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斷手前先問慣用手
道院分配的宿舍在另一座峰頭。十名新生都有修為在身,區區飛遁,不在話下。
按規定,兩人合住。一人一貓,倒是剛剛好。
領路的高階弟子将他們帶至山腰間的一座院落,說道:“就是這裏。先前住着的弟子,搬走前已經修葺打掃過。”他又擡眼示意了一下院門:“此地名為伴蓮居,若是不喜歡這個名字,你們自己換塊牌匾就行。”
“好。”沐雪風答道。
放眼望去,伴蓮居裏偌大的院子有一半是池塘。岸邊遍布亮晶晶的鵝卵石,池水清澈,鋪滿蓮葉,因此不見水底。
小橘貓跳下地,在池邊張望,尋思裏面有沒有魚。
平靜無風,水面卻蕩起漣漪,一雙黑豆似的小眼睛從蓮葉底下浮出,看向岸邊的貓。
“喵喵。”樂源打了個招呼。
高階弟子道:“池塘中有一玄龜,在此住了多年,性子安靜膽怯。師弟若是不喜,我便将它帶走。”
“它若不妨礙到我,就住着吧。”沐雪風道。
“好,就多謝師弟容留它了。”又告知沐雪風幾個常去地點的方位,高階弟子招呼一聲便離開了。
玄龜?跟海龜鱷龜巴西龜有什麽區別?
別人在池塘裏養魚,我們養了只龜,也挺好。
小橘貓回頭看了眼飼主,伸出一只前爪,肉球朝上。沐雪風先是一怔,随即會過意來,從儲物戒裏取出一條小魚幹給貓。樂源叼着小魚幹,投到了池子裏。
黑豆般的眼睛接近了小魚幹,和魚幹一起沉了下去。不一會兒,頂着蓮葉的龜腦袋又浮了上來,水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珍珠般的小氣泡,似乎在吐泡泡以示友好。
“喵喵。”
不客氣。
樂源又陪飼主在院子裏外轉了轉。主屋是一棟三層小樓,院角有兩間小瓦房,是單獨的竈屋和柴房。
本身就很幹淨,沐雪風又簡單清理了一番,把床褥鋪好,雜物取出,擺到該放的位置。帶來的小魚幹,也用繩子串起,挂在了廚房門外。
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可以歇會兒。
沐雪風在池塘邊垂柳畔的石凳坐下,小橘貓蹲在圓形的石桌上,貓爪摸了摸那塊“走失牌”,照着羅師父所教,心中默念。瞬息間,裝在令牌裏的東西掉了出來。
一個小玩意,看着很眼熟。
這不是……竹蜻蜓嗎?!
翠綠的貓眼裏寫滿震驚。
沐雪風拿起來,仔細瞧了瞧說道:“是件飛行法器,你先滴血認主。羅師父已經注入靈力,足夠用上一段時日。”
“喵。”小橘貓點點頭,咬破爪子,忍着疼把血滴在了竹蜻蜓上,幾乎是立刻,他察覺到了一縷無形的絲線,牽連着他和竹蜻蜓。
心念一動,竹蜻蜓便自行落在貓背上,滴溜溜地旋轉起來。一股吸力将貓吸起,帶着貓起飛。
艹,還真是叮當貓同款。
還沒到晚飯時間,沐雪風坐在池邊,執一卷道法書在看。
樂源操縱着竹蜻蜓,在院子裏“嗚嗚”來,“嗡嗡”去,時不時一個拐彎、急停,再接滞空。
就像真的在背脊上長了個螺旋槳,随心而動,還不用考駕照。
要是地球能推廣,還有汽車什麽事?
玩了一會兒,就見沐雪風從書卷上擡頭,兇惡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仿佛在看着一只大型貓蒼蠅。
哈,哈哈。樂源讪讪地落到地上,收起竹蜻蜓,乖巧地歪頭。
為了不打擾到沐雪風看書,小橘貓跑到池邊撥弄着水,和害羞地從蓮葉底探出一對小眼睛的玄龜玩去了。
樂源剛開始餓的時候,沐雪風也把道法書放了下來。
一人一貓默契地去吃飯。
膳堂就在鄰近的那座低矮山峰上。從伴蓮居裏望去,小山包綠意蔥蔥,像塊抹茶味的蛋糕,一層一層綠色深淺不同的梯田盤旋而上。梯田上移動的白點,似乎是放養的牛羊。
沐雪風飛遁而起,為了給竹蜻蜓省“電”,樂源仍像往常坐在他的肩頭。一路上能看見數道遁光也往那處飛去。
建在峰頂的膳堂外懸彩燈,寬敞明亮。幾張拼接起的大方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菜品,葷素搭配色香俱全,旁邊擱着一桶白飯、一桶小米粥和一摞盛滿包子的蒸籠,想吃什麽自己拿。
樂源陶醉地吸了一口香氣,食堂條件也不錯。
說起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死了也要學習?前世的同學們正在各個大學裏讀書,而他在修真界的道院裏讀書。
沐雪風端着木托盤,拿了一碗梅菜扣肉、一碗蔥爆羊肉和白米飯。
樂源蹲在他肩頭,貓爪指了指那碟蒸魚,沐雪風便把蒸魚也放到托盤上。
膳堂裏已有十多人,一人一貓尋了空位坐下。
蒸魚被擺到面前,小橘貓就着盤子吃。吃着吃着,樂源發覺,背後那桌人似乎在議論自己和沐雪風。
“你沒去旁觀今日那場試煉,可惜了。上天梯還帶着只貓,且能行走如常,第一個登頂,我是頭次見。”
“哦,一人承受雙倍重壓?若非煉體專精,那定然有特殊的血脈傳承。”
“聽說無門無派,也非世家子弟,博聞如季師姐都沒看出來歷。”
有這麽難嗎?回想起那個毀壞的木偶和摔倒在地的吹笛人,樂源恍然,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兩百斤。
看飼主輕松寫意的樣子,小橘貓擡頭望去,難道飼主就是傳說中的龍傲天?
沐雪風也在聽着,沒說什麽,嘴角微挑,顯見地心情愉悅——或者換個詞,龍顏大悅。
第三人笑道:“我倒是意外,羅師父竟然沒選那位相貌出衆的沐師弟,卻看中了他養的貓。”
“一個是狐貍,一個是貓,說不定有些親緣關系?”
沒上過生物課吧,樂源心裏吐槽。狐貍是犬科,貓是貓科,物種隔遠了。
倒有懂行的出聲說道:“羅師父精擅天狐媚術,門下弟子需是心思澄明之人。以心境而論,自然會挑貓師弟。”
“我還不夠心思澄明嗎,”馬上有人插話,“心裏只有一個‘道’字,從不沾惹兒女私情,就算與師姐師妹多話一句都要回屋抄經,羅師父就沒正眼看過我。”
“你不如貓。”
原來這場試煉背後還有這麽多內幕,樂源聽得津津有味。
吃完飯,一人一貓離開了膳堂。
不知算巧還是不巧,迎面撞上了姍姍來遲的黃衣少年。
樂源思索了一下,這家夥好像叫梁識景?“糧食緊”“糧什錦”,雖然看起來是個富二代,一聽名字就像饑荒年代生下來的。
梁識景咬牙切齒,盯着沐雪風,張口就罵:“鄉下來的賤種,還帶了只孽畜。”
在天梯上站都站不穩的時候,他都管不住嘴,何況現在。
沐雪風看他一眼,還平心靜氣的樣子,忽然問道:“你用哪只手着筷?”
“右手,怎麽了?”梁識景沒反應過來。
“那就換只手。”沐雪風冷冷道。話音未落,就聽“咔嚓”骨裂聲響,梁識景右腕扭曲彎折,仿佛憑空變成這樣,連出手的殘影都沒人看清。
“你……你……啊啊啊!”梁識景後知後覺地慘叫起來,捂着手,痛得臉都扭曲了!
見此慘狀,沐雪風肩頭的小橘貓拎起一條前腿,将貓爪刻意拗成別扭的角度,進行一個明晃晃的嘲笑。
這算不算校園霸淩?樂源前世上的是省重點強化班,生活圈子比較單純,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沒想到在異界上學第一天就變成了施暴方,心裏還沒有半點慚愧。
嘴賤就要挨打,爽。
簡簡單單的打臉,收獲簡簡單單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飛來飛去,發出嗡嗡嗡吵鬧聲的生物是什麽?
——蒼蠅。
——如果這個生物長得像貓呢?
——貓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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