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筵席盡歡

宴席之上,小丫鬟來調桌安椅,設擺酒馔。肴馔也格外豐盛,白扒魚唇,碳烤鹿肉、一品官燕、炭燒乳鴿、蟹黃豆腐、蘇式糕點,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菜品。每一樣均做得精美異常,讓人不忍下筷。

官員和家眷分開入座,不一會兒大家便坐定。

檀雯鬧着要吃糕點,霍氏見大家都沒動手,便訓斥着不讓吃,檀雯委屈得嗚咽不已。

左頤君與懷謙戀戀作別,坐到自己母親身旁。左夫人對她好一陣訓斥,她只是嘟着嘴不說話。

劉氏卻看出了左頤君對懷謙的那份心思,心裏暗暗高興,有了其他主意。

她對懷謙道:“你跟那左小姐很熟稔嗎?”

懷謙滿不在乎地道:“還行吧。”

“為娘看得出她對你芳心暗許,你要好好把握。”

懷謙依然那副不上心的模樣,道:“娘不用操心我,倒是抓緊姐姐的婚事。”

一句話又讓劉氏憂心了起來。

那郁清澤乃是武将,相比郁坤澤的清風朔骨,他更有一份豪壯。郁懷暢也是習武之人,已經長得高大魁梧,格外有氣魄。

郁清澤站在賓客間,道:“今日老母親六十大壽,承蒙各位賞臉光臨,郁某不勝感激。老母親年事已高,現下身體不适,還不能出來與衆賓客見面,還望海涵。大家想必也餓了,便先用膳吧。大家不要客氣,請自便,自便。”

正說着,裏屋便傳來聲音:“老太太到。”

衆人都将目光轉移到那屏風後面,只聽咚咚的拐杖聲,還有幾聲咳嗽。郁清澤和兒子郁懷暢趕緊迎了上去。只見梅氏攙着一位老者緩緩走出,她額頭上皺紋橫布,臉上卻不大有,只是皮膚已經很松弛。頭發泛着白,整個人給人威嚴莊重、不怒自威之感。

他們把她扶到了那把龍紋太椅上坐定。

郁坤澤見她出來,趕忙上前拜道:“孩兒見過母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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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也很緊跟着上前,拜道:“兒媳見過母親大人。今日您六十大壽,我們把您的孫兒孫女一道帶來瞧您來了。”說着指着站立起來的檀烨和懷謙。

老太太看了一眼,看不出情緒地點了點頭。

那霍氏也正欲向她問好,話還沒出口就被她阻止了,道:“行了行了,你們的心意我這老太婆都知道了,不必一一來拜,都起來吧。今日不是家宴,還有那麽多賓客在場,難不成叫他們在這看我們一一敘舊不成。都回座位去吧。”

她的聲音裏帶着威嚴,讓人不得不服從。

郁坤澤素來知道她的脾氣,也沒在意,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倒是劉氏和霍氏,心裏越發不喜這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

老太太看了一眼在場的賓客,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老太婆六十大壽,難得那麽多人賞臉來為我祝壽,還送了那麽多壽禮,我在這裏先謝謝各位,我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謝過各位了。”

說着,梅氏遞給她一杯溫茶,她一口飲盡。

衆賓客們也紛紛舉起酒杯,與老太太一同幹了這杯。

老太太又道:“好了,這些繁文缛節已經走過了,今日大家便開懷暢飲,好好盡興。酒菜有什麽招待不周的,還望海涵。我老太婆身體不佳,就不能陪你們了,有什麽吩咐,便吩咐我這兒子便是了。”

下面有賓客應道:“老太太客氣了,今日這番酒菜,真是精致得很,很多我都沒見過哩。”

“老太太身體要緊,去休息便是。”又有人道。

老太太道:“那衆人各自盡興吧。”說着,又由梅氏扶着回了屋裏,衆賓客們開始開懷暢飲。郁清澤和郁懷暢兩父子便在賓客間周旋招呼着,倒真是照應得妥妥帖帖。

檀雯已經鬧得丫鬟快招架不住,終于可以開吃,得了吃食,這才消停了下來。

檀舒見那老太太這般不讨人喜歡,咕哝道:“真是老太婆。”被霍氏聽了去,瞪了她一眼,訓斥道:“管好你的嘴巴,被人聽了去沒你的好。”

檀舒只得悻悻地不言語。

劉氏掃視着在座的男賓客,稍有入眼的便與檀烨耳語,檀烨心下煩悶,也沒有好言語。劉氏只得自己暗暗記下他們的府上,等來日再行篩選。

三個女人一臺戲,更不消說幾日那麽多長舌婦彙集,大家便開始互相八卦了起來,好不熱鬧。

官員這邊也在高談闊論。

一個長相清瘦的人道:“聽聞此次皇上要大幅度更改人事任用,我們這些地方官員也有機會調任京城。”

“我也聽聞了此事。”另一個人附和道,“只是能調任京城者是鳳毛麟角,只有政績卓越者才有機會,我是不抱希望的。”

“要我說,郁坤澤郁大人和左達大人兩位最有希望,兩位大人此次不是親赴京城參加了瓊林宴嗎?”另一名蓄着大胡子的人一邊捋胡子一邊道。

郁坤澤極會做人,他深知過于張揚會引起衆官不滿,面上謙虛笑道:“各位大人莫要取消郁某了,這聖旨沒下來在座的誰都有可能。”

左達卻不然,他有些得意地道:“承蒙皇上垂愛得以參加瓊林宴,此番調任定是八九不離十了。”

一些向來與左達走得近的官員聽他這番言語,越發緊着奉承他,更是把他捧得輕飄飄的。

對那些面露不滿之色的官員,郁坤澤打着圓場,這個話題便就此帶過。

飯食過後,劉氏卯足了勁兒為檀烨的婚事籌劃,在各家之間周旋,可謂八面玲珑。霍氏也沒閑着,拉着檀舒也是賣力搔首弄姿,兩方自然是免不了起口舌之争,争來争去無謂是那麽幾句。懷智越發看不慣,早早辭了去。

劉氏卻頗為滿意,因為相中了幾家合意的人選。

衆賓客一直鬧騰到傍晚,天色将晚之時才盡數散去。

老太太坐在自己的屋裏,一直服侍她的寧婆子站在她身旁,為她輕揉着太陽穴。

“終于散去了,吵吵嚷嚷的,弄得我腦筋都發脹了。”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疲倦。

“老太太要不要躺下歇着?”寧婆子問道。

“整日躺着,都躺膩了。”她嘆了口氣,道:“我這身子,不知還能活幾年。我就是再不喜這般喧嚣鬧騰,大張旗鼓地籌辦,也深知這是聯絡關系的一種方式。為了我兒,我也只得受着。”

寧婆子沒有搭話。

過了一會兒,寧婆子似乎想起了什麽,道:“我倒是遇見個奇怪的人,他肩上有個鷹,似是他馴養的。格外奇怪的是,他出入內室,我還瞧見他和老爺,少爺一道進了書房,談了好一會兒。老爺和少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

老太太聽着,半天不言語,良久才道:“這是他們的公事,我們不必插手。這件事休要再提起,以後他們的公事你也不要再插手。”

“是。”寧婆子應道。

老太太腦中卻一直在思慮着這件事,肩上有鷹的男子,十幾年前,京城便有一個名揚四方的馴鷹者,是顯赫的達官貴人,以前老爺還在時便跟那人有來往,今日這男子莫不是是他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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