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命運捉弄
第38章命運捉弄。
“啊, 我想看的歌劇快要開場了。”
看着懷表上的走針,男子推了推鼻梁挂着的單鏡,頗為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這家邊境劇院的包廂很難預定的, 真是令人頭疼。”
這麽說着, 他将懷表收進了西裝裏。
“況且……這大概也會是他們的最後一場演出了,在這裏覆滅之前。”
眺望着山下的城鎮,男子從手提箱裏拿出了一把火铳,仔細的檢查着彈藥, 溫柔的擦拭着槍身的動作像是對待情人般妥帖。
“開在懸崖上的花朵有多豔麗,建立于貪婪之上的平衡就有多脆弱, 從這一點看的話, 一百五十年前和一百五十年後也沒什麽差別。”
山坡上的風将手提箱裏放置的手稿吹起, 被男人一把抓住, 上面依稀有着“觀察”、“記錄”等潦草字跡。
“承認我那些小寵物的人權, 就會被反過來統治, 強力鎮壓他們雖然能夠維持一時的安穩, 卻也為未來不斷埋下禍根……我真是給自己的同胞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平庸就是原罪, 一成不變讓人心煩, 既然如此, 我就幫他們一把,這也算……售後服務?”
房其琛覺得自己的一生都在被一只無形的手操控着, 就好像他做什麽東西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
在發現王國與血色蒼穹暗中聯系的時候是這樣,在被派遣到星空海鹽配合楊明時這樣,而現在,他注視着巨大水車下盤坐的女子,混合着無力的荒謬感又一次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他的父母大概是世界上最差勁的父母之一,因為他們總能讓孩子感覺到自己做什麽都無濟于事。
世界不會因你的努力而改變, 命運也不會因你的掙紮而脫軌。
這就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
“嗨,老哥。”
水車下的女子擡手對他打了個招呼,她的聲音在曠蕩的地下山洞裏被轟鳴的水聲所掩蓋,若不是他聽覺靈敏,幾乎要聽不到。
“這麽大規模的水力機械我還是第一次見,應該說不愧是能把地下挖空的荒野女巫嗎?”
房其珩頭也不擡的說道,她正忙着給自己卸妝,用來改變臉型的填充物被一一取下,事先準備好的手帕上沾滿了擦拭下的灰黃色顏料,等到她一通忙活完,露出的就是與之前平平無奇的女哨兵截然不同的俏麗面容。
平心而論,她與房其琛并不如何相似,與兄長繼承自母親的豔麗容貌不同,她倒更像是權貴家中精心養育的娴靜淑女,帶着令人松懈的知書達理,可當你與她真正接觸,就會發現這只是外貌帶來的錯覺而已。
房其琛走到距離她五米的地方站定,轉動的水車讓他的耳膜隐隐作痛,與早已嫁人的妹妹不同,依然保留着單身漢身份的他可沒有一個綁定的向導可以調整五感。
“老頭子和老太婆可真過分,”房其珩右手把用完的道具掃到了一邊,左手在衣兜裏開始摸索,“明明知道老哥和我十多年沒見了,碰面後竟然不是感人肺腑的重逢而是大煞風景的你死我活,有時候真懷疑他倆到底有沒有把咱倆當人看。”
房其琛聞言聳了聳肩,對于妹妹的問題,他竟然不能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當軍刀當的久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看,更別說哨兵和向導本來在世界範圍就不享有基本的人權。
這大概也是血色蒼穹越來越壯大的原因——士兵叛逃已經成為了各國無法掩蓋的醜聞。
當然,血色蒼穹也不是什麽烏托邦,他們做的大部分事情,似乎都可以用“泯滅人性”來簡單概括。
可到底泯滅的是普通人而不是哨兵與向導。
“要先來一場感人肺腑的重逢嗎?”他冷靜的說道。
“不了,不了,沒有氣氛了,”房其珩終于把東西從兜裏掏了出來,那是一支無比眼熟的水晶藥瓶,裏面的淡紫色液體随着女子的動作而晃動,“大家時間都很寶貴,咱們先辦正事吧。”
“這是你找了清道夫想要從我那裏偷的藥劑——”
“是從勞倫斯那裏。”房其琛糾正道。
“我不管,反正勞倫斯那裏有血色蒼穹的贊助,我們出了大頭,這就算我的東西,”女哨兵站起身,将藥物在青年面前晃了晃,“我知道老頭子打着什麽主意,不過我一直都不是聽話的好孩子,反正那個人渣拿到了這玩意兒不是去搞屠殺就是去玩滅絕,他要是拿不到,還能算我做了件好事。”
“來吧,老哥。”
她一把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裏面的黑色背心。
“按照我們叛軍的規矩,你贏了,這瓶藥就歸你,也算是拯救了世界,你輸了,那我就拿回去讓老頭子四處發瘋。”
“吼——”
健壯的花豹憑空出現在女子的身後,長長的尾巴掃着地面,俨然蓄勢待發。
房其琛擡手解開了襯衣最頂端的扣子。
“你錯過了我的婚禮。”房其珩說這句時像是在撒嬌。
“你長大了。”他回道。
率先發動攻擊的是花豹,它一上來就沖着青年來了一個飛撲,被後者側身躲過後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弧,緊接着又是一次撲擊,房其琛矮身閃過精神向導的第二次攻擊,回身用胳膊架住了女子的肘擊,對着她的腹部一個屈膝上頂,迫使後者持有的藥瓶直接脫手,飛到了半空。
見一擊失敗,房其珩掙開兄長的束縛,雙臂撐住他的肩膀,以此為支點身體上翻倒立,左腳尖點上了正在下墜的藥瓶,又将它踢了上去,然後身體前傾,在花豹的掩護下完成了一次大膽的前翻。
然而還沒等她站定,右腿突然被人一勾,整個身體霎時間失去平衡,在倒下的瞬間她左臂撐地,緊接了一個掃堂腿,卻被早有準備的兄長用腿一別,整個壓制在地,喉嚨被單手鎖住,腹部被用膝蓋頂死,于是她唯一自由的左腿曲起踹在了青年的身上,在發力的前夕被拉着就地一滾,上下狀态立馬交換,被房其琛當盾牌硬生生的擋住了花豹的又一次突襲。
要論怎麽以一敵二,恐怕沒有哪個哨兵比他更有經驗了。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在戰鬥經驗上不占優勢,房其珩幹脆的卸掉了自己的右膝蓋,憑借着脫臼的關節扭身像泥鳅一樣滑了出去,然後她單手撐地,直接“咔吧”一聲接好了右腿,腳下一蹬就跳了起來,目标直取下落的藥瓶。
既然無法力敵,她就只能選擇讓兄長投鼠忌器的方式。
這麽想着,她的手指逐漸接近了瓶身,晚了一步的房其琛失去了先機,緊跟在她後面躍起,他的彈跳力明顯更強,很有後來追上的架勢。
“嘭!”
就在房其珩的指尖即将碰到藥瓶時,一顆子彈準确無誤的擊中了水晶瓶身,藥瓶在瞬間四分五裂,濺出的紫色藥液噴了女子一頭一臉。
“這是仿照巫毒制出的藥劑,一滴就能毒死一座城市,誰也跑不了。”
第264號通緝犯對魔藥的解釋猶在耳畔,房其珩低頭看了看被碎片紮破的右手,又看了看望向槍聲來處的青年衣服上的大片濕痕,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哥……”
她輕聲喚道,語調柔軟又無措。
房其琛回過頭,他的目光只捕捉到了開槍人黑色的燕尾服,然後就被妹妹茫然的面容所占據。
眼前的女子與十多年前對着他哭泣的女孩重合,記憶與現實在這一刻連成了線。
“啪嗒!”
機關啓動的聲音響起,在女子看不見的身後,轉動的水車加快了速度,配合的水道突然改變了方向,木板搭上了地面,滾滾洪流傾瀉而下,對着二人湧來!
房其琛只來得及拉住妹妹的胳膊,二人就被水流徹底夾裹,向着配合着水車而出現的通道一路沖了過去。
“其珩!”
“琛哥!”
而在荒野女巫的實驗室,原本對峙的兩名向導不約而同的心中一慌,分別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訝和不安。
擔憂妻子的男人顧不上去管抵在額頭的火铳,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長/矛,轉身推開了之前隐藏的房門,開始不要命般的奔跑。
晏菀青緊緊的跟在他身後,向着腦內殘留的精神紐帶指向的方向全力沖刺,她被男人甩下了一大截,因此也目睹了他被順着通道奔湧而來的洪水吞沒的場景。
沒有時間掉頭逃跑了,女孩只來得及憋住一口氣,同樣被水流卷走,對游泳這門技藝僅僅停留在浮在水面程度的她在天旋地轉中開始控制不住的掙紮,不斷有氣泡順着她的嘴角上浮,背部、胸部、腿部、胳膊、肚子……全身各個部位接連被堅硬的牆壁或者木條撞擊,讓她有一種自己已經散架了的錯覺,直到一條有力的胳膊從水中攬住了她的腰。
晏菀青下意識的認為拉住她的是那名不認識的向導,可當流淌在四肢百骸的安全感推翻了她輕率的定論,在這條街上,透過殘留的精神紐帶,唯有一個人能帶給她這種感覺。
可是房其琛為什麽也會在水裏?
可惜湍急的水流并沒有留給她仔細思考的餘裕,就算依稀感覺到附近還有其他人存在,她也只能乖順的攀附在青年身上,以防自己随意掙紮連累兩個人一起遭殃。
在機關的作用下,這條默默流淌在黑街地底百年的人造河流徹底決了堤,河水按照早已鋪設好的路線奔流,在甬道裏橫沖直撞,先頭部隊直沖着通道而去,後半部分卻在即将到達實驗室時突然拐了一個彎兒,向着另一條隐蔽的水道前進,避免了所有人都被沖下懸崖的慘劇。
晏菀青被房其琛托着浮上水面,趁着水流拐道時出現的空隙換了一口氣,然後又被壓着沉進了水裏,隆隆的奔流聲響徹了整個地道,一直傳到了深坑中的吊橋上。
“……什麽聲音?”
一直蜷縮在吊橋與山洞交界的女巫聞聲扶着山石爬了起來,環形的山谷裏的回音嚴重了他對聲源方位的判斷,明明來自于山體,他卻錯覺是來自于深坑,于是扶着網繩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幾步,匆忙向坑底瞄了一眼後又趕忙撤了回來,對于自己看到的恐怖景象心有餘悸。
自打與晏菀青分離,他就一直守在這裏,既不敢過于深入洞窟,又不找不到上去的辦法,只能頓在原地自欺欺人。
自從被棕熊襲擊後就不願出來的瞪羚出現在他身旁,煩躁不安的刨着橋面,不斷扭頭望向黑漆漆的洞口,用頭上的角輕輕頂着主人,可惜它的主人自打從學院畢業就成日泡在實驗室裏,日積月累之下,別說警惕心,他連最基本的向導技巧都快要忘到腦後了,哪裏能接收到它的示警。
正确來說,女巫一天到晚有大半時間都處于惶恐不安的狀态,無論是第六感還是精神向導的提示都已到了麻木至極的狀态。也正因此,他沒有理會一直撞自己的精神向導,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橋板上,一手抓着搖晃的網繩 ,頗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瞪羚低頭撞他的動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直到差點被撞得翻下橋去,女巫才滿臉厭煩的扭過頭去,剛想訓斥幾聲,就見到了一雙蹬着羊皮靴的腳。
女巫認識這雙羊皮小靴,它是死去的瑪塔送給自家兄長的生日禮物,他還記得自己曾經是如何被她拉着逛遍了小鎮的鞋店,試了無數雙鞋子,最後挑剔的戀人才對着這雙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時候他還偷偷的吃味過,覺得在女孩心中,他這個戀人永遠也比不上敬愛的兄長,也不見她對他的生日這麽上心過。
哦對,勞倫斯的生日就是瑪塔的生日,他都送過女孩什麽來着?
或許是驚慌到了極致反而容易變得遲鈍,女巫順着這雙腿往上看去,毫無意外的見到了勞倫斯那張秀麗的臉——那張與瑪塔一模一樣的臉。
“我找了你很久,尤季,”勞倫斯将濕漉漉的碎發理到了耳後,他渾身上下都在滴水,“久到一度以為你這個懦夫已經死在了變動裏,然而功夫不負有心,還是讓我抓住了你,這或許是瑪塔在天之靈保佑吧?”
“……我、我沒想過讓她死,”被叫破了真名的女巫茫然的望着他,“我以為……我以為他們最多抓住她盤問幾下……我真的、真的……瑪塔對我那麽好……”
這幾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就徹底激怒了勞倫斯,他揪着男人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然後一下子掼到了網繩上。
“對,瑪塔對你那麽好,”他湊近了女巫惡狠狠的說道,“我一直想不通,尤季,我們兄妹兩個有哪裏對不住你的地方嗎?”
“就算你是向導,你是生來就要被隔離的人,我們一家也從來沒有歧視過你,你扪心自問,你父母上前線的時候是誰在照顧你?你失去雙親後是誰收養了你?當我們得到你可能也要前往前線的軍令時,是誰擔心的整夜整夜睡不好覺?是誰?!”
女巫被壓在咯人的網繩上,他因勞倫斯掐的過緊而呼吸苦難,嘴唇顫了顫,到底沒有說出一句話。
“當你向瑪塔告白的時候,她明知道普通人與向導相戀是大忌,還是答應了你,甘願當一個沒有名分的地下情人,她甚至知道某一天你會被強令與某個哨兵結合,她早就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
“然而,我們想的最糟情況,永遠都不是最糟的那個,是不是啊,尤季?”
勞倫斯自瑪塔死後就變得神經質,說話舉止都不自覺的模仿着妹妹,可眼下對着女巫噴射着怨毒的他,倒是重新有了幾分曾經的影子。
隆隆的水聲越來越響了,清晰到了能準确的判斷出它的來源,女巫在這一刻突然産生了巨大的不安,他擡起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扭頭望着不知通向何方的洞窟,開始了無力的掙紮。
“放、放我下來……勞倫斯!”
“噓……別動,尤季。”
渾身濕透的勞倫斯笑了,他狀似親呢的湊近了女巫的耳畔。
“你這個膽小鬼一定不知道地道裏都發生了什麽,我們現在的位置很好,只要再等一會兒,咱們就都可以去陪瑪塔了。”
此言一出,女巫掙紮的更厲害了,而勞倫斯則是哈哈大笑,用與他外表決然不符的力氣禁锢着瘦弱的男人。
隆隆隆的水聲越來越大,直到翻騰的水線出現在女巫的視野裏,他驚慌的想要擺脫網繩和男人,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洪水将二人夾裹,死命抓住網繩的手被水流的力量沖開,他和勞倫斯糾纏在一起,一起被帶下了懸崖!
失重感再次降臨,望着越來越遠的吊橋,聽着勞倫斯歇斯底裏的笑聲,女巫在鋼刀入體的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了解脫。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晏菀青捂住嘴巴咳嗽個不停,河水在地下轉了無數彎後終于回到了地上,憑空出現的水道将其引導出了黑街,她在最後出水的時候不小心嗆了一下,就連上岸都是房其琛推上來的。
單手拍着女孩的背順氣,青年一把撸起垂下的額發,扭頭看向被陌生青年抱在懷裏的妹妹,他眯了眯眼,隔絕了過于刺眼的陽光。
“那瓶藥水已經污染了這條河,我們必須找到第264號,只有他能研制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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