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看熱鬧
年關将近,街上熙熙攘攘,小吃、雜耍、小攤子,好不熱鬧。qqxs
只見街上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少年,那少年長了一副讨喜可愛的樣貌,眉開眼笑,臉蛋上的酒窩若隐若現。只見他從一賣面具的小攤子上買了一具青面獠牙的面具,嘻嘻哈哈的給自己綁在臉上,手裏還牽着一個金童似的小懋。光看那小懋年似五六歲的樣子,粉雕玉琢,穿着錦緞衣袍,一張玉雪般的小臉繃得緊緊地,小大人似的,觀的可愛,不過頭上戴着一頂朱色的虎頭棉帽,頓時稚氣十足,更是令人喜愛了。那帽子不過是一般農家婦人做的,臨近年關拿出來換幾個小錢罷了,手工布料實在是一般,可戴在那小懋頭上,卻顯得格外喜慶,就連頭上那假的老虎也像是真的似的活靈活現。
只見那戴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年,突然彎下腰,作勢要吓唬那小懋似的,不過那小懋冷眼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少年就像是洩了氣似的,負氣的摘下面具,嘴裏嘟嚷着,“不好玩不好玩!”
那小懋也就是完顏洪烈,見周伯通犯了小懋脾氣,當下譏笑道:“擄人好玩?”顯然是生氣周伯通與王重陽擄自己出宮,正生氣着。
周伯通雖然像小懋些,卻也不是智障,當然聽出完顏洪烈嫌棄自己。悶悶不樂的将面具丢在路上一個小懋懷中,看着嘴角仍挂着譏笑的完顏洪烈,不住的揪着自己的衣擺,道:“你別生氣了,我陪你玩好不好?師兄只要将那個什麽丹拿到手,我們就放你回去!”
原來完顏洪烈被王重陽抱回客棧後就高燒不退,金兵有緊跟後面,挨家挨戶的搜查。王重陽不願多生事端,連夜買了一輛馬車,讓周伯通帶着完顏洪烈先往南走,而他仗着武藝,帶着完顏洪烈的發辮去了金國皇宮換藥丹去了。畢竟兩人帶着一個孩子在金國出入目标太過明顯。
周伯通帶着完顏洪烈一路南下,到了金宋交界的一座金國小鎮上,便找了客棧,等着他師兄的通知。周伯通本來就是個停不住的人,這次連夜趕路,又是照顧完顏洪烈,一旦歇了,反倒那小懋性子又犯了。再加上,臨近年關,街上熱鬧,勾的周伯通心裏癢癢,看了眼完顏洪烈的小臉,想着師兄的囑咐,當下便帶着完顏洪烈一起上街玩耍。
完顏洪烈這輩子最恨的便是別人的威脅,不論是威脅他還是用他威脅別人,完顏洪烈心裏都是不痛快的。可如今他在這人手裏,打,打不過,逃,他一個五歲的孩子,就算心眼再怎麽多,沒有銀子,怎麽回去?擡眼見周伯通的一臉讨好,當下覺得怏怏,無趣之極。
“我累了,不要玩了,要回客棧!”
完顏洪烈話剛一出,便果不其然的看見周伯通垂着肩,哭喪着臉,“我還沒有玩夠呢!”跺着腳,斜眼偷偷瞧着面色冷淡的完顏洪烈,心裏一陣洩氣,明明自己年長,可是為什麽有時候還有點怕這個小孩兒呢?
完顏洪烈對周伯通可憐巴巴模樣一點也不感冒,心裏冷哼,你以為小爺是你那師兄?裝個可憐就會放過?哼!
周伯通見狀,垂頭喪氣的道:“走吧!”嘴上雖是這麽說,可動作磨磨蹭蹭,顯然是等着完顏洪烈‘回心轉意’呢!
周伯通這些小動作,兩世為人,宮裏出來的完顏洪烈又怎會不清楚。不過此時完顏洪烈有種‘你不好過,我才好過’的心裏,見到周伯通難過的模樣,心裏稍微舒爽了些,當下哼了哼,擡腳先往回去的客棧走去,他就不信周伯通能不跟上!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仿佛想到周伯通那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似的,完顏洪烈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連日來的奔波憤恨到少了絲絲。
周伯通一路心不在焉的跟着完顏洪烈,看到身前那矮小的背影,嘴裏嘀咕,難怪師兄說金國人難纏,是夠難纏的!
二人回到客棧,卻見客棧大堂一股劍拔弩張的寂靜。
完顏洪烈對于看熱鬧并不好奇,且,他如今這副任人宰割的現狀也沒有心思看,可身邊周伯通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他本性就是個愛熱鬧的人,好奇心又重,剛才又是興致高昂中被打斷,如今見了這副局面自然不願意上二樓回房間,當下拉着完顏洪烈的衣袖,悄悄的找了個空座位做。
皺着小眉,低頭看到自己的袖口被周伯通拉着,本想發作,再看大堂內不同尋常的氣氛,決定還是忍忍為好。完顏洪烈雖然武藝不高,卻也能看出大堂內的高手對決,想着身邊這個周伯通一看就不是個頂用的,誰知到等下打起來會不會殃及自己?當下忍着脾氣,想着低調,随着周伯通坐下。
完顏洪烈是真心想低調,周伯通卻是想安安靜靜看熱鬧。兩人自覺安靜低調,可大堂內衆人可不是這麽想。
本來鴉雀無聲的大堂,劍拔弩張,尋常百姓見着光景,個個不是悄悄摸摸的往外走,留下的也是在江湖小有名氣,或是有幾分本事看熱鬧的。這麽靜谧的時候,周伯通領着完顏洪烈進來,單是兩人踏進門這一刻,便受到了矚目,一個娃娃臉少年帶着一小懋,怎麽看這組合怎麽怪異,而兩人對于堂內目光不管不顧,自在的找地方坐下。這一下更是引得幾人好奇,再看那娃娃臉坐下後還一臉興趣盎然,興高采烈的模樣,怎麽看怎麽紮眼。再說那小懋,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眉目之間難得沉穩,行事端莊,尤其被衆人盯着,卻不見一絲的不自在。
衆人雖是好奇,卻不會在此刻問出聲。
當下堂內的氣氛更是古怪。
只見堂內如今分為三波,泾渭分明。左邊一行三人占了一張四角八仙桌,一矮胖的中年男人,大鼻頭,額頭凸出,厚嘴唇,手裏持着一把三頭斧,占居中央。左手緊挨着是一瘦高個青年,麻杆似的身材,面色慘白,三角挑眼,一張嘴極薄,卻紅的滴血,看起來古古怪怪的很是滲人。右邊的倒是身材均稱,高大威武,面相看着倒像是忠厚之人,只是偶爾眼裏閃過的狠厲與狡詐卻是讓人不能小觑。
此時三人憤恨的盯着眼前那張桌子,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或是猙獰,或是微笑,或是面無表情,可眼底卻同樣冒着狠毒,只怕是恨不得啃其骨,扒其皮。
而叫三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人,卻出乎完顏洪烈的預料。
那人不過是少年之姿,坐落在一右邊,面對三人投來的狠辣目光,自若處之。身着燕青色長袍,發冠而束,背脊挺拔,神色潇灑,一舉一動很是自在。
完顏洪烈被這少年那潇灑自如的模樣吸引住了。看那少年的外貌,似書生,卻沒有書生身上的酸腐書卷氣濃厚,若是按那舉手投足之間的禮儀氣派來看,又像是大家氏族出落得小公子,可卻多了些尋常公子沒有的潇灑。那份潇灑閑逸,像是從少年骨子裏發出的一樣,自信,優雅,低調卻引人矚目。
完顏洪烈這般緊盯那少年,那少年像是感覺到似的,轉過頭一眼便逮了個正着。那少年見是那剛進門的小懋,便轉過頭不在看了。
此時完顏洪烈背後一陣冷汗,心裏一陣驚奇,那少年的眼神這般厲害,只是對視那麽一瞬間,便像是能看透對方的想法似的,驚得完顏洪烈不在緊盯那少年看了。
雖是如此,可那少年太過吸引人注意了,不由自主的,完顏洪烈的視線老是圍着那少年打轉。
剛才少年轉過頭,讓完顏洪烈窺探全貌,只感嘆老天爺對此人的厚愛。第一眼見那少年絕對是被少年的風姿所吸引,樣貌倒是不在關心,不是說樣貌不出衆,只能說,那少年風骨太盛。如今想來,那少年樣貌清雅俊秀,很是出衆。
堂內還零零散散的坐落在各處幾人,便是那最後一波看熱鬧的,而完顏洪烈與周伯通便是在那看熱鬧的一波。看着狀況,應該是左邊的三人尋那少年的仇。或許人都是感官動物,反正完顏洪烈對那少年很是有好感,心裏存着收攏之意,更在那少年不同的風姿樣貌,稱比的那尋仇的三人面目憎惡,這麽一看,就算是不知道事情始末,可完顏洪烈仍是相信那三人行事作惡,故意尋事。
怕在座的不止完顏洪烈有那偏幫的心思,各位看熱鬧的衆人也或多或少存着偏心,果真好皮囊很重要!
各人心思各人知。
或是壓抑許久,或是那三人等的急了,再或許覺得那少年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十七八的年紀,哪裏有什麽高超武藝?不管衆人信與不信,反正那尋仇的三人不信!
站在中間的先沉不住氣,當下喝罵道:“給爺爺報上名來,爺爺不宰無名鬼!”說着便揮了揮手中的三頭斧,身邊那麻杆身材拉住了自家大哥,看着對面的清雅少年,舔了舔嘴唇,道:“大哥別着急,小弟我先會會。”
那麻杆的眼神很是露骨,眼裏帶着淫意,像是當衆扒了少年衣服似的。而他身邊的兩人顯然是知曉自家三弟好色的性子,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衆是不計。
完顏洪烈見那眼神,倒是恨不得挖了下來當炮摔!不知怎的,反射下,想看看那少年是否生氣了。
只見那少年面上不動聲色,卻是眼神冷了幾分,看那麻杆像是看死人一般,渾身上下散着殺氣。只見那少年動作極快,不見出手,便聽那麻杆慘叫一聲。衆人随聲看去,只見那麻杆兩只手捂着左眼,五指峰滴滴答答流着血。
衆人赫然!
那麻杆左眼上穩穩的釘着一支竹筷。
觀察少年一舉一動的完顏洪烈自然知曉那筷子是怎樣射進那人的眼珠子裏的。見狀,完顏洪烈心裏一陣佩服,想着如此高手,必要使勁手段收攏在自己手下。
“小兔崽子!”持着斧頭的矮胖子大喝一聲,一個躍身,空中雙腳一踢,擋道的桌凳具裂。身後的高大男子,上前扶着麻杆,在麻杆身上點了止血,低聲道:“三弟如何?”
麻杆捂着眼睛,雖然疼痛異常,可此時更是更不得将那少年扒了衣服,挂在城門,鞭撻而死。當下青筋暴起,另一只未受傷的眼睛鮮紅滴血,狠狠道:“無事,二哥那小兔崽子留我處置。”說着,狠了勁,将那竹筷子拔起,随之悶哼。
“三弟,二哥給你和小弟報仇。”說完,便從腰間抽出一支軟鞭,那軟鞭雖軟,可仔細看來,鞭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刺,而那二哥腰間還纏着一圈鐵腰帶,難怪不傷自己将那軟鞭纏在腰身。
兩個打一個。雖是如此,也不見那少年急亂。
只見那少年從桌上拿起自己那利劍,拔起劍鞘,一陣冷冽寒光閃過。見那老大持斧砍過,先是用腳尖點過桌沿,身子連着凳子一起向後數尺,而後劍尖頂地,直接平地而起,一氣呵成。只見在空中一陣劍光閃過,速度極快,在落地,偏偏少年。
而他面前,那持斧的老大早早跌落在地,眼珠瞪着上空,卻無了生氣。衆人只見,那老大脖頸處細細一條鮮紅,随之像是細小的噴泉一般,紛紛湧出鮮血。
一劍封喉。
那少年手持銀劍,劍身滴血不染,只有那劍尖絲絲鮮紅。可見少年武藝超群,速度奇快。
老二先是見三弟傷了一只眼,又見大哥一間斃命,當下舞着鞭子迎上,必要報仇。而坐在遠處的麻杆,見大哥死了,當下不顧流着鮮血的眼睛,大喊:“二哥我助你一臂之力。”
周伯通暗嘆一聲,“傻子!”
完顏洪烈此刻也知曉周伯通想說什麽,觀那三兄弟武藝平平,卻還口出狂言,不過是給那少年送上前練劍都不是。
果真,那少年神色有些不耐煩,當下揮了銀劍,上面注了內裏,不過三招,那兩個兄弟便橫躺客棧中央,周圍桌椅更是無一完好。
周圍看熱鬧的衆人神色不一,卻多少再看少年時多了幾分懼怕。雖不敢開口,但也怪那少年太過心狠。衆人只聽那老大過來尋仇,說是那少年殺了他四弟,要給四弟報仇。那少年一言不發,便是默認了那老大的四弟是他殺的,江湖人不問緣由,誰人強,誰人便是老大。生死由命,誰讓他們自己願意踏入這個江湖,便不怪江湖事江湖了。雖是這麽說,可這少年還是太過心狠,宰了人家四弟不成,還連帶着兄弟四人一起去了。
衆人心裏暗嘆,卻不會給自己招是非,衆是後悔自己幹嘛要看着熱鬧,當下紛紛離去。
那少年一把銀劍歸鞘,誰也未看,放下一錠銀子,便持劍而出。
“我叫忒鄰,你叫什麽?”見少年要走,完顏洪烈也不知怎地,連報出自己的小名,忒鄰,私下裏母妃才會這麽叫自己。
少年背影停頓,而後,直接不見了蹤影。
完顏洪烈勾着嘴角笑了,嘴裏反複念了三遍那少年的名字。
黃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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