有幾分幽,幽怨的味道?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委,委屈?

可出口的聲音仍舊沉緩平淡:“當時你說離婚,說讨厭我,不想再見我,趕我走,把我特意送你的項鏈捐出去,說不要我了,都是氣話,和許昶一起吃飯,也是顧念兒時友情,我都明白。”

宋音:“……”

不,我感覺你不明白……

停頓一霎,他繼續說:“也只是當時被傷到了一下,現在已經好了。”

宋音:“…………”

不,我感覺你沒好。

好家夥,狗男人這明裏暗裏的是又要人哄啊。

作者有話說:

傅時禮:我沒事,別管我,我哭一個月就好了。

音音:好的。

傅時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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