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怔了瞬。

緊接着緩過神開心起來, 眉眼彎彎地問，“你怎麽來了？”

這這輛車他不經常開，所以她才一下子沒有想起來。

饒城冬天冷, 又下了雪, 雖然蘇沅沅穿着厚厚的棉襖，挺翹的鼻頭還是凍的紅彤彤的。多日不見, 她水潤的眼依舊澄澈透亮, 上嘴唇微微翹起, 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小梨渦，被保暖的圍巾包裹着, 看上去嬌憨又可愛。

她雙手撐在車窗, 湊着巴掌大的小臉過去，笑眯眯地和他說話。

顧疏衍偏過頭定定看着她, 眸光略深, 一直沒有移開眼。

等她說完後，幹淨修長的手指才不輕不重地抵在她飽滿的額頭上，示意她往後退一步, “好了, 讓我下來。”

蘇沅沅‘哦’了一聲就往後退。

後車門打開, 顧疏衍長腿踩在水泥地上, 雙排扣的深色大衣襯得他溫文爾雅, 氣質更加出衆。

低頭看到她腳上居家的毛絨絨拖鞋, “怎麽穿着拖鞋就出來了？”

“冷不冷？”

顧疏衍不提還好, 一提蘇沅沅就跟着低頭，動了動自己的腳。

她今天穿了一雙保暖的羊毛襪, 但是腳後跟還是涼涼的。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冷了, 顧疏衍拉開車門, 示意她上車。

蘇沅沅從善如流地就想鑽進車裏，結果因為剛下的雪，融化了後地上濕濕滑滑的，她一個跨步，人是上了車，但左腳的拖鞋掉在了地上。

“我的鞋……”她手撐在座椅上，轉過頭想找她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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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疏衍彎下腰，拎起她拖鞋上小熊的腦袋，把鞋重新套在她腳上，“好了。”

她收了收腳，繼續往裏坐。

等顧疏衍也上了車，蘇沅沅自來熟地和前排的司機師傅說：“劉叔，空調再開大一點，謝謝。”

司機立馬把空調開大了一點，然後十分有眼色地下了車。

溫暖的空調讓蘇沅沅冰冷的手腳逐漸回溫，腦子裏的血液也流暢了，舒服地嘆了口氣，“你還沒告訴我怎麽突然來這裏了呢？”

還就停在她家小區門口，那麽不就一個可能了麽？

“不會是來看我的吧？”

蘇沅沅仰着臉看他，笑意滿滿地問。

顧疏衍勾了勾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在饒城有個知識講座。”

那就是不是咯！因為要在饒城參加一個講座，來都來了，想起她也是饒城人，所以就順道來看看。

蘇沅沅領悟出他話裏的意思，也沒覺得失望，反而覺得這才正常啊。

顧疏衍怎麽可能特意來找她呢，她剛才也就是下意識問了一句。

因為她一向都很自作多情的嘛。

“那你的講座參加完了麽？”

“不急。”

蘇沅沅理解為他還有一段空閑的時間。作為東道主，于是熱情地要帶他去饒城逛一逛。

“啊我還穿着拖鞋，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換雙鞋子。”說完風風火火地拉開車門下了車。

不到十分鐘又快速地跑回來。

因為跑得急，臉上染上淺淺粉暈，白皙的額頭都沁出了點點汗珠，“好啦。”

王嬸這個時候還在她家裏念叨給她相親的事，和她爸媽說了好幾個人選，看到蘇沅沅回來還想拉着她說，她只好說她有事，匆忙換完鞋就趕緊跑出來了。

顧疏衍抽了張紙巾遞給她，慢條斯理地問，“這麽着急做什麽？我又不會走。”

“額……”蘇沅沅卡殼了一秒，接過紙巾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珠，“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麽？”

蘇沅沅又哽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說了句，“就是我家有個挺碎嘴的鄰居。”

為了表現王嬸的碎嘴程度，蘇沅沅強調，“是狗路過都能被她說兩嘴的程度哦。”

“我不想被她說才着急跑下來的。”

“哦？”顧疏衍拿了瓶水擰開遞到她嘴邊，“她說了什麽？”

蘇沅沅接過來喝了一口，咽下後聳了聳鼻子，“就是……一些瑣碎炫耀的事，”不知道為什麽，她不太想和他說家裏人讓她相親的事，總覺得在他面前說這個事情有點怪異。

“也沒什麽啦，她就是随口說說。”蘇沅沅不想說了就混過去，“我帶你去河東的索道橋看看吧，那裏是我們饒城很有特色的橋，別的地方看不到的。”

見她不願意說，顧疏衍也沒再多問。

——

作為饒城的特色風景，索道橋那裏長年都有很多游客，與此同時，也有很多的小攤販擺了當地特色的手工品還有小吃在賣。

蘇沅沅帶着顧疏衍一路沿着河岸人工修建的青石板路看過去。江南水鄉多的是這種帶有韻味的青石板，古香古色的帶有歷史氣息的建築，山清水秀，令人不自覺就沉浸在這種溫婉的氛圍裏。

蘇沅沅一邊往前走一邊給他介紹：“這裏其實以前是真實的古老建築，後來這裏的負責人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把這裏翻新了，反而沒有以前那種歷史悠久的感覺了。要是你以前就來看到就好了。”她的語氣裏有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産被破壞的遺憾。

“不過我相冊裏有拍好的這裏之前的照片，等我回去找到了給你看。”想到有照片她又開心起來，眼裏亮晶晶的。

顧疏衍垂眸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沒忍住也勾了勾唇，“好。”

一路上她專心地給顧疏衍介紹，做一個很盡責的導游，顧疏衍也很認真地聽。兩人的氣氛很愉快。

直到——

一個長得挺漂亮，紮着丸子頭的女生在同伴的起哄下，拿着手機走到顧疏衍身前，有點害羞地對他說：“你好，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身後她的同伴大笑着說：“帥哥，加一個吧。”

顧疏衍這張優越的臉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無奈他身上冷冽的氣質也讓人不敢輕易接近，這個女生也是有同伴的慫恿才勉強鼓起的勇氣走過來。

自從酒會和李涵雙的事情過後，蘇沅沅對這種女生想要接近顧疏衍的情況都快産生條件反射了，第一想法竟然就是他等下又該不耐煩了。

本來她就在一旁看着，結果這個女生不知道被同伴鼓舞了還是怎麽樣，忽然間竟然想上去拉顧疏衍的衣服，蘇沅沅太陽穴一跳，他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不假思索就擋了上去，雙手張開擋在顧疏衍身前，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

小臉嚴肅嚴陣以待的模樣，十分像個認真守衛他清白的禁衛軍。

丸子頭女生本來看他們走路距離隔得不近，以為他們并不是情侶關系才上來要微信的，此時見蘇沅沅擋上來，傻眼之餘又有些不服氣地問：“你說不行就不行啊……”然後就擡頭看向了顧疏衍。

想看他是什麽反應。

顧疏衍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睫下垂看着身前她毛茸茸的腦袋，語氣再自然不過：“嗯，她說不行就不行。”

幾個女生失望地走了。

蘇沅沅這才收回手，松了一口氣。轉頭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看着他，“顧疏衍，我這次表現還可以吧？”都沒讓那個女生摸到他的衣服。

速度快得讓她自己都有點恍惚了，好像是被顧疏衍調/教過了一樣。

她打游戲在中路的草叢陰人的動作都沒這麽快。

“不錯。”顧疏衍笑了笑，不吝啬他的表揚。餘光中看到某些身影，又不動聲色地說，“我們兩人逛就好，別人過來會打擾我們，也會影響我們的時間。”

蘇沅沅鄭重點頭：“嗯嗯。”

她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顧疏衍時間又不多，他們還有好多地方沒看呢，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那些不認識的陌生人身上。

果然接下來有男生和蘇沅沅搭讪，她幾乎是用最快的方式把那些人打發走。

毫不拖泥帶水。

——

快兩點的時候，蘇沅沅在一個老奶奶擺的攤子上用心挑選一個手工編織的中國結，轉頭認真地問：“我送給你好嗎？”

顧疏衍點頭。

蘇沅沅就喜滋滋地付了錢。

他那麽有錢，其實她有時候也不知道能送點什麽給他。

他願意收她的小禮物那就太好啦。

……

兩點半左右的時候，蘇沅沅看了眼時間感覺不早了：“你的講座是在什麽時候啊，會不會趕不及。”

“不會。”

“嗯？”蘇沅沅疑惑，講座不一般都是下午的麽。

顧疏衍語氣淡淡地說：“講座在明天，不會趕不及。”

“哦。”

蘇沅沅明白什麽似的點點頭，又打算帶他去別的地方看看。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才想到，既然他的講座在明天，那為什麽他今天就過來了？

——

下午五點左右，蘇母把做好的醬螃蟹拿出來，準備讓蘇星河帶回去給王萍兩口子嘗一下。

這是她改良過的配方，比之前做的好吃多了。

沅沅上次吃了一只都說好吃。

把螃蟹打包好，蘇母擡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都五點多了，怎麽還不回來。”轉頭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蘇星河說，“星河，給你姐姐打個電話，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蘇星河拿出手機撥蘇沅沅的電話，聽了會兒，“關機了。”

“她去哪裏了，怎麽手機還關機啊。”

蘇母想了想女兒之前上樓說的話，“說是和同學出去玩了。”

蘇星河有些奇怪，他怎麽記得她的那些小學同學不是都去上班了麽……她和哪個同學去玩啊……

——

逛了一下午，蘇沅沅也有點累了，一上車就靠在座椅上。

拍了好多照片，手機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電量消耗殆盡，光榮地關機了。後來只能拿顧疏衍的手機拍。

冬日的白晝短，才五點多天就漸漸擦黑，道路兩旁的路燈亮起，一點一點把這座城市又逐漸點亮。

蘇沅沅嘴巴不停和他說話，顧疏衍時不時應一聲。

這幾乎是他們大部分時候相處的狀态了。

一向很有眼色的司機慢慢升起了車內的擋板。

不到半個小時。

性能優異的豪車很快在她家小區門前的路邊停下，蘇沅沅看已經到家了，正在拿着他手機挑照片發給自己的蘇沅沅連忙把手機還給他，“我到家啦。”

擡起頭看着他一秒，笑着說，“那我就先上去了哦。”

“不急。”

“啊？”

顧疏衍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看上去就有點厚的紅包，遞給她，“答應給你的壓歲錢。”

蘇沅沅愣愣地接過來，摸了摸，腦海裏的第一想法就是好多小錢錢啊……

然後下一秒就清醒過來，“可是我沒有回B市加班啊？”

這個壓歲錢就是之前他說的讓她早點回去就給她的雙倍紅包吧。

可是她又沒有回去，幹嘛還給她。

顧疏衍看她一臉茫然又糾結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解釋，“只要結果一樣，我說的話就有效。”

蘇沅沅眨了眨眼：“……”

什麽意思……？

他這個學霸說話為什麽總是那麽難懂啊？！

不過……

就算她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其他的，她又不是傻瓜，不會毫無感覺。

“顧疏衍。”蘇沅沅咬咬唇，抓着紅包的細白手指有些緊張的蜷了蜷，認真地看着他，“你……幹嘛對我這麽好啊……”

明明是明天的講座，他卻提前一天來了這裏，還到了她家小區門口。然後，又給她壓歲錢……老板會給員工壓歲錢麽，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好的老板。

之前的事她都當做算了，她不願意多想，也……不敢多想。

可現在種種事情，她又沒辦法，不多想。

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蘇沅沅睜着水潤的眼睛，“你這樣，我真的會誤會的。”

誤會他對她有好感，誤會他對她不一樣，誤會……他喜歡她。

豪車的後車座空間不小，可此時她卻依然覺得有點逼仄，不自覺地捏住自己的手指，感覺連呼吸都有些遲緩起來。

車內逐漸變得安靜，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顧疏衍低眸看着她清透，無辜，又極為認真的眼睛，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她眼睫微微的顫動。

她在緊張。

停了一瞬。

顧疏衍薄唇輕啓，“蘇沅沅，你就從來沒有想過——”

緩了緩，靜靜地看着她，眼眸深得像無邊的永夜：“這不是誤會。”

清淡而又意思分明的話音落下。

蘇沅沅的心髒忽然就漏跳了一拍，完全忘了反應。

過了幾秒後，像是突然回過了神，轉過頭，“我媽好像叫我吃飯了……”動作匆忙想開門下車。

可車門剛打開一角，她的手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被控制着将車門重新緊密關上。

在安靜的車內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卻像是重重地敲在了蘇沅沅的心上。

她頓了頓，轉過臉看他，“你，你幹嘛……”

聲音很低，柔軟的紅唇微張，有些心虛，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這個時候倒是膽小了。

顧疏衍有些無奈，聲音略重了重：“蘇沅沅。”

蘇沅沅就像是犯錯了一樣，讷讷地垂下了腦袋。

“過來。”他說。

她思考了一下，屁股挨挨蹭蹭地往他那裏挪了挪。

還沒坐穩，下巴被他握住，稍稍擡起。三分的力道，帶着些不容抗拒的，強硬的意味。

蘇沅沅被迫仰起臉，還在怔愣間。

下一刻他俯過身覆下來。

然後，輕輕地含住她的唇。

他的唇溫度偏低，吻住她的唇瓣，輕柔地輾轉，唇齒間感受到濕濡的觸感。清冽的味道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蘇沅沅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仰着頭承受他的親吻，眼睛像是定住似的，就這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的唇濕柔軟糯，顧疏衍抱着她纖細的腰扣進懷裏，輕咬住她小小的嘴巴，低頭不自覺又含深了一點。

聲音喑啞。

“沅寶，閉眼。”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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