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翌日清晨。

清晨旭陽自窗戶縫隙擠入房間,輕飄飄落在床鋪上。秦芳意被這溫暖的光喚醒,睜眼便瞧見曲漣兮正面朝她這邊側卧着。

曲漣兮呼吸平穩,面色寧和。那張柔軟溫和的面容上,帶着幾分尚未褪去的青澀稚嫩之氣。

秦芳意眼神柔和,從被褥中伸出手替她将垂落在臉頰的發絲捋到耳後。而後伸出手指在曲漣兮軟軟的臉頰上輕戳了戳,低聲輕語:“睡得這麽安穩,看來是真沒被那條黑蟒吓到。小丫頭,膽子夠大的。”

尚在睡夢中的曲漣兮好似聽見有人在耳邊細語,她抿了抿唇,試圖聽清,可那聲音卻戛然而止。

她緩了緩氣息,似是呓語般“嗯”了一聲,但沒醒,依舊睡着。

秦芳意蹑手蹑腳起床,穿上衣裳後轉身又替曲漣兮掖了掖被角,這才離開房間。

走出曲漣兮院門,迎面撞見了葉洵。

看見秦芳意從曲漣兮院中出來,他有些詫異,但那種情緒很快被收斂回。他客氣喊了句:“二師姐。”

秦芳意笑着颔首示意,又問:“來找小師妹的?”

葉洵抿了下唇,乖乖點頭。

“她還睡着,你晚些時候再來吧。”

“嗯。”

秦芳意正欲離去時,葉洵忽然喊住了她:“二師姐。”

秦芳意轉頭看他:“怎麽了?”

“那個……”葉洵皺着眉頭,似是糾結。但糾結之後,還是問出口:“昨晚小師妹睡得還好嗎?有沒有……被吓到、或者做噩夢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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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意笑:“放心吧,她昨晚睡得很好。”

葉洵稍微松了口氣,笑着點了點頭:“謝謝師姐。”

“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

葉洵站在原地目送秦芳意離去,直至背影模糊不清後他才轉頭看向曲漣兮院子那扇被打開後沒有被好好關上的院門。

他往前邁出兩步,似要進去,可視線望向那無人的院中,眼神稍閃爍了下,忽的頓住腳步。

沉默良久。最後,沒有邁進那扇院門。

曲漣兮從睡夢中醒來,是大半個時辰後的事。她懶懶睜開眼,睡意依舊迷離。她很快又閉上眼,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待睡意有稍許緩和後,她從被窩中伸出雙手,舒展胳膊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而後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面慢悠悠坐起身來。

她低頭往旁邊看了眼。身側無人。

曲漣兮瞥了眼窗外的亮光,這會兒時辰應該不早了,她趕忙翻身起床,換上衣服去洗漱。

因昨日黑蟒出現在此處,齊徊闵連夜檢查陣法,加強結界,聞澊與宋珏在山上四處查看是否還有偷溜進來的邪祟。

一整晚都忙着,這天亮後,自是都回去歇着了。

今日無任務,曲漣兮選擇去練功。

說實在的,昨日那黑蟒忽然出現,她真的被吓到,心中那驟生而出的顫栗懼意非虛。以前她只知一心悶着修煉,以求飛升,自來到乾元山後極少下山,不理外事,自是沒有遇到像昨日那樣的事。

不管是以前,或是現在,她大抵是在乾元山安穩得太久,讓她差點忘了她本該銘記的事。

想想她以前還是被人尊稱為清漪尊的修仙道者呢……如今看來,那也不過是個虛名。名號與實戰能力,在同樣的修為境界下,經常打架的、和從不與人打架的,終究還是有很大區別。

而現在的她,什麽都不是。

曲漣兮心情略有幾分沉重來到後山,正要往螢火崖方向去,卻在林間小路上遇到了個熟悉的人。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提着酒壺喝了口。

曲漣兮有些詫異,而後大步走過去:“師傅。”

齊徊闵轉過身來,朝曲漣兮笑了下,而後揚了揚手中酒壺:“曲丫頭,去練功?”

“是啊,”曲漣兮笑:“師傅您怎麽在這兒?”

“閑來無事,随便走走。”齊徊闵又摸了摸胡子:“昨日沒吓着吧?昨晚睡得可還好?”

“多謝師傅關懷,我睡的挺好的,二師姐也陪着我呢。”

齊徊闵笑着點了點頭。他看着曲漣兮,眼眸輕眯了下,稍許打量的模樣似是若有所思。

齊徊闵忽的又道:“現在着急去練功嗎?”

曲漣兮道:“師傅若是有事,那便不着急。”

齊徊闵輕笑兩聲,眼神略顯欣慰:“馬上就到該釀果酒的時候了,我得提前收拾一下酒窖,搭把手可好?”

“好。”

齊徊闵的酒窖中整齊擺滿了各種酒壇,大多是以山中生長的果子、藥草釀制而成,性溫和,适合平常飲酌。不過也有些是齊徊闵以自己獨創的秘方釀制成的美酒,大多性烈,不宜多喝。

先前曲漣兮喝的雪松花釀便是其中之一。

齊徊闵說要把空壇搬出去,将那些只剩下一半的酒壇倒入相同品種的酒壇中,将壇子騰出來。

曲漣兮問:“師傅,怎麽區別它們是不是同種品類的酒啊?”

上次喝的酒壇上刻着楊梅,可裏面裝着的卻是烈酒。

齊徊闵答:“簡單。你嘗嘗味道就知道了。”

曲漣兮:“……”

曲漣兮無奈:“師傅,我酒量不太好。”

“喝一點點,不會醉的。你只是嘗嘗味道區分一下它們而已,又不是讓你喝完一整壇。”

“……”

話雖如此,但曲漣兮覺着肯定沒有師傅說的那麽輕松。

起初喝的幾種果酒,尚在曲漣兮可接受範圍,可之後喝的幾種,曲漣兮只用小酒杯裝了半杯出來抿了一口都覺得辣。

越到後面,曲漣兮的臉便越紅。她腦袋裏有種暈乎乎的感覺出現,眼前視線有那麽一瞬間變得模糊不清,但又在她用力甩頭之後變得清晰。

活還沒結束,不能暈。

她支撐着身體将酒窖中的空酒壇一一搬出去,其餘的類別也分好。

好不容易結束,她扶着酒窖外一棵樹,慢悠悠坐下。果然,她酒量不太好……不管是怎麽樣的酒,還是不能多喝。

何況剛剛還是混着喝的。酒勁這會兒湧上來,難受得緊。

齊徊闵提着被裝得滿當的酒壺從酒窖走出,見曲漣兮靠在樹下一副因喝多而昏昏欲睡模樣,輕挑了下眉。這丫頭酒量真不好啊……

還以為是随口那麽一說呢。

他正要過去,有人忽的喊他:“齊老頭。”

齊徊闵:“……”

整個乾元山,只有一個人敢這麽喊他。

他沒好氣轉身朝聲音來源看去,沒好氣道:“沒大沒小的臭小子,又要做什麽?”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考慮得如何了?”

齊徊闵皺了下眉:“證據呢?”

“沒有。”

“沒有證據,你随便懷疑人家做什麽?”齊徊闵将酒壺別在腰間:“山上陣法結界已加強,山中邪祟也已除盡,可算是安靜下來,你別給我沒事找事。”

孔懸厭:“……”

“還有,你師妹喝多了,你既來了,你就負責把她送回去吧。”

“……”

孔懸厭順着齊徊闵所指方向看過去,見曲漣兮坐在樹下,腦袋稍稍偏,身體重心大都倚靠在身後樹上。

陽光透過簇擁的樹葉縫隙輕飄飄印在她身上,光影斑駁,悉數落于她身。又有淺金色光暈伴随灑下,有種朦胧的不真實感。

他輕蹙眉心:“為什麽給她喝酒?”

“我讓她幫我整理酒窖,區分類別時喝了幾口而已。”齊徊闵聳肩:“誰知道她酒量如此之差。”

“……”

“你順路把她帶回去吧。我忙了這麽久,要睡覺去了。”

語罷,齊徊闵幹脆轉身離去。

孔懸厭站在原地,眼中有絲無奈閃過。他輕嘆息一聲,而後走向曲漣兮。

她背靠大樹,因喝酒而泛起在臉頰處的紅暈尚未褪去,她眼睛雖睜着,可眼皮卻耷拉着,眉頭微微皺起,一副倦意疲憊模樣。

孔懸厭站定在她身前。

有身影覆蓋而來。曲漣兮眨了眨眼,慢悠悠擡起頭,擡眸時沒有任何意外的對上了他那雙清淡眼眸。

她愣了下,原本帶着倦意的眼眸頓時明亮,她亮晶晶的眸子裏浮現出一絲驚喜,臉上亦随即露出笑來。

“四師兄……是你啊。”她眯眼笑着:“你是來喝酒的嗎?我剛剛幫師傅整理酒窖的時候喝了點,那些酒……真好喝。就是有些有點辣……”

孔懸厭眯了下眼:“站起來,該回去了。”

“回去哪裏?”曲漣兮雙腿伸直,胳膊輕擡了下,又軟綿綿垂落:“我沒力氣,走不動了……我想睡覺。”

她緩緩閉上眼,似是喃喃:“想睡覺……”

孔懸厭略顯無奈,半蹲而下,伸出手在曲漣兮臉上捏了把。臉頰柔軟,滑滑的。

他道:“曲漣兮,要睡回去睡。”

曲漣兮半睜開眼,腦袋稍偏着在他手上輕蹭了下,嗓音懶懶:“可是我不想動……”

孔懸厭手指輕動了下,眼中有絲詫異閃過。

他緩了口氣,雖有無奈,卻還是往前些,伸手将曲漣兮打橫抱起。

曲漣兮靠在孔懸厭胸前,擡眸看了他一眼,帶着幾分倦意吸了口氣,擡起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往他懷中挪動了下,換了個她覺着舒服的姿勢繼續靠着。

孔懸厭低頭瞥了她一眼:“醉貓。”

曲漣兮往他身前蹭了蹭,夢呓般開口:“四師兄……我沒有喝醉……”

“是,你沒有喝醉,只是太困了。”

“對……我只是太困了……”她用腦袋輕砸了砸他胸口:“我沒喝醉的……”

孔懸厭眼神漸柔和。

“師兄……”曲漣兮小心翼翼抓住他肩上衣裳:“我想跟你……跟你雙修……”

雙修?

孔懸厭一愣,他本清冷淡然的眸子裏有一瞬的錯愕閃過,心有恍惚一顫,繼而有一層淺淺紅暈悄然爬上他耳根。

他眼簾微垂,低頭瞥向懷中的曲漣兮。她神色未有波動,閉眸輕喃模樣分明就是喝多了在說胡話。

他抿唇:“想得挺美。”

不料曲漣兮應了句:“那當然……”

孔懸厭:“……”

系統:【恭喜宿主,孔懸厭對您好感度加五。】

作者有話說:

挂個預收文案:《春枝迢迢念我心》求個收藏呀~

秦臻帶着厚禮來肅王府退親那天,陽春三月天,下着蒙蒙細雨。

梁言念趴在自己小院屋檐的圍欄下,呆呆盯着院外被細雨滴答後泛起圈圈漣漪的池子。

侍女翠翠前來:“小姐,二殿下說想見你一面,親自跟您道歉。”

梁言念眨了眨水靈的漂亮眸子,淺柔出聲:“讓他滾蛋。”

翠翠:“……”

北渝京都人皆知,肅王府三小姐梁言念與二皇子秦臻青梅竹馬,三歲定親,再有一月,便是婚期。

婚期前一月被退婚,而秦臻此後不過半月便迎娶丞相府大小姐為妃,梁言念一時淪為京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皇帝為補償梁家,賞賜萬金、珠寶錦緞無數,而後又下旨為梁言念新賜了一門親事。

對此梁言念表示:皇帝陛下,您要是很閑的話,可以多看點奏折。

帥府次子白路迢,俊朗神清,意氣風發。自幼随父出征,十四歲披戰袍上戰場殺敵,十六歲率先鋒軍突襲敵營,斬獲敵軍将領,戰功赫赫。如今十八年歲,已是名滿整個北渝的破風軍少帥。

自邊境回京都的第二日,皇帝下旨為其賜婚。

白路迢不願娶個素未謀面的女子,當衆拒婚:“我不娶!”

之後被父親叫去書房進行了一番噼裏啪啦、哐哐啷啷的“談話”後,最終青腫着臉出來接了旨。

心中煩悶,白路迢借酒澆愁,在酒肆遇到個書童打扮的人,和他一樣悶悶不樂。

兩人拼桌喝酒。

酒勁上頭,白路迢拍桌而起:“真是氣死我了!我堂堂破風軍少帥,為什麽要娶個素未謀面的女子!萬一那個梁三小姐長得不好看、脾氣差、又弱不禁風,婚後跟我相顧無言怎麽辦?”

旁邊的“書童”沉默片刻後,擡起頭來:“我覺得,我長得不醜。”

白路迢:“?”

“脾氣也還行。”

“……”

“身體素質也不錯,認真起來,一個能打倆。”

“…………?”

【王府三小姐&帥府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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