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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半個月後, 北方衛視七點檔播出一條半小時時長的社會新聞。
節目名叫《被遺忘的角落》,內容是有關名揚山原始森林慘遭破壞、野生動物被肆意盜獵,護林員慘死在偷獵者手裏的事。
節目畫面裏, 全是血淋淋的動物屍體、成片的動物殘骸以及被肆意砍伐的斷樹根。
圍的鐵絲網被人為破壞,幾條本沒有路的小路橫沖直撞奔向那片林子,地上還殘留着發黑的血跡,混雜在泥土裏,成了肥料。
程靜怡站在鏡頭前冷靜客觀地講述她所看到的畫面, 陳碩沒接受采訪,程靜怡最後選擇周生財作為采訪對象。
采訪中,簡單幾句對話勾勒出了護林背後的辛酸、艱難。
程:“每年大概有多少頭麋鹿被剝角?”
周:“太多了, 數不清, 至少上百頭。”
程:“山裏只有一個護林員?”
周:“兩個, 周叔是正式的護林員,常年待山裏, 另一個兼職。”
程:“為什麽不多招一些人?”
周:“工資太少,活太苦,沒人願意幹。一個月六百多,家裏老婆孩子等着吃飯, 誰願幹。”
……
程:“面對鏡頭,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周生財迷茫地尋找鏡頭, 找到黑漆漆的洞後, 周生財窘迫地摸了摸臉, 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不知道想起什麽, 他緩緩開口:“希望有一天, 世界再無盜獵者,周叔可以活過來。”
最後一幕是周華榮慘死在林子裏的畫面,程靜怡有意打了馬賽克。
為了真實度,程靜怡沒有刻意隐瞞那些兇殘的死狀,鏡頭下全是細碎的悲慘,明明是沒有溫度的照片,鏡頭語言下卻顯得格外慘烈。
有一張照片是陳碩背對鏡頭,背着周華榮的遺體下山的畫面,只露了半個身體,孟黎站在旁邊露出半張側臉。
畫面閃太快,如果不是有心之人應該不會注意這幕。
節目播出引起社會廣泛關注、讨論,網上大罵盜獵者,輿論引導下,所有人都要求嚴懲相關人員。
國家高度重視這事,當即派專組保護、挽救為數不多的原始森林。
劉奇、翁思怡以及其餘三個盜獵者在節目播出後的一個星期被判了刑。
劉奇多項罪名加在一起被判死刑,刀疤男三人違法偷獵野生保護動物判刑十年,翁思怡是殺人幫兇判刑三年。
判刑那天,陳碩坐在電視機前,咬着煙靜靜凝望着電視屏幕。
gg循環播了一遍又一遍,大截煙灰掉在手背燙得陳碩手背發紅,陳碩癱在沙發,半天沒緩過神。
手機在茶幾上嗡嗡震響,陳碩置若罔聞,他捏着煙狠狠吸了口,擡起頭朝空中緩緩吐出煙霧。
吐完,他舔了舔腮幫,嘴裏發出一聲類似發洩的咒罵,胸口那股濁氣、沉悶因為這聲咒罵散了不少。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響到尾聲,陳碩勾腰撿起手機看了眼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沒什麽情緒地摁了挂斷。
剛挂斷,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陳碩瞥了眼手機,見是孟黎,緩了口氣,按下接聽。
電話裏孟黎帶着一絲激動,提高音量問陳碩:“劉奇判刑了,刀疤男三人,翁思怡也判了。陳碩,你看到新聞了嗎?北方衛視剛播的新聞,程靜怡做的節目。”
陳碩視線往電視機瞥了眼,喉嚨滾動兩下,嘴裏溢出一聲輕音,“看到了。”
孟黎沉默半秒,評判一句:“他們都罪有應得。”
陳碩剛要回答,一條短信毫無征兆滴進劉奇的手機。
陳碩撿起手機一看,上面赤/裸/裸地寫着幾個字。
【P:你不是劉奇[刀]。】
話尾配了個帶血的刀,威脅意味十足。
陳碩繃緊臉,捏着劉奇的手機,打了幾個字發送給對方:【所以,你才是幕後黑手。】
發送成功,陳碩再打電話過去已經成了空號。
陳碩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孟黎半天沒等到回應,以為他有事,講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沒兩秒,陳碩又給她打回來,剛接通,孟黎還沒來得及開口,陳碩低沉、嚴肅的嗓音穿透耳膜:“孟黎,我有點事要忙,晚上給你打。”
孟黎緩了半秒,開口:“好。”
結束通話,陳碩揣好手機,拿上摩托車車鑰匙匆匆走出房間,走的時候太急,門都沒鎖。
—
節目播出第二天,程靜怡接二連三收到死亡威脅。
程靜怡沒理會,繼續調查朱憐背後的事。
剛調查到一點眉目,程靜怡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車故意撞倒,對方沒下死手,她只頭部受了點輕傷。
程靜怡咬着牙,頂着額頭的傷口繼續往電視臺走。
剛進電視臺沒多久,一個寫着她名字的快遞送到了她手裏。
程靜怡四處望了望,沒找到送快遞的人,看看手裏的陌生快遞,她找同事借了剪刀,剪開快遞。
快遞剛拆開,一大疊照片散出來。
程靜怡低頭一看,瞥見其中一張照片裏朱憐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還挂着各種各樣的情/趣絲帶,程靜怡差點尖叫出聲。
其他照片全是朱憐,害怕被同事瞧見,程靜怡顫着手匆忙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
撿到最後,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氣的。
程靜怡氣到面部扭曲,照片捏在手裏,攥到指節泛白。
喘了兩口粗氣,程靜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着大疊照片一個人鑽進洗手間,關上門,人死死靠在玻璃門,蹲坐在地板,一張一張翻照片。
每一張照片都是朱憐的裸/照,各種各樣的姿勢,各種各樣的表情。
翻到最後,程靜怡看到夾在照片中間的死亡威脅信。
A3紙大小的照片上用鮮紅的記號筆寫着四個大字——
【再查,等死。】
程靜怡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坐了十來分鐘,程靜怡撐着牆壁爬起來,将那些照片重新裝回快遞盒,起身走到洗手池,擰開水龍頭,彎下腰,臉湊到水龍頭前,任由冰涼的冷水沖刷她的臉。
妝容全花,口紅也被抹掉,程靜怡靠在洗手池盯着鏡子裏狼狽不堪的自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到最後,程靜怡擡手用力咬了口不停顫抖的手腕,咬到出血,嘴裏滿是鐵鏽味了程靜怡才停下來。
她看着鏡子,用力吸了一口氣,抽出衣兜裏的手機,按下一串她熟悉卻從沒打過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電話每響一聲,程靜怡的心就緊一分。
響到十六秒,那頭換來一道沙啞、懶怠的嗓音:“喂?”
程靜怡見他接通,心情驟然激動起來,她急迫開口:“陳碩,是我,程靜怡。”
陳碩在山裏,見是程靜怡,他瞥了瞥電話號碼,皺眉詢問:“有事兒?”
程靜怡立馬喊了句:“有,有大事跟你商量。”
陳碩搓了搓臉,忍着疲憊說:“你說。”
程靜怡緩了口氣,盡量保持冷靜,跟陳碩講述:“我剛剛收到了一封死亡信,還寄了一疊我姐之前的照片。前天節目播出後,一直有陌生號碼打過來騷擾我。”
“今天早上還被一輛沒牌照的黑車別了,節目播出前多方阻止,不過老大和我還是堅持播出這條新聞。如果不出意外,這視頻應該很快會下架。”
“我之前調查我姐的事一直沒有頭緒,前兩天查到了一絲蛛絲馬跡,背後指向人姓彭,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新一商城的老板彭澤宇。”
“他表面是開商城的,背地其實跟非法買賣野生動物有關。”
“還有,我最近調查了一下他的發家史,他是靠煤礦起家,可是十年前他的煤礦洞出現過意外。當時未經政府同意,非法采一個地質不安全的煤礦,導致礦洞坍塌,三十幾個工人死在礦洞。他為了掩蓋這件事,只報道了三死兩傷。”
“本來這三件事沒有任何關聯,我調查煤礦的事已經調查了很多年,明明上次都快查到他頭上了,結果我姐突然橫死,我就把這事擱置了。”
“我去西川調查盜獵也是查到點線索,覺得跟他有點關聯,可是我每次要查到他都會出意外。我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是我敢肯定,背後黑手就是他。”
“我現在不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只能給你打這通電話。我手上有些證據,我需要你來北城我親手交給你。如果我出什麽意外,你就去我說的地方取。”
“我的同事會幫你一起取證,希望你能将他繩之以法。如果我好好活着,我會跟你一起調查這件事。做這些,除了是為了姐,還為了孟黎以及你。”
話說完,程靜怡還沉浸在情緒裏沒出來。
電話那頭,陳碩坐在地上,擡頭直勾勾盯着遠處的青山,眼神又冷又硬,如泡在冰山裏的石頭。
沉默良久,陳碩舔了舔嘴唇,喉嚨裏溢出沙啞的嗓音:“行,我知道了。“
“我明早七點飛北城,到機場給你打電話。”
程靜怡見陳碩毫不猶豫答應,胸口莫名松了口氣。
她攥緊手機,聽着陳碩略微起伏的呼吸聲,問他:“你不怕我騙你?”
陪孟黎逛街那天,孟黎無意講出彭澤宇的發家史,知道他是靠煤礦發家,陳碩就有所懷疑,只是當時念頭一晃而過,沒多深思。
他猜得沒錯,劉奇短信裏的那個p就是彭澤宇。
收到死亡短信那天陳碩又去監獄走了一趟,去見了劉奇,劉奇剛開始什麽都不肯說,到後來露了餡,說了幾點p的線索。
【北城人,年紀不大,出手很大方,黑白兩道都熟,前幾年為了洗/錢接觸了這行。】
所有點都指向彭澤宇,陳碩就算不想懷疑也難。
程靜怡這個電話剛好加深了他的懷疑,甚至可以說是肯定。
除了程靜怡在調查煤礦的事,他也在私下調查,只是彭澤宇洗得幹幹淨淨,當初的受害人要麽收了錢封口,要麽搬家走得遠遠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兩戶受害者,對方連屍首都沒找到,只以為在外面消失不見了,壓根兒沒有想過是死在了礦洞裏。
程靜怡半天沒等到回複,看了眼通話,見沒挂斷,試探性地叫了聲:“陳碩?”
陳碩滾了滾喉結,起身,繃着下颚線,神色淡淡回一句:“注意安全,随時保持聯系。”
明明是關切的話,卻格外客氣、疏離。
程靜怡懂他的意思,可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她再有過多糾纏,欣賞歸欣賞,終究不是一路人。
思考兩秒,程靜怡大方回他:“行,你也是。希望我們能一起抓住他。”
陳碩淡淡吭聲:“嗯。”
程靜怡摸摸臉,扣緊快遞盒,情緒冷靜下來:“挂了,再見。”
這次陳碩沒回,徑自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陳碩退出通話頁面,點到微信定機票。
翻了兩頁,陳碩定了明天最早飛北城的機票。
—
孟黎最近一直在舞蹈室排練《夏夜》,舞蹈團的人知道她回來,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
雖然都不怎麽甘心,可面對孟黎的絕對實力碾壓,再怎麽不樂意也得順從。
丁芸高度重視這次的演出,住兩天院就出到舞蹈團排練。
母女倆除了訓練的時候說幾句話,私下幾乎零溝通。
練完最後一遍,孟黎全身濕透,舞蹈服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後背,皮膚黏黏膩膩的,格外難受。
孟黎拿毛巾擦了擦汗水,提着衣服進自己的換衣間換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丁芸。
孟黎瞥見丁芸,唇角抿了抿,拎着包,沒什麽情緒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丁芸出聲叫住她:“孟黎,我有事跟你說。”
孟黎被迫停下腳步,偏過臉神色淡淡地注視着丁芸。
丁芸被她盯得發毛,對視兩秒,丁芸主動避開孟黎,開口提醒:“你爸五十大壽,我定了包間,晚上一起吃個飯。”
孟黎本來想要拒絕,最後想了想,點頭答應。
丁芸看她松口,緊繃的心弦稍微松了松。
包間訂在二環某酒店,孟黎跟丁芸一道過去的,到了酒店包間,孟南明還沒到。
丁芸丢下包出去給孟南明打電話催他快點,孟黎窩在包間給陳碩發消息。
M:在幹嘛?
。:剛到家,練完了?
M:嗯。
M:在外面吃飯,我爸過生。
。:好,替我跟孟總說聲生日快樂。
M:不跟我說點什麽?
。:明早七點飛北城,來接我?
孟黎聽到消息,驚訝到不行,懶得打字,孟黎直接給陳碩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剛接通,孟黎便一骨碌地問出自己的疑問:“你怎麽突然來北城了?不是要兩個月左右??”
陳碩沉默片刻,沒跟孟黎說實話,“過來見你,不行?”
孟黎想了想,有些為難:“行是行,可是我得練習,沒空陪你玩。”
陳碩勾了勾唇角,“你弄你的,不用管我。”
孟黎哦了聲,聲音夾着一股子興奮:“那行,你明天幾點到?我去接你。”
陳碩看了眼票,給她說了個時間:“九點半。”
見門外有腳步聲,孟黎不再多說,“行,明天見。我先挂了,我爸來了。”
“明天見。”
電話挂斷,孟黎緩緩擡起頭看向門口。
以為只有孟南明,孟黎下意識起身喊了句:“爸,生日快樂。”
孟南明之前都沒怎麽正式過過生日,這還是頭一次。
聽見孟黎祝他生日快樂,孟南明笑得合不攏嘴,“黎黎有心了,爸爸很開心。這麽多年都沒怎麽過過生日,還有些不習慣。”
孟黎有些愧疚,剛要說話,還沒開口就瞥見了緩緩走進來的彭澤宇和丁芸。
彭澤宇瞧見孟黎,主動打招呼:“孟小姐。”
孟黎對彭澤宇觀感不好,只禮貌點了下頭,沒多言。
彭澤宇扶了扶眼鏡,笑着說:“剛才才知道孟總今日大壽,手上也沒帶點禮物真是不好意思。”
“剛巧碰上,不用這麽客氣,上次在舞蹈團多虧你幫忙。”
丁芸倒是格外熱情,邀請彭澤宇落座,還有意無意跟他介紹孟黎。
彭澤宇時不時看一眼孟黎,眼神似冷似笑,孟黎一時間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孟南明不怎麽喜歡彭澤宇,奈何丁芸歡喜,一頓飯下來談了不少細節。
最後還聊到了結婚的事,彭澤宇只模棱兩可說了句單身便沒再繼續往下談。
孟黎全程沉默,除了偶爾跟孟南明說兩句,幾乎沒吭聲。
吃到尾聲,孟黎去付款,前臺小姐笑着說有人已經替她付了。
孟黎回頭就見彭澤宇站在不遠處,單手插在西裝口袋,沖她笑了下,似在等他一起走。
丁芸有意撮合他倆,出了包間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彭澤宇順水推舟,提出送孟黎回舞蹈團。
孟黎心裏膈應得很,奈何他請了這頓飯,只能答應。
兩人并排走出飯店,泊車小弟将車開到門口,彭澤宇繞過車頭徑自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紳士地邀請孟黎上車。
孟黎皺了皺眉,在彭澤宇無聲的邀請下鑽進副駕駛。
一進去孟黎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嘭的一聲,彭澤宇坐上駕駛座,系上安全帶,扭頭意味深長看了眼孟黎,提醒她:“孟小姐,記得系安全帶。”
孟黎回過神,慢吞吞扣上安全帶。
是一股淡淡木質香,夾着清甜的柑橘味,這香水味孟黎肯定聞過,只是想了半天都沒想到是誰。
彭澤宇解開西裝紐扣,脫掉灰棕色西裝外套露出裏面的白色襯衫,松了松領帶,解開兩顆紐扣,彭澤宇紳士十足問孟黎:“孟小姐,現在回哪兒?”
孟黎不願暴露自己常住的地方,提了個不常去的別院:“北苑一號。”
彭澤宇不着痕跡看她一眼,翻出導航,啓動引擎開往北苑一號。
路上車裏氣氛格外尴尬,孟黎不願多說,跟彭澤宇一直保持着距離,彭澤宇倒是時不時搭一兩句話。
“孟小姐北舞畢業的?”
“嗯。”
“之前有幸看你跳過舞,舞姿翩翩,像仙女,沒做首席可惜了。”
孟黎小弧度地皺了皺眉,偏過臉沒什麽情緒地看了眼彭澤宇,見他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孟黎克制地哦了聲。
開到半路,導航提醒已經偏離路線,孟黎幾次回頭望彭澤宇,察覺到孟黎的煩躁,彭澤宇若有所思說了句:“路走錯不要緊,只要最終到達終點就行。孟小姐,這路我還算熟,不會走丢,放心。”
車內冷空氣蔓延,孟黎裸着肩膀,直覺寒氣入骨,冷得她起雞皮疙瘩。
這半小時的車程漫長到像是幾個歲月,好不容易到達北苑一號,孟黎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車還沒穩,孟黎就解開安全帶準備走。
一個急剎,孟黎沒坐穩,手機掉在了車廂。
孟黎撐住車門,下意識去找手機,手往座椅下摸索,不小心碰到一只管狀的東西,孟黎低頭一看,是一只口紅,口紅底部刻了兩個字。
【朱憐】
孟黎下意識将口紅揣兜裏,彭澤宇推門下車繞過車頭準備給孟黎開車,沒注意這幕。
撿到手機,孟黎剛要推門出去,彭澤宇已經打開副駕駛車門,人站在車旁靜靜等孟黎下車。
孟黎擡頭迎上彭澤宇深不見底的眼,呼吸不受控制緊了緊。
彭澤宇看她面色慘白,溫柔詢問:“孟小姐不舒服?”
孟黎攥緊手心,恢複理智,彎腰鑽出車門,搖頭否認:“沒。”
走到小區門口,孟黎站在保安亭外,跟彭澤宇開口:“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彭澤宇笑笑,客氣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彭澤宇掏出手機看了眼,表情一變,跟孟黎點了下頭,倉促道別:“我還有點事,改天再聊。”
孟黎站在原地不動,目送彭澤宇離開。
直到那輛京牌奧迪消失在視線,孟黎緊繃的肩膀才慢慢松懈下來,她腿腳發麻地蹲在地上,從包裏掏出在車裏撿到的口紅,盯着口紅管底刻的“朱憐”兩個字,腦子裏漸漸冒出一個個大膽的想法。
朱憐死前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彭澤宇的?
他們到底是情侶還是情/人?
朱憐的死跟彭澤宇到底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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