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夏鴦回家不久就睡下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車禍的原因,她最近總是犯困,打電話給之前的腦科醫生,他只說是沒事,多休息就會好。

夏鴦睡了一個下午,醒來口幹舌燥,咕咚咚喝掉一大杯水後,她草草吃了點晚餐,這才像完全清醒過來。

她抱着沙發上的抱枕沉思。

下午好像又做夢了。

自從車禍後夏鴦時常做夢,偶爾會出現閃回症狀。

有時夢裏是家人和宋唯真,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個看不清臉的男生。

一個陽光、大大咧咧、講話時很雀躍的男生。

下午的夢裏,夏鴦又和那個叫她“鴦鴦”的男生見面了。

他坐在她的對面,他們旁邊還有很多人,似乎是在一家學校的食堂裏。

“今天的幹煸四季豆,阿姨少放了很多辣,正好合你口味。”男生把他的餐盤推過來,笑嘻嘻地,“微辣,你最愛吃。”

夢中的場景突然轉換,來到了學校的綠茵場。

男生從遠處向她跑來,藍白色校褲褲腿被他挽上一截,露出勁瘦白淨的小腿。

“鴦鴦。”他似乎剛打完球,聲音很喘,落在草坪上的汗比陽光還要燙,“我要去超市買水,你要喝什麽?”

“冰可樂。”夏鴦聽見自己說。

男生半蹲在她面前,似乎很不情願:“碳酸飲料喝多了不好。”

“這樣,我們來抓阄,抓到哪個就買那個,好不好?”

夏鴦想,他可真像在哄小孩啊。

男生從校服上衣裏掏出筆和紙,邊寫邊說:“有三個選項,冰可樂,礦泉水,還有果汁。”

“閉眼,不可以偷看哦。”

夏鴦看見自己的手在三個紙團裏慎重地選了一個。

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可樂。

男生狀似無奈地嘆氣:“沒辦法啦,上天的安排最大嘛。”

說完,他笑了聲,轉身跑遠了。

夏鴦明明睜眼偷看到,他三張紙條寫的都是可樂。

“鈴鈴鈴——”

手機鈴聲打斷了夏鴦的思緒。

“喂,夏夏。”宋唯真的語氣又急又喘,像是在奔跑,“你開車來一下棄水酒吧總店,季崇理和池嶼喝醉了,我一個人沒辦法弄他們兩個。”

“你別急,我很快就到。”

夏鴦挂了電話,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開車去了宋唯真發在她微信上的地點。

她到時,棄水酒吧的老板正站在裏面和宋唯真說話。

“他們不常喝這麽多酒,你叮囑後我就有囑咐服務生,不會拿酒精度數太高的。”老板正在和宋唯真解釋,“弟妹,今天估計是我兩位兄弟心中有事,才喝了這麽多。”

“怎麽回事。”夏鴦小跑過來,氣都沒喘勻,“池嶼下午有事,怎麽在這裏喝醉了?。”

老板打量着夏鴦,問道:“這位是?”

宋唯真搶白:“她是誰你得問池嶼了。”

老板一臉恍然大悟:“懂了,就也是弟妹呗。”

還沒等夏鴦解釋,老板立馬轉頭跟她抱歉:“弟妹,今天第一次見面就給你落了個壞印象。棄水酒吧是正經的清吧,他們倆也不常來,偶爾來了也不會喝這麽多酒。”

“今天池老弟肯定是心裏有點不痛快,才喝成這樣。你回去可別罵他,他這人脾氣有點沖,要是因為在我這多喝了幾杯酒讓你倆打起來了,我可是大罪過。”

“……”夏鴦一時不知從何解釋,只得連連點頭,“不會的。”

季崇理比池嶼酒量好,現在還能勉強維持清醒,朝宋唯真和夏鴦招手,示意他們的位置。

池嶼已經趴在桌上,昏睡過去。

撩上去的碎發還有點濕,露出英挺的眉骨和額頭。

他周圍的桌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瓶,貼着的标簽都是花體外文,夏鴦一個都不認識。

“你們這是喝了多少!”宋唯真推開靠過來的季崇理,掃視着周圍的空酒瓶,憤怒道, “季藍藍,你的胃不要了?”

“我錯了,宋老師。”季崇理搖搖晃晃站起來,拎着西服,撒嬌般半靠着宋唯真。

宋唯真勉力支撐着他,吃力地從季崇理的臂彎下擡起頭:“夏夏,你把池嶼送回家吧,季崇理喝醉了特別纏人,我沒空管池小島。”

夏鴦應下。

池嶼醉得很厲害,昏沉得像一灘軟泥。

他又是個身高腿長的男人,讓夏鴦無處下手。夏鴦猶豫了半天還是拍拍他的臉頰,想把人叫醒。

“池嶼,醒醒。”夏鴦聲音輕柔,“回家再睡,好嗎?”

池嶼臉側緋紅,緩緩坐直身子,通紅着眼睛看向夏鴦,又悶着頭準備趴下去:“我沒家,就在這兒睡。”

雙眼皮褶皺沉郁得很深。

夏鴦心裏驀地湧上股不舒服的酸意。

“怎麽沒有家。”她揉揉池嶼柔軟的黑發,像在哄小孩一樣,“我們池嶼有家,現在就回家。”

夏鴦在酒吧老板的幫助下,把人扛上了車。

以防池嶼在後排颠簸不舒服會吐,系上安全帶後,夏鴦把後排的車窗開了個縫,還貼心地在他耳邊挂了一個塑料袋。

回去的路夏鴦開得很穩。

月光在瀝青路上烙印下錦緞般的柔光。

她也想過送池嶼去遲夏。

可現在時間過了八點,賀童早就下班了。

送池嶼回他的家也沒什麽兩樣,在他心裏,那裏只是一處用池嶼這個名字登記的房産。

沒有父母親人,孤零零一個人,算什麽家。

于是夏鴦把人帶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池嶼對她來說太高太重,夏鴦踉跄着把人扶到沙發的位置時小腿一軟,兩個人摔在了沙發上。

夏□□料薄,夏鴦幾乎趴在池嶼身上,感受到他堅實的腰腹,連忙赧紅着臉爬了起來。

她拍拍自己臉,夏鴦,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夏鴦把池嶼扶好,在他脖頸後墊了塊軟枕,去廚房燒水。

把水晾上後,夏鴦擔心池嶼半夜醒來會餓,又熬了鍋皮蛋瘦肉粥,放在電飯煲裏溫着。

做完這些,夏鴦才返回客廳,坐在沙發旁的長毛地毯上,望着池嶼。

客廳裏只開了一盞橘黃色的地燈,月光靜谧地落在橘黃燈光的影子裏,溫溫柔柔地在落地窗前鋪了滿地。

那雙偶爾淩厲又咄咄逼人的眼睛閉上後,池嶼整個人顯得格外溫順。

高挺的鼻梁,遠山般的眉眼,幹淨利落的下颌線,此時都宛若被月光映襯出一層柔和的陰影。

把池嶼整個人,顯出幾分脆弱的美感。

剛才一直在忙,直到現在靜下來,夏鴦才有空思考池嶼的反常。

中午分開時還算愉快,還約定了會再見面。

夏鴦想,許是下午重要的事情出了差錯,池嶼才去找季崇理喝酒。

究竟是多大的參差,才讓池嶼如此消沉。

這樣好看有吸引力的人,即使沒有家人陪伴,也該不缺朋友和愛慕者的。

夏鴦趴在膝蓋上,抿唇注視着池嶼微微皺起的眉頭。

怎麽都覺得,他這個人,孤寂又伶仃的。

“水。”池嶼仍然緊閉着眼,鼻音有些重,嘴唇很幹,“喝水。”

夏鴦聽了,立馬站起身,把茶幾上晾的正好喝的白開水端過來,半扶着池嶼的身子,給他喝了大半杯。

“琅琅。”池嶼摟着她的腰身,重新跌回沙發,含混着叫了一句。

他聲音很小,在安靜的客廳裏卻異常清晰。

夏鴦一怔,心中卻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

她遲鈍地掰開池嶼的手指,緩慢地移開扣住她腰身的大手。

琅琅。

她沒聽錯,池嶼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琅,華美如白玉。

是如果美玉般的人,才讓池嶼酩酊大醉後,依然念念不忘。

夏鴦靠近了沙發,輕聲問道:“池嶼,你剛剛在說什麽。”

“琅琅。”池嶼仍迷糊地醉着,嗡嗡的鼻音中,那人的名字卻仍舊清晰,“我好想琅琅。”

夏鴦在毛絨地毯上呆坐了幾分鐘。

空調風溫度調的有點低,夏鴦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下意識地看向池嶼,見他眉心微皺,去卧室裏拿出一床輕薄的空調被,給他蓋好。

池嶼的眉目又漸漸沉靜柔和,呼吸平緩,夏鴦忍不住伸出手。

她想摸摸他的眼睛。

手指伸到一半,夏鴦又顫巍巍地收回了手。

她現在是憑借什麽身份觸碰他?

在他身邊,她明明什麽身份都沒有。

夏鴦的臉陷入膝間,怔怔地看着熟睡的男人。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池嶼身邊沒有莺燕環繞。

因為他不想。

他心裏裝着一個叫琅琅的姑娘。

一個華美純淨如白玉一般,在他心頭缭繞的佳人。

眼睛有些酸,夏鴦用指尖揉了幾下,越揉越紅。

自己這些天在他面前跳上跳下,像是個笑話。

池嶼明明在遲夏的時候就拒絕了她,她卻還要搜腸刮肚地追人。

像條恬不知恥的癞皮狗。

夏鴦貪戀又克制地把眼神從池嶼臉上移開,轉而去開落地窗外清寧的月亮。

她怎麽就沒發現呢。

池嶼看她的目光,明明和這月光一樣清白。

池嶼半夜被餓醒了。

他和季崇理從療養院離開後,徑直去了棄水酒吧,胃袋裏除了混了三四個國家的酒液之外,空空如也。

現在燒得難受極了。

池嶼從沙發上坐起來,口幹得很,随手拿起杯茶幾上的涼水喝了。

頭有些痛,他輕按着太陽穴,環視客廳裏淺色系的家具,最後眼神落在羊毛地毯上睡着的夏鴦。

鼻尖和眼尾都還有些紅,素淨的臉上唇瓣倒是有點發白。

二十四度的空調風仍不知疲倦地工作。

一看就是被冷風吹得。

池嶼用空調被把人裹好抱進卧室,然後就準備離開。

大晚上的在人家小姑娘家裏待着,不是回事兒。

準備離開前,池嶼看見他的手機放在餐桌上,旁邊放了張紙條,上面的娟秀字跡和夏鴦高中時相比,沒什麽變化。

【廚房有粥,記得喝。】

池嶼走進廚房,聞到電飯煲裏飄出來的粥香,胃裏空得更厲害了。

在沙漠裏踽踽獨行十幾天的旅人看見綠洲,是什麽樣的心情?

驚喜、感動、意外,以及想不顧一切沖過去擁抱這片綠洲。

池嶼卻在廚房門前生生停住腳步。

貪得無厭總是沒有好下場。

池嶼的腳步拐了個彎,拿起餐桌上的手機,在紙條背面留下幾個潦草的字,頓了幾秒,還是沒再寫下去。

按照他每次醉酒後都要重感冒一個禮拜的特殊體質,還是離夏鴦遠點兒好。

池嶼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在街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随便買了點東西吃。

便利店的營業員神情困倦,半眯着眼看韓劇。

劇中女主角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為什麽你失憶了之後,沒有忘記所有人,獨獨忘了我!”

池嶼正在熱飯的手一頓。

瞥了眼斜上方的電視屏幕。

女主角趴在雪地裏抓男主角的大衣衣角,卻只撲倒在地,抓了一手冷漠冰涼的雪。

男主角的聲音從小電視機沉默悠遠地飄出來:“我根本不認識你,更不可能喜歡過你。”

池嶼端着熱好的速食飯,面若寒蟬地坐在便利店臨街的位置。

速食飯熱得不均勻,有的米粒過于軟爛,有的青豆卻還硬邦邦的。

夏鴦做的粥那樣香,一定比這個好吃。

池嶼這樣想着,吃了幾口飯更覺味同嚼蠟,把塑料勺子插進飯盒,耳邊還是電視裏女人尖利的哭嚎。

夏鴦也是一樣吧。

池嶼垂着睫毛,眼神順着地板上的磚縫漫無目的地游走。

夏鴦也會在恢複記憶後,收回這點憐憫和新鮮的喜歡。

畢竟,一直都是他一個人。

一廂情願。

作者有話說:

【池嶼:我只是喝醉了感冒鼻音比較重!!哪有什麽琅琅啊!!!】

池嶼:我一廂情願。

鴦鴦:我愛的人,他已有了愛人。

作者:你倆清醒一點啊喂!!!別暗戀了多給我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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