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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孟黎危險的視線慢慢移到廚房的陳碩身上, 她冷冷笑一聲,沖廚房問:“多提一個字怎麽了?影響你泡妞還是打擾你跟女客人厮混?”
“聲音大有理?”
陳碩察覺到孟黎生氣,沉默幾秒, 放軟聲調:“沒吼你。”
孟黎沒了發洩的借口,只淡淡哦了聲,沒再跟他斤斤計較。
胖子見狀,手枕在長桌,朝天翻了個白眼, 高高興興喊了句:“嘿,漂亮。”
“您這不是罵孟妹妹就是罵我的意思呗。”
廚房裏只剩下鍋鏟翻動的聲響和一個寬闊、忙碌的背影,其餘沒有任何回應。
胖子聳聳肩, 捂着臉, 無奈搖頭, “得,擱我這直接不理了。”
半小時後, 烤魚新鮮出鍋,色香味俱全,熱油澆在魚皮刺啦刺啦響,看得人嘴裏直冒津液。
徐茂連着誇了陳碩好幾句。
“碩哥不愧是碩哥, 這手藝,西川沒幾個能趕上你。”
“廚藝界少了你真是個巨大的損失。”
“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男人啊。”
陳碩将碗筷擱在桌上, 擡眼瞥了眼徐茂, 送他兩字:“戲精?”
徐茂搖搖頭, 摸着胸口,表情誇張道:“不是, 是發自肺腑的感動, 感動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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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做出一個大哭的動作, 生怕人不知道他裝得有多辛苦。
孟黎沒眼看,橫了眼人,扭頭看陳碩。
陳碩搬了條椅子擱在孟黎背後,将筷子、碗遞給孟黎,又從廚房冰箱取了兩瓶冰過的大烏蘇。
孟黎瞧見冒着涼氣的啤酒,立馬伸手找陳碩要。
陳碩将啤酒擱在一旁,提醒她:“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孟黎哦了聲,拿起筷子慢慢夾了一塊香辣的土豆條放碗裏。
徐茂看到酒也來了興趣,魚肉咬進嘴裏,他邊嚼邊開玩笑:“喲,今天什麽日子,還喝起大烏蘇了,這玩意可經不起多造啊。”
“碩哥,趁火打劫啊。”
陳碩掀起眼皮掃他一眼,毫不客氣罵了句:“腦子不好使?”
徐茂拍拍嘴,笑說:“得令,我閉嘴,不過碩哥你這心思可不磊落啊。”
“人孟妹妹一姑娘家的喝酒,您一上來就灌大烏蘇,多少有點私人恩怨了啊。要不知道你德行的,還以為你故意灌人呢。”
孟黎見陳碩沒吭聲,斜他一眼,替他解釋:“和他沒關系,是我要喝的。”
徐茂挑眉,一臉意外:“哦喲,那行,看樣子孟妹妹酒量不錯?”
“還行。”
孟黎不顧陳碩眼神的反對,起身拿了瓶烏蘇,握住瓶身,瓶口對準桌角,一個用力,嘣的一聲,瓶口彈開掉在地上,一股白泡蹭地一下冒出來。
孟黎舉起啤酒朝陳碩隔空敬了敬酒,然後揚起脖子,将瓶口對準嘴唇,仰頭灌了好幾口。
連杯子都沒拿,就那麽直接灌。
陳碩看她跟灌水似的沒個準頭,眉頭直皺,喝了沒多少,陳碩擡手握住啤酒瓶不讓孟黎繼續喝。
奪了啤酒瓶,陳碩擰着眉頭盯着孟黎那張白裏透紅的臉,再次提醒:“空腹少喝點。”
孟黎聳聳肩,一臉無謂:“才喝幾口啊,我又不是沒喝過。”
陳碩手掌心扣住瓶口,寡淡目光投放在孟黎身上,輕飄飄問她:“是什麽值得表揚的事?”
孟黎看陳碩處在生氣的邊緣,嘴唇抿了抿,否認:“……那倒不至于。”
陳碩掀了掀眼皮,淡淡開腔:“那就吃點東西再喝,別跟酒鬼似的,看到酒就什麽都忘了。”
本來徐茂也準備開一瓶,聞言默默放下手裏的啤酒,端起飯碗吃飯。
孟黎也埋頭夾碗裏的米飯往嘴裏塞。
飯桌上只剩碗筷碰撞聲,孟黎小口咬着魚肉時不時盯一眼陳碩。
陳碩跟沒瞧見似的,繼續吃魚。
吃了陣,孟黎擱下筷子,斜着眼瞟了瞟陳碩,似笑非笑問:“那女的很漂亮?”
陳碩沒聽懂她在問什麽,“什麽?”
孟黎了了下眼皮,似嘲非嘲開口:“爬你床的女人。”
陳碩差點被魚刺卡住,他咳嗽兩聲,急忙灌了兩口啤酒,梗着青筋交錯的脖子回孟黎:“我怎麽知道。”
孟黎不為所動,垮着臉輕飄飄開口:“都爬你床了,你還不知道?你瞎啊。”
陳碩滾滾喉結,咬着牙解釋:“不是,大半夜的我他媽睡得迷迷糊糊,誰知道床上鑽了個人。吓得老子以為遇到鬼了,掀開被子就把人提下床扔出房間。扔完眼睛都沒完全睜開,我哪來的時間看人長什麽樣?”
孟黎往陳碩硬朗的面孔掃了眼,繼續套話:“哦,你碰了人?”
陳碩差點氣笑,“我哪兒碰了?不是給扔出去了,沒聽明白?”
孟黎看陳碩手臂肌肉線條因為生氣而緊繃,淡定開口:“沒有就沒有呗,這麽急幹嘛。我又沒說你有錯。”
陳碩算是看懂了孟黎,知道他說什麽她都不滿意,也不再跟她掰扯:“得,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我跟你扯什麽頭花,信就信,不信算了。”
徐茂看得直瞪眼,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摸着下巴得出一個結論:“碩哥,你慘了。”
陳碩還在氣頭,淡淡睨他一眼,語氣不耐問了句:“什麽玩意?”
胖子一副知道什麽大秘密的表情,他啧啧兩聲,露出笑:“不可說不可說。反正我覺着吧,你要栽了。”
陳碩白了眼人,懶得再說。
孟黎倒是秒懂胖子的意思,直接承認:“他确實要栽我手裏,遲早的事。”
胖子眼睛一亮,立馬誇獎她:“孟妹妹牛哇,給你豎個大拇指,鼓勵鼓勵你。”
孟黎:“……”
—
吃到一半,院門口傳出機動車的聲響。
劉奇身穿全黑沖鋒衣,背着黑包,戴着墨鏡,拄着登上杖一瘸一拐從黑色大G下來。
院子燈光昏黃不明,他走進來前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黑影,直到走到院中央孟黎才認出那人是劉奇。
陳碩早在劉奇出現在門口那刻就放下碗筷,眼神如狼一樣尖銳、冷靜,死死盯着劉奇不放。
劉奇察覺到那道鋒利、有重量的目光,也轉身望向廚房的方向,瞥見孟黎三人坐在長桌吃烤魚,劉奇朝三人和善笑笑,率先出聲打招呼:“在吃烤魚?”
“可惜我剛吃完,不然一定蹭兩口,嘗嘗味。”
轉身的瞬間,孟黎一眼瞧見劉奇脖子的傷口。
一條五厘米長的,像刺劃過又像是刀割的,從喉結斜沿到鎖骨,傷口血跡已經結痂,可配上劉奇那一身陰冷的氣息,顯得格外滲人。
他站在昏暗不明的院子,像一道陰恻恻的影子,一團漆黑潮濕的霧,只露出半張臉,看不清任何情緒。
孟黎看到人的第一眼就深感不适,如今這種不适感更甚。
景區碰到他的那一瞬,孟黎現在回想起來,胳膊直冒雞皮疙瘩。
尤其是劉奇看她的那個眼神,濕冷、隐晦,仿佛捕獵者看獵物一般,陷阱設好,他只需要站在一旁靜靜等待獵物進入陷阱,然後他輕輕松松拿下。
陳碩手掌落在桌沿,深沉、冷硬的目光緩緩落在劉奇臉上,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各自心懷善念。
對視幾秒,陳碩出聲打破沉默,他朝劉奇笑笑,若無其事問:“今天去哪玩了?回來挺晚。”
劉奇也無奈笑笑,裝模作樣解釋:“去名揚山轉了圈,又去看了看溶洞。運氣不好,下山的路上摔了一跤,回來路上接到老母親電話,說是家裏有事,讓我趕快回去一趟。”
“這次行程有點匆忙,本來還想在西川待一段時日,沒想到出了這事。”
說完,劉奇擺擺手,跟陳碩約定:“下次見面,我倆一定要好好坐下聊聊。這次太過匆忙,都沒來得及好好講講。”
陳碩看看人,見他一臉惋惜,沉穩開口:“既然家裏有急事就不耽誤你,如果有緣,下次見面自然會敘。”
劉奇笑笑,愧疚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我可先撤了啊。”
陳碩站起身邊往院子走邊從兜裏掏出煙盒,抖了兩根出來,一根銜在嘴裏,一根遞給站在原地的劉奇,等劉奇接過煙,陳碩摸着打火機點燃煙,随口詢問:“打算往哪個方向走?”
劉奇咬住煙,從兜裏翻出打火機,邊點邊回陳碩:“西坪走高速快點,怕家中老母等不及。”
陳碩往劉奇脖子處的傷口看了眼,指間捏着煙,語調平靜問:“今晚就走?”
劉奇無奈笑笑,說:“我上去收拾完就走,實在是來不及了,得趕路。”
陳碩拍拍劉奇的肩膀,眯着眼,神色晦澀道:“那我就不留客了,後會有期。”
劉奇不着痕跡瞥了眼落在肩膀的那只手,笑着開口:“別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我就是回去看看老母,又不是死了。放心,下次肯定還會回來,到時候找你喝他個不醉不休。”
陳碩松開搭在劉奇肩膀上的手,揣兜,擡擡下巴,低聲催促:“你趕緊上樓收拾,收拾完我給你辦完退房手續就走,免得耽誤你接下來的行程。”
劉奇抱拳,感激道:“多謝兄弟理解。”
寒暄結束,劉奇背着包,在夜色中匆忙上樓。
陳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劉奇倉促的背影,漆黑、深邃的眼裏滿是刺骨的冷意。
—
十分鐘不到,劉奇提着行李箱下樓。
陳碩給他辦了退房手續,又親自送他到門口。
等人離開,陳碩翻出手機給人發了條短信。
短信發送成功,陳碩重新回到飯桌。
一條魚已經被徐茂、孟黎差不多了,只剩個魚頭孤零零擺在那兒。
孟黎看他過來,默默從廚房裏端出一盤子魚肉遞他手邊,“給你留了點。”
徐茂瞧見這幕,主動誇孟黎:“你還真得謝謝孟妹妹給你留了點,要我壓根兒沒想起這茬,吃上瘾啥都忘了。當然咱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單純被您老人家的手藝給折服了。”
陳碩端過魚肉,睨了眼徐茂,似笑非笑問:“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嘴下留情?”
胖子摸摸鼓漲漲的肚子,吊兒郎當說:“您要謝,我也是受得起的。”
陳碩嗤一聲:“德行。”
正巧有個電話進來,胖子按下接聽,聽電話裏的人說完,胖子挂斷電話,起身告別:“猴子車壞了,讓我給他修修,我回修車廠了啊。”
陳碩擱下碗筷,擰眉問徐茂:“周生財?”
胖子咧咧嘴,摸頭說:“不是他還能是誰,這孫子是真行,上回欠的錢還沒還我,聽說他前兩天在山上坑蒙拐騙被你逮了?”
陳碩沒承認也沒否認,想了片刻,交代胖子:“給他擡點價,讓他長長教訓。”
胖子秒懂,笑着答應:“得嘞,不就是坑他一把嘛。他不是愛財如命嘛,我肯定往死裏摳。零件什麽的,我都往貴了喊。”
陳碩掀了下眼皮,沒吭聲。
可意思不用說都已經明白:就按照胖子說的來。
胖子離開,孟黎手撐着下巴,表情略帶玩味地掃了陳碩好幾眼。
陳碩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捏着筷子輕飄飄開始:“有話就說。”
孟黎啧啧兩聲,捧着臉揶揄:“我是越來越覺得誰要是惹到你,結局肯定很慘。”
“睚眦必報啊,陳老板?”
陳碩沒什麽反應,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裏,腮幫動了兩下,将魚肉吞入喉嚨。
片刻後,陳碩擡眸沉默不語盯住孟黎那張幸災樂禍的臉,嗓音低沉問:“讓他長點教訓,吃吃苦有錯?”
孟黎搖頭,嗓音格外嬌俏、柔軟,跟上好的絲綢似的,手感順滑、柔和,又透着股高級質感:“沒有啊,我這不是誇你呢嘛。”
陳碩擡眸瞧了兩眼面前表裏不一的女人,吃完最後一口飯,沒什麽情緒地站起身收拾碗筷。
孟黎看他一言不發,撇撇嘴,滿臉無趣。
廚房裏,水流嘩啦啦沖着,陳碩站在洗碗池前洗手,孟黎靠在竈臺盯着陳碩不放。
桌上兩瓶啤酒已經空了,孟黎又去冰箱裏拿了瓶新的,瓶蓋一開,她握着酒瓶小口小口喝着。
烏蘇酒酒性烈,灌進喉嚨格外辛辣、刺激,像春日烈火熊熊燃燒,又帶着一股子生機。
喝酒時,孟黎的目光一直鎖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看他半躬着腰,手臂肌肉随着洗碗的動作時不時鼓動一下。
側臉線條流暢,下颚線緊繃,嘴裏咬着半明半滅的煙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抽着,渾身充斥着一股子慵懶味、痞氣。
孟黎望着人,意識到一個事——
她愛烈酒、愛辣煙,更愛眼前這個比煙酒更撩人、性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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