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星辰難鎖韻墜月河

二當家一聽,差點蹦起來:“你什麽意思!”

“你說呢?”二當家瞬間換成打架的姿勢,溫明兮依然摟着烏雅楸棠一動不動,兩人眼看就要打起來,此時門外一聲怒喝,“都給我住手!”

順着聲音,一位肩披虎衣,身材健碩的光頭大漢兇神惡煞地走進來:“老二,你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

烏雅楸棠拍拍溫明兮的背,示意他松開自己。溫明兮看她一眼,猶豫着松了手。只見她挺直腰杆,微笑着朝大漢點下頭:“大當家,多日未見,別來無恙。”

大當家看向老二,二當家低頭走出屋子,走到門口時,站在原地回頭看了大當家一眼,眼中沒有尊敬,只有憤怒與不甘。

大當家直到聽不見二當家的腳步聲時,才敢朝烏雅楸棠鞠躬:“公主殿下,別來無恙。”擡眼看她。

溫明兮看向烏雅楸棠,眼睛微眯,明顯有些愠色,“公主……殿下!”自嘲地點兩下頭,“既然公主殿下如此信不過,那鄙人自是不好繼續跟着,待護送公主回國後,咱們便兩不相見,互不幹涉,各自安好罷。”

“啧。”烏雅楸棠看向他,似是也有些生氣,出乎意料的,擡手就給了溫明兮一巴掌。溫明兮被打的一臉懵,捂着臉擡頭看她,終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打自己。

“大當家,此乃是本公主的家事,還請大當家先行回避,此事過後我親自去找你。”

大當家的目光朝兩人掃了一遍,識趣的走了。

烏雅楸棠看着他:“臉還疼麽?”

“哼,此等小事,就不勞公主親自過問了,告辭。”剛走兩步,低頭取下同心結,“哦,對了,物歸原主。”剛要遞給烏雅楸棠,誰知一轉身,對方也遞上同心結,且揚言要物歸原主……

溫明兮呆愣片刻,猶豫着與對方交換同心結,心中萬分疑惑:這算物歸原主還是再次交心?

烏雅楸棠重新系好同心結,擡頭就笑着來了句:“不生氣了?不生氣,那就随我來罷,帶你去個地方。”溫明兮有些猶豫,畢竟跟上去就代表自己不生氣了……誰知烏雅楸棠見他跟得磨磨蹭蹭,轉身補充道,“關于交易的事情。”

溫明兮聞言,忙跟上去:“方才就讓你說,你偏不說,非等我生氣你才說。也不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什麽。”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烏雅楸棠點頭承認。

“你當真該慶幸你現在想通了,否則等你我活着回去,将你娶入家門後,我定然讓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你鎖在家裏做粗活,好耽誤你一輩子。”

烏雅楸棠聞言,笑着搖搖頭:“嗯,好,慶幸慶幸。”

老人将茶杯放在常玉床頭:“你的朋友與他心愛的女子,今日有一生死之劫,墳墓就離我們不遠。你若想他們活命,便應一聲,待你腳下這位朋友醒後,我們就回道觀。如何?”

“什麽?回道觀?可您不是說——”

“為師方才思考許久,終是改變了主意,庸南,你去不得。而他則必須回去,繼任巫皇之位。”

常玉愣住,許久才憋出一句:“……巫,巫皇?”

“看來,你的這位朋友不太行,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未曾與你明說。”

“他不想說,我又何必追問。”

老人看了他一眼:“這樣,你也信得過他?”

常玉微笑:“任何人我都可以信得過。”

“哎!這應當不是我教給你的,未免過度愚笨了。”

常玉自動忽略後半句,試着動動身體:“師父,我好像能坐起來了。”

“哼,這是假象。你待在床上太久,想下去走走,稍微動一動手指就以為是輕傷。但其實還根本不能坐起來,真坐起來,為師這幾天為你療的傷就白療了。”

“……謝師父賜教。徒兒,謹遵師命……”

皎潔的月亮挂在天窗之口,月光沒有絲毫刺眼,直讓人以為此月不會發光。可若回頭觀望,人間皆已被它照亮。烏雲徘徊在它周圍許久,卻終不敢侵犯那神聖的天月。

烏雅楸棠将他領到後山懸崖邊,那是這片山上離月亮最近的地方。然後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已死。

“已死……何意?”溫明兮擡眼看向她。

烏雅楸棠嘆口氣:“這就是我們的交易。三年前我哥哥戰死沙場,屍體卻遲遲沒有送回來,現在也沒有。所以……我覺得他還沒死。我派人去調查,查了足足兩年,終于查出哥哥有一位至交好友,打仗時他也陪同在哥哥身側的。這位好友就是大當家。只是,哥哥确實死了。”

溫明兮甩甩紙條:“就這麽點憑證?你當真信他所說?”

“他沒必要騙我。而且,我也為他送去一個消息。他的夫人……是死在琴絕山上的。”

溫明兮顯然愣了一下,沒太聽明白,“什麽?”

大當家掐着二當家的脖子,将二當家摁在牆上。他雙眼發紅,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現在就将二當家活活掐死:“是你!”

烏雅楸棠迎着月光,看向天上的月亮,“他的夫人,乃是烏雅國中技藝最高超的琴師,名為,慕韻。”

二當家聞言,忙掙脫開他的手,眼神閃躲卻還強裝淡定,想就此蒙混過去,“你說什麽呢大哥?我又怎麽了?”

沒等二當家反應,大當家又撲過去:“是你殺了韻兒,是你!”

二當家忙搖頭,邊喊邊逃,“不是我,不是我。大哥你誤會了,她,她是自己跳崖的,是自殺。”

“鐘玄,你認為我還會信你的鬼話麽?若是你今日不以命抵命,來日我追到閻羅殿,也定要将你的頭顱取下來贈予韻兒把玩。假若你識相,便快些停下腳步,教我替你贖清你所犯下的罪孽。”大當家提刀便去追,一分一秒也慢不得。

二當家見事情已經徹底敗露,也幹脆不裝了:“你這話倒是說的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倘若我稍稍慢點,今日只怕就是要栽在這兒,想讓我死,門兒都沒有。”話說到此處,兩條腿跑得更快了。

溫明兮撓撓頭,猶豫着問道:“呃……他的夫人是,女子麽?”烏雅楸棠皺起眉頭,“這是自然。你怎麽了?為何問起這種問題?”

“呃,無事。你繼續說,繼續說。”受唐非陽的影響,他差點以為大當家的夫人是個男子……哎,以後得注意一下,總不能聽到是夫妻就這麽問的。他在心裏嘆氣道。

烏雅楸棠嘆口氣:“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慕韻去世的消息,我也只是猜測。雖是猜測,但我很肯定慕韻已經死了。令我确認她死亡的共有三個原因。第一,慕韻雖是琴師,可她的武功卻比大當家還要高上一層,她的武功師承北洛半疆錢城洛京湘,洛京湘是何等人物你不會不知,她此生只收了慕韻為徒。況且,大當家與慕韻是不打不相識,輕輕松松便與大當家打成平手的女子,如若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又怎會整整三年杳無音信?第二,每每進入王宮的樂師皆要在宮門前進行登記,每份名單都會收在靈閣中。之前我去看過一次,三年前的名單中沒有一份有慕韻的名字。但是在四年前和五年前的名單中,每一份皆有她。第三,烏雅國早在七十年前,便被庸南第一任大巫蕭挲下了詛咒。自他死去,每次烏雅國參與大戰時,帶兵的将領總與樂師用着同一條命。”

“同一條命?”溫明兮越發覺得詭異,哪怕此刻是六月中旬,他也覺得脊背發涼。

“嗯。帶兵打仗時,樂師需攜随行之人,前往王宮進行祭天儀式。若是祭天儀式順利完成,帶兵的将領與手下的将士們便可凱旋,若是祭天儀式中途停止,祭天的樂師便會當場殒命,帶兵的将領也會因為各種原由死在戰場上。同樣的,若是在祭天儀式進行中或進行前,将領被敵方刺殺或斬首,樂師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死去……譬如,正在祭天時,樂師的頭顱突然掉在地上……”

溫明兮吓得幹咽道:“竟是如此狠毒的詛咒。大巫為何要對烏雅國如此殘忍呢?七十年前發生什麽事了麽?為何我不知道有這麽一個詛咒?按道理來講,我是庸南巫族之後,詛咒一個國家如此大的事,當是不該瞞着我才對。”

“嗯……也許是時機未到,才不與你說罷。只是,當初樂師遲遲未到,戰場那邊又突然傳來捷報說王子已逝。父王痛失愛子,行事難免魯莽,當晚便派兵圍剿了整座川曦崖,也就是如今的琴絕山。甚至還将大當家他們原先的住所洗劫一空。”

溫明兮将手中的紙條撕掉:“如此一來,大當家立刻便懷疑到你父王的頭上。換句話說,已經确定就是你父王殺了慕韻,而圍剿琴絕山這一臨時舉動也自然而然變成蓄謀已久。理由便更簡單了,琴絕山非烏雅國國王管制範圍內,土匪人數衆多,若不加以懲戒,及時除之,恐怕日後會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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