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紅衣女子

客棧裏。

陣仗有些奇怪,一邊是以劉氏為頭領,後面站着的盡是衣衫齊整,面目嚴峻的家丁。另一邊是以褚恒為頭領,後面站着的,個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胡子拉碴,還有些痞氣橫流。

劉氏看着他們,面色有些奇怪,眼前這人,竟是西涼将軍褚恒。不僅劉氏一臉驚訝,其他家丁、丫鬟們臉上具是懷疑之色。按說将軍應該是一身正氣,部下也應是肅整有度,今日卻如此邋遢,看着亦正亦邪。

劉氏道:“褚将軍,你們怎麽會特意從西涼趕過來護送我們?”

褚恒卻道:“皇上派了新的人去駐守,我便帶着幾個老随從回京。護送你們只是順便。”

劉氏輕咳一聲,原來并不是專程為她們而來,劉氏臉上有些尴尬,她頓了頓道:“你們,這幾個人,恐怕不能把行李托運回去吧?”

“這個夫人且放心,你們只需要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妥當,其他一幹事務,都交給我便是了。”褚恒一臉自信。

劉氏見他們形容邋遢,本就不喜,若不是看到皇上的聖旨,她打死也不會相信這個人是将軍,他身後的這些人是部下。此番聽他誇下海口,心裏還是有些不信,但也不好直接反駁,且看看再說。

“那将軍,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啓程?”劉氏問道。

此時天已大亮,褚恒道:“今日定是不行的,待我的弟兄養足了精神,明日一早來裝貨。你們早些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便是。”

劉氏點點頭。

褚恒又道:“哦,對了,郁家小姐,沒什麽事了吧?”

劉氏面色有些尴尬。檀芮是未出閣的小姐,被匪徒劫持去一夜未歸,那清譽肯定會受到影響。褚恒一問,丫鬟家丁們都有些面面相觑。這本是家務事,卻被這将軍撞見,實在丢人。

劉氏幹笑道:“沒什麽事,還要多謝将軍搭救。”

褚恒卻道:“應該說是郁家少爺救了她。”他看着懷智道:“要不是遇到郁少爺,及時打開箱子,三小姐只怕已經憋死了。郁小姐被匪徒擄去,實在可憐,她為保名節,寧願憋死在箱子裏也不哼一聲,實在可敬。”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跟着一起愣住的,還有站在二樓的檀芮,他這番言語是存心替她證明清白。毀她清白的是他,證明她清白的也是他,他為何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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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恒的話點到為止,劉氏卻已明白。他也不多言,便領着部下策馬而去。

劉氏和錦心回到屋裏,劉氏臉色有些陰郁地坐在炕上。

“太太可是在想方才那褚将軍?”錦心道。

劉氏點點頭,“你也見到了,他們邋邋遢遢,行為粗魯,真是将軍嗎?莫不是有詐。”

錦心道:“我想定不會的,有詐的話他們大可以拉着那堆貨物逃走,不必再回來。而且……”

“猶豫什麽,有什麽就說。”

錦心繼續道:“而且那秦文毅,不就是調任西涼駐守嗎,今日看來,應該是接替這褚将軍的職務。”

劉氏一聽到秦文毅,心裏又咯噔一下,她沉思道:“瞧這褚将軍落魄的模樣,幸虧當初讓老爺把那門婚事推掉了,不然我家烨兒就要遭罪了。”

錦心想到什麽,道:“三小姐的事,我總覺得褚将軍是故意說那番話,似乎是有意為她證明。”

劉氏道:“我自然也看出來了,既然他有意如此,我們便順着他的意便是了,而且檀芮這丫頭我還要好好利用,不可就這麽毀了。你去好好管教一番這群人,若他們趕胡言亂語,我定割了他們的舌頭!”

“是!”錦心得令而去。

第二日,客棧門前已撒上一層厚厚的白雪,放眼望去,一片蕭肅。

小鎮似乎還在沉睡着,卻被一陣馬蹄聲打破了寧靜。褚恒靈巧地勒住馬,停在客棧前,砰砰砰地把客棧門敲開了。

另一邊,林蕭帶着大隊人馬車輛趕往了河邊,和郁府的家丁已經在忙活着搬運貨物。

檀芮很早便醒了,卻沒有叫人,只是靜靜看着床頂的薄紗出神。想着今日便要啓程前往京城,到了那裏以後,不知又要面臨怎樣的争鬥,心裏便有些煩悶。

她的思緒被惜兒的敲門聲打斷,她走了進來,拉開簾子卻見檀芮已經醒了,便道:“小姐,原來你醒了,該起身了,褚公子來了,說是要準備出發了。”

檀芮坐了起來,捋着有些淩亂的頭發,道:“怎麽這麽早,貨物都裝好了嗎?”

“已經在裝着了,說是一時半會兒裝不好,咱們先行,到前面那個叫臨縣的地方打尖,為了避免走夜路,就得那麽早出發。”

檀芮也沒多說,收拾停當便從二樓走下去。她見到一位衣着整潔的公子,正好奇那人是誰,他便轉過身來,檀芮有些發愣地看着他。胡子已經剃得幹幹淨,只留下一圈青色的胡渣。五官竟是極好看的,線條顯得越發有型,充滿剛毅,充滿男人味。

檀芮覺得有些羞恥,自己怎麽會蹦出這樣的詞來形容他!他明明就是一個無賴,一個流氓!

褚恒擡眼便見到了她,他感覺整個客棧便只剩下她,其他人都被屏蔽掉。她上身穿着一水粉色長裙,外頭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風,一頭青絲披散着。她看着褚恒,嘴角微撅,一副俏皮又帶着愠怒的模樣。

褚恒目光有些發滞,黏在了她身上。

惜兒見褚恒這般帥氣,偷偷在檀芮耳邊道:“小姐,原來褚将軍這麽英俊。他一直在看你,好像魂都被勾走了。”

檀芮瞪了一眼惜兒,她讪讪地吐了吐舌頭。

檀芮冷然看着褚恒,緩緩走了下來。褚恒笑了笑,道:“郁小姐,昨晚可休息好了?”

檀芮冷冷地沒有開口,惜兒卻一副花癡模樣答道:“褚将軍,我家小姐昨晚休息得可好了,那天被擄了去折騰了一夜沒睡,多虧将軍搭救。”

“惜兒!”檀芮訓斥她。她只是嘻嘻笑着道:“小姐,我是如實說嘛。”

檀芮冷然道:“上車。”

惜兒“哦”了一聲,扶着她上了馬車。她剛坐穩,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名身着紅衣的女子風風火火而來,到了跟前才急急地勒住馬。

那紅衣女子卻只沖着褚恒而去,不依不饒道:“我說了我要跟你一起去,你為什麽不讓我去?”

褚恒語氣堅定地道:“你去了不方便,回頭我還得派人送你回來。”

“怎麽不方便了,我是你未過門的媳婦,怎麽不方便了?”

“初靜,這個問題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褚恒對初靜并無男女之情,這門親事不過是外公和初靜的父親初維寬定下來的。

檀芮在車辇裏聽到“初靜”兩字,心下一動,起了好奇心,便掀開簾子往外瞧。只見她神清骨秀,臉上盡是淩厲之氣,只一雙眼睛流波轉盼,靈活之極,每動一次總讓人覺得似乎在打着什麽主意。

初靜捂着耳朵大叫,“我不要聽你說那些,我不要聽!”

褚恒拉着初靜到了一邊,兩人不知說了什麽,初靜騎上快馬,一臉憤然地揚長而去。

檀芮把簾子放了下來。惜兒好奇地問:“那女子跟褚公子怎麽會有婚約?他應該找一位像小姐一樣的大家閨秀才對,真是奇怪。”

檀芮啐了一口,道:“惜兒,你莫要把我跟他扯上關系。”

惜兒見小姐這般反應,讪讪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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