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懲罰淫賊 (31)

都還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到頭腦。昨日和掌事嬷嬷們好生讨教了一番，心裏終于是有了些脈絡。”

王氏神色閃過一絲異常，她很快掩飾了過去，“昨天，好幾個掌事嬷嬷怒氣沖沖地到我這兒告狀，是以今日我便與你求證一番，莫要叫她們冤枉了你。”

檀芮挑眉，“哦？嬷嬷們竟來打擾夫人清修？實在是不該。”

王氏暗哼一聲，冷冷淡淡地說：“若确是你行事不夠成熟開罪了人，她們及時向我禀告也沒什麽不對，你亦可及時改正。”

檀芮頓時低垂下頭，一副認錯的神态，“但請夫人教誨。”

王氏換上冷然肅穆神色，“采買處的李嬷嬷尤為氣惱，說你對她甚為不敬。”

檀芮一副無辜神色，“檀芮冤枉，我對各位嬷嬷皆是笑臉相迎，溫言順語，畢恭畢敬，在場的其他嬷嬷都可以作證。”

王氏怔了一下，昨日李嬷嬷亦說了，檀芮至始至終均是笑臉相迎，沒有厲過聲，紅過臉，委實裝得好。

王氏轉而道：“你強行把采買處的賬本和采買清單都搬到了自己院子……”

“夫人，這是李嬷嬷自願交出的，亦是曹嬷嬷應允的，不能說檀芮是強行所為啊。”檀芮愈發無辜。

王氏皺眉，語氣裏已經帶着一絲怒意，“她們明明說是你脅迫所為。”

“檀芮冤枉！檀芮原本是打算讓李嬷嬷親口向我介紹采買處的各項情況，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确實虛心求教，無奈李嬷嬷年邁，各項事務都記不大清，我這才提出把賬本搬到我院中，我自己悉心研習。當時曹嬷嬷亦在，她并沒有反對，李嬷嬷亦是自願回采買處取的賬本，檀芮的丫鬟是無論如何不敢對李嬷嬷動粗的啊。”

王氏氣得牙癢癢，檀芮所言表面上看句句屬實，她的确沒有動過武力，但言語上的脅迫卻讓李嬷嬷無法拒絕。王氏恨恨地盯着檀芮，沒想到自己遇上了對手。

王氏沉着臉，拼命忍着怒氣，“那你讓喬丁把府內侍衛盡數盤查一遍，可有此事？曹嬷嬷對此提出質疑，你倒是頗為不以為意。他們都是經過我之手篩選出來的，你如此作為，是何意？”

檀芮一副自請罪名的模樣，“夫人請息怒，檀芮如此并非是不把夫人放在眼裏，檀芮只是覺得，既然夫人讓我全權協理後院事務，我自然要對各處知根知底，如此才能把一應事務處理妥當，夫人您說是嗎？”

“我讓你全權協理，那亦是協理，你倒是想爬上我的頭上來了。”王氏的語氣已經變重。

“檀芮并無此意，檀芮更是不敢。”檀芮低垂着頭，慢條斯理地說：“夫人定是對我存在誤解，當年夫人從太夫人手裏接手褚家大小事務時，亦是将太夫人留下的人手、各項賬目盡數盤查篩選了一番，難不成夫人亦是沒有将太夫人放在眼裏嗎？”

“你……”王氏氣結。

檀芮面上含笑，繼續道：“檀芮相信夫人定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為了知根知底，方便管理，檀芮的所為亦是如此，還望夫人莫要誤會于我。”

王氏盯着檀芮看了幾秒，胸口的那口氣硬是被她狠狠地咽了下去，恢複如常神色，“既你是此意，我自然是不會怪罪。”

檀芮甜甜地笑道：“多謝夫人。”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56章 原是內奸

“砰！”王氏惱怒地把座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臉上的神色異常難看，堂下的丫鬟們都倒吸冷氣，大氣不敢出，班容也噤了聲。

“敢在我面前耍嘴皮子！真是豈有此理！”王氏的聲音裏滿是震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班容沖丫鬟們揮揮手，她們盡數退了下去，把門關上。班容小心地斟酌，“她不過嘴巴淩厲，手裏沒有勢力，占不到什麽好處。況且，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給她使絆子。”

王氏卻沒有因為班容的話放緩神色，“她嘴巴淩厲亦是因為心思玲珑，此次她三兩下便抓住了府裏各部的軟肋，可見她處理事情能抓住重點，提綱挈領，此前我只怕小瞧了她！”

王氏開始有些懊惱，“我原本打算借着讓她處理後院事務給她出難題，借機好生懲罰一番，可如今，反而被她抓着了把柄！李嬷嬷這次實在太讓我失望，竟然把那麽重要的賬本混放在一起！她若是看到了，便能瞧出此次大婚的各類物件采買數量與錢兩相差甚大，到時候她若是拿着賬本找到老爺那裏，我便是頭一個遭殃！”

原來王氏趁機在此次褚恒和檀芮大婚的各項物件中做了大手腳，狠賺了一筆。她們還沒來得及撫平賬目，便被檀芮一下子收了去，讓她怎能不懊惱。

班容也沒了言語，她思慮片刻，出主意，“夫人，咱們可不可以想辦法偷出賬本？”

王氏略一遲疑，“若是實在沒有辦法，也只能如此。但只怕她已經看到了，蓄意藏了起來。”

“不管怎樣，總要試試方可。”

“娘親在為何事傷神？”褚茹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推門而入，臉上挂着淡笑。

她看到地上的碎茶杯，神色淡然，“娘親竟然動此大怒。”她眼神裏閃過陰郁，“定是那郁檀芮，女兒沒有猜錯吧？”

王氏沒想到褚茹樾終于肯出門了，她的憤怒又被勾了起來，“沒錯！就是她！為娘真是小瞧她了！你可知她……”

“女兒都知道。”褚茹樾打斷她，她走到王氏身旁，為她順氣，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娘親放心，女兒對她恨之入骨，早就想好辦法對付她！”

王氏露出驚詫神色，“樾兒有什麽辦法？”

褚茹樾拍了兩聲手，門口便出現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貼身丫鬟清芸，另一個帶着面紗，她們走了進來，那戴面紗的女子緩緩揭下面紗，王氏和班容都驚住了，竟是岸雅！

岸雅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奴婢岸雅見過夫人。”

王氏有些結巴，“岸雅，是，是你的人？”

褚茹樾笑着點頭，“當日初靜到我院子裏，與我說了那番話，我心裏對郁檀芮的恨意便萌發了，我本意是攪了這門親事，讓郁檀芮甚至整個郁家顏面掃地，誰料，郁檀芮竟機緣如此，還是嫁進了我們褚家！但我之前便早有二手準備，岸雅，便是我買通的內應。”

岸雅一直站于堂下，面色鎮定。

“可是，她有什麽把柄落在你手裏？”王氏着實沒有料到褚茹樾會早有設局。

“你自己說。”褚茹樾看向岸雅。

岸雅擡眼與王氏對視，目光鎮定，“因為我喜歡少爺。我雖然知道身份卑賤，但我卻仍想侍奉少爺，哪怕只做個填房。”

“可是，就算他娶了郁檀芮，你在他身邊悉心服侍，還是可以再娶你做填房，你又何必與我們聯手對付她？”王氏追問。

岸雅眼神裏透着嫉妒的光，“因為，少爺是真的喜歡她，少爺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可是卻喜歡她！那日，少爺竟把她帶回院子裏，為她準備熱水沐浴更衣。我第一次見到少爺對誰是那般神态，少爺眼裏只有她，我嫉妒！若是她在，我就算真的嫁給少爺，少爺也永遠不可能注意到我！”

王氏終于了然。

褚茹樾心裏升起一股凄然，“愛情，總是有這麽多人趨之若鹜。”

王氏聽到她的喃喃自語，深知她又想起了傷心之事，心揪了一下。

褚茹樾調整了心緒，“賬本的事我已經知道，既然那些賬本如此至關重要，定然是不能落入他們之手，岸雅是近身伺候的，要偷偷把賬本偷出來，并不是難事。”

王氏和班容均大喜，“太好了！”

岸雅道，“今日定是不行，平日裏夫人都在書房，她行事謹慎，內書房只有她那兩個心腹丫鬟能進。只能等明日，少奶奶來向夫人請安的時候我才能趁機下手。”

“那她要是今日便看到了賬本……”班容露出疑慮。

王氏沉吟，“那今日，我們便送些活兒給她忙。她如今協理後院，後院各部處出點什麽亂子，她還不得親自到場查看？”

班容一點就通，“奴婢自會安排。”

“我們把她支開了，你便今天下午動手，那本賬本遲一刻不拿回來，我心裏便總是不安心。”王氏緊蹙眉頭，“記住，那是記錄他們大婚酒席的采買清單，不要拿錯了。”

“是，奴婢定會小心行事！”岸雅謹慎作答。

褚茹樾臉上露出笑，“娘，岸雅還給我們帶來一個大驚喜。”

王氏頓露喜意，“什麽大驚喜？”

褚茹樾看了岸雅一眼，“昨日岸雅聽說，您讓郁檀芮抄的家規，實際上大部分不是她自己抄的，而是四弟模仿她的筆記抄的。”

王氏一驚，挑眉道：“真有此事？”

“千真萬确，奴婢昨日親耳聽到惜兒所言。”岸雅語氣篤定，“惜兒常在少奶奶跟前伺候，她性情頗為直白，沒有心機，昨日她随口說出，奴婢敢斷定，此事定然不假。”

王氏大喜，“新媳謄抄家規是我們褚家的規矩，她竟讓夫君代抄，真是太失禮教！這麽大的把柄抓在我手裏，看我怎麽整她！”王氏的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

岸雅又開口道：“少奶奶已經決意，不管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她兩邊都不靠，而是打算自己在府裏培植勢力，她第一個目标，便是采買處。”

王氏冷哼一聲，“才嫁入褚家幾日，便有如此想法！”

褚茹樾亦目露寒光，“娘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她想培植勢力，妄想！”

她們正商讨之時，一個丫鬟匆忙入內禀報，“夫人，院門上突然出現了這封信。”

王氏驚訝，班容拿了過來，王氏打開，看完之後，神色變了一下，“她的院子裏，還有其他不幹淨的人。”

褚茹樾不明所以，她把那封信接了過來，信上赫然将褚恒為檀芮抄家規之事寫出。

褚茹樾緊緊蹙眉，“岸雅，你可發現有何人異常？”

岸雅卻是一臉疑惑地搖頭。

“除了姨娘，還能是誰？”褚茹樾神色堅定，“不管是誰，岸雅不能暴露身份，而且要想辦法找出此人，将她踢掉。”

岸雅點了點頭。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57章 賬本之秘

檀芮一從銀月閣出來，惜兒綠枝便沒憋住笑，惜兒更是笑得格外開懷解氣，“少奶奶你瞧見方才夫人的神情了嗎？一陣青一陣白的，我當場差點沒憋住笑。”

綠枝也頗覺痛快，“得虧她忍得住不發火。”

檀芮嘴角亦挂着一抹笑，但她卻克制多了，“我們的鬥争還只是開頭，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不過是這場口舌之争贏了，若算手上的勢力，她輕輕動下手指就能捏碎我。”

“怎麽會，不是還有少爺呢嘛，實在不行，大不了搬到少爺自己的府邸，還更逍遙自在呢。”惜兒說得異常輕巧，檀芮心裏也生出這樣的憧憬來，但她也只是搖頭，不讓自己奢求太多。

回到院子，檀芮便埋頭鑽進書房，開始鑽研那些賬本，正看得起勁，周媽便着急忙慌地跑來禀報，“少奶奶，您吩咐灑掃處清理荒廢池塘，有個丫鬟在清理時，失足掉了進去，淹死了，眼下下人們都對您有了不好的議論。”

檀芮驚得手中的賬本一下掉落了，她調整神色，“帶我去看看。”

惜兒和綠枝陪着檀芮便一道往外走去，每個人都暗自感嘆，真是多事之秋！

剛走到事發現場，曹嬷嬷也在，她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少奶奶剛剛接手便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真是出師不利啊。”

檀芮暗哼了一聲，她也回過神來，“曹嬷嬷，這件事事關重大，還需禀報夫人方可，便勞煩曹嬷嬷了。”

曹嬷嬷陰陽怪氣地說：“老奴哪敢說您勞煩啊，您吩咐的事，老奴這就去辦。”然後便走了，她那态度把惜兒和綠枝都氣了一番，檀芮卻面色淡然，“随她去。”

檀芮前腳剛出門，岸雅便馬上生了異動之心，她悄悄溜進了內書房，桌上果然放着很多賬本，其中一本攤開着，而旁邊有檀芮自己的摘抄記錄，密密麻麻。

岸雅手腳迅速，一本本地翻看起來。

由于賬本數量較多，她找了許久都未翻到想要找的那本，不覺有些暗暗着急。難道已經被發現轉移了？岸雅心裏打鼓。

只剩最後幾本了，她一下子全都從底層抽了上來，翻開第一本，又不是。她正欲翻開第二本……

“少奶奶，少奶奶？”林蕭的聲音，正往這邊靠近。

岸雅手顫了一下，趕忙放下賬本往外走，佯裝鎮定的模樣走出正堂，“你找少奶奶什麽事？”

林蕭見岸雅，絲毫沒有疑心，“少爺命我前來傳話，晚上不回來用膳了，讓她自己一個人吃。”

岸雅神色變了一下，頗有些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林蕭被她的态度噎了下，心想，這丫頭脾氣還挺大。

“少奶奶人呢？還有，綠枝呢？”林蕭又開口問。

岸雅斜眼瞟了下他，他那點小心思，岸雅早就瞧了出來，她淡淡地說：“出去了，不在。”

林蕭本還想問，見她态度冷淡，便只忍住了，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岸雅又欲往裏走，偏這時，寧霜走了進來，“岸雅，你跑哪裏去了，我正到處找你，這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差事都沒安排好，你快跟我來好生安排一番，我都快周轉不過來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把岸雅往外拉，岸雅只心裏暗暗着急，最後也只能着急跺腳，跟寧霜走了出去。

一直到傍晚，夜幕初降，檀芮才滿心疲憊地回到院子裏，綠枝已經去備晚膳，檀芮這才發現褚恒亦未歸，寧霜傳了林蕭的話檀芮才放下心來，轉而又為這樁事頭疼。

惜兒勸道：“少奶奶，那丫鬟我們已經妥善處理，她的家人也給了大筆撫恤金，衆下人也都好生喊了話，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您就放寬心吧。”

檀芮揉着額頭，“這件事發生得蹊跷，那池塘并不深，怎會淹死人？況且那丫鬟若真是在那臭池塘淹死的，嘴裏吐出的水就不該是這般幹淨。”

惜兒大驚，“少奶奶是懷疑，她是在別處被淹死，然後丢到這池塘裏的？是有人蓄意陷害，目的是給少奶奶找麻煩！”

檀芮點了點頭，“我如今只有這個猜想。”

“定是夫人！難怪她今日推脫着不出面處理，便是想要把這樁難事推到少奶奶身上。”惜兒憤憤不已，“少奶奶，今日你為何不說？”

“我若說出來，這就變成了一樁殺人案，到時候整個後院就愈發緊張驚慌，我本就控制不住局面，若是再發生殺人案，就更控制不住了。況且，此事若是夫人做的，就定不會留下把柄。”檀芮分析着，神色凝重，心裏也為那丫鬟暗暗可惜，畢竟是一條人命……

神色憂慮地獨自吃完了晚膳，檀芮又到了書房，本無心翻看賬本，但随即想到情勢的緊迫，檀芮便只得強打精神，随手翻開了最上面的一本，她剛看了一眼，整個人眼睛便發亮了，滿心驚詫，她嘴角不由勾起笑來，真是老天相助！

褚恒終于姍姍歸來，滿臉倦怠，下巴的胡子也冒出了頭。

檀芮一下子給了他一個熊抱，滿臉傻樂，褚恒的倦怠一掃而光，俯身便吻了起來，良久，他沙啞着嗓子，“今日竟這般主動，看來這些時日我調教得不錯。”

檀芮面色泛着喜意，“我有喜事要告訴你。”

褚恒一下子産生了很深遠的聯想，滿臉緊張，“你，你不會是，懷孕了吧？”細算他們第一次到現在，若是懷孕，也能瞧出來了。

檀芮的臉瞬間紅透了，“不是……”

褚恒一下子蔫了下來，“那還有什麽喜事讓你這般高興？”

檀芮轉身把那本賬本拿到他跟前，“我找到證據了。”

褚恒一臉疑乎地翻開賬本，看了幾頁，臉色也一下子變了，“我們成親，倒是給她開了一條財路，她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得離譜了！”

“她只手遮天，無人監察，自然手深得越來越長，胃口越來越大。”檀芮道，“難怪那日李嬷嬷這般緊張，綠枝去搬賬本時她亦是躲躲藏藏，便是因為這本賬本的賬面還沒有來得及抹平。”

檀芮面露嘲諷，“不過她沒有兒子，你這個養在名下的兒子又絕不會真心孝敬于她，現今你三姐又出了這樣的事，她自然要為自己，為她拼命攢錢，最好把整個褚家都拽在手裏。”

“她便是太貪心了，她一直頗有手段，表面功夫做得很好，爹很偏心她們大房，就算她不貪，爹也不會虧待了她們。”褚恒也頗有些嘲諷，又有些心酸。

“我要為你把這些東西都搶回來。”檀芮面露堅毅，“這原本屬于你的家業，她一點點搬空，我定要搶回來！”

褚恒心下感動，“你無需這樣為我，大不了，我帶你到我的新宅，那是我自己打拼得來的，任誰都搶不走。”

“你答應了你爹，真的走得掉嗎？”

褚恒一怔，說不上話來，他雖然表面冷淡，但內心卻也是狠不下心。

“所以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想不争就能不争了，她們視我們為眼中釘，我們不争，就會被拔掉。”

褚恒深深嘆氣，只能緊緊抱着她不語。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58章 賬本丢失

第二日，檀芮照例到王氏處請安，王氏又換上了那副溫和神色，完全不提昨日之事，倒是和檀芮敘起家常裏短，一臉慈和，檀芮也格外配合，完全沒有半點不耐，俨然一派婆媳和睦的場景。

王氏臉上的病容倒是裝得挺像，說着說着便喘不上氣來，時不時輕咳幾句，班容也總是适時地為她送上熱茶，好似那是救命熱茶，喝上一口便緩過勁來。

這時，褚茹樾走了進來，清芸提着一個籃子，檀芮見了她，心裏頓時升起十二道防備，面上卻挂上了标準的笑意，“三姐姐也來了。”

褚茹樾細眉輕挑，“我聽聞娘親身體一直有恙，便特意命廚房熬了湯藥，給娘親送了過來。”

清芸把那碗湯藥端上了桌面，王氏臉上笑出褶子，“還是樾兒貼心。”

褚茹樾笑意也很濃，随即又道：“弟妹入了門，本這侍奉娘親的事應該由弟妹一手操持，現我卻憑空插上一腳，倒顯得我多事了，搶了弟妹的事，叫下人嘴碎，說弟妹沒有孝心，不願侍奉婆婆。”

說着時，眼角還有意無意地瞟着檀芮，王氏面露嗔怒，輕斥，“這是什麽話，我病了，你弟妹便全權接管後院諸事，自然是無暇分身，哪兒有時間侍奉我，我這兒有班容便夠了。”

檀芮低垂着頭，“是我疏忽了。”

王氏倒是頗為慈和，“你莫要被樾兒的話吓着了，你們郁家也是名門，世代為官，你的教養自然是好的。你一從娘家回來便開始着手查理後院之事，定然是忙昏了頭，自然顧不上我這點小病。”

褚茹樾卻挑眉，“這便是弟妹行事不妥了，這後院之事要料理，服侍婆婆更是頭等大事，若是顧此失彼，日後怎麽擔得起這後院的大事？”

“樾兒，不可如此妄言。我初初執理後院，亦是手忙腳亂。現今檀芮已經很快上手，各處的嬷嬷都打過照面，各處的情況也都知根知底，各處事項吩咐下去，有條不紊。”王氏好生誇贊了一番。

褚茹樾挑眉，“有條不紊？我可聽說後山小院昨兒個出了一樁大事，還鬧得挺兇。”

王氏訝異挑眉，“哦？是何大事？”

“有個清理池塘的丫鬟失足掉了下去，給淹死了。”

王氏頓時勃然怒起，“真有此事？”說完，不由劇烈地咳了幾聲，褚茹樾趕忙給她順氣，“都怪樾兒多嘴，還娘操心了。”

王氏面露怒容，“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與我禀報？”

檀芮心裏一驚，“曹嬷嬷說已經向夫人禀報，夫人回話讓我出面處理……”

“一派胡言！”王氏矢口否認，“若不是樾兒提起，我都不知道這件事！”

“弟妹，你如今是娘的協理，娘親又病了，這後院之事你自然得全力上心，出了人命這麽大的事，你怎可簡單交由曹嬷嬷傳話，你應當親自上門向娘親禀報才是。”褚茹樾不鹹不淡地說。

檀芮咬着唇，自知無力辯駁。

王氏忍着怒意，“此事後來如何？”

“我已經安撫了一番，沒有引起恐慌，那出事的丫鬟，我也已經好生料理，她的家人也妥善安撫。”檀芮據實以答。

王氏神色這才和緩了下來，“那就好。”

這時，曹嬷嬷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一臉着急。

王氏興師問罪，“昨日灑掃處的那丫鬟，是怎麽回事？少奶奶說讓你傳了話，可我對這事完全不知！”

曹嬷嬷趕忙叩頭，一臉委屈，“夫人，老奴冤枉，昨日老奴想把此事告知夫人，少奶奶卻阻止了，說，這是小事，她現今協理後院，完全可以處理。”

“你！”檀芮臉色變得刷白，好個反咬。

王氏怒容愈盛，“檀芮，我把協理後院之事交與你，是讓你好生學習歷練，但這大事，你卻需得經過我的首肯方可做決斷，你莫要忘形了。”

“我……”

“是啊，弟妹。”褚茹樾打斷她，“你莫要逾矩了才是。娘親才是這後院之主，出了人命，自然只有後院之主能做主，才能安定人心。”

檀芮心裏氣悶，“昨日之事，已經妥善處理。下次，檀芮定不會再糊塗。”

曹嬷嬷叩頭，“夫人，老奴此次來便是要禀報此事，昨日溺亡的丫鬟，她的家人上門鬧來了，就在門口，說我們褚家沒有給安撫費，罔害人命呢！這老爺若是下朝歸來，看到如此場景，定然會動雷霆之怒啊！”

“什麽？”王氏拍桌子，冷眼掃過檀芮，“這就是你說的妥善處理嗎？”

檀芮面色慘白，異常難看。

“看來弟妹行事，還是缺少歷練啊。”褚茹樾在一旁感嘆。

“我本對你滿懷信任，多加期許，沒想到你剛接手就鬧出這麽大一出事，你真是讓我失望！”王氏語氣異常沉痛。

此事便是王氏一手主導，她在王氏面前就算再怎麽辯駁，也無濟于事，檀芮便只沉默不語。

這一茬還沒解決，喬丁又突然上門，面上亦是焦灼神色。

王氏臉色陰沉，“你又有什麽事？”

喬丁抱拳行禮，瞟了一眼檀芮，神色有絲異常，王氏沉聲，“有何事便直說，莫不是又出什麽亂子了？”

喬丁開口道：“此前少奶奶命屬下對護院侍衛進行一番摸底盤查，今日屬下照辦了，但是衆将士們都頗為不滿，說他們勤勤懇懇，未有任何過錯，如今卻受此盤查，令人心寒。現下，都鬧了起來。”

“什麽？”王氏愈加惱怒，她眼神愈加盛滿怒意。

褚茹樾倒是先開口一番嘲諷，“弟妹，你的本事可真是大得很啊，這才入門幾天，我們褚家就被你攪和成這般完全亂套了。”

王氏怒起，“昨日我便對你這番做法提出不滿，你倒是伶牙俐齒好一番駁斥，眼下你知道厲害了吧！”

檀芮心如寒冰，王氏是打定主意要尋自己的麻煩。

王氏大手一揮，“好了，你回院子裏好生反省吧！這些爛攤子，還得我來處理！”

說完，她又假裝咳了幾聲，一副帶病操勞的模樣，褚茹樾又是一番斥責，“弟妹，你真的該好生反省了，娘親本就病着，眼下你又捅出這麽大的亂子，娘親的病只怕是要愈加嚴重了。”

她這是要殺檀芮的銳氣，讓整個褚家上下都來笑話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少奶奶！她想到手裏那本賬本，暗暗冷笑。

檀芮面色無異，低垂着頭，“是我行事欠缺考慮，讓夫人操勞了。”

王氏頗為不悅地揮手，“好了！你回去好生反思吧！”

檀芮面色鐵青，退了下去，走出銀月閣，臉色也沒有變得好半分。

“夫人這下馬威施得真是夠狠的，這下，褚家上下都會覺得少奶奶你行事不周，你那日好不容易在衆嬷嬷面前立下一點威信，一下便被夫人擊破了”綠枝滿是憤恨。

檀芮冷哼，“只要我手裏有那本賬本，便不怕她！遲早有一日，我會把她扳倒！”

她們回到醉林軒，岸雅一臉神情怪異，“少奶奶，咱們院子裏，進賊了，內書房被偷了。”

檀芮倒吸一口冷氣，快步跑進去，拉開抽屜，裏面的那本賬本不翼而飛了！她一下子跌坐下來，神色怔然。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59章 調查府兵

賬本丢失，檀芮手裏唯一的一張牌也沒有了，頓覺形勢艱險。

王氏命檀芮在院內反省思過，她本想趁機好生休整一番，尋思對策，也加緊把家規抄完。誰知，王氏的把戲頗多，這些日檀芮到她院子裏請安，她便總是擺出一副痛惜的模樣，對檀芮好生訓斥，用她的話，那便是教導。她的病也一直裝着，檀芮便被她拘着在一旁侍奉，端湯喂藥，捶背捏腳，常常一整天不放她走。

折騰檀芮端湯喂藥幾日，王氏又搬出褚世忠囑托要好生教授她料理內務的話，轉而開始派曹嬷嬷領着她到各處巡視，原本檀芮也想好生巡視探查一番，但曹嬷嬷卻一直在一旁指手畫腳，檀芮每每想問些問題，便總被她打斷。

經過上次王氏有意設計，就連各處的下人們也頗不把檀芮放在眼裏，這幾日巡視下來，不僅累得腳跟發軟，更是受了一肚子氣，檀芮真想就此甩手不幹，但最終只能咬牙挺着，這才過了幾日，她如若現今便妥協了，那日後可少不了苦日子。

這些事情檀芮都只輕描淡寫地對褚恒說，可這後院，最不缺的便是流言蜚語，這其中樁樁件件無一例外都傳進了他的耳朵。這幾日他開始操練新兵，本就事多繁忙，火氣未免大了些。如今又後院失火，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幾欲殺到王氏那裏，痛罵一番，但卻被檀芮好生勸住了。

褚恒臉上依然憤憤，“如今你日日受她刁難，我瞧着心疼。”

檀芮心裏一暖，“跟她鬥得靠計謀，不能如此硬拼，若是你直接殺過去，理虧的是我們，到時候她轉背便到你爹那裏告狀，我們一不占理，二沒證據，最後定要受你爹責罰。”

褚恒冷笑，“她便慣會告狀這樣的伎倆。”偏偏，他就是輸在她的告狀上。

“你可有什麽對策？”褚恒問。

“眼下我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便是護院處，喬丁亦是她的人，我猜想，這護院處的護院侍衛，大多已經換成了她的親信，我不過試探性地讓喬丁對侍衛的各項信息收集整理，夫人便反應激烈。”

“你是想篩查一番整個護院侍衛？”褚恒反問。

檀芮點頭，“你常年不在府裏，你自然是不甚了解，我問過周媽，她也是有這樣的猜測。而且很多護衛行事頗有劣性，還曾在值夜的時候私自燒酒吃肉。你爹政務繁忙，只要不出大事，後院之事他是不會插手的，所以察覺不到是正常。”

跟周媽一番詳談之後，她還暗暗吩咐了周媽旁的事，希望能有所斬獲。

這次王氏有意把事情捅大，假裝無意地驚動了褚世忠，褚世忠自然十分惱怒，檀芮被他好生訓斥了一番。

檀芮有些憤恨，“這褚家是你爹打下的，夫人若真的都安插上她的人，來日這褚家是要改名換姓，換成王家不成？”

褚恒聽了，點頭表示贊同。

檀芮又道：“你想辦法摸一摸護衛軍的底，若是真的像我料想的那樣，我手裏便有了籌碼，也不至于這般被動。”

“好，我讓林蕭着手辦。”

如此數日，林蕭得令便開始暗中查辦府兵，檀芮亦是頗為乖順地夾着尾巴做人，在王氏處全然沒有半點違逆，王氏不由頗為得意。

這日清晨，外面鳥叫聲格外清脆，聲聲入耳，屋內的兩人卻徒自熟睡。

檀芮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團團圍住，他的胡子總是長得特別快，紮得她後背陣陣瘙癢。

“少爺，少奶奶，該起了。”門外綠枝的聲音傳來。

褚恒咕哝了兩聲，環着檀芮的手沒有絲毫松開。檀芮翻身與他正對着，只覺得他的臉愈發好看，正經的時候英挺帥氣，不正經的時候，便總是一股無賴的感覺，但卻一樣賞心悅目，眉頭卻是緊鎖的。

檀芮輕推他，“該起了。”

檀芮怕他耍賴，動手動腳，把身子一點點往下挪，慢慢逃出他的懷抱。正暗自慶幸時，他又像八爪魚一樣巴了上來，檀芮滿心無奈，“你不是說起床對你來說是件小事嗎？這才做回少爺幾天，賴床就賴成這樣。”

他眼皮都沒擡一下，依然睡得死死的。

“快放開，今天要向夫人講述家規心得，我心裏慌得很，不知道她又要怎麽折騰我。”

轉眼半月便到了，終于是等到了這一天。

他終于有所松動，咕哝了句，“慌什麽，家規不就是那些廢話，她若是刁難你，你無須客氣，罵回去便是。”

檀芮趕忙撥開他的手，逃了出來，他便四仰八叉地平躺着，整張床都被他占滿了。

檀芮覺得好笑，“我倒想罵回去。”她想起府兵一事，便問道：“上次讓你調查的事，進展如何？”

他打着打哈欠，“哪兒有這麽快，府裏上上下下那麽多府兵，況且還得偷偷摸摸地查，自然需要些時日。”

“那我還得忍着，堅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他又躺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把丫鬟們喚進來伺候。

臨出門前，褚恒賜了檀芮一個香吻，“別慌，她瞧不出端倪來。”丫鬟們都在，把檀芮鬧了個大紅臉。

褚恒走了，惜兒便打趣，“少爺少奶奶可真是粘膩得很。”

檀芮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惜兒卻依然笑嘻嘻的，絲毫不為所俱。

岸雅神色閃過一絲異常，她快速調整，轉身給檀芮倒了杯茶，“少奶奶喝杯茶提提神，待會兒見了夫人便沒這般緊張了。”

檀芮笑笑，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綠枝惜兒捧着厚厚的家規與檀芮一道前去請安，此次，檀芮亦頗有赴死的感覺。

銀月閣內，王氏端坐于上，面色與往常并無半分不同，卻依然極力裝着仍在有病在身的模樣，“家規抄默完了？”

檀芮點頭，“抄默完了。”

“來，拿來給我瞧瞧。”王氏身邊是丫鬟便從她們手中把兩份家規都搬了去，檀芮抄的那份便搬到了王氏面前，她打開來，細細地查看着，面上沒有任何異常神色。

“你便與我說說這人義關系，我剛好瞧到這裏。”王氏一邊翻看，一邊淡淡地說。

檀芮福了福，開口道：“《禮記·禮運》雲，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這其中囊括了為人所需遵循的行為規範。這父慈子孝，便有所講究，‘父子之嚴，不可以狎；骨肉之愛，不可以簡。簡則慈孝不接，狎則怠慢生焉。’其意是說，父子之間關系要嚴肅，不能過分的親昵；骨肉之間的親情之愛，不能夠簡慢而不拘禮節。如果不拘禮節就難以做到父慈子孝，如果過分親昵就會産生放肆不敬之心。這兄良弟悌，則是……”

“你講講為人媳之道。”王氏直接把檀芮打斷了，又是淡淡的語氣。

檀芮順從地說：“事舅姑以孝順，奉丈夫以恭敬，待娣姐以溫和，接子孫以慈愛。對待公婆，敬與父同，愛與母同，需每日請安，公婆或行或坐，都要前後跟着，恭敬服侍在旁。要恭恭敬敬，和顏悅色，低眉順眼，盡表敬意。縱有不慈，婦益加恭敬，下氣怡聲，以悅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