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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名滿京城、端密太後手下第一得力的千密使,那時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女孩,在早春料峭的清晨暈倒在山道上,懷裏緊緊摟着個襁褓女嬰。
鎮南王妃恰巧取道上香,救了她與小女嬰,順路一起帶到了山上寺廟。
那時王妃已嫁入鎮南王府多年,卻因受過重傷而一直無法懷孕,那一日她去廟中燒香就是為了求子。
被救下的七歲小女孩醒來後聽到了王妃求子的祈禱,便以此為交換,将襁褓女嬰托付給王妃照料。
千密族百年以來第一位現世的聖女,以血入藥,治愈了王妃積年舊患,第二個月便如願有了身孕。
而那名襁褓女嬰則被王妃收為義女,悉心照料成長,便是如今的紀小離。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十五年,想起來卻好像就在昨天。
襁褓女嬰已經長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齡,當年凍暈路邊的小女孩如今是上京城中呼風喚雨的千密使者,王妃還是王妃,她心愛的女兒卻因陰差陽錯、女扮男裝十五年,如今騎虎難下。
王妃惆悵不已,輕微悠長的嘆了口氣。
秦桑大概也是想起了舊事,清麗的側臉上神情溫柔如舊夢。
“這麽多年來娘娘撫育小離,視如己出,慈母之心純然,秦桑信得過娘娘。”上京城中手段狠辣與傾國之色齊名的千密使微微笑着,情真意切的低聲道謝,“小離的婚事就請娘娘做主吧,姻緣自有天定,我信命。”
鎮南王妃有些猶豫,片刻才問道:“既是這樣,容我問一句:國師府可是與小離的身世有幹系?”
簪發禮那日發生的事,明擺着是有人借皇後娘娘之手将小離送入國師府,可是她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意欲何為?
“娘娘不必管此事。”秦桑指尖輕攏衣袖,笑容更盛了些,“娘娘只當小離是普通女兒,憑您之力為她籌劃便是,其他的就看她的命數了。”
既然她不願多說,王妃也沒有什麽再好問的了,點了點頭答應。
那抹紫色的身影幾息的功夫就已消失月色之中,鎮南王妃望着她消失不見,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
第二日一早,不用人叫小離自己就起了,到王妃那裏用過了豐盛早膳,還是紀西與紀北一道送她去國師府。
出發時紀小離東張西望,戀戀不舍的問:“紀南呢?”
紀西俊目一閃。
那廂紀北已大咧咧的告訴她:“說是二皇子殿下得了把好劍,一早就派了人來,約了小四試劍去了。”
“哦。”小離也不過随口一問。見他們的馬牽出來,她立刻鬧着也要騎馬。
紀北敲她頭:“我們送了你還要回軍營呢,你騎馬那麽磨蹭,要耽誤到什麽時候?”
小離被他敲疼了,捂着頭和他吵,兩人正鬧的不可開交,紀西過來将小丫頭一提一推,扶上了他的馬。
他自己也翻身上去,然後對底下傻眼了的紀北皺眉道:“還不走?”
紀北望着那兩人同乘一匹馬、宛如相擁的姿勢,跳着腳不肯依:“二哥你帶着她騎不快的,更耽誤時間!”
紀西把歡騰的小丫頭按住,挑了眉對胞弟挑釁道:“那我們比一場試試?”
“試就試!”紀北被激的熱血一沸——兄弟二人勢均力敵,他才不信自己單槍匹馬還會輸給他帶着個小蠢蛋!
翻身上馬,紀三少英姿飒爽、絕塵而去。
前方一人一騎已然遠去,紀西卻淡定的很,驅着□的千裏名駒悠悠踱步向前。
小離急的在他懷裏扭來扭去,催促:“二哥快啊!紀北要贏了!”
“讓他贏吧。”紀西在春日熏人欲醉的暖風裏惬意的勾了勾嘴角,“我……志不在此。”
從小一聽四個字四個字就頭暈的小姑娘呆了呆,疑惑的問:“不在此?那二哥的痣在哪兒?”
紀西笑容更盛,低頭看着懷裏女孩花朵般的小臉,搖頭低笑:“……小笨蛋!”
“小離,”他忽然語氣一轉,“今早紀南沒來送你,你很失落嗎?”
小離正揪馬兒的毛玩,聞言重重點頭:“恩,失落的!”
她問過王妃娘娘了,冰綢本是珍稀料子,據說天下的冰蠶捉到一處吐十日的絲才能得一匹冰綢,而黑色冰綢更是罕見難得,民間萬金難求,就連貢品裏也不多。她翻遍了王府和王妃娘娘的庫房,連公主娘娘那裏都偷偷去翻了,一尺一寸都沒有。紀南答應給她去宮裏找一匹來的,可居然又跑去和那個啥二皇子比劍了——劍有什麽好比的?什麽劍能和她家師父比?
太失落了!
擁着她的人聽了這回答,默了默,再開口時聲調都沉了幾分:“小離,你喜歡紀南?”
“喜歡啊!”
“……比喜歡我還多?”
小離想了想:“差不多~”
紀西不滿意這個答案:“總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吧?小離最喜歡誰?”
“最喜歡啊……我最喜歡我師父!”
只有師父能幫她修仙啊!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家可愛的師父!
紀西嘆了口氣,這傻丫頭,到底不能指望她開竅啊。
不過紀南畢竟不是男兒,王妃那樣疼愛小離,如有更好的選擇,必定不會将小離嫁給紀南的。大哥這次凱旋回來也該成親了,到時趁着父親、母親高興,又有王妃娘娘做主求情,應當是十拿九穩。
至于她那個師父……少年英雄紀二少,不認為一個算命的能有什麽戰鬥力——只會板着一張冷臉吓唬人的國師大人,還不如女扮男裝的紀南有威脅呢~
擁着他的小姑娘一路踏春賞景,兩人說說笑笑好不惬意。
等他們到國師府外十裏時,紀北已經等的怒發沖冠,一見他們就摔了馬鞭,指着紀西上蹿下跳的大呼小叫:“你輸了!你輸了輸了!”
紀西和顏悅色、坦然不已:“嗯,我輸了。那又如何?”
紀北又傻眼了:對啊,那又如何?
紀西把傻弟弟撇到一邊,柔情蜜意的送了歡天喜地的小丫頭上國師府的馬車,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躊躇滿志的翻身上馬。
“來,再賽一場!輸的洗馬!”話音未落,意氣風發的少年兒郎已飛馳而去。
紀北如夢初醒,慌裏慌張的上馬追他,在風中淚流滿面的慘叫:“你偷跑啊!”
**
紀小離一回到府裏,迫不及待的跑去了觀星樓找她家可愛的師父。
她帶來了她所有最喜歡、最稀罕的東西,全部都要獻給他!
陳遇白昨晚整夜觀星,正在榻上小寐,完全沒眼力架的小少女蹬蹬蹬蹬跑進去:“師父!我回來了!”
正優雅淺眠的國師大人被吼的倏然驚醒,不悅的皺起了眉,閉着眼睛,不想看到她。
可紀小離興沖沖的跑到他跟前,把背上的包袱“咚”一下放在他榻上,人也跳上塌來,興致勃勃的就開始往外掏東西。
“師父你看這是東麓山的石頭——師父知道東麓山吧?是仙界最高的山,師父去過嗎?”
“這是萬滬湖的水草哦!萬滬湖在仙界哪裏啊師父?湖水真的可以使死人複生嗎師父?”
她把多年珍藏都帶來了,邊說邊問邊往外掏,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小半張榻。
陳遇白原本閉着眼睛的意思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奈何他想拒的人壓根不明白。
一塊石頭似地絨毛毯子“嘭”的壓上國師大人的腿,輕薄光滑的黑色冰綢驚恐的鼓起又落下,陳遇白終于忍無可忍的睜開眼睛。
面無表情的暗暗用力将腿抽了出來,他冷聲命令:“把這些東西收起來,然後退離我十步以外!”
“怎麽了?難道師父不喜歡這些?”紀小離驚訝的看着他,忽又恍然大悟:“哦——師父在仙界日日對着這些早煩了是嗎?”
陳遇白千頭萬緒無從說起,閉了閉眼睛,語氣極盡壓抑的簡潔道:“我不喜人近身。”
所以離我遠一點!你和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都離我遠一點!
這樣說紀小離就明白了啊!
她一臉“我懂的”,兩眼放光的問:“凡人近身會沾染了仙氣對嗎?!”
陳遇白只求她快點走開,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誰知她立刻就是一個飛撲!
國師大人沒有防備啊,離的這樣近又是微微後仰的坐姿,被她實打實的撲的“砰”一聲倒在榻上,身上壓着一個她。
紀小離雙手緊緊抱住她家師父的頭,貼在他身上一頓狂蹭。
仙氣仙氣快到我身上來!
陳遇白生平第一次被人撲倒,第一次被人熱乎乎的抱着緊貼着,第一次有活人膽敢這樣壓着他、還敢蹭……他一時周身血液凝固,竟愣在了那裏。
小天在門外禀報了兩聲還得不到回應,正躊躇通報第三次,捧着兩匹黑色冰綢的六皇子早已不耐煩,撥開小童子,一腳踢開門走進去。
一進門恰好看到了榻上那正火辣律動的一幕……大夜最尊貴的六皇子,張大了嘴巴呆在那裏。
二皇子跟在他後頭進來,見此也是一怔,但随即微微笑了起來。
陳遇白醒過神,怒不可遏的揮袖将身上的人撣下去,紀小離被他這一下撫的整個人飛了出去,二皇子輕輕推了身前的六皇子一把,六皇子殿下被推的往前踉跄一步、險險站穩,人已經飛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抛開冰綢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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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離……別這樣……好嗎……作者含淚扭過臉去不忍目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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