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存活+27 (1)

掏銅錢……

幾個人在這一瞬間可以說得上是眼神失去光芒, 可讓他們說,他們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期待着些什麽。

游龍生道:“你是要問問這上天嗎?”正面進去反面離去這樣的?

其他幾人未曾明說,卻也抱着幾乎同樣的想法, 追命輕咳一聲, 打了圓場:“其實這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晏亭只是颔首卻沒解釋, 因為他的确要問問這上天,只不過這個問法與他們想得不大一樣便是了。

不過是看運氣與算一卦的區別罷了。

晏亭很少算卦。

算卦算卦,既然算的是結果, 便是窺探天機,因而晏亭為了防止反噬,一般只用來在內心算招數進行躲避,躲得多了,便是對方不夠冷靜出破綻的時候了。

他怕自己過于依賴算卦, 從而完全靠上天, 又不知道哪一卦會忽然觸碰到天道的底線,他在修仙界便從未算過這類的卦,只是在小世界的話,這些人又皆是他願意護着的類型……

便算一算罷。

不遠處便是綠洲, 真讓他這麽走了,他自己也不是甘心, 這大抵是他身為動物的本能。

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這個平日裏便有些解釋不通的神秘青年望了一眼天邊,宛若得到什麽回答一般, 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雪色的睫毛便也随之而動。

“他該不是在與上天溝通?”胡鐵花最沉不住氣, 他摸摸腦袋, 無法理解的問。

游龍生抱臂:“少說些話, 認真看不就能知曉了?”

胡鐵花贊同:“你說的在理。”

游龍生瞟了他一眼,無語地放下胳膊。

純白色長發青年的頭發随着微風而動,深色的鬥篷此刻在他身上顯得他愈發白皙,他金色的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豎瞳,明明似是野/獸,可卻沒有任何的威脅感。

他向着天空抛出了手中的三枚銅錢,然後蹲下來去看銅錢的結果。

他的神色是如此認真,以至于其他幾個人都被感染,連小程也要過來瞧上一瞧。

晏亭首先竄出包圍圈,生怕自己與他們挨得很近,然後指着那枚立在黃沙中的銅錢:“立着的那枚指向了石駝。”

石駝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讓我去的意思嗎?”

晏亭颔首。

方才他們的包圍圈縮小,可站位是沒變動的,方位自然也是。

楚留香起了興趣:“那這兩個正面的銅錢呢?表示什麽?”

晏亭:“合該他去,是好事。”

幾個人想不明白在石觀音追殺的現在,會是有什麽好事。

追命琢磨了半晌:“該不是親朋好友?” 剛恢複便遇到的話,找到錨點的确是一件好事!

姬冰雁理解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蜷縮了一下,很快便恢複原狀:“是……華山的人。”

如果是華山的人,還是舊友,十幾年未曾有過音訊,忽而得見,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石駝不會想到有這麽巧的事情,他将信将疑,可他只表現出他的躊躇,掩住心中疑慮,他到底還是點了頭:“我現下便去。”

許多偏遠地方的人的确很是迷信,可習武之人因為接觸的更多,反倒不迷信,他們知曉很多事情普通人做不到,習武之人是能做到的。

因而晏亭哪怕是他的恩人,他也不會完全相信晏亭的所謂判斷,只是想着自己身上也沒什麽可以利用的,晏亭名聲又的确很好,他颔首示意,放下劍,抱着三袋喝空了的水囊走過去。

想要湊過去,總是要有理由的,畢竟那邊的軍隊……也着實很多。

石駝十幾年不曾好使的聽覺變得分外靈敏,他操着還有些粗粝沙啞的聲音,喊了一句打擾,又詢問是否有人。

果真是有軍隊守備着的。

“請問,在下可否用錢財換三囊清水?只要換到,絕不逗留!”他裝作自己真的是一個誤入的商隊中的一員,那些守備軍隊的人也走出,去看了看這邊站着的駝隊和遠遠的幾個人影。

能一個人進來,留着那些人在遠處,恐怕真的只是路過的商隊罷了。

幾人對了視線,有一人快步走向裏面通報。

哪怕綠洲的水真的很多,可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能瞞着國王。

綠洲中心龜茲國王帳中。

這裏正開着宴席,龜茲國很是富有,國王哪怕還在逃亡,卻也不會虧待自己。

因而他更需要武力,自然也更加青睐那些中原人——他們人多,習武的也多,總會有一流高手的。

王沖正是這些中原的武林人之一。

他本是能坐得住的。

不如說,每一個習武之人都是能坐得住的,不過是宴席罷了。

可他此時居然坐立難安,哪怕人還坐在這裏,心卻已經飛了出去。

他的直覺在與他訴說着什麽,外面一定是有什麽。

他無法确定,但他渾身都在叫嚣着讓他出去、出去、出去!

離開這裏!出去!

忽然,帳子的門簾被掀開了,有一帶刀侍衛從帳周邊走過,附耳到國王身邊,用手擋着說了些話。

王沖緊緊盯着,他總覺得這與他有一些關聯。

他發覺國王若有所思,然後點頭:“既然如此,便給他們就是了。”也許真的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他們國力不強盛,又擁有的財寶衆多,自然要靠善緣了,而且他本人都還在躲避叛變的将軍……大家都不好過,不是嗎?

便如此吧。

王沖猶豫了幾息,到底還是告罪,先行離席一會。

龜茲國王自然不會不放他離開,至少表面上還是有好臉色的。

王沖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他還帶着他的兵器,他的劍,盤纏也都在身上,不過是一囊清水一點銀兩和幹糧罷了,可他知曉,是有什麽在吸引着他的,也許一去便不複返。

可是武林人士不泛熱血之輩,哪裏是一句“一去不複返”便能勸回的?

——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而王沖的運氣向來很好。

他被認出是國王的客人,無人阻攔,只在快出中心地帶的時候被攔下問了一嘴,大概那些人想着外圍還有人把守,便沒多問。

“……”

他看到了什麽?他見到了誰?

王沖說不出話。

他見到了當年那個會摸着他的頭誇獎他很勤奮,劍法不錯的人。

他見到了……他的大師兄。

當年整個華山派都靠着他們華山七劍的赫赫威名,才從群狼環伺的境地中幸存下來,成為了勝者。

當年那些弟子之中,只有華山七劍之首皇甫高有資格學習清風十三式,如今還掌握着這劍招的,便只有枯梅大師和她的得意弟子高亞男,還有一叫華真真的女子。

可也就在皇甫高學了劍法不到十年之後,他失蹤了,直到今日王沖在這裏有幸得見,才知曉,他的大師兄在這裏。

看上去還很年輕的王沖往前踉跄了兩步,表情幾乎失控,他輕聲的、有些顫抖的說道:“大師兄……”

皇甫高既為習武之人,視覺自然出衆,聽力也很出色,現在化名石駝的他,看到了沒有做一點僞裝的師弟。

雖也有重逢之喜,但湧上心頭的還有對華山派未來的擔憂。

過去終究是過去,華山派弟子在外行走也不必擔心被認出了。

石駝接過為他灌好的水囊,再三向士兵道謝,并且也對他們慷慨的主人表示謝意。

他這才看向王沖,輕輕颔首:“師弟。”

王沖沖過來,對幾位看守的軍官道歉,然後讓他們幫忙給國王帶話,他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

幾位看守想了想國王的客人有很多,再想了一想國王對中原人的态度……他們互相對視,點點頭放走了他。

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大事,畢竟這個來買水的人,也只是跟着商隊而來,不是每一次都會到達這個綠洲的。

況且,他們駐紮在綠洲也是絕密的事件,他們沒有道理會知道。

……

原來,這個年輕男人的名字是假的,他本名叫柳煙飛,正是當年的華山七劍之一,皇甫高是七劍之首,他自然就是他的師弟。

柳煙飛一聽說他們的目的,又得知之前石駝的慘淡模樣,他一個大男人的眼中一下蓄出了淚水。

他道:“你們便叫我王沖罷,不要打草驚蛇。”

他也要叫皇甫高為‘石駝’。

他想要跟随他們一起,去讨伐那無惡不作的石觀音!

本應該只有追命一人去找石觀音的,但種種緣由之下,不算上只是牽駱駝的小程,現在要去找石觀音的居然有八人之多!簡直是一個讨伐隊伍!

石駝本身提到石觀音會有的害怕已然消退,盡管他還是會有些發憷,可事情已經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了,不是嗎?

遇到一趟綠洲,居然還能找到新的人入隊,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但不管怎麽說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更別說這位還自帶幹糧與清水,石駝又說快到地方了,想必最多一兩日便能夠到達石觀音那裏。

石觀音畢竟不敢再往沙漠深處去擴張地盤,畢竟那裏有着……西方魔教羅剎教盤踞,他們勢力之大,哪怕是石觀音都不敢深入,也不敢惹,因而石觀音的勢力地盤會在大漠邊上,似乎也并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第三日,也即是他們發現了大漠的這一日,到了晚間,他們又一次的在休息,前半夜是姬冰雁與楚留香守夜,姬冰雁忽而睜開閉目養神的眼睛,敏銳地看向一個方向,他低聲道:“老臭蟲。”

楚留香同樣睜開眼,他沉思了半晌:“總覺得給人的感覺十分熟悉。”

姬冰雁:“該不會是你的老熟人吧?”

說什麽老熟人,不過是老相好說的更好聽一點罷了。

楚留香搖頭:“……應該不是。”

他的确很喜歡美人,但他想不到有哪個會來到大漠深處,而且他也真的是不認識啊……大漠多在西北,這已基本快到西夏地界,他自然是很少往這邊走,若不是找尋姬冰雁與胡鐵花,他也犯不上來這麽一趟。

姬冰雁眯起眼睛:“那……”

楚留香站起身:“既然是我說的熟悉,便由我去就是了。”他本來也沒打算麻煩老姬,萬一是真的熟悉呢?

“……”

楚留香離去了,其實帳篷內的幾個人都差不多醒了,畢竟沒有人敢不保持警惕睡得死沉。

晏亭本是平躺着的,這樣一整晚不動,面具也不用摘掉,他就避免了不自在。

他摸着他脖領上的白色絨毛,靜靜地坐起身,考慮了幾息,眼神發直盯着帳篷內壁,然後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算了,又不可能是石觀音親自來追殺,大家武功也沒有那麽低,拖延個一會兒總還是能做到的,這麽近還會來不及支援嗎?

青年握着折扇,放置于胸/前,全當是聽不見看不見。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都想變成原型好好睡上一覺,不過如今他就只能假裝睡覺實則修煉了。

他可是很自覺的把自己當做外來人!

整晚過後,也即是他們進入沙漠第四日,他們又多了一個夥伴。

這個夥伴是著名殺/手中原一點紅,以中原為名,不過是因為他自己沒有名字,一點紅是由于他的殺/人手法只會在別人脖子上留下一點紅色便斃命,各位都如此叫他罷了。

出人意料的,中原一點紅是個十分好相處并且很是執拗的人,他格外的重情重義,并且其實也并不喜歡殺/人,那不過是他的工作內容,不過是……有人養了一個殺/手組織,而他想從中脫離罷了。

後面這一點大家都不知道,便是晏亭也不知曉,因為他本就不喜歡探究別人的秘密。

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他是中原一點紅的恩人——救命恩人。

晏亭曾經在路邊救過他,當時他看見了這個明顯是劍客的男人,男人身中劇毒,神情冷硬,他有一雙狼的眼睛,裏面充斥着求生欲。

因而,他救了他。

沒有人生目标,便是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這樣一個人,不得不過上暗殺別人的生活,他的眼神兇狠而清澈,讓晏亭一眼看見他就給出了‘這也許是個好人’這樣的論斷。

他自己定下的好人标準,不過是來自于他的三觀而已,說到底,不過是他想救便救了。

然而中原一點紅醒過來之後,死活要欠他一個人情,連錢都沒提,說他可以幫助晏亭暗殺一個人。

自己就是武力值巅峰的晏亭:“……”

可他足夠認真,他不會去踐踏別人的真心實意,于是他道:“我沒有想要殺的人。”

這場景,後來在中原一點紅眼中居然恍惚和那個叫楚留香的人重合了,當楚留香說着“我沒有想要殺的人”之後,他便像塊石頭一般,執意欠下人情。

這也是如今他在大漠中的原因:有人給他傳了個紙條,裏面寫着讓他來一趟大漠。

紙條是以楚留香的名義寫的。

中原一點紅實在是個講義氣的人,胡鐵花贊嘆地一拍他的後背:“你真是條漢子!”

後者一錯身,躲開了。

胡鐵花也不在意,自然地收回手。

追命是個捕快,這是一件衆所周知的事情。

中原一點紅是個殺/手,這更是一件衆所周知的事情。

捕快抓犯事的,那不是天經地義嗎?

可是在見過中原一點紅本人之後,追命卻遲疑了:哪怕出了沙漠,他也不一定會想抓捕中原一點紅。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只因一張不知真假的紙條便來到這吃人沙漠的男人,無論怎樣都是值得他敬佩的。

但他絕不會是中原一點紅的朋友 正如他不是司空摘星的朋友。

游龍生竟也學會了打圓場,他說:“快走吧,也許快到了。”

石駝安靜地颔首低眉。王沖黏在他身邊不願離開,現在又多了兩位,也幸虧他們多買了備用的駱駝,加起來九、十匹,也能稱得上是一整支駝隊。

終于在第四日臨近午時,他們到達了石觀音的地方。

這裏類似峽谷,是個被大片花草植物圍繞着的地方……是被罂///粟所圍繞着的地方。

門口雙目無神掃着地面的男人,容貌俊美,不難猜測這也是一個被利用後就被抛棄了的人。

石駝冷笑道:“與以往并無區別,她的手段也不過就是如此了……這些,便除了罷。”

此刻,他已變回了皇甫高。

王沖也變回了柳煙飛。

論潛伏,這裏的人實在是都很擅長,石觀音恐怕也不會料到他們會突然到來,這正是個好機會!

中原一點紅很擅長潛伏,非常擅長,畢竟他本職工作就是暗殺,他與楚留香一同用輕功悄悄進入,竟是轉了一圈又輕巧出來了!

皇甫高很是急切,可他還穩得住氣,只是眼神期盼,令楚留香苦笑着摸摸鼻子盡快說:“石觀音竟不在這裏,除了她的弟子們,全都是這樣沒有神志的青年才俊。”

石觀音不在,正巧闖空門,可以端了她的老巢,可這些男人,看得人心驚,有許多是近些年失蹤的年輕俊傑,宗門尋找無果便放棄了,誰曾想是被擄到這裏來了?

楚留香想及他的三個妹子,慶幸的嘆了口氣:“這裏并沒有關押人的痕跡,按理到了午時該有人送飯,而我聽了她們對話,她們私下裏只提到過她們師父這幾日都在外面,甚少回來,她們似乎也并不希望她回來?”

中原一點紅點頭:“的确不希望。”他見過的腌/臜事多了,人臨死前的情緒也是多變的,活人的情緒總比死人的好判斷。

追命笑了一聲:“那正好。”

這些人員,被朝廷接收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只不過這些人,可能等不到這個時候。

但是有一點大家現在都明了,那就是他們要摧毀這裏,把這裏老底掀了!

要是有願意離開這裏的人就更好了。

追命沉思了一下:“她們對師父石觀音,好像不是很信服。”

皇甫高冷笑一聲:“十多年前,我還在這裏的時候,見過不少女童,還有十幾歲的少女,他們雖然都被收留,也卻并不一定是自願在這裏的。”

姬冰雁道:“俘虜幾個有地位的弟子,才是更簡單的法子吧。”

胡鐵花愣住:“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姬!”

游龍生:“她們意志不堅定,也不喜他們的師父,這豈不是最好的辦法?她們也許會感激你們讓她們脫離苦海。”

柳煙飛皺眉:“石觀音本也不是什麽好人,她的弟子……”

他很想遷怒,但的确如此,她的弟子不一定就是個壞人,她們也許什麽都沒有做過,也許這裏只是她們逃不出去的牢籠。

楚留香道:“先去找點油,把這燒了才是正事。”

無法達成統一的時候,便要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前面當做衆人的目标,這才是一個好的提議。

晏亭真想直接吹一口氣把這些都燒掉,可他又不好過于嚣張——他的醫治方法已然很是嚣張,再用了顯眼的、有悖這裏人常識的法術……

他一點也不想被秋後算賬。

白發的青年悄悄蹲在那些花草旁邊,手中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火折子,直接點燃放到了花草上,頓時那些花草就發出了最後的哀鳴,焚燒的聲音在晏亭聽來卻是格外悅耳。

煙還十分顯眼,幾個人還在争論的時候就發現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那些花草旁邊,現在居然還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神色,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他很是滿意。

衆人:“……”

果然,這位晏亭神醫,的确是,不怎麽在意除了黃白之物的身外之物,且行動力也意外的高。

都已經這樣了,便也別提什麽其他法子了,守在門口等着有地位的弟子出來,也的确是個好辦法!

很快,那火遇到可燃的東西便迅速燃燒,也立刻就擴大了火勢,煙霧缭繞,也着實顯眼。

果不其然,馬上便有看守的女子出來,她們一人轉身回去通報,一人在這裏柳眉倒豎,持劍向他們逼來:“大膽!你們是何人?你們可知這是哪裏?”

就是知道,才會燒的啊。晏亭心中的小狐貍托腮發呆,他也和掉線了一般,整個人都直直杵在那裏。

帶了劍的不過只有三人,中原一點紅、柳煙飛、皇甫高,只不過是中原一點紅最先出劍,他便擋住了這一招。

他不善言辭,話很少,也因而偶爾說出的話也很是可信。

這位殺/手總是面無表情的,似乎沒什麽能讓他改變,認真又執拗。

他認真道:“在下中原一點紅,知道,這裏是石觀音的據點。”

少女被架住劍刃,知曉自己根本比不過對方,武功遠不及人,又聽得對方說出“石觀音”三字,判斷出他們肯定是有所依仗,心中已然有了退意,恰巧此時他們這裏如今最能主事的人出來了,她便穩住神色,抽身後退,讓出位置來。

來人年紀看上去同樣不大,差不多雙十年華,薄紗覆面,只露出眉眼,可即使這樣都能瞧出她的容顏會是多麽出色,她呵斥一聲,劍尖挑來,一下子與中原一點紅纏鬥起來。

可她一人也不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被她落後一步的其他石觀音的徒弟們已經到達,她們面面相觑,卻最終誰也沒有動手。

中原一點紅身經百戰,自然不會打不過一個沒有被生死磨煉過的人,他承認這個人劍術精妙,武功其實也不錯,能跻身一流,是與游龍生差不多的水平,可他仍舊能靠着他角度刁鑽、招招是殺招的劍贏得勝利。

他的劍已經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女人的劍卻離他的脖子和心口都有不小的距離,可女人的面色不改,眼中毫無懼意:“是我輸了,你大可以殺了我。”

身後的那些石觀音的弟子發出了失望的聲音,而她仍舊沒什麽感情,她繼續補充道:“如今師父不在,我是這裏武功最高的,我既已服輸,還請不要傷害我的這些師妹們,她們不過是聽命于師父罷了,幾乎從未離開過大漠。”

追命摸了摸下巴:“看來這些人是真的……沒有能幹涉石觀音的能力。”

楚留香笑了:“這豈不是說明她們無辜?”這可是一件大好事。

那個女人繼續道:“這裏是師父的一言堂,還身處大漠,我們多數是孤兒,逃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中原一點紅的劍仍架在她的脖子上,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道:“你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男人搖頭:“不,只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嘴還是很硬:“你覺得我的臉看得過眼?那要讓你失望了,我已毀了容,這樣不過是為了遮擋傷疤罷了。”

中原一點紅又輕輕搖頭:“美醜與容顏沒有關系,在下是中原一點紅。”

女人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曲無容。”

“曲無容,你好。”,中原一點紅放下劍刃,“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曲無容又忍不住奇怪地看他一眼,在她看來,這可能是她遇到的最為奇怪的男人了——當然,這裏也幾乎沒有什麽能夠好好交流的男人——她不知道懷着怎樣的心情,居然同意了!

中原一點紅看見了她毀容的臉,便是身後幾個人,也有人發出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可這個男人沒有多說什麽。

他的眼中也并無同情,就好像曲無容這張毀容的、能吓到同門的臉只是路邊稀松平常的石頭。

男人點頭:“你不醜,你很美。”*

曲無容又蒙上面紗,一雙漂亮的眼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她的聲音仍舊很冷,她的脾氣仍舊很硬,可中原一點紅硬是從中聽出來幾分柔和:“花言巧語。”

中原一點紅:“……”他收劍入鞘,說不出話。

畢竟他本就不擅長言辭。

曲無容也退到一邊:“已經有人傳信給師父了,想必她會盡快趕回來。”

定是有人給石觀音傳了信,可那又如何呢?他們正愁找不到石觀音,才要在這裏等來石觀音。

追命笑了一聲:“正好,這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曲無容對他們的好感已然很高:不如說是因為對中原一點紅的好感高,導致她愛屋及烏,不過她的态度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她不曾出過這裏,看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的身份,反倒是沉吟了半晌:“你恐怕打不過師父。”

柳煙飛道:“不勞你費心。”他實在是太急切了,可他的師兄暗中給了他一下,他又不情不願的為自己的直言直語道歉。

楚留香笑着問:“請問這位曲姑娘,這幾日你們這可有來什麽客人?”

曲無容搖頭。

她身後的那些少女很是識時務,她們當然也不想死在這裏,于是一個都沒有亂說話,在楚留香看過去的時候,也搖了頭。

她們打不過他們一行人,這些會令石觀音大怒出氣的東西也被他們燒了個幹淨,她們便是連下/藥也會被大夫發現,她們能做什麽呢?只不過是能夠靜靜等待石觀音回來罷了。

她們甚至還得打開門,迎他們進去——

不過也有不少人因為是被石觀音高壓控制的,因而也很期待,如果這次能夠脫離控制……她們就能去中原武林了!

沙漠有什麽好的呢?有誰想要把青春放在這裏一輩子呢?

她們不覺得來人會贏,可也到底聽說過‘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的姬冰雁、胡鐵花、楚留香三人的名聲,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也是武功高強,晏亭的名聲,她們也是聽過的,不過是只限于他的醫術高超,其他的比如游龍生也是有點名頭的……皇甫高這個人和他的師弟,便只有襁褓時期就被帶走的曲無容見過。

——她們都不覺得這幾個人能夠贏過石觀音,可她們也都對自己能夠解放,走出沙漠抱着期望。

曲無容寸步不離地看守他們,生怕他們有機會禍害到其他的師妹們。

她實在很是負責。

不過在石觀音到來之前,他們等來了一個更有意思的人。

這是一個自稱是柳無眉的女人。

她看模樣比曲無容要大上一點,容貌出色,很是妩媚,她說自己是石觀音首徒,是曲無容的師姐,又說她特意找來,實在是別無他法。

她是在曲無容的旁觀下,與他們交談的,不然雙方恐怕都不是很放心。

她的眼睛總是看向晏亭,也許是因為她有求于他。

晏亭垂下眼眸避開了她殷切的視線,他不想讓游龍生看見這一幕。

他說不上為什麽,只知道自己不想讓游龍生發現。

還是沒逃過。

畢竟這位找的就是能夠治人的大夫。

柳無眉輕聲詢問:“請問能治療一下我身上的毒嗎?多貴的診金我都可以付!”

曲無容挑眉,不過仍舊不語。

晏亭瞥她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他搖頭:“你身上沒毒。”

他很遺憾。

因為沒毒就不能收人家診金了……不過人家是不是好人也難說,沒毒倒也是正好。

柳無眉呆愣住,她難以置信的大聲道:“不可能!如果沒有中毒,我怎麽會每隔一段時間就痛苦不堪,許久才能平靜!你沒給我把脈就說沒中毒,這怎麽可能讓我相信!”

如果晏亭給人把脈,那才是可怕的事情……青年獨自坐在一遍,沒有挨着任何一個人,他搖頭:“望聞問切,一看便知,既然無病,我自然是無法治的。”

柳無眉還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游龍生知道,晏亭絕不至于特意說謊騙她,她大概是真的沒有中毒。

晏亭看看她:“你是上/瘾了。”

柳無眉:“……上/瘾?”

“痛苦不過是戒斷反應,要麽一直吸食罂///粟,永生無法擺脫,要麽便一勞永逸,直接戒掉。”

晏亭解釋道:“的确沒有中毒,只不過要靠你的意志力忍過去,剛開始反應會很大,慢慢的就會間隔變長反應變小,總有一天你會擺脫它,失去想要所謂緩解的解藥的想法。”

柳無眉:“……原來……是,這樣啊。”

她好像還不是很信,可晏亭已經沒了再想說的欲/望。本就是她認定了自己中毒,自然不會說悖論的話,倒是游龍生說了句:“你不信還問什麽?大可将這些花拿去給別的大夫看,保管都是同一個回答!”

晏亭又道:“而且哪怕是把脈了,也不會有人說你中毒了的。”

他說完話,似乎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再多說,立刻就轉頭到了一邊,把自己藏起來。

——這實在是不怨他,畢竟這個柳無眉與他的兩個姐姐給他的感覺是在是太像了。

美麗又妩媚,些微的病容又讓她看起來十分憂郁……他的姐姐們也不知道靠着那容顏騙了多少人。

畢竟哪有人一打眼就會知道對方的性格?

但是在他認識他兩個姐姐的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與這個柳無眉深交的。

萬一,真的就是一種人呢?

柳無眉嘆了口氣,似乎是相信了,她也想象不到,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厲害的毒?

她将信将疑,卻也沒有辦法,她扭頭去看曲無容:“師父為了掌控擁翠山莊,因而在我嫁去中原前對我下毒……目的就是為了控制我。”

曲無容平靜的回視她:“然後?”

柳無眉嘆了口氣:“我與師父感情向來很好……不如說她十分寵愛我,經常與我一起喝酒,我曾經聽過她喝醉後吐了真言,師妹,你當初襁褓中就被收養,是因為你的父母被石觀音殺掉了,她看上了你的天資,因而才教導你,收你為徒!”

晏神醫是真的沒有必要騙她,她估計這一次就是最後了,要麽她擺脫石觀音,要麽繼續受控石觀音,可只要她偷偷地走了,那自然也不會被石觀音遷怒。

柳無眉繼續道:“她看上你天資,便殺你父母,她嫉妒你比她美,便要你自毀容貌,等很快,她就會擔憂你的武功超過她……”

曲無容一雙美目瞪大,冷靜從她的臉上褪去,她的面紗倒是幫助她掩蓋了臉上的表情。

柳無眉苦笑了一下:“這很平常,因為她本就是這樣一個人,而我比你癡長幾歲,你的武功仍舊比我高上一截,會發生什麽還用我說嗎?”

“你知道的,我沒有必要騙你。”柳無眉說的沒錯,因為她比曲無容更受石觀音寵愛,還遠嫁到中原,本來就礙不到他們的事。

她大可以選擇不說,這些人也不會因為少她一個曲無容而改變與石觀音鬥的結果。

曲無容說不出話,她看着師姐離開,整個人都有些呆滞,眼中有些水霧,又很快被壓下。

中原一點紅看了許久,在發現曲無容硬生生抑制着自己想要離開的舉動,繼續看管他們的時候,他用盡了自己一生的勇氣,起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一個并不好聞的,帶着血/腥、汗味與硝煙的擁抱。

他的胸膛寬厚,卻無法避免它真的很硬,曲無容僵住卻沒有立刻推開他,她的聲音沙啞,壓抑着什麽:“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中原一點紅:“我不是在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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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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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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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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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