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空碧藍如洗, 劉原幾次看向窗外,心中忐忑。已經午時,按理說歐陽霖已經到了上京。
“王叔,真不用去接南州王嗎?”
“陛下, 您是天子, 是君, 他是臣。從來只有臣拜君的道理,沒有君上趕着迎接臣的道理。”賀容予氣定神閑,正在閱讀這兩日的折子。這些日子沒什麽大事,他一眼掃過,批閱完, 再遞給劉原。
劉原心神不定, 看也看不進。他看着賀容予的氣定神閑,又想起歐陽霖猙獰的面目, 忽然明白了什麽,也許只有手握權力,成為強者, 才能像賀容予這樣,無所畏懼地生存于世間。
驿館門前,歐陽霖翻身下馬,鼻孔出氣。歐陽霖身高八尺, 魁梧不裝,看得伺候的官員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王爺,您有什麽吩咐嗎?”禮部負責接待事宜, 今日接待南州王一事, 便是禮部侍郎全權負責。
禮部侍郎是個文臣, 一身書卷氣, 在滿身殺意的歐陽霖面前,顯得好像一個瘦弱的小雞崽。歐陽霖輕嗤了聲,根本沒把人放在眼裏。別說是禮部侍郎,就是劉原站在他面前,他一樣不放在眼裏。
更何況,今日那個黃口小兒竟還沒來。這不是擺明了沒把他放在眼裏麽?
歐陽霖當即怒從心起,往身後的高背椅上一座,呵斥問禮部侍郎:“本王不遠千裏跋涉,從南州而來,為何陛下竟不親自迎我?”
禮部侍郎被問得額頭冒汗,他早覺得這差事不好幹,可事情得禮部做,上面的尚書不想幹,只能他這個侍郎幹。歐陽霖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堆出一個笑容:“陛下政務繁忙。”
歐陽霖冷眼橫過:“政務繁忙?他有什麽政務忙的?難道不都是他賀容予在忙嗎?”
禮部侍郎欲哭無淚,不論是中州王還是南州王,這兩位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夾在中間,只恨不得給自己一悶棍,從此就能光明正大告假不問世事。
“中州王自然也忙……”禮部侍郎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偏偏南州王并不打算就此罷休,嗤笑了聲,問他:“本王在路途中聽聞賀老夫人仙逝,中州王竟連出殡都未去送,可有此事?”
禮部侍郎哪裏能回答,他若說是,那是得罪中州王,他若說不是,可能立刻就要被眼前這位主懲戒,他只能顫顫巍巍地低下頭求饒:“卑職不敢妄議中州王。”
歐陽霖冷笑,看着禮部侍郎:“算了,起來吧。本王舟車勞頓,今日實在身體不适,你回去禀報陛下,明日本王再入宮請安,想必陛下體恤下臣,能明白的。”
他中氣十足,健步如飛,哪裏像身體不适?可他要這麽說,禮部侍郎也不敢不從,一句一句轉達給中州王與天子。
連同先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語,一字一句複述。待複述完,他已經撲通一聲跪下。
“中州王恕罪,陛下恕罪,這些話都是南州王原話,微臣不敢添油加醋。”
劉原當然聽出了歐陽霖的傲慢,他下意識看向賀容予。賀容予還是老樣子,表情平淡,輕笑了聲:“既然王爺身體不适,陛下自然能體諒。下去吧。”
禮部侍郎應聲而退。劉原有些不安,詢問:“王叔,這歐陽霖如此放肆……又聽聞他要……”大家都在說,歐陽霖要起兵造反,劉原不知道怎麽說。比起歐陽霖,他肯定覺得賀容予更勝一籌。假如歐陽霖起兵造反成功,到時候他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賀容予只是抿了口茶水,什麽也沒說。
歐陽霖好大的陣仗,昭昭沒出門都已經聽說。
她瘦長倩影一路穿過游廊,默不作聲跟在賀容予身側,直到進了門,才走到賀容予身後,替他按太陽穴。
“二哥,那歐陽霖果真如此嚣張麽?”盡管昭昭見過他幾次,記憶中就是一個桀骜不馴的人,但這回聽來,他變本加厲。
賀容予閉着眼,只說:“不必管他。”
昭昭哦了聲,知道賀容予不想讓她過問太多政事,牽扯其中。但她有些擔心,那些風聲太響,不止劉原聽見,就連她也聽見。
她怕賀容予吃虧。盡管她相信賀容予比歐陽霖厲害,可這種性命兇險的事,沒有誰能真的完全放心。
她有些走神,下手的力氣便重了些。
賀容予嘶了聲,捉住她手,看着昭昭。
昭昭道:“我弄痛二哥了嗎?”
賀容予唇角微勾,松開她的手:“繼續按你的。”
昭昭唔了聲,繼續替他按摩太陽穴。
歐陽霖自然嚣張,賀容予并不放在心上,他要争的又不是這一時的意氣。更何況,他自己的嚣張程度,不比歐陽霖少。
要針對旁人,自然該戳痛處,才能使人跳腳。所以歐陽霖說起蕭氏之事,認為那是他的痛處。可這些虛名,賀容予不在乎。
但他在乎昭昭。
這一點,歐陽霖顯然也知道。全天下都知道。
昭昭和仁慧出門小聚,沒想到會遇上歐陽霖。歐陽霖身後跟着護衛十數個,大搖大擺在街上走着,兇神惡煞的氣質令人退避三舍。
就連仁慧都聽說了關于這位南州王的傳聞,在茶樓裏遠遠望見便皺眉:“這南州王真是……”
她合上窗,啧了聲。
“再坐會兒,我們便回去吧。”眼見要入夜,加之南州王的出現,讓昭昭有些不安心。
仁慧嗯了聲,可惜還未坐熱,便聽見茶樓下傳來動靜。一位老婆婆的哭聲率先劃破這上京城的夜,哭聲凄慘,讓人難以忽視。
仁慧和昭昭對視一眼,皆是皺眉。仁慧差遣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去查看情況,丫鬟回來得很快,一張臉上寫滿了不忍:“縣主,是南州王的人和一位擺攤的阿婆發生了沖突,他命人将阿婆的攤子掀了,還對阿婆動手。”
仁慧一聽這話不得了,罵道:“他還有沒有人性了?”
昭昭也有些着急,起身便要下樓,被仁慧攔住:“哎,你別去,他與你二哥素來不和,你若是出頭,他定然會為難你。”
仁慧把她勸住,自己帶了人下樓查看情況。那阿婆蜷縮在地上,不住地□□,周邊的人越圍越多,可沒一個人敢上前制止。
只因歐陽霖那些護衛個個人高馬大,還配着刀。別說他們平民百姓不敢,就連仁慧看了,也心裏發怵。
她大着膽子喚了聲:“見過南州王。”
歐陽霖聽見一道女聲,漫不經心地看過來,認出這是平陽王府的嫡女。但平陽王府算什麽東西?文人世家,毫無實權,歐陽霖是武将,本就厭惡文臣,自然不把平陽王府放在眼裏。
縱然這會兒是平陽王親自出現,他也沒什麽好臉色,更別說一個黃毛丫頭了。
“縣主。”歐陽霖皮笑肉不笑道。
仁慧硬着頭皮上前兩步,看了眼躺倒在地的阿婆,求情道:“不知這位阿婆怎麽得罪了王爺?”
歐陽霖道:“這老潑婦竟然敢擋本王的路,本王這才令人出手教訓教訓她。怎麽?縣主要替她求情?”
仁慧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是,還請王爺高擡貴手,網開一面。”
歐陽霖蔑視地打量仁慧,而後哂笑道:“你讓我網開一面,我就網開一面?你以為你是誰?縣主,我勸你別多管閑事,不然我連你一塊打。”
“你!”仁慧咬着嘴唇,一時氣憤不已。
歐陽霖給護衛們下命令:“繼續給我打,這不是還沒死呢嘛?若是死了,本王賠她黃金百兩安葬。”
“住手!南州王如此行徑,未免太過殘暴?”仁慧喊道。
她自幼被父兄保護得很好,雖說知道如今的世道亂,可若是遇上能幫之人,也會行方便幫一幫。怎麽可能放任不管?
歐陽霖切了聲,根本不予理會,“既然她要管,那連她一塊打。”
“住手!”昭昭一直留意着下面的動靜,聽見情況不對,顧不上那麽多,從茶樓中出來。
歐陽霖眯了眯眼,認出她來,他當是誰呢,原來是賀容予那位千寶貝萬寶貝的妹妹。
他今日一覺睡到巳時,才慢慢悠悠地進宮,見到劉原時也态度嚣張。張嘴便說,陛下長高了,還記得上回見陛下時,陛下牙還沒長齊呢。
劉原怯懦,并不敢反駁。一旁的賀容予道:“南州王四年沒來,陛下自然長大了。”
歐陽霖皮笑肉不笑,看向賀容予,又說起蕭氏之事暗罵他不孝不義。他本想激怒賀容予,可賀容予仿佛沒事人一般,還暗暗罵他。
歐陽霖本就記恨着,這會兒看見昭昭,心裏生出些算計。
畢竟世人都知中州王疼愛妹妹。
昭昭将仁慧護住,又讓雲芽去攙扶那位被打的阿婆,強自鎮定看向歐陽霖:“王爺若要給教訓,想來方才那些已經夠了。”
歐陽霖沒有攔她,讓她把人帶走,聽見她這麽說,倏地笑了:“怎麽?三小姐是想說我殘暴?啧,你二哥連親生母親出殡都不曾送,與我半斤八兩吧?”
昭昭臉色微變,沒有發作。
他怎麽配将自己與二哥做比較?
二哥名聲再不好,也從不會幹出在街上虐打無辜百姓這種事。
但與他争辯無益,既然他願意給她一個面子,昭昭決定帶人離開。
只是還沒走兩步,歐陽霖的人已經将她攔住。
“诶?三小姐留步。既然三小姐開口,我願意給你一個面子,可本王與三小姐這麽多年未見,不知三小姐能否賞臉和本王喝杯茶呢?”
他那些護衛毫無讓步的意思,擺明了沒有第二個選擇。
作者有話說:
以防有人說昭昭對名義上的母親這麽狠心,卻對陌生人有善心,先解釋為敬。因為她面對二哥是絕對的不理智,所以她心疼二哥在蕭氏那裏受的委屈。更何況,蕭氏這十年跟昭昭也不親,蕭氏是病重,二哥并沒有虧待過她的任何物質條件,大夫藥材都随便用。只是在情感上進行了割裂。退一萬步來說,蕭氏一點也不需要他們倆送最後一程,是蕭如月覺得他們畢竟是母子。
蕭氏對二哥沒有愛,恨還多一點,她把很多事情都算到二哥頭上了。就算當時說他年紀到了該成家,其實很大程度上也是想起了蕭如月,和大兒子。
而昭昭在賀容予的養法裏,當然是善良的,力所能及的善良,以及不觸及賀容予的任何事時的善良。
壞批養不出純正小白兔的。所以昭昭不是純正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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