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昭昭忽然覺得腿一軟, 差點把湯灑了,好在手快穩穩扶住,放在賀容予面前。白色瓷碗上的紅梅忽然變得觸目驚心,昭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慢慢擡眸看向賀容予。
賀容予斜斜倚着太師椅, 好整以暇看着她。
這麽惬意自若的模樣, 應該不能是她真幹了這種事吧?她大概是做夢夢見的吧……
畢竟也不是沒夢見過。
賀容予長指将瓷碗移到近前,右手捏住瓷勺輕輕攪拌,勺子碰在碗壁,丁零當啷,響得昭昭心裏發慌。她深吸一口氣, 實在不敢确定到底自己幹了什麽。
賀容予将她小表情盡收眼底, 失笑開口:“逗你呢。你喝醉之後,只一個勁兒抱着我哭,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以為你受什麽委屈了,結果你說……”
他一頓,舀起一勺魚湯:“蕭氏待我不公, 待蕭如月那麽好,比待我還好。”
賀容予低頭嘗了口魚湯,鮮美可口,“昭昭, 我沒想到你竟比我還委屈。”
昭昭一愣,沒想到是這麽回事。她心底暗暗松了口氣,好在不算什麽出格的事。轉念想起老夫人的舉動, 又滿肚子不平。
她轉過身, 看向一旁的黑漆金纏枝蓮紋豎櫃, 低眉道:“我自然與二哥一心。她待二哥不好, 我便替二哥不平,替二哥委屈。”
賀容予嘴角噙笑,搖頭道:“二哥不覺得委屈,所以昭昭也不必委屈。蕭如月如何,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說到蕭如月,賀容予又促狹地笑:“你不必跟她比,她事事聽從父母長輩安排,縱然溫柔小意,可到底無趣。還是昭昭這樣好。”
他明明是誇,昭昭卻若隐若現聽出了些揶揄:“二哥的意思是……我不溫柔?”
她的确不夠溫柔,又諸多脾氣。但這也是賀容予十年間一點一滴養出來的,頗為珍貴。
“我可沒有。好了,魚湯也送到,我不委屈也已告訴你。別成天繞着我了,好像我是個深閨怨婦似的。”
“哦。”昭昭低下頭,撇嘴。
從賀容予那兒出來後,昭昭在房間裏坐着發了很久的呆。她想起那個太過真實的夢境,随着回憶,更多的片段湧現出來,又忍不住捂臉。
天哪,沒救了,你真沒救了,賀昭昭。
為了不讓自己成天地想這件事,昭昭主動去找仁慧。這些日子,因為府裏這麽大的變故,昭昭一直沒出門。仁慧聽見她來,興奮得不行。
“你好些日子沒出門,我都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仁慧打趣昭昭。
昭昭撐着下巴,有些意懶:“我能出什麽事?”
仁慧自從知曉昭昭的心思,比她還上心,格外地關注事情進展。她坐得更近,看了眼四下沒人,和昭昭耳語:“比如說,你和你二哥沒什麽事?”
經她一說,昭昭又想起那個夢來。一個人時就已經鬧紅臉,如今在人前更是紅似晚霞,直燒半邊天。
仁慧一看她這模樣,越發八卦:“不是吧?還真有什麽事?該不會明日我便要叫你一句中州王妃吧?”
昭昭聽她胡言亂語,呸了聲,讓她趕緊閉嘴。“你別說了,等會兒叫人聽見了……”
仁慧笑說:“我已經把人都趕出去了,哪有人聽見?你快給我說說。”
昭昭能說什麽?總不能說自己做的荒唐夢,她斬釘截鐵說沒有,怕仁慧興致全在她和賀容予身上,硬拽着仁慧出門逛逛,都不怕熱了。
仁慧注意力很快便轉移,果真不再抓着她問東問西,轉而問這件衣裳好不好看,這香粉好不好聞。昭昭心不在焉,一應說好看。
“哼,賀家三小姐自然不缺這些,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世上最好?唉。”仁慧嘆氣,陰陽怪氣地發洩自己的不滿。
昭昭被她氣笑:“仁慧縣主自然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穿麻袋也好看,什麽粉都不搽也光彩照人。”
她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笑聲從簾子後傳來:“你們倆可真有意思。”
衛郢手中拿着把扇子,悠悠地從簾子後面走出來,眼神滿是笑意。
仁慧一看是東州王,霎時渾身都不自在了。雖說上次昭昭是胡言亂語,可她總也覺得不知怎麽面對衛郢。
衛郢見她低着頭,故意逗人:“怎麽?縣主不是喜歡本王嗎?怎麽連見一眼本王都不願意呢?哦,難道是害羞了?”
仁慧擡起頭來,朝他瞪了眼:“呸,我可沒有。”
昭昭看着他倆,忍不住掩嘴笑。仁慧瞪她這始作俑者。
正熱鬧着,從簾子後又來了一位。
少年比仁慧還矮一個頭,睜着雙大眼睛,一如既往的不知情識趣,問:“縣主竟喜歡東州王麽?”
仁慧心中惱怒,可礙于身份,又不能如何回怼,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參見陛下。回陛下的話,臣女沒有這種意思,不過是一場誤會。”
劉原撓了撓頭,好像明白自己又說錯了話,求助一般看向昭昭,喚了聲:“小姑姑。”
昭昭也見禮:“陛下怎麽與東州王一道出來了?”
看劉原和衛郢的打扮,這兩個人顯然是微服出巡來了。
衛郢笑道:“今日是陛下生辰,本王便帶他出來逛逛。”
昭昭有些驚訝,看向少年天子。
劉原的生辰?
劉原被她一看,有些窘迫。他自幼便被扶持作為傀儡皇帝,被困在那座皇城裏,失去了童年時光,也失去了諸多的快樂。
他們幾人正在一家首飾鋪子裏,這鋪子裏男女用的首飾都有。昭昭靈機一動,轉去男子區域,挑了塊通透的羊脂白玉佩,送給劉原。
昭昭抿唇道:“恭賀陛下生辰。”
劉原接過玉佩,眼神閃爍,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多謝小姑姑。”
仁慧也有樣學樣,給少年天子送了份禮。
劉原将玉佩佩戴好,時不時地撫摸一下。後來的很多日子裏,他總忘不了這一天,忘不掉自己那點歡喜,這一天,他十三歲。距離名震天下的中州小郡王的十三歲之間,隔着崇山峻嶺,但仍舊值得歡喜。
原本的二人行忽然就變成了四人行,衛郢和劉原的加入,注定話題只能變得嚴肅。當然,嚴肅而又不失歡快。
他們四個俱是容色上佳,一路上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衛郢偏愛逗仁慧,時不時就要打趣她一句:“這麽多人看本王,縣主不會吃醋吧?”
仁慧脾氣直,又礙于劉原在,被他氣得縷縷瞪眼。
“唉,縣主一番情意,本王實在不舍。過些日子本王就要回東州,怎麽辦呢?縣主要不要跟本王一道回東州?”
“要不本王今日便去向平陽王求親如何?”
……
昭昭這個始作俑者,偏偏笑得最開心。
劉原跟在她身側,聽着她的歡聲笑語,也仿佛被感染,覺得心底暖暖的。
他第一次覺得時間這樣快,只恨不能慢一些,再慢一些。黃昏的影子悠長,落在街道一邊,劉原擡起頭來,看向昭昭。
昭昭偏過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很快,他就知道她在看什麽了。
“二哥!”昭昭眼睛亮晶晶的,朝那邊招手,她提起裙角跑過去,肩上撐的傘搭在身後,傘上畫的是一輪明月,照着山河。
劉原目睹她歡快的背影奔向賀容予跟前,賀容予摸了摸她的頭,目光寵溺。
賀容予顯然也看見了劉原,昭昭替他求情:“二哥,你別生氣。東州王說,今日是陛下生辰,所以才帶他出宮的。”
賀容予嗯了聲:“好。”
昭昭從袖中拿出一枚翡翠玉佩,青綠漸變,很是好看。她低頭替賀容予系上:“方才替陛下挑禮物的時候看見的,就覺得二哥一定會喜歡的。”
賀容予挑眉:“的确,知我者莫若昭昭也。既然都出來了,晚飯便在外頭吃吧?”
“好。”
就這樣與他們分別。
劉原回到宮中後,梁太後已經在他宮中等着,今日是她兒子的生辰,她這做母親的當然記得。盡管這記得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她的日子過得太過平乏無趣,只能靠記着一些重要的日子來維持些趣味。
她讓禦膳房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等着她的兒子回來。
“多謝母後。”劉原沒有拒絕,安靜地和梁太後坐下來吃一頓飯。
“今日出去,可見了些什麽?”梁太後問起這話的時候,隐隐有些期待。紅牆外,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少女時代,太過遙遠。
劉原一一道來,尤其說起:“今日和小姑姑還有仁慧縣主一起。”
“哦。”梁太後聽見昭昭的名字,心裏微瀾。
待用過膳後,梁太後便離開了。劉原獨自坐在宮中,在燈下轉着那枚玉佩,半晌後,他将玉佩仔細地收進了匣子裏。
他從今日起,便十三歲了。
他的目标,是十五歲時,能和中州王一樣優秀。
用過晚飯後,昭昭和賀容予又去綏江邊散步。
綏江一刀将上京城化作兩斷,蜿蜒而去。夜晚的綏江邊很熱鬧,花船燈火通明,兩岸的楊柳輕輕在漣漪浮光裏起舞,夜風裏攜來歡聲笑語與各種脂粉香氣,在綏江上飄飄蕩蕩。
昭昭不緊不慢跟在賀容予身邊,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情開闊。
她目光落在賀容予短了一截的那縷頭發上,想起什麽,撇嘴道:“既然二哥和她斷絕關系,那她日後與我也沒有幹系了,我再不去看她了。讓蕭如月陪着她去吧。”
她不再喚母親,也不再喚表姐,追随賀容予的腳步。
賀昭昭是堅定的唯賀容予論者。
作者有話說:
我也很想到文案,想瑟瑟⊙︿⊙
被昭昭碎了之後,二哥就會從清心寡欲變成bi——狂魔。
但是中間還有一段大劇情,捶桌。
恨不得日萬日到文案(随口一說)
感謝在2022-07-09 00:45:03~2022-07-09 04:45: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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