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也得寫到婚禮,握拳! (33)
還以為他是個剛抱上兒子又怕給人頂缸的爸爸,索性走出來和他聊天。
“先生,需要什麽鑒定服務嗎?”導醫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笑起來露出一排貝齒,果然讓人如沐春風。
與這樣的姑娘打交道原是黃濑的專長,此時的他卻一點魅力也擠不出來,只顧着有些神經質地抓緊手裏的的自封袋,滿臉防備的搖頭。
導醫姑娘根據豐富的工作經驗認定,眼前的男人一定是想做親子鑒定卻又沒有勇氣面對現實的。心說孩子他媽也忒不知足了,有了這麽帥的老公還搞外遇跟別人生孩子,簡直天理不容。
黃濑擡起頭來,導醫姑娘看清了他的面容,又覺得不對:這位何止是帥,簡直稱得上人間極品了,剛才那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大概是他傍上了哪個貴婦,貴婦生的孩子不像爹也不像媽,他才後知後覺想來驗驗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見潛在客戶一直不說話,導醫又問,“您是做司法鑒定呢,還是只是想自己了解一下情況?”
聽到“司法”兩個字,黃濑才像是驚醒過來,搖了搖頭說,“不,不是做司法鑒定。”
“先生,您不用緊張。我們這裏保密工作做的都是很好的,一旦鑒定結果不如人意,還有配套的心理疏導服務。況且現在有些醫院流程比較混亂,嬰兒抱錯的事故也偶爾會發生,您可以今天先驗一下自己和寶寶的樣本,明天再把女方的樣本帶來給我們化驗,說不定是哪裏搞錯了呢。手裏拿的是寶寶的東西嗎,要不要先拿給我們的鑒定專家看一下,能不能作為樣本……”
伶牙俐齒的導醫姑娘還沒說完,黃濑就打斷了她,“不是鑒定我的孩子,是鑒定我是不是別人的孩子。”
“嗯?”導醫姑娘一時沒有聽懂。
黃濑把手中的自封袋拿給她看,“我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我爸爸。”
導醫姑娘有些吃驚,剛才的八卦故事瞬間在腦海中被清除,另一段孽戀情深的豪門秘辛則又熱熱鬧鬧地開演。“既然這樣,您裏邊請吧,去跟專家聊一下。”
導醫所謂的“鑒定專家”确實一副值得信賴的樣子,近視鏡、白大褂,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如頭套一般。
黃濑在專家的對面坐下,他有些不踏實,幾乎是坐在了轉椅的邊緣上,“因為得知了一些事,我現在懷疑認識的某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他五十多歲,跟我血型一致,外貌也稍有一點相像,比較特殊的就是……我們兩人的瞳色完全一致。”
專家點點頭,“首先,先生,這件事您整得令堂或者養父母的同意了麽?”
黃濑刻意回避了黃濑束的存在,“我是跟親生母親一起生活的,但她已經不在了,如果她還在……”如果他的母親還在,他又何須大費周章地來驗DNA呢?“總之,我不需要征得誰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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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提起您的傷心事,不過這也是例行步驟。畢竟親子鑒定涉及到一些倫理問題和家庭關系,作為鑒定方,不得不謹慎。”專家言談舉止都頗為禮貌親切,黃濑緊張的心情也稍見緩解。
“母親到臨終的時候也沒告訴我親生父親是誰,我也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這個人而已,并沒有想和他相認。”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到底被生活打磨成了日漸穩健的成熟男人,縱然心中波濤洶湧,黃濑還是一字一句地慢慢把話說了出來。
“您能這樣想就最好了,父母給予我們生命,既是自然的選擇,也是社會成員的職責。固然,我們應當對父母感恩,應該對他們懷有深深的愛意,但這種感恩和愛意應當是擴大的——如果我們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父母是誰,完全可以将這份感情回饋給養育我們的人、回饋給社會。相對應地,生育是一件事,養育卻是另一件事,也許出現了一些不可抗力導致父母無法繼續撫養自己的孩子,他們也會在以後的生活中把這份原本應該給予親生骨肉的愛轉移給別人。這并不能說明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一種愛的轉移而已……”專家的表情平和而真摯,似乎打算在鑒定之前先對委托人進行心理疏導。
“醫生,”黃濑卻沒有聽他再繼續說下去,“來這裏之前我也谷歌過一些關于親子鑒定的資料,了解到你們會對委托人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心理疏導,謝謝,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與其說我沒有責怪這個人沒有養育我,倒不如說……我并不希望他是我的父親。”
說完,他将圍巾遞給專家,“請幫我鑒定……圍巾的主人是不是我的父親。”
專家鄭重地接過圍巾,隔着自封袋仔細地觀察了一會,“我們會盡力,但我并不能保證一定能出結果。圍巾上雖然會有一些毛發,但化驗需要的不是自然脫落的頭發,而是帶有毛囊的頭發。一般這種頭發是要拔下來的。如果可行,希望您能提供一些更可靠的樣本。”
“不能出結果?沒有完整的結果也沒關系,我只要能排除這個人是我父親的可能就可以了。”黃濑激動地站起來,明眸中隐隐有淚光閃爍。
專家遲疑了一會兒,仿佛做過一番思想鬥争才開口,“您真的了解自己的心意嗎?還是說只是不願意面對真實的自己。雖然您兩次強調此次鑒定的目的是排除自己與另一個被鑒定人之間的親子關系,但是……冒昧地說一句,從您的言語之中我聽到的是您希望這個人是您的父親。且不說血型,僅僅瞳色這一點,就是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瞳仁的顏色受包括生活習慣在內的多重外界因素影響,并不能用來判斷兩個人的血緣關系。在西方,許多父母與孩子的瞳色都是迥然不同的。而您提到的血型、相貌和瞳色,都是與對方相似或相同的方面,恰恰說明您潛意識裏是希望另一位被鑒定人與您存在親子關系的。”
黃濑緘默不語未置可否,只盯着桌上的圍巾幾欲出神。
人腦海中的畫面常常像電影一樣,時不時地跳出來播放。黃濑以前以為,這種電影只能是自編自導,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演的。沒想到今天腦海中播放的,完全是別人的電影,他甚至沒有去動開關,那些他不願意看到的鏡頭就在他的腦海中鮮活了起來。
東久世把柔軟的羊絨圍巾搭在他的脖子上,用拳頭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胸口,說:“你母親把你養得真結實,我還真有些擔心教訓不了你小子呢。”誠然,他從吸過毒之後就不再結實健壯,高貴嚴肅如東久世也不會說“你小子”這般粗鄙的話。最最不可能的還是,這樣親密的交流發生在東久世佑二與黃濑涼太之間。
從這個層面上說,他是嫉妒青峰的。甚至不住地去想:如果他知道我是他的兒子,會不會也像對待小青峰那樣對待我呢?
會不會默默派人在暗中保護他,會不會護短地不許別人說他的不是,會不會在他每次闖了禍之後幫他善後,會不會總是用欣賞而慈愛的眼神看着他……
會不會,會不會……
會?
不會!
他只會用上了膛的手槍指着他的額頭!
“呵!”黃濑驚恐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般從自己太過逼真的想象中清醒過來。
“先生,您還好嗎?”方才與他說話的專家關切地問。
黃濑擡起頭看着專家,從對方的眼神判斷,自己現在的狀态一定非常狼狽。他輕撫了一下額頭,果然從掌心到指尖立時沾上了冰涼的汗滴。
他換了一個更加舒适的坐姿,清了清幹澀的喉嚨,“還好,謝謝。總之,請您盡最大努力幫我鑒定這份樣本吧。如果還能拿到其它樣本,我也會第一時間提供給貴方的。”
專家站起來向他微微欠身,“雖然難度較大,但我們一定盡力。”
離開鑒定中心,黃濑望着明晃晃的天空,精神還是有些恍惚。如果真的不能鑒定出結果……好像也是個不錯的結果,就讓他們停在現在的距離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能不能檢測出來呢?
PS 好像又出現了一些倫理道德問題的探讨,希望能給甜心們帶來一些正能量的東西。
看文愉快!
☆、銀幕可疊影,浮生不重來(5)
Chapter 05
聽完晨間占蔔的廣播,綠間真太郎開始考慮是不是今天不要出門比較好。毫不誇張地說,他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出現過如此低迷的運勢。綜合運勢一顆星實在是個請年假的好理由。
打開客廳的窗子探身望望頭頂陰沉得跟青峰大輝一樣的天空,綠間更堅定了在家休假一天的決心。脫下一板一眼的正裝襯衣,綠間随手從櫃子裏摘下一件套頭圓領針織衫,不經意瞥見了櫃子角落裏的薰衣草小熊,忽然想起來和小薰約好了今天一起吃午飯。
不願失信于小朋友的綠間只好咬咬牙,又把針織衫挂回去,換了一件配有幸運色銀白色扣子的襯衣,心裏想着能扛多少是多少吧。
平安無事度過了一上午,既沒有掄着大刀來砍醫生的,也沒有跑到醫院燒紙錢的。但綠間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事到如今他已經孑然一身,難道命運背後還有黃雀?他不敢想。
內心的忐忑直到午飯時也沒有好轉,連小薰都看出了他的異常。
“小真,不舒服,嗎?”
綠間面露一絲被小朋友看穿的尴尬,逞強道,“沒有啊,在想醫院食堂果然鹽放得太少呢。”
小薰因為身體關系只能吃含銅量低的食物,肉類和魚蝦都不能碰,為了不讓她看了葷菜羨慕,綠間在她面前也只吃素食。
小薰雖然說話有障礙,智力卻沒有像大多數幼兒肝豆狀核變性患者一樣低于正常值。相反,她是個體貼而有靈性的孩子,對她了解越多就越會覺得她可愛。她挺起身子看見綠間的碗裏當真一點葷腥都沒有,問道,“小真,也不喜歡,肉肉嗎?小薰,不介意哦……我不喜歡,小、真,可以喜歡。”
面對着一碗正常小孩子都不會喜歡的水煮青菜,小薰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一邊吃還一邊念叨,加了醬油果然味道更好之類。
綠間摸摸她的頭,故意一臉嫌惡地說,“誰要喜歡那種東西啊,太油膩了,我從來都是不喜歡吃魚蝦也不喜歡吃肉呢!”
剛才還熱衷于表演的孩子果然露出了內心真實的情緒,小薰先是錯愕地“啊”了一聲,而後便慢慢垂下了頭,眉毛也耷拉下來,默默地喝起了蔬菜湯。沮喪的表情仿佛在說,“小真居然不喜歡吃肉啊,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吃肉呢!”
綠間正顧着抿嘴偷笑,卻見小薰忽然把湯嗆進了氣管,伴随着劇烈的咳嗽,蔬菜湯喝一些嚼碎的蔬菜一起被吐了出來。
“小薰!”綠間激動地站起身,桌上的碗筷都跟着晃動。他從餐桌對面沖到小薰身側,一手托住孩子的背,一手勾住她的雙腿,急匆匆跑向急診大樓。
好在綠間腿長步子大,三兩分鐘就把小薰帶到了主治醫師伊東教授的辦公室。
“教授,小薰剛剛在午飯時出現了食物反嗆,吞咽好像也有一定程度的困難!”綠間小心地把小薰放在椅子上,喘着粗氣向伊東教授報告。
年過花甲的伊東教授弓着身子給小薰順了順背,“喲西,喲西,綠間醫生緊張過度,把我們小薰吓壞了呢。”
已經不再咳嗽的小薰很快恢複了平靜,大笑着露出一口缺了幾顆的小白牙,“小真,笨笨。”
綠間驚魂未定,看着小薰可愛的臉卻如何都笑不出來。
伊東教授轉過臉去輕嘆了一聲,随後又換上一副笑臉對小薰說,“小薰先回去把午飯吃完,不然下午爸爸來看小薰,知道你沒有吃飽會傷心呢。”
想到每日辛苦工作的父親,小薰認真地點點頭,拉起綠間的手準備回食堂,“走、吧,小真。”
綠間瞥了一眼伊東教授,盡量将表情調整得和緩一些,“小薰乖,你先去吧,吃完飯好好午睡,我下午再去看你。”
雖然一刻也不想和綠間分開,小薰還是乖乖地一個人去了食堂。
步子蹒跚的小寶貝出了門,伊東教授才長出一口氣,無力地坐下。
綠間默默地坐在伊東教授對面的沙發上,只覺一陣痛意翻過五髒六腑湧上鼻尖眼眶。他知道,事情跟自己想象得一樣,小薰的情況很不樂觀。摘下蒙了霧氣的黑框眼鏡,綠間試圖用手帕把霧氣擦幹淨,沒想到才将鏡片抹亮,溫熱的眼淚便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綠間醫生,我在醫院工作了四十年。你知道這四十年間我最痛苦的是什麽嗎,不是艱深晦澀的外文文獻,不是前輩們的責罵,也不是近些年的‘醫鬧’。我最痛苦的,是眼睜睜地看着生命,尤其是小薰這樣年輕而鮮活的生命,一步一步消逝在無可奈何裏。”
綠間仰起頭,不讓淚水流出眼眶,“小薰的所有近親屬都試過了嗎,沒有一個可以做親體肝移植嗎?”
“近親屬中只有已故的母親和年過六十的外公和她血型相同,父親倒是O型血,可是……”伊東教授搖搖頭,“我給他們做了血液測試,明明是親生父女,卻有超過90%的可能發生排異反應。”
“那……”綠間欲言又止。确實,依現有的醫療技術水平來看,進行肝移植是白鳥薰唯一的生路。這條獨木橋若是走不通,孩子的生命便會像一座孤立無援的島嶼,在與日俱增的絕望中被海水漸漸吞噬。
“綠間醫生,我知道你很關心小薰,可是作為他的主治醫師,我希望能夠治愈她的心情……不會比你少。”
綠間呆呆地望着窗外,寒風過後,飛雪簌簌,像極了春日裏被雨水打落的櫻花,像極了那些年輕的本不該逝去的生命。
******
盡管青峰極力反對,黃濑還是一個人去看望了笠松幸男。
其實這已經是他第四次來了,前三次來得不巧,笠松幸男每天昏睡得時間很長。今天總算是趕上了笠松早上起床到午睡中間的空當,多年的老友得以好好見上一面。
“黃濑,好久不見。”笠松還在恢複的初期,要在別人的幫助下才能坐起來,說話也像放慢了兩倍一樣,聽起來有些奇怪。
他提前知道黃濑要來,早早就讓護工把自己扶起來,擦臉、梳頭,以最好的形象迎接黃濑。就連這一句“黃濑,好久不見”,也是在為數不多的清醒時間裏,反複練習過幾十遍的。
于黃濑而言,他們當然算不上很久沒見。不過黃濑還是體貼地回應他,“好久不見,前輩。”
笠松對自己說話的聲音、語調都不滿意,索性只是淡淡地笑,盡量不去開口說話。
黃濑将帶來的果籃放在地上,躊躇着坐到了病床邊的凳子上,又覺得離笠松有些遠,便擡起身子将凳子往前拉了一段。
對笠松幸男,他有過依賴、有過信賴,有過怨怼、有過感激,世事變幻,時過境遷,而今只剩下一份難以啓齒的愧疚。
可是面對着這個曾經是整個海常高校籃球隊精神領袖,如今卻已經身心俱疲遍體鱗傷的男人,黃濑實在不忍心再用“抱歉”二字去傷害他高傲的自尊。
盡管那份高傲早已因為黃濑所剩無幾。
兩人離得很近,卻又都緘默不語,氣氛漸漸尴尬。
咽下說不出口的話,黃濑清了清喉嚨,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切開一個鱷梨,“最近好像挺流行吃這個的,房間裏有勺子嗎?沒有勺子吃起來不太方便。”
笠松動作緩慢地擡起手,摸到了戳在馬克杯裏的長柄勺。黃濑這才注意到床頭的小桌上還有一把勺子,連忙搶在笠松前面拿了起來。
他把鱷梨果肉挖出來,遞到笠松嘴邊。
笠松遲疑着,似乎在遲疑是張開嘴還是接過勺子。
黃濑看穿了他的心思,“前輩跟我就不要客氣了。”
笠松這才點點頭,張開嘴吃下了黃濑喂給他的鱷梨。
其實這樣的感覺并不陌生,盡管醫生說他昏睡期間是不會有記憶的,可笠松堅持認為那時的自己也能感知身邊的人和事。至少那個日夜陪在身邊的人,他知道,是黃濑。盡管第一次醒來時,黃濑并不在他的身邊。
他不想去問黃濑現在和誰生活在一起,有沒有回到青峰大輝身邊。只要這個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此生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節應該還是翠翠主演
小薰他爸也solo solo登場了!
看文愉快!
☆、銀幕可疊影,浮生不重來(6)
Chapter 06
說來也巧,《山脊》的醫院戲份定在了綠間所在的醫院取景。想到拍戲間隙還能約綠間吃個午飯,黃濑頗為欣慰。
不過今天的戲份讓他的心情放松不起來,劇情已經發展到青峰昌義患病初期,青峰昌義的病情很不樂觀,愛情與親情的岔路口亦讓他進退兩難。
扮演東久世佑二的男演員是個二線明星,外形驚豔、氣質也與人物原型十分相符,只是演技差強人意。雖然是電影學院科班出身,很多時候卻還需要黃濑啓發帶動。
這一場戲份的拍攝背景是青峰昌義與東久世佑二都已經知道了昌義的病情,雙方卻又都想隐瞞對方。
神戶導演分別給扮演青峰昌義的黃濑和扮演東久世佑二的坂田永分析了人物的情感和心理特征,坂田永從始至終都沒能體會到位,黃濑也一直不能進入狀态。臺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說出口時卻總是像在念書。
東久世佑二也不知是真的不忙,還是把這部戲看得很重,十天裏有八天都在拍攝現場。黃濑看着他坐在攝影機旁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裏更亂了。
最後導演決定一邊拍一邊找感覺,有可用的片段就留下來,一直進不了狀态就一直拍,拍到他滿意為止。
坂田永演技雖然弱些,态度卻是極謙遜恭順的,練練點頭稱是;黃濑更是沒有怨言,很快換了戲裝準備拍攝。
不多時,所有人員便都已準備就位,随着神戶導演的一聲“Action!”拍攝開始。
跟着東久世佑二的腳步,鏡頭緩緩從病房門外追進病房。正午時分,朝南的病房陽光正好,讓人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暖意。原本應該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病人,此刻卻在迎着陽光鍛煉身體。左手還打着點滴,右手卻舉着啞鈴練力量,臉上絲毫沒有病人的倦意。
東久世無奈地笑笑,“我以為這時候醫院的病人都在吃餐後水果。”
昌義用啞鈴指了指地上的垃圾桶,“剛吃了一個蘋果、一盒草莓,證據還沒扔掉。”
東久世朝垃圾桶裏瞄了一眼,果然有一個蘋果核與一些草莓蒂。“你這次倒配合,要住院就住院,要輸液就輸液,連水果都肯按時吃,簡直不是我認識的昌義。”
昌義放下啞鈴坐在床沿,将頭轉過去不看他,笑得有些勉強,“不配合治療,怎麽能早日重回球場呢?”
東久世神色微怔,很快便又用笑容遮掩過去,“最近并沒有什麽重量級的比賽,不如趁機給自己放個假,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前些日子你的教練也跟我提起過,你身上的傷病是所有球員裏最多的……”
昌義望向東久世的眼底,盯着他看了好一陣,才有漸漸恢複笑容,“你知道,我打球不是看級別的。”
東久世情緒稍顯激動,他疾走着沖到昌義病床前,像是有什麽話要脫口而出卻又終于把話壓回心裏,“國際比賽時你說寧願破釜沉舟,也要全力以赴;國內的聯賽你又說不看級別。那豈不是不管大大小小的比賽都要去拼命?昌義……”東久世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咬住牙關,沒有再說話。
昌義仰起臉來看他,笑容淡然,“佑二。”他輕輕喚着他的名字,緩緩将溫熱的手掌貼近他帶着寒意的臉頰,卻又在最後一寸前戛然而止。
東久世緊緊皺起眉頭,面色微紅,額爆青筋。
“停停停!”導演在病房外間大喊起來,聲音洪亮、氣息急躁,“坂田君!你是跟對面的男人有仇嗎?!你是在壓抑內心的痛苦,不是手裏拿着一把砍刀卻忍着不下手!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好像要跟人拼命!”
坂田誠惶誠恐地鞠躬認錯,面對着一個男人演感情戲本來就是挑戰,兩位主角之間的感情又始于狂烈終于壓抑,表演尺度着實難以拿捏。
神戶導演罵完坂田,又轉向黃濑,“還有你黃濑君,你懂不懂什麽叫看着他,從你的眼睛裏我只看出你在走神!你擡起手貼近他的臉是想愛撫他,不是要抽他!”
雖然是被罵,但導演的用詞實在直白得讓人想笑,黃濑一邊低頭反省一邊咬着下唇忍笑。
“将夫,你也不要太急躁了,畢竟有些感情很難感同身受。”東久世起身拍拍神戶導演的肩膀,低聲勸解。
神戶急起來六親不認,只朝着東久世吼到,“他們是專業演員,如果什麽都要經歷過才能表演出來,那還要演技這種東西做什麽?!”話已出口又意識到自己吼錯了人,只好清清喉嚨說,“咳咳,自然如果你年輕個三十歲回去演這一段是最能還原真實的,我這裏……別說是演員,只怕從編劇那一環上就已經荒腔走板了。”
“我去演?” 東久世嘴角下沉,雙目無神地瞪了瞪眼,腦海中斷斷續續地浮現當年的場景。他半轉過身問坐在身後的花形,“你覺得我能演嗎?”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便是先生本人也無法扮演當年那日那時的自己;但因為是先生本人,所以并不存在‘演與不演’之分,就如同雅克路易大衛畫了兩幅《拿破侖一世加冕大典》,雖然兩幅都是真跡卻也有所不同。”花形似乎不假思索便開了口,話出口的時機卻又從不顯得搶了一拍。
東久世似乎并沒有聽他說話,依然沉浸在“東久世能否演東久世”的思考中。
最終,搖搖頭道,“怕是也演不出來的。”有一點他承認,政客的演技比任何一個科班出身的戲劇演員都不遜色,他也不例外。老天皇逝世時他一臉沉靜的哀恸,一連幾日在媒體面前精神不振;東京申奧成功的消息傳來,一向以沉穩鎮定著稱的他興奮地原地跳了起來。其實呢,他從不覺得那些事與他有任何幹系,卻演得全國民衆都相信了。
可若讓他再表現一遍當年得知青峰昌義病情後的心疼,縱是拼盡一生演技,他也演不出來。
扮演年輕時代東久世的坂田跑過來,殷勤地朝東久世鞠下躬,“先生!還請不吝賜教!”
東久世換了個坐姿,“年輕人,藝能界不是常說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麽,我記憶裏的那些東西,不過是流水賬罷了。”
坂田固執地不肯起身,只稍稍擡起頭看着東久世的眼睛,“哪怕只是零星的一些感受也好,請讓我知道您當時的體會和想法!”說罷,又恭敬地低下頭去。
東久世是最會看人眼睛的,他垂着眼睛頓了頓,示意坂田在自己身邊坐下。花形站起身,輕巧地拎過自己的椅子放在東久世身旁,“坂田君,請。”
坂田點頭致謝後緩緩坐下,不想放過東久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該從哪裏說起好呢,” 東久世雙手交握,左手碾一下右手的拇指,右手又碾一下左手的拇指,如此不斷循環往複了許久,才開口對坂田說,“不知坂田君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語文課上老師出的作文題目,所有人都說主題是歌舞升平,只有你覺得是水生火熱;所有人都說主題是殺人越貨,只有你覺得是歲月靜好。”
坂田點點頭,“這樣的時候總是特別寂寞呢。”
東久世嘴角下垂着苦笑,“在遇見青峰昌義之前,我的人生一直是如此。有的人天生就有這樣的力量,讓你自信、讓你堅強、讓你覺得自己不同是因為卓爾不凡。雖然在大多數人眼裏,東久世家族出生的兒女都是銜玉而降,自幼就擁有別人可能一生都奮鬥不來的一切。可是我必須要說,這偌大一個世界,是在他出現之後,才和我有了一點關系。”
坂田聽得入神,“果然……兩位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是越害怕發生的事情越會發生,昌義的病情惡化,稍有不慎……就可能永遠離我而去。人們因失去愛人而痛苦,往往是因為無法接受對方講缺席自己以後的人生。可我當時根本不會去想‘以後’這一回事,若是沒有他,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在什麽地方、有什麽意義。以我們之間的交情,我固然可以把他關進醫院強行治療,那樣做還是有可能康複的。可是我不能那樣做,我得心甘情願地縱着他,把他的生命和我的希望都送去做他理想的犧牲品。對,我要笑着,放他去死;順便,把自己挖空。”
坂田沒有再說話,似乎已經有所領悟。
東久世與坂田說話時,黃濑一直插着口袋站在不遠處,沒有刻意避開他們,也沒有站在太過顯眼的地方。費爾巴哈說,愛就是成就一個人。黃濑不知道東久世有沒有對青峰昌義說過“愛”字,但他确确實實做到了。若這就是愛的真谛,似乎他也不必再為母親不平——當年淺見莉莎下嫁他人剩下黃濑涼太,不正是成全了東久世對青峰昌義的一生癡情?
黃濑晃了晃頭,暗自念叨,“怎麽糊塗了,鑒定結論還沒出來,他也未必就是……”可是內心卻又有一股不願面對的期待。
心正亂着,助理忽然舉着他的手機小跑過來,“涼太君,你的私人電話響了。”
會在這個時間打他私人電話的,也就只有他家黑皮了。黃濑一掃方才的煩躁,接過手機,卻在看見清晰的來電顯示時怔了怔——是DNA親子鑒定中心的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讓東叔簡要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
然後留了個懸疑小尾巴,大家猜DNA鑒定中心說啥?
PS 最近養了一只很可愛的小幼貓,喵!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更新速度又降下來了,斯米馬賽!
看文愉快!
☆、銀幕可疊影,浮生不重來(7)
Chapter 07
“喂,你好。”黃濑接起電話,強作鎮定着把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卻掩飾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您好,黃濑先生,這裏是小林DNA親子鑒定中心。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您上次送來的樣本不足以用于鑒定。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但還是沒能化驗出确定結論,還望您諒解。”話筒中傳來帶着歉意的女人聲音,音色很是動聽。
黃濑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從頭到腳神清氣爽,如釋重負。這似乎是對他而言的最好的結局——嘗試着去求證過了,算對自己有個交代;答案是沒有答案,還不用承擔後果。
難得糊塗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就讓一切都停在這裏吧。這樣想着的黃濑精神好了許多,收起手機問導演,“導演、坂田君,再試一次嗎?”
坂田經過東久世的點撥也找到一些頭緒,“嗯,咱們再來一次吧!”
神戶導演似乎把握不大,有氣無力地坐到錄影機後面對副導演說,“那就再來一遍吧。”
副導演手握着卷成一個紙筒的劇本在另一只手中敲打了幾下,高聲喊道,“各就各位了啊,各就各位,再來一遍!”
衆人聞言,分別陸續進入了拍攝狀态。
“Action!”導演一聲令下,坂田扮演的東久世從病房外開始走位。
劇情進行到青峰昌義對東久世說他打球不看級別時,坂田的表演相較于上一次,有了明顯的變化。
坂田扮演的東久世輕笑着站起身,傾下-身子将手搭在昌義的肩膀上,疼惜地望了許久,卻遲遲沒有說一句話。扮演青峰昌義的黃濑也被坂田制造的氣氛感染了,他仰頭望着與自己相互深愛的人,目光從堅定不移到有些閃爍。
他愧疚了。
這種愧疚,沒有人比黃濑更能理解。
青峰昌義是個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要顧全大局的人,他身擔國家男籃隊隊長的重任,眼中的大局自然也高至全隊利益、國家榮譽。
比起昌義舍身為國的壯舉,黃濑當初不顧自己與青峰大輝兩人的感情甚至是生命也要救笠松雖然顯得更兒女情長些,到底也是同一種脾性所致。
昌義雖然外形高壯,內心卻敏感纖細,黃濑與大輝離散、獨守愧疚多年後明白的道理,昌義只在東久世的一個眼波流轉之間便已了然。
誠然,青峰昌義犧牲小我成全大局不僅無可非議,還值得國家與人民褒獎。可是,正如一位異族僧人含淚所問,“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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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