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溫明兮殺入太師府
“那日,多謝你的尺子。”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對面刮起一陣風,黑衣男子笑着坐直:“诶,你猜,這次這個……會不會又是來看熱鬧的?”
常玉緊盯着對面,完全不似黑衣男子那般放松:“難說。”
對面那陣風一次性刮到地上,此人身穿青衣,袖口處繡有一朵高潔的白蓮,腰間配有一個香囊和一支竹笛,只是那竹笛忒小了些。後背還繡有一枝僅剩幾片柳葉的柳條。一支檀木簪将頭發全绾起來,瞧着極具風雅之感。不難看出,這是名女子。女子扭頭觀察一番四周,然後才放下心與面前的兩名男子交談。
“呦,真叫你給說對了,運氣真不錯。看來他們是一起的,此女青紗蒙面,警惕性又極高,你覺得……她會是土匪麽?”看向常玉,一副看熱鬧的姿态。
常玉看向黑衣男子,又看向下面的女子,突然笑着坐到男子身後的樹杈上,伸出一只手:“想知道,不妨賭一把?”
黑衣男子笑着拿出一錠銀子,給常玉看一下又收回去,“只是我有賭注?那怕是不太公平。”
常玉笑着拿出四兩碎銀:“我的賭注在這兒。”男子瞧瞧他的碎銀,又瞧瞧自己手上的銀子,“這還是有些虧罷?若是我贏了,也賺不了多少啊。”
常玉聳聳肩,嘆口氣:“那真是沒辦法,行走江湖不容易,喏,錢已經花光了。”
男子聽聞,這才作罷:“罷了罷了,權當接濟你了。說罷,你賭什麽?”
“我賭……此女并非土匪。”男子抛兩下手中的銀子,看到青衣女子乘風而去,便笑着将銀子遞給常玉,“呦,瞧不出,竟還是個賭錢的好苗子。不知将來,可有機會再賭一把?”
常玉接過銀子:“有機會?嗬,不賭!”笑着将銀子全部收入囊中。黑衣男子嘆氣道,“是麽?若是将來有必要之際,再想找我賭,可就……沒辦法了。如何?再給你一次機會,當真不賭?”
常玉思索片刻,心中終是動搖:“好,賭便賭,咱們先說好,到時可不興作弊。”黑衣男子笑着站起來,“哈哈哈哈,說好的,不作弊。”說完直接消失在原地,驚得常玉半天說不出話,“這,這……”
“怪了,怎麽最近老覺得有雙眼睛在盯着我們?”旁邊的男子拍拍他,“行了,別老疑神疑鬼的,天快黑了,趕緊走罷。”
琴絕山。常玉用手死抓着山沿,看到上面的兩人轉身離去,這才一躍而上。這山光禿禿一片,連草都沒有,偏偏這兩人還是生性多疑的。每次兩人一停下,以免被發現,常玉就不得不跳下去,也幸虧這些山岩堅固,否則怕是兇多吉少。
“噔”一聲在山中回繞的琴音,前面的兩人趕忙捂住耳朵。常玉雖不明所以,卻也捂住了耳朵。
“常玉。”常玉扭頭一瞧,果真是唐非陽,不禁皺起眉頭,“你為何在此處?”自己跟蹤那兩人才走到這裏,他是怎麽過來的?
唐非陽噗嗤一聲笑了,“你既能聽到我說話,又何必捂住耳朵?”常玉一聽,深感所言極是,便将捂住耳朵的手放下。突然想到什麽,急忙回頭,看到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剛要上去追,誰知唐非陽竟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有事與你說。”
常玉眉頭緊鎖,無奈扭頭,“什麽事情你偏要現在說?”
“常玉,我喜歡你。”常玉立即偏過頭,“啧,聽過無數遍,怎麽了?”
“你呢?”
“什麽?”常玉扭頭瞪他,誰知唐非陽依然一臉嚴肅,“我記起……從未問過你的意見。你呢?”
“……”常玉的唇動了動,選擇沉默。不料唐非陽往前一步,頗有一種常玉不答,他便一直問下去的架勢。常玉下意識往後退,回頭見兩人的背影已經消失,氣得撥開唐非陽的手,無奈道:“喜歡,怎麽了?反正你都要走,一個答案對于你來說也沒有那麽重要罷。現在知道了,怎麽樣?要走麽?”
唐非陽微笑着後退,此刻已經退到山沿:“知道你喜歡我,此生足矣。既然此生無憾,那……便下輩子罷。”
“什麽?”常玉不明所以,卻也抓住他的手。畢竟唐非陽此刻已經在懸崖邊了,誰都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麽。
果然,唐非陽的身體開始往後躺。常玉拼命抓緊他,本想把他拉過來,沒想到唐非陽的手直接從他手中脫離。常玉急忙跳下去救他,手緊緊的抓住山沿,可惜沒救到。“啧。”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竟然松了手,用腿使勁蹬下山塊,希望能借下力,以備自己可以救到唐非陽。怎料在他撲向唐非陽的瞬間,唐非陽竟直接化為飛灰,随風而去。
常玉從山沿墜落,瞧着這一幕目瞪口呆。落地的時候,他簡直覺得自己的骨頭要碎。
滿身是血的唐非陽剛要順着留下的痕跡去尋常玉,誰知還未走到山下,便看到從山上落下個人。走近一瞧,竟是常玉!他急忙扶起常玉,眉頭快要擰成一團,不停的晃着他:“常玉,常玉?常玉,快醒醒。”常玉忍痛睜開眼睛。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會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可有打鬥?對方多少人?”常玉聽到這麽多問題,艱難地舉起手,指着他,“你,你真是,非要将我害死不可。”
“啊?我?”見常玉瞪着自己,他只好認錯,“我确實來的有些晚,對不住。來,我背你去治傷。”
唐非陽蹲下,常玉咬着牙站起來,趴到他背上,死死摟住他的脖子:“謝了。”虛弱的閉上眼睛。
“哎,你跟我何須說那些客套話。”唐非陽背着常玉,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方才的木屋。
而另一邊。溫明兮跟着綁架公主的匪徒來到一座府邸前,而橫挂在上面的牌匾上赫然寫着:太師府。
“少爺。”
“嗯。對了,我帶人來家裏玩兒這事兒……”兩名阍者對于此事早已見怪不怪,見少爺這麽問,紛紛笑眯眯道,“帶人來家裏玩?何時的事啊?小人眼拙,沒看見過呀。”
男人聽了也跟着笑,随後便将美人抱進去了。
溫明兮站在太師府旁的小攤邊,不自覺地眯起眼睛:“少爺……啧,這下可難辦了。”堂堂太師府定然守衛森嚴,這青天白日的,他也不好進去救人。可此事也斷不能等到晚上罷?若是他半夜三更來,那少爺恐怕什麽事兒都辦完了。
“哎,這一天天的,非要我得罪幾個人。”溫明兮拍兩下手,遞給攤主一錠金子,“不知……可夠買你這一個小攤的?”攤主連忙點頭,一溜煙便跑了,生怕溫明兮反悔。
溫明兮遠遠望着攤主越跑越小的背影,搖頭嘆口氣,将攤子上的布扯下來一塊兒,蒙住自己的下半臉,又極為不舍地拍拍小攤:“哎,可惜了。跟了自家主子這麽多年,偏偏換個我。”接着又蹲下拍拍支撐着小攤的小車輪,一邊搖頭一邊将小攤推到太師府正門前。沒等兩名看門的過來攆人,便一腳将小攤踹翻在太師府門前。
兩名阍者剛要上去阻止,誰知溫明兮一把将他們拉過來,踹在地上。這番舉動成功将太師府中的守衛引出來五分之一,護牆的守衛幾乎全跑來了。
溫明兮笑着跑到牆邊翻牆而入,随便選了間稍顯破舊的屋子藏身。
“抓刺客,抓刺客!”
“你們幾個,去東院。你們幾個去南院,你們幾個留在原地,剩下的,跟我去北院。”守衛一排排地跑過去,溫明兮藏在屋中整理了下頭發和衣着,随手将蒙面的破布扔在一旁。他拍拍玉佩,剛要走,便聽到身後有動靜。扭頭查看,發現是一堆幹柴。他這才明白,原來此處是柴房。
“咳咳!”溫明兮皺緊眉頭走到幹柴後面一看,是一個身穿夜行衣,臉上還蒙着黑布的男人。那男人看到溫明兮,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幡然醒悟,急忙搖着頭解釋道,“不,不要抓我,這不是我的衣服。唔!”溫明兮懶得聽他廢話,随手拿起一根幹柴便将他敲暈,并與他互換衣服。
外面的幾名守衛也發現了柴房的異常,全跑過來。溫明兮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男人拉到柴房門後,自己躲在如山的幹柴後面。後來那幾名守衛确實不負他所望,将“刺客”拉出柴房。誰料那些守衛繼續不負他所望,竟然又跑來柴房仔細檢查。他們檢查的第一個目标,便是堆積如山的幹柴後面。
沒辦法,天都要他打架。但是這次打架不能有太大聲響,否則若是将那些守衛全引過來,那便得不償失了。溫明兮毫不猶豫地選擇幹柴做武器,他的速度較快,能在守衛出劍的瞬間将他們打暈在地,但他終究不是神人,終究是放跑一個。
“來人吶,刺客,刺客在這兒。”
溫明兮随便将地上的守衛拉走一個,本想在另一個藏身之地跟守衛換下衣服,誰知剛出去便被包圍了。他嘆着氣将手中守衛的劍拿出來,然後将守衛扔到一邊,看來,如今不需要換了。守衛們遲遲不出劍,看得溫明兮直想打哈欠,想與他僵持?他可沒有耐心。
溫明兮率先出劍,打破了這持續已久的僵持戰。只是用力過猛了些,不小心将那個守衛一劍封喉,這下好了,成功結下仇怨。
死在他手上的守衛想必是團寵,這些方才還在與他僵持的人,如今随便一個舉動都是要下死手。
只可惜這些守衛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哪怕一起上,也不夠他一劍刺的。血滴被随意揮灑在空中,劍刃上的血滑落在地,餘下幾滴鮮紅皆落在溫明希那明豔的紅色錦衣上,将紅色染深了些。
劍與劍相交,發出刺耳的聲音。血液旁邊的大樹不停晃動,似乎想為他們哭泣,悲鳴。溫明兮站在飄着幾片樹葉的血泊中,柔和之風掀起他額角的龍須,他的臉龐沾染着外人的血液,眼角淌着一絲鮮紅的血跡,微紅的丹鳳眼直視前方,烏黑的眼瞳盡顯邪氣,眼底是深不可測的血潭。高挺鼻梁上的汗珠與血水相融,一抹彎曲的血紅劃到他微微張開的唇上,為那略顯柔魅的紅添上一層殺氣。
溫明兮用舌尖輕輕将唇上的血水攬進嘴中,喉結滾落的瞬間,他舉起右手中的劍,将劍刺入血泊,血泊中的樹葉随着血水泛起的漣漪向劍飄去。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看到胸前銀色流水紋上也沾染了血液,瞬間心疼起來:“我的天,這可是銀線繡的啊,哎!我怎麽能這麽敗家呢!”用鼻子吸兩口氣,故作委屈道,“難吶。”
溫明兮剛轉過身,身後的大樹忽然沙沙作響。他眯起眼睛,左手立即将血泊中的劍拿出來,轉身放到從樹上跳下來之人的右脖頸上。不巧的是,對方的劍也在溫明兮的右脖頸上。
“你究竟是什麽人?闖進太師府究竟有何目的?而且……還殺了這麽多人。”
溫明兮看着她,萬分警備的眼中增添幾分笑意,眉頭不自覺地挑起,調侃道:“你這衣裳莫非是從柴房中的人身上換的?”對方剛要說什麽,他立即打斷道,“別說,穿你身上……還真不經看。也就是說,你原本穿的是夜行衣喽?讓我猜猜,你穿夜行衣來闖太師府是為了殺人?”
“我呸,你以為誰都似你一般?二話沒說,差點就将人家家裏的守衛殺個精光。”她瞪着溫明兮,桃花眼中盡顯殺意,放在溫明兮右脖頸上的刀刃也确實不小心劃出一道紅線。
溫明兮頓時吃痛地稍稍皺下眉,微眯着的眼中瞬間沒了笑意,盯着她,微笑:“這可是你先動手的。可別一會兒我将你傷着了,你又說我欺負女人。”
對方聞言,咬着牙提高音量:“你究竟是什麽人?”棕色的眼瞳開始上下移動,仔細地打量溫明兮,靈動的眼珠突然定格在溫明兮的腰間,一下便看到那刺眼的玉佩,玉佩旁邊是用一雙巧手與紅線編織而成的同心結。
她皺緊的眉頭突然舒展,頭也慢慢擡起來,笑着看他:“哦……原來是來自庸南巫流啊。”
溫明兮聞言,也開始打量她:“連庸南巫流你都知道,倒也不枉費你白活——”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停在她腰間的同心結上,不禁皺起眉頭,擡眼看她,“嘶……”左眼越眯越小,打量了許久也沒打量個所以然來。
倒是對方氣得不行,把劍從脖頸上放下來,将劍豎着使勁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溫明兮!你眼睛不行是不是?我都站在你眼前了,你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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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