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處心積慮的相親
晏菀青一覺醒來,覺得自己已經征服了世界。
于是她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先用涼水澆醒了自己,然後一邊自我嫌棄一邊穿上了那件帶着中士徽章的女仆裝,離開房間後像游魂一樣飄到了二樓的餐桌前,在食物的香氣裏滿滿的感受到了靈魂複蘇。
沒辦法,連續兩天精神力都大動幹戈,她就算是永動機都要枯萎了。
比起塔長更像是管家的楊明把餐盤放到了昏昏欲睡的女孩面前,還貼心的為她往面包片上倒了乳酪。
“塔長,你是天使。”
晏菀青整個人都随着食物裏的熱氣搖擺,然後往自己的盤子裏劃啦了一大堆煎蛋和香腸,誓要用美食來填滿被精神力掏空的身體。
楊明笑眯眯的看着她開始狼吞虎咽,倒是早就開餐的阮钰銘對後者不甚雅觀的吃相提出了抗議,“喂,女孩子的形象和矜持呢?”
“管他呢,”晏菀青含糊不清的回答,“反正我又不用擔心嫁不出去。”
“這倒也是,”男人一下子就被說服了,還貼心的把裝菜的盤子都往她那裏挪了挪,“王國不會允許資源浪費,反正你也好,其琛也好,到了年紀都會被強制匹配的吧?”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晏菀青頭也不擡,“哨兵和向導的定向繁衍可是國策,與你這種老大難不同,老娘可是國家分配對象的人。”
突然遭遇絕殺的阮钰銘手裏的刀叉都快掉了,他放下餐具捂住了胸口,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遭受了重創。
“話雖如此,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吧,”陳明笑着為阮钰銘倒了一杯牛奶,“畢竟哨兵沒有綁定向導的話,基本活不過四十歲,一旦王國放開控制,恐怕前線兵力會出現相當可怕的斷檔。”
“也是……”被這麽一安撫就緩過勁來的阮钰銘嘟嘟囔囔,“況且突然就給你安排一個陌生人結婚的話,誰也接受不了吧……”
“不用擔心哦,一般都會按照匹配率來配對的啦,”晏菀青塞了一大口煎蛋進嘴裏,“其實就是精神力相容度,按照普通人的說法大概就是眼緣吧,王國有時候還是挺人性化的,當然,只是有時候。”
“這樣啊,”阮钰銘有些悵然若失,“也不知道到時候其琛被匹配的對象會是什麽樣啊,希望是個可愛又賢惠的姑娘。”
不好意思,他被匹配的對象既不可愛也不賢惠,還養着一頭科迪亞克島棕熊。
晏菀青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經過昨天雞飛狗跳般的經歷,她對于自己是軍部給房其琛安排的相親對象這件事已經十拿九穩了,估計房其琛本人對此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合常理的畢業分配、過于順利的精神結合、接受實驗的個人經歷,再加上房其琛本人的特殊身份,所有信息都指向了唯一的答案——這是一場特意安排的相親。
雖然不敢說相親是唯一的目的,但也絕對占了不小的比重。
NO.175,這是青年擁有的編號。
在王國,能夠進入前五百序列的哨兵和向導都是珍貴的資源,而三十歲前進入前二百的更是鳳毛麟角,很顯然,王國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哨兵自生自滅。
房其琛必須活着,并且要活過四十歲,關于這一點,軍部簡直就差拿着大喇叭到處嚷嚷了。
“當然,這只不過是現任總統在位時執行的國策。”将最後一片香腸塞進嘴裏,女孩對着空空如也的餐盤腼腆一笑。
“你們應該都很不樂意吧?”阮玉明聳了聳肩,“就這麽被軍部擺布終身大事。”
然而他得到的是晏菀青斬釘截鐵的否認。
“不,”她嚴肅的搖了搖頭,“我認為,這是非常非常先進的制度。”
“哈?”男人愣住了,叉子上的土豆掉到盤子裏滴溜溜的轉來轉去。
于是她直接站了起來,一下子就爬到了凳子上,擺出了政/客們最愛用的揮手姿勢,“等我當上了大總統,一定會把這項制度推廣至全國,徹底解決王國範圍內所有的單身青年的婚姻問題!”
阮钰銘手中的刀叉這次是真的砸桌子上了。
“咕嘟。”他吞咽着口水,感覺到身體裏有某種弦快要“啪!”的一聲斷掉。
“……夠了吧,別丢人了。”
房其琛的聲音從角落裏的單人沙發上傳來,他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外套,一只手拎着報紙,另一只手手在插兜走了過來,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麻布襯衫,配着卡其色的長褲,倒是有了幾分鄰家哥哥的模樣。
只不過是脾氣不太好的鄰家哥哥。
“為一個小姑娘的胡言亂語激動不已,老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将報紙放到了桌邊,“牛奶,謝謝。”
一聽到青年的點餐,老媽子一樣含辛茹苦的阮钰銘立馬就從羞愧中回過了神,他剛想開口就看到楊明熟練的把食物摞到了房其琛的盤子裏,動作之快,數量之多,讓後者的臉在一瞬間都有點變形。
晏菀青對着臉色發苦的房其琛偷笑,眼睛的餘光掃到了桌上報紙露出的一條标題:
“荒野女巫再現人世?!”
這條标題被故意加粗加大,配上鮮血淋淋的背景倒是很有聳動效果,她對這類內容并不陌生,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會有人冒出來冒充這個瘋子來吸引眼球,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王國還嚴陣以待,可就像是狼來了故事裏的孩子,說的次數多了,大家也就一笑置之了。
把報紙上的內容抛諸腦後,女孩津津有味的看着外表高冷的青年苦着臉被一老一少往胃裏塞食物,在阮钰銘嚴詞批評他的胃口還沒有女孩子大時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這個小白臉襯的我超能吃。
她滿懷惡意的腹诽,肩膀上的小浣熊也跟着握拳呲牙,引得窩在桌子旁的布偶貓嫌棄的往旁邊移了移。
等到房其琛終于從長輩過度的關愛裏掙紮出來,也到了要開店的時間。
拿着抹布挨個擦拭一樓的桌椅的時候,晏菀青看着幹幹淨淨的地板和牆壁,在心底對搜刮了阮钰銘錢包的清道夫豎起了大拇指。
“一萬三千八,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重獲自由後的清道夫把自己多災多難的兩條腿重新接上,喘了幾口氣就能生龍活虎的跟被拎出來付賬的阮钰銘讨價還價,讓晏菀青對哨兵逆天的恢複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一萬三千八?!我看你就是三八!”阮钰銘一口沒喘上來差點厥過去,“你自己值多少錢你自己沒數嗎?!”
“你瞧瞧!”清道夫不甘示弱的把一條腿胎到了桌面上,指着對阮钰銘喊道,“這是工傷!”
“你看看!”他又指向了被耶奇砸塌的牆面,“這個也要我來砌!你見過哪裏能用哨兵砌牆?多要你點怎麽了?”
“我呸!”阮钰銘吐了口唾沫,“我們家還用哨兵和向導上菜呢,你別不要臉!”
這邊二人讨價還價的唾沫橫飛,那邊“上菜的哨兵”正在夥同“上菜的向導”偷吃冰淇淋。
“哨兵,”晏菀青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到了房其琛的唇邊,“将你的味覺調整至兩度半,将觸覺調整到二度。”
尚存的精神鏈接将她的指令原封不動的傳達到了房其琛的身體裏,他能感覺到原本過于靈敏的五官突然有了兩樣短板,就算伸出舌頭舔舐嘴唇也沒有嘗到皮膚表層的油脂和腥鹹。
而當帶着涼意的柔軟甜品在舌尖融化的時候,平生第一次,他理解了冰淇淋的魅力。沒有了沖鼻的香氣和沖腦的甜味,他有些驚訝于自己竟然還想再來一口。
對房其琛而言,這種感覺非常新奇。
以前在前線的時候也從未有過向導與他實現過較為牢固的淺層精神結合,大多只是挂在外圍進行輔助,與其說是搭檔不如說是挂件,以至于這還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切身體會到向導的調整和保護。
奇妙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安心、信任和欣喜混雜在一起,變成了海潮般層層湧來的歡欣,他開始能理解那些整日盼着綁定向導的同僚,這種感覺确實能讓不得不緊繃神經的哨兵沉迷。
但話又說回來,這本來是房其琛一生也無法體會的感受。
就像那個男人說的那種,他是一個失敗品,一個精神圖景過于封閉的失敗品。
與接受實驗而精神力變異的晏菀青不同,他的失敗,是與生俱來的。
“天生擁有過于厚實的屏障導致了向導的精神觸手難以穿透,不僅如此,它也妨礙了貴公子與外界的交流,然而精神圖景的完善離不開信息的交換…—換言之,它抑制了精神圖景的發育,所以貴公子的精神向導才會是一只……脾氣不太好的布偶貓。”
他的主治醫生曾這麽告訴他的父母,大概也是從那時候起,那個男人在心底對他判了死刑。
畢竟缺乏攻擊性的哨兵,從來就只是一個笑話。
這也是他會在母親的默許下參與軍部實驗的原因——他或許不需要多餘的野心,但他一定需要遠超他人的力量。
平心而論,實驗很成功,可也很失敗。他的精神圖景在藥物的作用下向着越來越封閉的極端情況發展,他的精神向導也依舊是那只懶洋洋的布偶貓,而他本人,卻擁有了普通哨兵難以匹敵的力量。
可以說,是實驗室裏的痛苦和煎熬,才造就了“前線屠夫”房其琛。
但那并不是幸福和快樂的開端。
一個無法與向導真正結合的哨兵,無論他擁有多麽強大的能力和多麽堅定的意志,都不過是保修期連四十年都沒有的易耗品,因此,在那場強詞奪理的軍事審判裏,他被輕易剝奪了一切扔到了這裏。
“要再來一口嗎,哨兵先生?”女孩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別先生、先生的叫了,”他閉了閉眼睛,右手伸出食指點了點額角,“這裏明明還連在一起,你也會覺得生疏的稱呼很奇怪吧?”
“那要喊琛哥嗎?”晏菀青一下子就笑了,“阮哥總是‘你琛哥’、‘你琛哥’的叫呢。”
房其琛才不吃她這套,“随你,你就算喊我哥哥也不要緊,反正你應該和我妹妹同齡。”
“妹妹……?”她驚訝的問。
“如果在王國長大的話,她今年也應該從學院畢業吧?”房其琛睜開了眼睛,眺望着窗外的雨幕,“話雖如此,我們也有近二十年沒見過了,說不定已經被老爸給折騰死了呢。”
“琛哥的妹妹……是向導嗎?”
晏菀青小心翼翼的問道,也無怪她有如此猜想,就像普通人大都想湊齊一兒一女一樣,哨兵兒子和向導女兒的組合也是人氣居高不下的理想子女搭配。
“不,”房其琛幹脆的否認了,“我母親很想要一個乖巧的向導女兒,遺憾的是我妹妹也是一名哨兵。”
這麽說着,他扭頭看向女孩。
“若是血色蒼穹繼續追殺你,或許有一天就能見面了吧。”
“琛哥想見她嗎?說不定我可以為了你努力一把哦?”她歪了歪頭。
“見她做什麽?”房其琛話裏有話,“我現在只想活得長一點而已。”
長一點,再長一點,在被神游症吞噬之前,每一分鐘都比上一分鐘更珍貴。
房其琛不想被放棄,他一點都不想成為軍部的易耗品。
因此,他需要晏菀青。
“琛哥說的對,”女孩将最後一勺冰淇淋送進了嘴裏,“誰不想長命百歲呢?”
事實證明,還真有不想的,那就是坐地起價的清道夫。
這名喪偶哨兵在阮钰銘忍無可忍的咆哮聲裏,屈從于後者的狐假虎威,百般不情願的給他們打了個八折。
“少校的薪水明明很可觀,你們到底為什麽要為難我這個悲催的底層人員……”他拖着裝着柯樂和耶奇的沉重棺材,嘴裏抱怨個不停。
“少校的薪水确實豐厚,”房其琛順着他說了一嘴,下半句又話鋒一轉,“可我一個子兒也不想在你身上花。”
迫于自己打不過對方的悲催現實,清道夫憋屈的咽下了争辯的話語。而真正悲催的則是負責付賬的阮钰銘,因為少尉的薪水就真的跟“豐厚”沒什麽關系了。
然而過了一夜再來看,晏菀青不得不承認,阮钰銘那一大筆錢,花的确實很超值。不光是本已變成兇殺現場的店面被清理幹淨,就連砸壞的牆面都完美複原,她幾乎可以想象出清道夫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壘牆的場景。
收起半幹的抹布,她跑到吧臺後面換上了小皮鞋和長筒襪,望着鏡子裏的小女仆,有一種一頭撞死的羞恥沖動。
這大概就是成為總統的考驗吧。
她這麽自我安慰,然後打開了緊閉的鐵門準備營業,這一次門後沒有了兇惡的黑衣大漢,有的只是叽叽喳喳的少女們和零星幾個面色不虞的少年,他們一擁而進,找到自己熟悉的座位坐了下來,開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商量着想要吃的菜單。
晏菀青是在阮钰銘的一再催促聲中才确定自己沒中精神暗示的,因為這幅畫面實在是太正常又太日常,甚至到了與黑街全然不搭的地步。
“那當然,他們并不是黑街的人。”
在前往後廚的時候,她聽到男人這麽解釋道。
“咱們塔的位置離王國與黑街的交界很近,這群小兔崽子都是假日裏偷偷從王國那邊溜進來的,幸虧他們還懂得成群結隊,不然早就被這裏的妖魔鬼怪吞吃一百遍了。”
阮钰銘這麽一解釋,現在也熊的不行的晏菀青立馬聞歌知雅意:
好奇與冒險總是青春期闖禍的兩大動力。
當然,帥哥也是。
在發現不少女孩都在偷瞄坐在搖椅上看書的房其琛時,晏菀青有些挫敗回憶自己在第一次見到後者時有沒有露出類似她們的傻笑表情。
“鈴鈴鈴鈴鈴鈴鈴——”
就在她天人交戰的時候,放在吧臺上的手搖式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鈴聲是招牌似的工業鈴,像極了飛艇發動機上的警報鈴。
“您好,這裏是星空海鹽冰淇淋店。”
将手裏的托盤放下,晏菀青轉到了吧臺前拿起了震個不停的話筒,對面在聽到她聲音後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直到她失去耐心準備挂掉時才聽到了新的內容。
“………外賣。”
對方的聲音在話筒的電流聲和雜音裏顯得氣若游絲。
“我要點外賣。”
“您要什麽呢?”晏菀青問道。
“我要——嘟嘟嘟嘟………”
話還沒說完,話筒裏突然就變成了忙音,女孩茫然的扣下電話,還沒等她琢磨過勁兒,就被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給震的踉跄了一下。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不遠處傳來,巨大的噪音沖的人耳膜生疼,晏菀青在女孩們的驚叫裏抓住了身邊的桌子,站穩以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确認房其琛的狀态。
在這種時候,五感敏感的哨兵總是首當其沖。
“琛哥,下調你的聽力至一度!”
她用最大的音量沖着搖搖椅的方向喊道,卻發現就連自己都聽不太清自己說了些什麽。
好在,他們還有精神鏈接。
就在她準備順着精神鏈接去安撫房其琛的時候,自己反而被人提着衣領扔到了身後。
“啧。”房其琛咂舌了一聲,擋在女孩面前,他站的筆直,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爆炸的影響。
“十點鐘方向……又是哪個蠢貨把自己家給炸了。”
他不耐煩的望着遠處的滾滾濃煙,把手中翻開的書倒扣在了電話旁。
“走吧。”他對着剛剛回過神的晏菀青說。
“去哪?”後者明顯一愣。
“電話裏那家夥是要外賣是吧?”
房其琛幾步走到門口,一只手搭在門框,半扭過身子瞧她。
“我知道那家夥是誰,整條黑街也就這麽一個敢來我們這裏點外賣。”
“走吧,我帶你去見識一下——這條王國第一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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