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寇園(三)
李稚的辦事能力有目共睹,他對待汪之令實在很夠意思,頂着士族的威脅與攻讦,愣是憑借一己之力生生将汪雪順一案給拖延住了。狂潮似的怒氣在朝野中掀了起來,連汪之令這位看慣了腥風血雨的總侍中都看得心驚肉跳,可李稚卻全部扛住了,還反過來給汪之令喂定心丸。
深夜府堂中,李稚對着前來密會的汪之令遞了茶,“侍中放心,事情拖久便有了轉機,先把人保住,餘下的可以徐徐謀之。”
經過這兩日的事,汪之令對李稚大為改觀,他沒想到李稚話雖不多,瞧着年紀也輕,卻着實是個非常靠譜的人,主意拿得準,辦事雷厲風行直取命脈,且肩上真的能扛事。盛京一向是士族的地盤,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得罪士族,可李稚面對士族的狂轟濫炸,不僅頂住了壓力,更是把事情給辦下來了,其機巧與手腕可謂是京城獨一份,怪不得趙慎選中了他。
汪之令看得出來,李稚對待這件事确實是有一份心就盡一份力,沒有任何保留,這讓他覺得自己之前先入為主的看法着實有些武斷,并在心中得出了一個結論:李稚确實是個實誠人啊。這一陣子兩個人并肩合謀,同樣都處在被士族攻擊的風口浪尖,李稚的能力他全都看在眼中,他對李稚道:“此番多謝少卿大人了。”
桌上燈燭閃爍,逆着光,李稚在堂前坐下,“侍中說這句話倒是見外了,我在這京中本就沒有多少朋友,承蒙世子不棄将我提拔上來,世子離京前,曾與我多次提及您,您與世子是多少年的交情,您如今有所拜托,我豈有盡力不幫一把之理,否則傳到世子耳中,豈不是要說我無能至極?”又道:“我也不能保證能夠壓下此事,但竭盡我所能而已。”
汪之令立刻道:“少卿大人客氣,此事不容易,我亦是清楚的。”
李稚将獄案翻出來遞給汪之令看,“此案證據确鑿,洗是無法洗清的,我這兩日仔細想過了,最要緊的是不能将汪雪順判為主謀,不如舍車保帥,将罪名推至他那群向來無法無天的手下身上,只說惡奴仗勢殺人,斬首以平衆怒,而汪雪順則定一個管教無力之罪,這樣一來便能夠免脫死刑,屆時再将他流放到西北邊境,等沒人關心這案子,兩年後即可放歸原籍了。”
汪之令覺得這主意靠譜,“當斷則斷,确實是個好主意,只是這說法要過三堂會審,恐怕不太容易。”
“這點侍中放心,三堂會審是大理寺代為主審,交由我來想辦法便好。我如今擔心的是……”他忽然有幾分欲言又止。
汪之令見狀忙問道:“怎麽了?”
李稚沉聲道:“我需要找人重新拟造證詞,确保毫無漏洞才能夠堵得上悠悠之口,但此案的細節多有不清之處,我怕若是士族手中有其他證據沒放出來,三堂會審時我有措手不及之處,便功虧一篑了。”李稚說的是實情,這案子的證據流于表面,只能夠定汪雪順的罪,而背後更深處的人卻早已将自己摘得一清二楚,一點把柄也抓不到,汪雪順希冀着有人能救自己,絕不敢吐露半點實情,這案子的細節當然不會清晰。
汪之令一聽就明白了李稚的意思,“少卿大人盡可放心,你私下再重審一遍汪雪順,讓他仔細對比證詞,他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稚看着他,點了下頭,又道:“我聽說汪雪順在獄中宛如驚弓之鳥,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樣子倒是怪可憐的。”
汪之令一聽這話,随手擱了茶杯道:“他打小是這性子,一得志便猖狂忘形,一遇事便手足無措,沒出息的東西!”
李稚聞聲忽然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幽光,但沒有說話。
兩人仔細商讨了一番細節,汪之令要趕在天亮前回宮,淩晨時分,李稚親自送他出了門。
Advertisement
李稚站在檐下看着那頂深紫色小轎慢慢遠去,透明的陰影打在臉上,莫名有幾分難測之意。他将蕭皓找了過來,對他道:“你低調跑一趟金诏獄,将汪雪順從死獄中調到生牢,只說讓他放心,外面已經安排好了,你另找兩個人住在他的隔壁……”他交代了兩句,蕭皓有點沒理解他的用意,但也沒有多問,轉身去照辦了。
李稚走了回去,在空曠的堂前坐下,他扭頭看向桌上那份字句觸目驚心的獄案,是選擇公道天良,還是選擇隐忍不發?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卻又像是冒着光,過了會兒,他将視線慢慢往上移,最終落在了那枚昆山白玉髓打造的大理寺少卿印上。天亮了,光從屋外照了進來,那方高貴潔白的玉印坐在金色的光線中,流光撞上去便溢出華彩。李稚伸出纏着繃帶的手,撈過了自己的印鑒,将其重新收好了。
李稚對于汪雪順一案的處理方式便是拖字訣,一拖到底,絕不松口,不管士族如何威逼催促,他一副“任爾東西,我自巋然不動”的姿态,他沒事不再出門,如戴晉那樣的人将寶劍摔爛了,他也只裝作沒看見、沒聽見,碰到有事必須出門的情況下,他也會帶上蕭皓。
就這樣硬扛了一陣子,這一晚,金诏獄中忽然出了一件大事。朝中盯着汪雪順的除了李稚外,還有士族的人,李稚近日這副沒事裝聾作啞、有事積極曠工的敷衍态度徹底激怒了士族,有人聽說李稚派人私下多次與汪雪順接觸,立刻意識到他們是想要串供!刑部尚書戴晉早就忍無可忍,為了防止生變,當晚他越過大理寺,直接帶着刑部大批官員進入金诏獄連夜突擊審查汪雪順,這一審卻是審出了一份了不得的證詞。
李稚當晚正在長公主府上做客。趙頌實在是很喜歡他,她看人很少問人品,只論才華,而李稚确實是個極有靈性的人,對事物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和她分外趣味相投。酒酣後,趙頌閑談時聊起了兒時的事情,追憶往昔與兄弟姐妹在宮中長大的快樂光陰,這時,一個侍從揭開簾子一角走了進來,在紗帳下悄悄用眼神朝着李稚示意。李稚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李稚不着痕跡地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出門問那侍從道:“怎麽了?”
那侍從開口說話,嗓子卻無端發尖,原來是個太監,“回禀大人,金诏獄出事了。”
李稚二話不說往外走。
一出長公主府大門步入巷子,他就看見了等候着的紫色轎子,汪之令連太監上前來打簾子都來不及,直接下來了,能從他的臉上看出壓抑着的慌亂,他顯然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與李稚商量,一上來便道:“少卿大人!”連客氣作揖都來不及,“今晚金诏獄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李稚點頭,“聽說了。”今晚刑部突然提審汪雪順,說起這個汪雪順,此人确實是沒有任何腦子可言,他得到消息,自己不久就會被救出去,從死刑獄來到生牢,吃穿又恢複了從前的水平,便洋洋得意起來,竟是在牢中炫耀起自己的人脈,說自己的幹爹是宮中的大人物,他不日便能夠出去,誰料這些話全被獄友聽在了耳中,很快傳到了戴晉那裏。
戴晉作為刑部掌獄官,和他那幫習慣了屍位素餐的同僚不一樣,坐堂審案是老人家的平生樂趣之一,這事他幹了四十多年再精通不過。他當即把人提出來,威逼、誘供、用詐,十數種手段施用下去,還沉浸在萬事大吉中的汪雪順當時便懵了,據說是吓得渾身僵直、汗流浃背,等他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已經說錯連篇的話,他把汪之令給供出來了,供出了多少尚且不知。
好在汪之令提前收到了消息,立刻趕來與李稚商量。汪之令的頭腦比汪雪順要清醒千百倍,他深知自己辦事向來滴水不漏,即便汪雪順說錯了話,但沒有證據,又加之他平時處事周全,戴晉按律頂多治他一個包庇縱容之罪。但這事的關鍵不在于證據,到底做沒做,證據說了不算,大家心中是有數的。寇園這麽大的案子,上面若是沒有人,這些年怎麽能夠壓得住?士族必然要拿這事大做文章,他算是被人拿住了一道把柄,汪之令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萬分危險,此時能夠維護他的人,只有一個。
皇帝。
汪之令自然不會坐等士族向皇帝告狀,他來找李稚正是為了此事,他對李稚道:“恐怕要煩請少卿大人陪我入宮一趟,和陛下仔細剖講實情了。”李稚沒有拒絕。
深夜,皇宮,一頂紫色小轎停落在東宣門,小太監早早地等候在此,見到來人立刻迎上來。李稚看見汪之令從側門領着他進入皇宮,一時表情有些異樣。梁朝皇宮有最嚴格的夜禁,宮門一旦關上任何人都不能擅開,違者刑同謀逆。當初趙慎命在旦夕缺一味藥,前去拿藥仍是要經過層層通報才能開門,但汪之令卻能夠在深夜自由帶着人出入宮禁,可見其人在宮中的特殊地位。
深夜的皇宮籠罩在青葉香的黃煙中,好似一座昏暗肅穆的隐世道觀,有不成線的燭光從遠處飄來,李稚壓住了心思。說實話,他雖然也被趙慎帶着進入過皇宮,但他還從沒有深入過內廷,更從未近距離親眼見到過皇帝。元帝趙徽,這位梁王朝歷史上最孤獨神秘的皇帝,同時也被認為是最清靜無求的帝王,二十年從沒有上過朝,幾乎不見他的臣子,也從不寵信妃子,他将皇宮打扮成道觀模樣,日夜在其中焚香葉、煉靈丹,只為登修仙大道。
通天白玉橋指向無上紫金殿,李稚走了進去,汪之令吩咐他在青色紗籠後稍加等候。宮殿朝四面八方大敞着門,殿中沒有點燈,而是取了成叢的螢石照光,風吹起滿殿黃紗飄卷,好似是詩書中描述的夢魂長生殿。天剛蒙蒙亮時,大殿中開始由遠及近地傳來腳步聲,頭戴着香葉冠、披散着頭發的男人赤腳而出,汪之令一見到他便立刻伏地不起,額頭牢牢地抵在了地上。
“奴才見過陛下。”
趙徽雙手中捧着一盞團花青色道燈,一張膚色如雪的臉也被照的熒熒地發光,他閉關了一個月,今天是他出關的第三日,照例仍是不能夠睡覺,精神略有頹靡,人也無精打采,他像是一道鬼影飄在滿殿黃紗之中,因為長時間的辟谷而顯得身形格外瘦削,寬大的灰色道袍罩套在身上,被風一吹仿佛真的要随風而去。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汪之令,并沒有出聲。
汪之令察覺到了異樣,知道皇帝恐怕已經得到了些消息,更是不敢擡頭。趙徽問他道:“所以是你做的嗎?”
汪之令一聽立刻閉上了眼,十分出乎殿外李稚的預料,他回道:“是。”
“那些孩子是你讓人養的?”
“是。”
“那園子你也有份?”
“是。”
“鬧出這麽多人命,全都是你的錯?”
“是。”
趙徽把手中捧着的道燈舉高了些,對着宮殿頂上的冬青花紋觀察其中那團明光,他仔細看了片刻,忽然手臂用力往下擺,松開手掌的瞬間,道袍往兩側飛了出去,道燈砰然濺碎了一地,哐當一聲巨響,他望着跪着的汪之令,聲音有如天懲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狗奴才!你怎麽敢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汪之令伏在地上發抖,閉着眼大聲道:“是奴才的錯!全是奴才的錯!”
趙徽盯着那團跪地的身影,久久不曾言語,低緩着聲音道:“若非看在你還算老實交代的份上,我定要當場砍了你的頭!”
汪之令擡起頭看向他,“奴才絕不會拿不實之言欺瞞陛下!即便陛下要砍殺奴才,奴才也只會對陛下說實話,永永遠遠說實話!”
趙徽的神情隐在飄蕩的黃紗當中,“你跟了我幾十年,我瞧你一向謹小慎微,竟是沒想到,你還能招惹出這麽大的事情,好個奴才啊。”
汪之令年紀大了,跪在地上承受天子之怒,有支撐不住之意,但他仍是一動不動地跪着,“陛下,這全是奴才的過錯!陛下切不可動怒,為了奴才傷了您的身體與修行。奴才的命不值錢,若是讓陛下為難,奴才願即刻下獄,以一死平息朝野異議!”說着又是砰一聲将頭重重撞在地上,臉上極盡追悔痛苦之意,卻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而是自己令皇帝如此傷心失望,嘶啞着聲音道:“這盡是奴才的錯啊。”
趙徽赤着腳慢慢踏過了那一地的道燈碎片,站在了他的面前,事已至此,他吐出口氣,“是誰負責審理此案?将他召進來。”
小道童出門來接引李稚,李稚這才擡腿進入大殿,剛剛兩人的對話他在殿外聽得一清二楚。進入宮殿後,他并沒有見到趙徽的真容,只見到滿殿飄舞黃紗與彌漫不去的紫葉香燃燒氣息,風從殿外呼號而來,皇帝立在層層黃紗後,影子被直線拖長了。照例正三品以上文武大臣見到皇帝不必行跪禮,李稚拱手道:“微臣大理寺少卿李稚,見過陛下。”
趙徽聽着年輕人清澈空靈的聲音,望了過去。他從趙慎的口中多次聽說“李稚”這個名字,自然知道他是誰,趙慎臨走前特意為了他進宮與自己徹夜長談,言下之意是這乃可以依靠的肱股之臣,他問道:“你就是李稚?我讀過你的《光明宮賦》,寫的很好,煌煌盛世,才高八鬥。”
“謝陛下。”
“此案你有何見解?”
李稚将案情詳細地講述了一遍,趙徽聽完後掃過一眼跪着不動的汪之令,“既然全是那汪雪順鬧出的事,将他殺了平息衆怒便罷,不必發散得人心惶惶。皇宮的體面傷不得,你是大理寺少卿,這案子只管放手去辦就是,不要拖着。”
李稚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對方有意保住汪之令,他拱手低聲道:“微臣失職,臣會即刻查辦此案。”
皇帝見對方一點即通,沒有再多說,只說了一句,“好生去辦”,也不想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汪之令,重新轉過身往宮殿深處走了。他擡手取下頭頂的青葉冠,嘴中如念經似的誦讀着一句詩,“緣來緣去緣如水,花開花落自有時。”那腳步聲逐漸遠去,直至再也聽不見。
李稚直起了身,看向從地上吃力地站起身的汪之令,汪之令分明是松了口氣。李稚垂了下眼睛,斂去其中的暗光,再次擡起來時已經恢複了原狀,上前去一把扶起身形臃腫的汪之令,汪之令滿頭冷汗,對他道:“多謝。”
事情暫時處理妥當,汪之令沒有即刻送李稚出宮,而是順道請他去自己的地方坐了坐。汪之令的住所離皇帝的宮殿十分相近,一進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屋丹藥與珍稀藥材,正中央的水池中擺着一只半人高的金丹爐,以金鐵之重卻輕如鴻毛似的漂浮在水面上,奇妙非常,仔細看原是用一根極細的絲線拉長了懸吊于房梁之上,這是應了道家的解水通天之說,聽說皇帝嗜好煉丹,汪之令平生将此道鑽研地很深,這殿中皆是他為皇帝精心煉制的丹藥。
李稚不由得想起了趙頌對自己所說的話。汪之令二十歲入宮,那時趙徽還不過是二皇子,宮中有一群“大伴”陪伴着皇子們,汪之令便是其中之一,他陪伴着趙徽長大,如父親似的地仔細照料着、保護着這個孩子,這些年來不可謂是不盡心盡力。此人狡詐狠毒,視人命如草芥,卻唯獨對趙徽赴湯蹈火忠貞不二,趙徽也偏寵他。宮中太監給汪之令取了個外號,叫老祖宗,這名號一開始不是什麽好稱呼,而是曾有個老太監與汪之令争權,說了一句“你這般無法無天,當真是宮中的老祖宗了!”,結果最後卻成了對汪之令的恭稱。
汪之令能有今日的一切,盡是趙徽所賦予的。而趙徽此番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姿态,其實也另有貓膩。
李稚後來才知道,汪之令搜羅童女的事情,皇帝看似不知,其實不然。趙徽敏感多疑,這數十年他蜷縮在這皇宮中,像是海蟲躲在自己的螺中,對這皇宮中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了若指掌,汪之令幹什麽,他當然知道。他迷戀煉丹,以《抱山經》為參照,而按照上面所書,有一味名叫“紅鉛”的重要原料,乃是童女初潮時的經血,汪之令搜來的許多女孩,許多是送到了深宮中。趙徽從不過問那些紅鉛的來歷,汪之令自會把事情安排妥當。汪之令是皇帝的白手套,這才是汪雪順一案真正的內幕。
今日皇帝震怒的是,汪之令原來不只是搜羅女孩煉丹,他的手下還用這些孩子打點交際,鬧出了無數的人命,以至于被士族抓住把柄,敗壞了宮裏的名聲。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真的殺了汪之令。汪之令跟在他身邊近四十年,幾乎陪伴着他走完了一生,他如今年紀也大了,無論是身心都離不開這個體貼的老太監,失望歸失望,但人還是要保,畢竟身邊也就這麽一個能用的人了,士族往往最終也會給皇帝這份面子。
照理說這件事鬧到如今,汪之令有皇帝的庇佑,已經出不了事,接下來只要殺了汪雪順就能順利了結此事,皇帝離不了汪之令,但對汪雪順可沒什麽情分,他給李稚的暗示也是殺了汪雪順盡快結案。然而汪之令卻還想要保住汪雪順,他留下李稚私聊也正是因為此事,李稚聽完他說的,低聲道:“事到如今,汪雪順已經被套出了證詞,皇帝也下了令,要保住他恐怕不容易了。”
汪之令經過這一晚上的折騰,一提起那牢中那沒出息的東西也滿是憤怒,“這蠢貨愚不可及,被千刀萬剮也是他咎由自取!”他緩了緩心神,“但我思及我那同鄉,他家中數代單傳,就剩下這樣一條香火血脈,交托到我手上,若是斷了,我實在是對不住他。”
李稚聞聲看向汪之令,“我明白了,我盡力再想想辦法。”
汪之令心知此事已經越來越棘手,李稚此刻也舉步維艱,見李稚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了,不由得感激地道:“此番真的是多謝少卿大人了,此事若是有了好的結局,我定感激不盡!”這言下之意便是将來必有重酬回報。
李稚看着心事重重,并不敢誇下海口,“我但求盡力吧。”
天将要亮時,汪之令原本想親自送李稚出宮,卻因為皇帝忽然召見他服侍而脫不開身,便讓自己最看重的小太監親自送李稚出去。
太監彎腰提着昏黃的宮燈在前引路,李稚走在灑過清水的宮道上,一半的臉隐在陰影中,他像是正在心中斟酌思索,忽然聽見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他循聲望去,昏暗的宮道盡頭,一扇半矮的小門前,幾個太監正在踹打一個衣衫褴褛的老太監,旁邊還有一只翻滾的木桶,倒出些泔水來。李稚停下腳步,那引路的太監也注意到了那景象,對李稚道:“大人不必管,教訓個失禮的老奴才罷了。”說着便朝着那方向喊了一聲,那群打人的太監注意這邊原有貴客,忙停下手,朝着李稚一行禮,拖拽了那老太監進到小門中去了。
“那是誰啊?”
小太監神色微微有些異樣,笑着回道:“就是一個笨手笨腳的老奴才罷了。”
“我看他年紀挺大了,這麽打下去怕是要鬧出人命。”
小太監立刻明白了李稚的意思,他心中當然知道那老太監是誰,原不想多管閑事,不過李稚既然開口了,這個面子自然還是要給,他招手讓人過去,教裏面的人停手,回頭對李稚讨好道:“大人真是慈悲心腸。”
李稚看了眼過去,他從這小太監的态度中察覺到了些異樣,于是又回頭看那已經沒了動靜的巷子。過了好一會兒,拖沓的腳步聲傳來,那弓着腰的老太監一瘸一拐地拖着木桶從小門出來,他擡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李稚,明白過來了,他點了下頭似乎想要表示感謝,重新低下頭去,轉身慢慢離開了。李稚見那背影消失,終于也回身離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