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聘未曾來
“媽媽這是什麽話?您說明白些,周府到底如何?”侍候着榮瀾語坐在玫瑰圈椅裏,又倒了兩盞紅棗熟水,新荔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今兒去賞心樓,正好碰上了原先周府門下一所小鋪子的掌櫃。他是我家那一位的同鄉,之前打過些交道。如今他告老,又跟舊主子沒糾葛了,我便細細問起究竟來……”
“您撿要緊的說?”新荔再催,周正的眉眼都擰起來。
劉媽媽嗯了一聲也不再廢話,徑直說道:“這周家原先住在寧州城,可不是小門小戶,正經是富貴人家呢。這一家是前兩年來盛京的,彼時那位周大人剛剛入朝為官,正是得意時候。當家主母也很是能幹,置辦的府邸堪稱富貴華麗。只可惜她是個沒福的,兒子剛出息,便因車馬受驚,活活摔死了。那一群姨母舅舅也不是東西,竟登門去周家要人,又把周家的錢財分個七七八八。周大人的老父受了氣,便搬回了寧州城去。”
“那這門親事?”
“只知道是周家老父月前從寧州城回來定下來,剩下的就不知裏頭的糾葛了。”
新荔啪嗒一聲撂下手裏的茶壺,壺嘴的熱氣袅袅上升間,她認認真真思量道:“這麽說,果然是好,也不是好。好在,沒有了當家的主母,姑娘過去便能做主。不好在,沒有當家主母,姨母舅舅又欺負人,只怕姑娘會有委屈受。”
“這些都不是要緊的事兒。”榮瀾語膚白唇嫩,容色嬌豔。一眼看上去,總會讓人産生一種,她一開口便呵氣如蘭的感覺。“要緊的是,這個人如何?”
“說是常人一個,沒什麽毛病。”劉媽媽将杯裏的紅棗熟水一飲而盡,用帕子抹了抹嘴唇道。
榮瀾語聽見這話,便淡淡地舒了一口氣。
“我看吶,兩位姑奶奶大概也不會真害姑娘。雖然從前在閨閣的時候相處不來,可如今是什麽境況?老爺夫人都不在盛京,你們幾個自然要互相扶持着。這周家我瞧着還不錯,不過是窮一些罷了,從八品的鹽運司小官兒,俸祿是低些。可咱們府現在也不風光,還求人家什麽呢?能嫁給一位當官的已經是姑娘有福,也算兩位姑奶奶盡心了。”劉媽媽苦口婆心勸道。
大概真是如此?榮瀾語心裏也沒數。但她明白,這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倒不如好好應對着。聽天命已經做到了,眼下便是盡人事的時候了。有時候,盡了人事,不好也能變成個好字。
又過了兩日,榮瀾煙又派人來傳話,說下聘的日子定在芒種,讓榮瀾語自己把嫁妝清點一遍。嫁妝是三四年前就預備好的,因為想着這幾年再潤色一番,所以并不算多。好在如今嫁的也不是名門望族,倒也說得過去。
但由待嫁的姑娘自己清點嫁妝,還是顯得有些寒酸可憐。榮瀾語倒是不介意,劉媽媽幾個卻把二位姑奶奶好生埋怨了一番。
不過好在,下聘的那一日兩位姑奶奶總算沒半點耽誤,早早便打扮周正來給榮瀾語鎮場面。榮瀾語是新娘子不宜見人,便與清韻坐在小花園裏看寧哥兒新近寫出來的字帖。新荔坐不住,自請了去前頭侍候兩位姑奶奶。
又過了一個時辰,榮瀾語的兩位姐夫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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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休沐的日子,看來是特意告了假的。
然而,大夥人都齊了,卻遲遲沒有新郎子上門的動靜。照理該是辰時登門,沒想到竟足足等到了午時也不見人來。兩位姑奶奶與媒人聊得口幹舌燥,兩位大人喝到茶湯都沒了顏色,到最後急得差點要請媒人去問人家是不是打算毀約。
就連榮瀾語也沒得個安生,被二位姐夫叫到了前頭問話,問她是不是暗裏使了什麽手段。
榮瀾語苦笑搖頭的功夫,外頭總算傳來了消息,竟說是周家大人昨夜吃醉了酒,今兒起不來,所以不能親自來了,說稍後會有家中姨母親自過來送聘禮。
這話一出,榮瀾語的心裏涼了一截。
這樣重要的日子吃醉酒,可見這位周大人的人品。
然而,讓榮瀾語心裏愈發不是滋味的是,眼前的衆人臉上都沒有意外之色。她悄悄捏緊帕子,神色平靜地喘勻了氣息,靜靜等着幾位姐姐姐夫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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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為官哪有不吃醉酒的,想必昨兒是應酬了。”莫文軒長相斯文白淨,此刻淡淡一笑,倒是一臉通融的模樣。說完,他又扭頭問道:“大姐夫看呢?”
步軍禦領趙再喜此刻朗聲笑道:“忙于應酬,可見官場有精進之态。有如此上進的夫婿,是咱們妹子的福氣。”
榮瀾煙也幹巴巴笑道:“正是,京官不好做。既是他家姨母過來,你們男人家索性先忙去,我與大姐在這應付便是。”
如此,幾人同心協力,竟是三言兩語便把事情抹過去了。
然而連新荔都瞧出事情不對勁,榮瀾語又怎會坐以待斃。
她唇邊噙着自然的笑意,看向大姐,軟軟道:“既然周大人不來了,我索性就坐在這見見那位姨母吧。都是親戚家,早些留個好印象,往後也好走動。”
“你倒是不害臊。”榮瀾芝見她開竅,心裏又意外又高興,笑眯眯嗔怪一句便答應下來。
反而榮瀾煙蹙蹙眉,但想着聘禮這就過了,想必也翻不出什麽浪來,便沒攔着,叫她随着一起見了周家那位姨母。
周家是寧州發家,如今在京當官的除了周寒執,便只有這位姨母的夫婿,任着從九品馬廠協領的官。這樣的小門小戶,兩個瀾接待起來自然毫不費力。
周寒執的姨母名喚郝玉蓮,想必是為了圖喜慶,年過四十的人此刻竟穿了一件鮮紅的石榴裙,臉上也塗得像白面似的,顴骨上兩抹紅更像是剛從戲臺上下來一般。
這樣一幅鄉下人做派,讓姐妹兩個對視一眼,好不容易才掩飾住嘴角的笑意。
榮瀾語倒不吭聲,只是親手倒了茶湯遞過去,雙目低垂,淡淡掃了一眼那短得可憐的禮單。
二姐從榮瀾語手裏接過茶湯,遞了一個慈愛的微笑給她,又看着郝玉蓮道:“協領夫人,不是我誇口,我們家這位妹妹真真是極好的。你看着偌大的榮府,可都是她一個人打理的,這可是治家的好手。”
“是啊是啊,我還想誰把府上弄得這麽利索精致,原來榮府現在是姑娘當家。”郝玉蓮努力扯動嘴角,趁着這功夫細細打量起榮瀾語來。
但見她一身淡黃的襦裙,兩朵發髻上各墜着珍珠流蘇,小臉嬌俏好看,手指尖忍不住就往手心掐了掐。
這樣好的姑娘,可惜是外甥媳婦,不是兒媳婦。
修長粗糙的手指擋在唇邊輕輕咳了咳,郝玉蓮壓下念頭,拿過手邊的禮單,吵吵嚷嚷道:“我就說我家這侄子配不得咱們三姑娘的。您說,我那侄子雖然是個京官,可年紀還小,手裏沒存下什麽私囊。當年我那妹妹還在的時候,倒是很會經營。可惜啊,天妒紅顏,她撒手一去倒是省心了,留下了多少張能吃能喝的嘴呦。我這妹夫又不中用,倒騰過瓷器,又開過藥局,不知賠了多少銀子。這一老一小,實是累贅吶。”
人家親戚送聘都是句句美言,郝玉蓮這樣一味把實情往外掏的,也是打着燈籠難找。但這正中了榮瀾語的下懷,她想聽的,可不就是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嘛。
這邊榮瀾語暗暗品着郝玉蓮的話,沒想到郝玉蓮這廂也一個勁兒地往榮瀾語臉上瞥。照理新娘子聽見這些話還有些動靜才是,這不聲不語算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真是看上周寒執那張臉了?
郝玉蓮不信邪,又絮叨了半晌,才總算把手裏的禮單遞出去了。“單薄是單薄些,但我那外甥争氣,将來總能個說法的!”
“将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榮瀾芝聽得有些不耐,但轉瞬似乎想到什麽,又幹笑道:“将來沒準周大人更有出息呢。”
“正是。”榮瀾煙接過禮單直接撂在了桌上。文軒對她說了,只要能安安生生嫁個為官的人家,旁的都是小節。
郝玉蓮瞧着這姐兩壓根沒跟禮單較勁,心裏愈發嫉妒外甥命好。又看着榮瀾語笑眯眯的淡定模樣,不由得咬緊牙根道:“哎呀,這話我本不該說。但若是不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真覺得對不起這樣好的三姑娘。”
說罷,她不顧榮瀾煙有些扭曲的臉色,大喇喇道:“我那侄子,如今實在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月掙了幾兩銀子,全都送到賞心樓跟那群狐朋狗友拉交情去了。這不,昨兒又是如此,連今日的大事都耽誤了。”
“哎,說起來我不知勸了他多少次,存些銀子,存些私囊,起碼先把府邸整修一下。如今那外頭瞧着倒是闊氣華麗,可誰知道裏頭是空蕩蕩一片吶。這酒鬼啊,真真愁死人,難道往後成了婚,還讓新娘子住空房子嗎?”
若說進門之前,郝玉蓮還有三分指望這親事能成,可一見榮瀾語如此中用,她倒有些反悔了。要是真讓這麽伶俐的姑娘進了門,她将來還怎麽去周府打秋風,又怎麽借口府裏沒有女眷而去操持人家的家務事。
那周家如今雖不怎麽樣,可那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加上周寒執的俸祿,可都是她眼熱已久的。
說完這番話,郝玉蓮長長嘆了一口氣,用看似心疼實則期待的眼神看向榮瀾語。她就不信了,這小姑娘此刻還不慌?
合該鬧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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