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的孩子, 你有看到我的孩子嗎？”商場裏, 一位中年婦女面帶淚水, 眼睛哭得睜不開，她一路走, 一路拉扯過身邊的人嘤嘤切切地問道。

寒風呼嘯, 而她的身上卻只穿了一件毛衣, 外套不翼而飛。

頭發散亂，布在她滿臉淚痕的臉上，頗有些落魄。此時她正拉住一個身穿大棉襖的年輕女生殷切地問道：“你呢？有看到我的孩子嗎？他大概這麽大。”說着她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 “他身上穿着一件藍色的外套, 頭上還戴着我給他織的帽子。”

一邊哭，一邊說, 好在口齒清晰, 能清晰地聽到她在說什麽。

可是被拉住的人突然被人拉住, 吓了一大跳。尖叫着把抓着自己手臂的蒼白的手給弄下來。

“啊——你誰啊？！我怎麽會見到你的孩子？！”

女生說着拍打剛才被抓到的地方，嚷嚷着：“導購！導購呢！怎麽讓這種精神不正常的人進來, 我還怎麽買衣服？”

正在看衣服的路人看到這幅場景之時，皆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人怎麽回事兒啊？”

“不知道，看樣子是孩子丢了？”

“該不會精神有問題吧？”

“可是這個女生也沒必要那麽誇張吧, 不就是抓一下嗎……”

……

導購員聽到聲音, 快步地走過來，微笑着對那個女生說道：“女士, 不好意思, 給您帶來困擾。不過我們店沒有規定誰不能進來, 我也不能……您看——”說着，導購員為難地看了她一眼。

“我管你什麽規定不規定，你就不會把她請出去嗎？你看看她——”年輕的女子嫌棄地打量了哭泣的婦女一眼，“身上亂糟糟，會買衣服嗎？”

婦女仿佛沒有意識到她不受歡迎，想要繼續撈起女生的手：“你真的沒有見到我的孩子嗎？他老可愛了，一笑啊，臉上就有兩個小酒窩，你真的沒有見到他嗎？”被甩開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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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笑啊’的時候，婦女神經兮兮地笑起來，望向門外，仿佛想起什麽。接着她抹抹眼淚，聲音比之前高昂，繼續說道：“啊，我還有他的zhào piàn，你看看有沒有見過他。”

說着，她往褲子口袋裏掏了掏，伸出手，手上卻空無一物，裂開嘴笑道：“你看，可愛吧？”

“神經病啊！”女子不堪其擾，怒罵了一聲，見到其他人對她指指點點，生氣地走掉了。

“诶！诶，你別走啊，你還沒說……”收回手裏的空氣，婦女繼續追上去。

正好撞到正要往後退的秦晴與梁瑩玉，梁瑩玉把秦晴一把扶住，手就被另一只手給攀上。

“他才一歲啊，怎麽就不見了呢？你呢？有看到我的孩子嗎？他臉圓圓的，身上穿着一件綠色的外套，還有啊，他帶着一頂我給他織的帽子，你們有誰見到了嗎？”

他怎麽能不見呢？昨天我還好好地背他，我就是一轉身，他就不見了，我的兒啊，你去哪裏了啊。

秦晴一邊站好，一邊聽着帶着哭腔的女子的心聲，面上露出一絲同情，孩子不見了啊。

“對不起啊，我沒有見到你的孩子。”梁瑩玉扯下婦女的手，哭笑不得地說道，怎麽這麽倒黴，本來就想馬上就走的。

“怎麽會沒見到，我的孩子那麽可愛，你看看——”說着她把手掏進口袋，帶出一團空氣，一只手拿着‘zhào piàn’，另一只指着，肯定地說道：“這是我的孩子，你怎麽能沒有見到呢？！”

看着婦女空蕩蕩的手，梁瑩玉對着秦晴耳語到：“晴晴，我們快走吧，這人估計是腦子有問題。”

秦晴聽着婦女內心的話，很是同情，她想到之前大哥和大嫂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卻沒能得到，這個婦女孩子不見，想必心情會比大哥他們更加焦急吧。

她拉住梁瑩玉的手，“小玉，要不……我們還是幫她報警吧，要是是真的呢？”而且她這樣子精神有些不佳地跑在外面也有些不好。

梁瑩玉看着好友認真的神色，嗯了一聲，她牽着婦女往商場的座椅走去，另一只手拉着秦晴。

“你見到我的孩子了嗎？”婦女看到有人搭理她，高興地問道，通紅的眼睛裏滿是期待，像載着星星的盒子，閃閃發光，即使通紅。

梁瑩玉搖搖頭，她哄着婦女道：“我沒有見到，不過等會兒，你可能會見到了。”真不知道晴晴是怎麽想的，老是這樣多管閑事，直接走掉多好，剛才店裏那麽多人在呢，都沒有出聲管呢。

“真的啊？”婦女高興地拍手，按着梁瑩玉說的，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秦晴在心裏嘆息，她也不是想多管閑事啊，主要是這個人聽起來太可憐了，孩子丢了不說，聲音還帶着哭腔，想必是哭了很久。

她不過是推己及人罷了。

想到如果是她的小侄子不見，大哥和大嫂想必會更加焦急，更加傷心吧。

“你自己一個人出來的嗎？你的家人呢？”秦晴坐到婦女的身邊，輕聲問道。

“家人？”女子喃喃道，好像想到什麽，她哭訴起來：“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不見了。”他那麽可愛，怎麽就不見了呢？我的孩子，你到底在哪裏？

秦晴：“……”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她等着小雨打完diàn huà，女子卻好像被打開什麽開關一樣，一直哭，一直哭，嘴裏嘴裏還在念叨孩子不見了之類的話。

梁瑩玉打完diàn huà回來就看到兩個人都低着頭，晴晴低着頭沉默着，那個婦女低着頭哭着，哀切的聲音透過散布到蓋着臉頰的頭發。

“好了，再等會兒jing chá就會過來了。”梁瑩玉一把坐在秦晴的身邊，抓着她的手道：“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怎麽就跑出來了。”

“不知道，問她她就哭。”秦晴也非常無奈，讀心術也不管用了，看來這個女子精神有些小問題。

等了大約五分鐘後，沒有等來jing chá，反而是保安聞風而至。

大約等了一刻鐘，jing chá姍姍來遲，雖然穿着一襲警服，但是态度不是很好，秦晴還能聽到他們內心在說這麽點小事也值得報警。

“就是你報案的是吧？”一名挺着肚子的jing chá手裏拿着一個本子，對着梁瑩玉說道。

梁瑩玉看着面帶兇惡的人，有些忐忑地站起來，點點頭，“是的，是我報的警。”

“這個人精神好像有些失常，身上沒有聯系到家人的東西，而且嘴裏說着她的孩子不見了，所以……”梁瑩玉指了指低着頭坐在座位上哭泣的婦女。

挺着大肚子，恍若六月懷胎的jing chá看了看婦女，恍然大悟：“這不是前兩天還去警局裏鬧的女子嗎？”說着他問了問一齊跟他來的jing chá，“對吧？”

身後的jing chá上前看了一下婦女，點頭：“沒錯，就是她，說是她的孩子走丢了，今天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啧啧啧，小姑娘，以後這種事情就不要報警了，jing chá局是有很多事情的。”說着拍了拍手裏的本子，“你們看不出來她精神有問題嗎？一會兒她鬧夠了會自己回去的，以後別總是打diàn huà報警，jing chá叔叔是很忙的。”

“好了，走吧。”說着一行四人什麽都沒有問，轉身走人。

“喂！”梁瑩玉還想說什麽，但是那幫jing chá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呼喊，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麽辦？”梁瑩玉看着還在哭泣的婦女道。

秦晴也有些尴尬，她本以為jing chá來了，會幫忙把人送回去，沒想到……

不過，這裏的jing chá怎麽這樣？報警的話，至少也要做個筆錄吧。

“我們先等一下吧，或許等會兒她的家人會找來呢？”秦晴不好意思地說道，雖然小玉面上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她知道她不高興了。

畢竟高高興興地出來玩，就被她一個多管閑事弄毀了。

“對不起啊，小玉，都怪我……”

“沒事，你也是好心，哪裏想到那些jing chá會這樣子。”梁瑩玉嘆嘆氣，安慰好友道。

這或許也是她雖然很嫉妒晴晴，但是卻對她很喜歡的原因吧，她太善良了。

靜等了十幾分鐘，女子還在哭泣，秦晴有些擔心她的眼睛受不住，輕輕地扯了扯女子的衣角，“你別哭了，你再哭……你再哭，你的孩子就不會回來了。”

秦晴說完就後悔了，她也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可是若不是這樣，女子一直哭，她的眼睛一定會受不了，而且……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但是沒想到女子聽完秦晴的話之後，哭聲小下來，她擡眼看了一眼秦晴，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不哭……我的寶寶就會回來嗎？”

語氣與剛才不太一樣，秦晴仔細凝聽她內心的話，和她說出來的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

秦晴也不好打包票，她想了想只好說：“會的，你的寶寶，會回來的。”說着還點點頭，增加可信度。

梁瑩玉翻了個白眼，好友就是這麽傻白甜，怪不得秦大哥他們會不放心她出門。

婦女情緒變好一點，她嘶啞的聲音問道：“真的嗎？”

“真的……”秦晴回答得有些心虛。

半個小時過去，還未有人來尋找這個女子，在這個時候，秦晴慢慢地與女子聊天，她的狀态變得好一點，秦晴探聽她內心的聲音，得知她前段時間一歲大的兒子被拐，所以最近精神都不大好。

今天丈夫沒有看住她，所以她就偷溜出來找兒子，她想着既然丈夫不幫忙找，那麽她就自己一個人找！

“晴晴，要不我們把她帶到廣播站讓別人幫忙問一下吧，這樣幹等着也不是辦法。”梁瑩玉坐得屁股都疼了還是沒人來找，本意是出來放松的，但是卻在這裏幹等着，心情不爽。

秦晴頓了一下，有些道理，或許她的家人已經出來找她，但是找不到呢？比他們在這裏幹等，廣播确實快一點。

“那好吧，我們把她送到廣播站。”

找人問了一下廣播站在哪，梁瑩玉帶着兩個行走不便的人來到廣播站。

與工作人員說了之後，工作人員每隔兩分鐘廣播一次。

等了十幾分鐘，見還是沒人來找，梁瑩玉想離開，畢竟今天是來逛街的啊！可是卻把時間耽誤在一個失去孩子精神有些失常的婦女身上。

秦晴正勸說着好友再等一會兒，等到她的家人來找她再離開，反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也不急在這一時。

女子好像回過神來，自己的哭泣并沒有讓孩子出現，她又哭鬧起來，剛剛還安靜地坐在廣播室的椅子上等待，可是沒過一會兒，就變得焦躁起來。

她站起來想要到外面，嘴裏也一直嚷嚷着孩子的話。

秦晴嘆了一口氣，對梁瑩玉說道：“這個樣子，外面也沒辦法走啊，還是再等一下吧。”

無奈，梁瑩玉留下來安撫婦女。

可是女子好像知道她們倆在欺騙她，秦晴和梁瑩玉一接近她，她就抱着頭搖晃着腦袋，說着：“騙子，大騙子！”

廣播站的工作人員為難地站起來，說不讓他們在這裏吵鬧，最後，秦晴和梁瑩玉又把女子帶到距離廣播站不遠的椅子上等待。

因為女子一直哭鬧的緣故，梁瑩玉一直抓着她的手，生怕她突然跑走，不然不久功虧一篑了嗎？反正都管了這麽久了。

一路上行人用着怪異的眼神看着他們三人，梁瑩玉不得不把帽子戴好，圍脖遮擋住臉，生怕被人認出來。

決賽剛結束不久，若是被人認出來，還是這種模樣，總歸是不好的。

“別哭了！”坐在椅子上，梁瑩玉态度有些不太好，她本來脾氣也不是很好，誰還不是小公主啊。

讓她這麽來照顧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且還是她們主動攬上的，想想心情更不好了。

聽到梁瑩玉這內心話，秦晴咬咬嘴巴，她也不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早知道……早知道就給蘇默然打diàn huà了，他不是待在警局嗎？！等等，她怎麽會想到他——

“秦晴，你怎麽在這裏？”遠處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

咦？怎麽一想到他，就聽到他的聲音？該不會産生幻覺了吧？秦晴想着，也沒有在意，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