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原諒

戚長風并沒有打擾他們太久,吃過飯收拾好東西就走了,臨走時還不忘提醒淩天皓，“記得明天一早的戲。”

淩天皓點頭,狀似随意地揮了揮手，然後就自顧自地跑到浴室打開了熱水器，“淩雲,要不然今天別洗澡了，拿熱水擦擦身子就得了。”

淩雲蹙了蹙眉，“沒事的，前輩別擔心。”說着就要從床上下來。

淩天皓一把攔住了他,“非要洗也等等,水還沒熱呢。”說着嘆了口氣，“我也回房間洗個澡換個衣服再過來，等我回來你再去洗澡。”

淩雲不置可否地笑笑。

果然，淩天皓換了睡衣抱着被褥回來的時候，淩雲已經在浴室裏了。

淩天皓聽了聽浴室裏的水聲，也沒多想，徑自去為淩雲整理好了床鋪，本想和他一起睡，想了想還是怕他睡不安穩，索性就把自己的被褥鋪到了沙發上。

又等了好一會兒，依舊不見淩雲出來，心道這小子跟淩霄一個毛病的，洗個澡居然要用這麽長時間。

靠在沙發上又等了些時間，眼看着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怎麽還沒洗完？

淩天皓有些擔心起來，走到浴室前拍了拍門，“淩雲？”

沒有回應。

門是從裏面反鎖的，剛開始的時候淩天皓還耐着性子一直拍着門喊着淩雲，到了後來實在擔心得厲害，直接一腳就把門踢開了。

大概是因為身上的傷疼得厲害站不住的緣故，淩雲并沒有用淋浴，而是整個人都泡到了浴缸裏，一進浴室的門，淩天皓就忍不住蹙緊了眉，這孩子，把水溫調這麽高，不是成心給自己找罪受嗎？！

再看淩雲，幾乎是倒在浴缸裏，慘白的臉在水蒸氣的籠罩下顯得更加不真實，眼睛微微阖着，要不是知道他一身的傷，倒是顯得相當惬意的樣子。

又走近了兩步，才看清他連嘴唇都是煞白的，該不是疼昏了吧，這麽想着，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接彎腰就想抱起淩雲來。

淩雲這才略略睜開了眼看看眼前的人，“前輩？”迷惑的眼神似乎在問他在這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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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天皓嘆口氣，也不顧自己衣服已經被打濕了，直接抱着淩雲走出了浴室，好在，剛剛看他似乎沒帶浴巾進去，已經提前幫他找出來放在床上了。

輕輕地把淩雲放到床上，拿浴巾把他裹了起來，這才皺着眉問，“怎麽用這麽熱的水，不知道自己身體受不了嗎？”

其實本來也沒有多少責怪的意味，更多的還是心疼，淩雲卻連眼都沒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就是一句，對不起，前輩。

淩天皓心裏氣悶，卻最終只是輕輕一嘆，拿了毛巾為淩雲擦幹了頭發，“再上次藥，就睡了吧，明天起來應該會好些的。”

淩雲無意識地點頭，淩天皓拿着藥過來，随手把浴巾掀開放

到一邊，碰到淩雲的身體的時候才發現他身上的溫度燙得厲害。

剛剛從浴室抱他出來的時候也感覺到了，以為是水溫的關系，現在看來，是又發燒了。

想着退燒藥不能吃太多，淩天皓有些猶豫了，要是平時還可以用酒精來物理降溫，可是現在淩雲一身的傷……

想了想還是又去拿冷水浸了手帕過來，只想着要是再降不下來溫度也只好再吃退燒藥了，拿着手帕往淩雲額頭上擦去的時候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前輩……先把衣服弄幹吧……別感冒了。”

這樣的話……算是關心了吧。

淩天皓一瞬間就有些開心起來，不管怎樣，兒子還是關心他的……

淩天皓并沒有帶多餘的睡衣來，想着回去拿又是折騰了，也不放心把還在發燒的淩雲一個人留在房間裏，索性直接從淩雲的衣櫃裏找出來一件睡衣換上。

淩雲身量纖細，好在淩天皓也不算胖，睡衣又總是比其他衣服要寬大些的，雖然不是特別合身，但是好歹是能穿的。

換好了衣服就開始照顧淩雲，好在這回，燒退得倒是快，雖然沒有恢複到正常體溫，不再是燒得燙手已經讓淩天皓松了口氣了，看着已經在自己懷裏睡着的淩雲，唇邊不禁揚起一抹微笑，很溫暖的笑意，說到底，這孩子還是對自己放心甚至依賴的吧，不然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在自己懷裏睡着？

說是準備看淩雲睡着就去睡沙發，忙了一天的淩天皓到底也是倦了，抱着淩雲，竟然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于是轉天一早，淩雲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是睡在了他的懷抱裏。

不過是輕到不能再輕的動作，睡在自己旁邊還伸着手摟着自己的人就已經驚醒了過來，可想而知睡得一直是不安穩的吧，“怎麽醒了？再睡一會兒吧。”說着自己擡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都這時間了，我去餐廳弄點兒早餐上來，你再躺躺。”說着就是急匆匆地下了床，也沒顧上洗漱，還穿着睡衣就往門外走去。

淩雲剛剛洗漱完，就見淩天皓端着餐盒走了回來，看來是怕他吃粥吃膩了，今天端過來的是雲吞，“快趁熱吃吧。”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自顧自地去洗漱換衣服，“都忘了今天一早還有戲，我先下去，一會兒再回來看你，吃完的東西就放在一邊就好，等我回來收拾。”

在他就快要走出門的時候，淩雲突然開了口，“前輩……一起吃過早餐再去吧……”聲音裏有些不自然。

淩天皓看了看時間，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卻終究是不忍拂了淩雲的好意，匆匆地從餐盒裏拿出個燒餅啃了兩口，本來就沒準備自己的份，現在也只好和淩雲搶了兩口湯喝，“現在放心了吧？我得趕着下去了，拍完就回來，你

好好在房裏呆着，要是還困就再躺會兒，等我回來之後再上一次藥。”

經過這樣一天一夜的照顧，淩雲只覺得，心裏的委屈早就消散了大半，他本來就是善解人意的孩子，既然證實了是誤會，又既然他的出發點終究還是為了自己好，哪怕還有不被信任的委屈和失望，卻是終究……會原諒的吧……

想到“原諒”這個詞的時候，淩雲終于輕輕地笑了笑，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有些釋然，又有些難以言喻的調皮。

昨天半夢半醒的時候是聽見了戚導的話的，劇本又都是看過的，知道上午的戲其實沒多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

淩雲打定主意，等到他回來，一定得讓他再正式跟自己道個歉，然後嘛……

算了，就原諒他吧。

自己既然連何舟也都原諒了，也不差這一個……

想到這裏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淩雲啊淩雲，自己想原諒就原諒呗，還找這麽多借口幹什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等了好久，淩天皓都沒有回來。

淩雲身上依舊疼得厲害，卻終于還是睡不着了，甚至連躺也不想躺了。背上的傷很多，根本沒辦法靠着坐，只好拽了椅子坐在書桌邊上，翻開劇本看着原本的計劃裏接下來要拍的戲。

淩天皓和戚長風同時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淩雲這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戚長風打趣道，“老淩，你看看，你兒子比你用功多了。”說着走到淩雲身邊，伸手胡亂了揉了揉他的頭發，“淩雲你是不知道，今天在片場，老淩都要把我氣死了，這麽簡單的戲一直NG，真不知道他腦子裏都在想什麽！本來老韓都說今晚就走了，結果生生又被拖住了，我看還是先放他兩天假讓他先來照顧你吧，要不然不知道還要浪費我多少膠片！”

淩天皓輕輕咳嗽了一聲，瞥了戚長風一眼，似乎在說“你跟孩子說這些幹嘛”，然後轉向淩雲，努力笑了笑，“我說回來看看你，長風非要跟過來。”

戚長風笑笑，“淩雲，這兩天就給你們倆都放個假吧，好好養傷，也好好歇歇，有什麽需要就跟我提，別客氣。”說到這兒卻是突然低眼神一黯，“說到底，也是我沒照顧好你。”

淩雲擡起頭，眼神很清澈，“戚導，我又不是小孩子，說什麽照顧呢。”

戚長風似乎是感慨了起來，“淩雲，在我的組裏，我是要照顧你們的，尤其，你……淩雲，這個圈子沒有你想象中的美好，卻也沒有你想象中的殘酷，至少，在我組裏，大家還都是很樂意照顧新人的……所以沒照顧好你，也沒照顧好何舟，始終，是我的責任。”

這番話一說出口，不僅淩雲，甚至連戚長風本人都怔了一下，頗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

“不說這個了，你好好休息，一會兒讓老淩下去打飯，盡量使喚他千萬別手軟。”說着笑着拍了拍淩天皓的肩膀，“行了，就這樣，我先走了啊。”

戚長風這一走，淩天皓倒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昨天淩雲還是迷迷糊糊的，今天顯然是完全清醒過來了……

想了想，還是那一句，“對不起，雲兒……爸昨天實在是太沖動了。”

淩雲忍住笑，一本正經道，“前輩言重了。”見淩天皓臉色微變，這才語帶笑意地補上了一句，“都說了這麽多次對不起了，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