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說媒

“安安,老師帶大家做游戲呢,怎麽不一起玩?”

因着慣性,小家夥直接沖進她的懷裏,喬露彎腰把孩子抱起來,喬安熟練地環住她的脖頸,冰涼的小臉在她滾燙的肩窩裏蹭了蹭,不安地扭動。

“媽媽……”

“不喜歡玩游戲嗎?”親親兒子的側臉,喬露細聲細語問道。

小家夥搖搖頭,抱得更緊。

“那喜歡跟小朋友們在一起嗎?”喬露又問。

小家夥還是搖頭。

喬安對托兒所和小朋友的抗拒讓隐約讓喬露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回憶之前在農村的經歷,母子倆可以說寸步不離,因為村裏有小朋友會欺負他,所以原身不讓他跟同齡人玩,長此以往,孩子對媽媽産生了高度依賴。

然而原身有了工作後直接把孩子丢進托兒所,這期間沒有一點過渡,這件事對習慣了媽媽陪伴的孩子來說,似乎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

想了想,喬露換了個說法:“安安,媽媽現在沒工作了,你不能上幼兒園了,會傷心嗎?”

小家夥臉上總算有了不一樣的表情,紅彤彤的小嘴巴抿了抿,似乎壓抑着歡喜。

“不傷心。”

他巴不得天天跟媽媽在一起呢。

如此,喬露的答案也出來了。

親親他的臉,柔聲道:“行,那就退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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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學後,喬露沒着急回家,帶着兒子在周邊逛了逛。

許多偏僻的小巷子裏有自由市場,都是私人經營的小攤販,因為社會開放的程度,他們沒法固定在一個地方經營,城管一來,就得跑路換地兒。

這就是1982年的社會現狀,說是改革開放了,也鼓勵私人經營,實則政策不穩,大環境不安定,一直到85年之前,社會都偏向于保守狀态。

在當時大部分人的觀念裏,擺地攤、做生意,甭管幹啥,只要不在國企上班,那都不是正經營生。這年頭還得是國企工人最吃香,不說工資,待遇那絕對一頂一的好,鐵飯碗也不用擔心失業,各種福利優待,免費醫療,免費分房,還能給單身職工們辦相親“舞會”,也叫“交誼舞”。

最要命的是,這些工作大部分是接班制度,老子下了兒子上,兒子下了孫子上,子孫後代無窮盡,一生無憂,這才是民衆之向往。

喬露是農村人,戶口在農村,除了通過關系幹一幹臨時工,唯一能做的一行當屬投機經營,也就是私人買賣。

現在工作辭了喬露不後悔,但是愁,愁地很。

八十年代初,她得做什麽養活自己養活兒子?

喬露帶着兒子晃到中午才回家,路上用那一塊五的學費買了兩只烤紅薯,五分錢一只,軟軟糯糯,甜到心坎。

吃完疾步匆匆往家趕,說是“家”其實也不是,準确地說是她姐和姐夫的家,十三平米的筒子樓小房間,姐夫為了給她和兒子騰地方,已經在員工單身宿舍睡半個月了,現在就等她商量好什麽時候跟王斌結婚從筒子樓搬出去。

想到這裏,喬露還挺愧疚,夫妻倆已經因為她分居半個月了!

“唉,兒子,咱娘兒倆好像走到哪兒都招人嫌。”喬露感嘆。

小家夥窩在她懷裏,因為剛吃完紅薯,一張嘴滿是甜味兒:“不嫌。”

喬露戳他鼻尖,笑起來:“也是,咱娘兒倆相互不嫌棄。”

六十年代初建成的筒子樓,樓齡二十出頭,稱得上老建築。兩邊各門各戶,被火熏得漆黑的白牆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牆壁下的樓道又長又窄,樓道內積壓着燒飯用的竈臺鍋爐以及各種雜物,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喬露來到最中間的一道門,門是打開的,屋裏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顯然有人。

“姐,是你嗎?”

喬露把孩子放下,進屋第一時間沒發現喬燕,抹身一轉,那邊衣櫃門合上,她姐原來被櫃門擋住了。

“剛到。”一個氣質優雅,身段苗條的女人走了出來,拿下挂在牆上的圍裙,該準備一家人的午飯了。

喬燕是喬露的二姐,勵志姐,打小聰明好學還勤奮,從貧瘠落後的小山村一路摸爬打滾,最終通過77年的一場高考,成功落戶黎安市。

她是建國後村裏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典型的知識改變命運的鮮活例子,雖然是大專,但那個年代的大專含金量極高!

喬燕畢業後被分配到黎安市化工廠上班,現在是生産科的組長。她的丈夫也是化工廠的職工,比她大六歲,年紀是大了點,可人家是技術部門的大主任。

聽說上邊指标已經下來,按工作年限、新老職工,學歷高低等規則,頂多兩年,兩口子就能分配到一室兩廳的大房子,到時候搬進去,喬燕的未來簡直一派光明。

“姐,我來吧。”

喬露推開喬燕接過菜刀,殷勤極了。

大白菜随意在水盆裏浸濕,一刀下去,白菜梆子進了垃圾桶。

喬燕瞥她一眼,覺得不對勁:“怎麽了,今天回來地這麽早,王斌那邊怎麽說,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

喬露沒回答,認真地把白菜切成絲,裝進一只搪瓷盆。

“姐,我正要跟你說呢。”

“怎麽說?”喬燕好奇地望着她,手在圍裙上抹了抹。

喬露放下菜刀把人拉進屋,喬燕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等到門也上了鎖,才聽她道:

“我辭職了。”

咔——喬燕覺得腦袋被劈成了兩截。

“你開什麽玩笑?”

“真的,我辭職了,就今天早上。”她神色極為認真,半點沒有開玩笑的跡象。

“你才上班幾天,一個星期都不到吧,為什麽啊?”喬燕不信,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喬露深呼吸,按了按她的手背:“不喜歡。”

“不喜歡?鐵飯碗你都不喜歡你喜歡什麽?因為是臨時工嗎?臨時工可以轉正啊,你還有王斌那層關系,轉正不是遲早的事兒嗎?轉了正你的戶口就能遷進城了!再說了,廠裏當臨時工也比回鄉下種地強吧,你一農村姑娘有啥不滿足?”

喬露搖頭:“姐,我這工作是不正當手段來的,你知道廠裏都在傳什麽嗎?”

喬露走後門進缫絲廠的事兒是大夥兒心照不宣的秘密,背後議論當然不可避免,可被人說幾句又不會掉肉,還有工資拿,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喬燕毫不在意:“他們怎麽傳是他們的事,你還能堵住人家的嘴不成?況且你本來就是走關系進去的,這有什麽大不了。”

嘆口氣,喬露看着她姐說:“姐,你不是好奇那天我為什麽好端端的掉湖裏了嗎?實話告訴您吧,王斌他不正經,趁着公園裏沒人的時候動手動腳,想占我便宜,我躲他,推推搡搡一個沒注意就掉進去了。”

還當着孩子面兒呢……如果不是落了湖,怕是清白就沒了。

“耍流氓?”喬燕有點不信,眉尾肌肉微不可察抖了一抖:“還有這回事?”

“不騙你,就今天早上他還罵我寡婦罵我裝純呢,不信你問喬安。”

姐妹倆目光一致看向喬安,小家夥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對喬燕說:“壞人,壞叔叔。”

衆所周知,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想起之前落水事件幾乎讓喬露丢掉半條命,孩子眼睛都哭腫了,喬燕氣便不打一處來,這下也不幫他說話了,心裏恨死了王斌,他咋是這樣的人呢!

耍流氓的男同志顯然人品有問題,她可不能把妹妹下半輩子的幸福交給流氓!

“你說說你……這種事都瞞着我。”喬燕煩悶地揉了揉額頭:“那以後呢,怎麽辦?”

喬露信誓旦旦地保證:“姐你放心,我就算找不到男人也不會一直賴在你這兒。”

“姐不是那個意思。”喬燕以為戳到這丫頭的敏感處了:“姐不是想趕你走,可是你不嫁人只能住在姐這裏,這都半個月了,我不着急你姐夫他……”

一句話沒說完,兩個人都聽得懂是什麽意思。

說實話,害得人家兩口子分居喬露挺愧疚的,對此,她心裏有個計劃,但不知道喬燕能不能同意。

“姐,要不這樣,你借我點錢,我出去租個房子,然後擺攤做點小買賣咋樣?”

喬燕的反應比她想象中激烈:“擺地攤?擺地攤還不如回鄉下種田呢,這不就是投/機倒/把嗎。”

喬露不贊同她的說法:“早就不是投/機倒/把了姐,虧你還是大學生呢,咱們國家78年就改革開放,81年就鼓勵城鎮個體戶啦!”

只不過政策剛出沒多久,大部分人保持觀望态度,形式偏保守,也就習慣性地讓人覺得私人買賣是不正經的行當。

喬燕可不管國家鼓勵不鼓勵,反正現在的大形勢告訴她,除了吃公家飯,其餘的活計都不是正經營生,不止她這麽想,筒子樓裏随便逮兩個人出來問肯定都是一樣的回答。

“不行,擺地攤絕對不行。”她态度堅決,半點不肯退步:“喬露,咱先不說擺地攤怎麽樣,就說出去租房,這年頭你上哪兒租房去?就算你姐夫那樣大的本事也找不到房子,我問你,你上哪兒租去?”

“這麽大的城市,總能找到,大不了條件差一點……”

“你以為過家家呢?風險太大了,不許去。”

“什麽風險大?”一道男聲忽然插a入姐妹倆的對話。

兩個女人齊刷刷扭頭,一個穿羊絨大衣,腳踩皮鞋,手提公文包的男人正朝她們走來,來人正是喬露的二姐夫,喬燕的丈夫——袁江河。

喬露如見到救世主,疾步匆匆迎上去:“姐夫,我正跟我姐商量搬出去住呢。”

“你要搬走了?”袁江河回屋裏放下公文包,睿智的眸中有微不可察的光芒閃過。

喬燕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別聽她瞎說,她想租房子還想做買賣,可這年頭房子這麽好租嗎?錢這麽好賺嗎?”

原來只是個設想啊……袁江河眼裏的驚喜稍縱即逝。

喬露說不過喬燕,扭頭向袁江河求助。

“咳——”她姐夫掩嘴輕咳一聲,雖然也認同自家妻子的想法,但喬露已經在家裏住了半個月,也就是說他已經半個月沒有夫妻生活,表面上他可以不在乎,心裏可就難受了。

要是小姨子能搬出去,他舉雙手雙腳贊同!

“你姐說的有道理,但你的想法也不錯……”

話沒說完,喬燕狠狠瞪他:“你哪邊的呢!”

袁江河秒慫,舉手投降:“還是相親吧,相親靠譜呵呵。”

喬露:“……”

喬露的事兒就像一把懸在腦門上的利劍,愁地喬燕一整天吃飯都不香,幹活也沒勁。

黃昏将至,機械運轉的聲音總算停止,廠內鈴聲一響,成百上千的工人從各廠房一窩蜂湧向大門。

女人們說說笑笑成群結隊地接孩子、買菜,男人們勾肩搭背趕回家,也有部分同事三倆成群結伴上飯店整兩盅,氣氛熱熱鬧鬧好不快活。

“喬燕,你去哪兒呢,這邊!”

喬燕回頭沖同事們揮手:“珍華,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那行,回見!”

“嗯。”

喬燕今天下班沒着急趕回家,而是去了城東紫苑街的大雜院找劉姐,距離化工廠三公裏的路程,騎自行車二十分鐘就能到。

劉姐本名劉曉紅,喬燕他男人的二伯的老婆的表姐,算是半個親戚。

喬露的相親對象都是拜托她給介紹的,可不僅僅因為她是本地人的緣故才叫她幫忙,人家當紅娘都當了十三四年了,找她準沒錯!

這個點劉曉紅已經下班,喬燕來的時候劉家大門敞開着,門口有一只煤油爐子還冒着青煙,看樣子屋主人應該準備燒飯了。

見到喬露,劉姐手裏青菜一擱,急忙把人拉進屋:“大冷天的,快進。”

屋外寒風呼嘯,一路走來,頭發絲冷得快結冰了。

“劉姐,做飯呢這?”

“是啊,趕緊吃完上床躺着去,這天太冷了。”

搓搓手,喬燕視線往飯桌上張望。

雜面窩頭配自家腌的鹹蘿蔔丁,應該是中午吃剩下的,桌上還有一只菜籃子,裏面放了一把蓬蒿,用油炒或者水煮都可以吃,冬天黎安人家裏少不了這道菜。

劉姐家比筒子樓寬敞,一間裏屋帶一間卧室,卧室裏兩張床,劉姐跟她婆婆睡,另外一間是堂屋也是飯廳,靠牆角落放了張行軍床,給劉姐兒子睡,床邊挂了塊長布當窗簾,與飯桌隔開。看起來十分擁擠,但在這年頭,這算寬敞的配置呢,有些人口多的,一間屋子能住六七口人!

喬燕笑起來,随便找了個板凳坐,寒暄道:“劉姐,有為不在呢?”

“還沒回家,他們學校放學比我們下班還晚呢。”

“哦,這樣啊。”

喬燕笑笑,劉姐瞥她一眼,擇着菜問:“咋的,你也剛下班吧?是不是為了你妹子的事兒來的?”

大院裏的女人都是人精,喬燕一來她就猜到了目的。

喬燕彎了彎唇,這下倒也不用再客套,直說了:“是啊,想讓您再幫忙給她說說媒。”

“說媒?”劉曉紅動作一滞,覺得不對勁:“我記得你妹子不是跟那個誰……王斌?不是跟他成了嗎?”

喬燕苦澀一笑:“要成了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沒成啊?”劉曉紅驚訝,又覺得有點好笑:“這已經是第八個了!”

“是啊。”喬燕心裏挺愧疚的,劉姐說媒十幾年估計頭一回遇到她妹子這麽挑剔的人。

想了想,手伸進褲兜摸了摸,直接往劉曉紅手裏塞了兩張毛票,定睛一瞧,兩塊錢呢!

劉曉紅一個激靈,忙推拒。

喬燕推開她的手:“喬露我是真沒轍了,只能麻煩您再給上上心,盡量往好的挑,拜托了。”

“使不得,你這是幹啥?咱兩家什麽關系,你這樣就見外了哈!”

“劉姐,這都半個月了,耽誤你這麽長時間挺不好意思的,您就收下吧,”

“收什麽收,你還拿我當外人呢?”劉曉紅不依。

“沒,就是拿你當親人,所以才給這個的。”這年頭,請媒人介紹都是要掏錢的,喬燕最怕欠人情,就算是親戚也不行。

“你放心,就算你不給錢,我也肯定給你妹子挑好的!”劉曉紅拍着胸脯說。

之前挑的就不咋樣,喬燕腹诽着,面上笑眯眯:“麻煩您了。”

“嗐!客氣。”把錢塞兜裏,劉曉紅感嘆:“你對她可真上心。”

喬燕苦澀一笑:“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妹子呢。”

作者有話說:

作者君下一本開這個,《大院模範夫妻[八零]》,求收藏~mua~

夏羽穿成了一本年代文裏的炮灰女配。

文中男主離婚後為了照顧戰友遺孤,再婚娶了女配夏羽。

然而兩年後,男主前妻,也就是本文女主,閃耀歸來,

經過一系列狗血劇情,再加上墊腳石女配的各種炮灰操作,兩人成功複婚!

按照書中劇情,接下來男主前妻就要歸國,而他們的家庭也會因為女主鬧得雞犬不寧。

夏羽:溜了溜了,這炮灰誰愛當誰當去。

自己做點小買賣,乘着改革開放的春風登上人生巅峰豈不美哉?

男人?

呵,有錢了什麽小鮮肉找不到。

穿書第一天,夏羽迫不及待提出離婚,秦立淵沒有異議,兩人相約在民政局見面。

臨門一腳,勝利在望。

夏羽心聲:走快點走快點!我終于可以自由飛翔了!

看着自家小媳婦激動雀躍的表情,秦立淵叛逆心起,忽然收住腳步。

“不離了。”

夏羽:“???”

掀桌!

……

秦立淵參軍十二年,功勳赫赫,卻因身體狀況不得不退伍轉業。

妻子提出離婚,他考慮再三,說:“還有半年,等我轉業了再離婚,在此之前咱倆還是夫妻。”

行,不就半年嗎,熬一下很快就過去了。

夏羽滿口答應。

半年後——

看着廚房裏忙活的準前夫,再看看懷裏咿咿呀呀流口水的娃。

不是說好了離婚嗎?這日子過着過着怎麽孩子都生了?!

————

為了滿足個人癖好,陳美麗寫了一本狗血十足的八十年代爽文小說。

無意中穿書成了女主,她決定按照原劇情跟男主展開一系列糾葛,最後把他拿到手,陪着他一步步成為企業家。

哪知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得到的是秦立淵再婚的消息,但還有個好消息,他們倆打算離婚了。

然而左等右等——

一個月過去……沒離。

半年過去……沒離。

一年過去……娃都生了?

還成了大院模範夫妻?!

——

*男女主雙c,1v1,爽文甜文

*創業發家致富的溫馨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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