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或許是何棠月的語氣過于正式和嚴肅,又或許是那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夏鴦當晚又夢到了那個男生。

她的夢中第一次有了邊界。

邊界在她和男生之間。

個頭很高的男生靜靜地站在她對面,說話的語氣裏帶着顫抖的哭腔。

“你說會一直站在田徑跑道的終點等我。”

“我會成為最厲害的運動員,你會成為最優秀的記者,到時候采訪我,攝像機把我們兩個定格在一起,讓我們的照片出現在每一條新聞裏。”

“我們一起去地球的最北邊看極光,去雪山最高峰許願,去油菜花田臨摹踏青,去把你喜歡的詩人故居走一遍。”

“最後選一個喜歡的城市,開一家全世界最好的書店。”

男生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夏鴦面前的地上。

“鴦鴦,你說會永遠陪着我的。”

“是你說,不要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你把我從塵埃中拉出來,現在又要把我推回去嗎?”

夏鴦眼睛也泛起濕意,她拼盡全力,千般萬般的解釋卻都堵塞在喉嚨裏,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沉靜又冷漠地響起。

“你不配。”

這句話憑空而生。

夏鴦想拉起男生的手,告訴他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配得上世界上最濃豔的花,最清透的風,最幹淨的愛,最好的一切。

可她觸碰不到他。

從未出現過的空氣牆橫亘在兩人之間,無論夏鴦怎麽敲打,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桎梏。

這份無形的障礙束人手腳,阻擋夏鴦的解釋,也破滅了他們的未來。

男生似乎沒想到她這樣的回答,在原地愣怔了好一會兒,夏鴦才聽見一聲輕緩而慘烈的笑。

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少年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步伐慢吞吞的,像一只傷痕累累的大狗。

夏鴦心裏沒來由地泛起一陣恐慌。

她忽然覺得,她再也沒辦法在夢裏見到他了。

“別走!”

夏鴦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子,眼角流着未幹的眼淚。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右手。

她忽然很想記起這個不斷在她夢境中出現的男生。

不管男生還喜不喜歡她,她都應該記起他的樣子,再去見他。

他是溫柔的人,也值得被溫柔地對待。

不論開始還是告別。

天還沒亮,除了卧室靜靜運行的空調外,偶爾能聽見兩三聲夏蟬鼓噪。

夏鴦沒了睡意,拉開窗簾,坐在飄窗前看外面的天空。

月色很涼,涼得只有幾顆星星出來閃光。

夏鴦忽然想起了池嶼和他心中的白月光。

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就像這外面的月光一樣。

不管它有多冷,有多寒涼,喜歡它的星星,都會毫不猶豫、奮不顧身地出來閃光。

因為那是星星喜歡的月亮。

就像池嶼心中一直忘不掉的琅琅。

不如放棄吧。夏鴦想。

那顆星星再好,再閃亮再溫柔,都注定不屬于她。

她的大腦神經,也經不起愛情的冷落了。

夏鴦抿着唇,留戀地忘了幾眼月亮旁邊的星星,而後果斷地拉上了窗簾。

她去網上搜了池嶼那副眼鏡的價格,然後在書桌抽屜裏從夏父給她的一疊錢中抽出厚厚一沓,塞進信封裏。

然後夏鴦坐回床上,一邊思考着,一邊給之前跟她聊過天的徐佳醫生,發送了一條長長的微信。

翌日一早,夏鴦開車來到遲夏。

她剛一進門,就看到賀童正在打掃衛生。

“小夏姐來啦。”賀童拎着塊抹布,剛剛擦完一樓裏面的書櫥,現在正在擦那面玻璃書牆,“來找池哥吧,他還沒來。”

夏鴦走到他旁邊搭話:“你們老板這面書牆為什麽不賣?裏面很多好書,不出售真的很可惜,我每次來看都特別心動呢。”

賀童踩着梯子去擦玻璃牆的高處,邊擦邊說:“這書牆可是池哥的寶貝,愛惜的不得了。裏面的書只有池哥自己能碰。”

“池哥那麽不愛看書的人,平日裏書店進什麽書都是我來定的,可一到了這面書牆面前,怎麽說呢,我就覺得他一下子變了個人一樣。”

“就好像所有不耐煩和毛躁都被這面書牆撫平了。”賀童擦完從梯子上爬下來,看向夏鴦時臉上露出幾分赧意,“小夏姐,我沒什麽文化,瞎說的。”

夏鴦轉頭看着書牆感嘆:“他對這面牆有特殊的感情吧。”

“池哥心裏裝着人呢。”賀童湊近幾步,小聲說,“我也是偶爾碰到池哥喝醉了回書店才知道的。他有個從小學一直喜歡到現在的姑娘,現在在國外,走之前把池哥狠狠拒絕了,池哥放不下人家,天天就在這睹物思人呢。”

“而且我聽季哥,啊,就是池哥的哥們兒,他說過,池哥原來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賀童抓抓後腦的頭發:“池哥上學時好像是特別陽光開朗的人,對誰都好,像個小太陽似的。後來那女生嫌他中央空調,她出國之後,池哥就變成現在這樣兒了。”

“我不是說池哥脾氣不好,他只是看着兇了點,其實私底下心特別軟,對別人還是很好,只是面上不顯。”

賀童吞吞吐吐:“我只是覺得,池哥現在不快樂。”

賀童說完一大堆話,飛快地看了眼夏鴦的臉色:“小夏姐,我是支持你的。那女人這麽不顧情分,肯定是個攀龍附鳳的壞人,而且一定沒有我小夏姐好看!只要我們兩個裏應外合,遲早可以把池哥拿下!”

“不用了。”夏鴦很輕地嘆了口氣,從包裏掏出一個很厚的信封,“你幫我把這個交給池嶼,我還有事,今天就不等他了。”

賀童接過來,認真點點頭:“放心吧小夏姐,保證完成任務。”

“那你什麽時候再來呀?”

夏鴦推開門,貝殼風鈴叮鈴鈴響。

她回頭,露出個溫和疏離的笑。

“再說吧。”

池嶼自從醉酒後就得了重感冒。

他在家昏昏沉沉睡了一個禮拜,直到今天感覺身體好些,才去遲夏露了面。

賀童正在櫃臺裏杵着打盹兒,見池嶼來了,高興地一個跟頭翻出櫃臺:“池哥,你好幾天沒過來了。”

“前幾天重感冒,怕傳染給你這小身板,就沒過來。”池嶼說完在空氣中輕嗅幾下,忽地揚起眉毛,語氣随意地問他,“剛有人來過?”

賀童一愣:“池哥你屬狗的吧,剛小夏姐來了。”

池嶼沒答,轉而問道:“她來做什麽。”

“……”賀童去櫃臺裏取出那個很厚的信封,一臉恨鐵不成鋼,“池哥你能不能別總板着個臉,兇巴巴地像個藏獒似的,哪個女孩敢追你?”

池嶼接過信封,指腹摸了一下,臉色瞬間一沉。

“除了這個信封,她還有沒有說什麽。”

“沒,沒什麽吧。”賀童被吓得有點結巴,聲音也放輕了點,“小夏姐就問了這面書牆是怎麽回事兒,我就想着她不是在追你嘛,側面激勵了她一下。”

池嶼氣笑了:“側面激勵?”

賀童後知後覺自己可能做錯了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巴了:“我就說你心裏有個在國外的白月光,喜歡人家好久都沒放下……但是!!!小夏姐也沒生氣啊,走的時候還笑盈盈地跟我再見呢,可溫柔了。”

“……”

池嶼一時不知道該怪誰。

他按住突突跳的太陽穴,重重地按了兩下賀童的肩膀,轉身上樓了。

【?】

見信息還能發出去,池嶼松了口氣。

沒被拉黑就好。

賀童太不了解夏鴦了。

她可是生氣比平時還冷靜溫和的人。

池嶼:【這疊錢怎麽回事兒?】

夏鴦那邊回的很快:【配給池先生的眼鏡錢,應該夠了。】

池嶼:【池先生?】

夏鴦:【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以後也不會打擾池先生的生活。我們都是真真的好朋友,就不必删微信了,免得她知道尴尬。】

夏鴦:【遲夏書店我很喜歡,有機會再過去給池先生捧場。】

“……”

池嶼被夏鴦扔過來的兩段話砸蒙了。

他把手機扔在床上,人也順勢倒了上去。

怎麽又被人甩了一次。

悲傷情緒還沒來得及蔓延到胸膛,池嶼随手扔在一邊的手機在棉被裏發出嗚嗚的震動聲。

“池小島!!!”池嶼剛剛接通,就聽見宋唯真在聽筒那邊的喊聲。

“我沒聾。”池嶼翻個身,又倒在床上,聲音冷淡,“找我什麽事。”

“快到徐佳醫生這裏來。”宋唯真聲音雀躍,“徐醫生說夏鴦的情況有起色了!”

“五分鐘。”

池嶼飛快地從床上彈起,抓起車鑰匙往樓下跑。

賀童倚在櫃臺邊看書,只看見一個黑色人影嗖的一下從樓上跑下來,轉瞬外面就響起了池哥那輛黑色越野的轟鳴聲。

應該是去找小夏姐了吧。賀童想着,翻了頁書。

男人嘛,就要主動出擊才對。

池嶼到時,宋唯真和季崇理都已經到了,正在和徐佳聊天。

“現在人到齊了,我簡要說下夏鴦的情況。”

徐佳清清喉嚨:“今天淩晨她給我發了微信,表示想嘗試恢複記憶。一小時前她到我的辦公室,我們詳談了治療計劃,在談話中我得知她是因為一直被記憶中的男生呼喚,才想要恢複記憶的。”

“她說,那個男生一直叫她鴦鴦。”

宋唯真和季崇理轉頭,直直朝池嶼望去。

池嶼怔住,卻沒吭聲。

徐佳繼續說:“但今天将近一小時的聊天中,她沒有提過池嶼這個人,也沒有說過在夢境反複出現的男生和現實中她在追求的人給她帶來的沖突感。”

“她淡然的,仿佛沒有這回事。”

宋唯真答道:“來的路上,夏夏給我發微信,說不再追池嶼了。”

池嶼擡起頭,目光平靜地對上徐佳的詢問:“夏鴦今早來過遲夏,也給我發過消息了。”

“她不打算追我了。”

季崇理聽完,難得的彎唇打趣他:“被少年版打敗的滋味如何啊,成年池嶼。”

池嶼瞥他一眼,哼了聲。

徐佳眼神在他們間轉了一圈:“你們是說,夏鴦現在記憶中的少年,和之前她想追求的男人,都是池嶼?”

宋唯真點頭:“雖然我不喜歡小破島現在的狗脾氣,但确實如此。”

“那我們的治療計劃可能要變一變了。”徐佳若有所思道。

“是啊,現在夏夏已經對他不感興趣了耶。”宋唯真陰陽怪氣地對着池嶼感嘆,“池小島,你現在魅力遠不如當年啊。”

池嶼:“……”

季崇理捏了捏宋唯真的後頸,她臉一紅,不說話了。

徐佳從夏鴦的治療方案裏擡起頭。

“我們現在把計劃反過來。”徐佳鼻梁上的眼鏡片反射着寒光,看得池嶼心頭一緊。

“你去追夏鴦。”

“?”

作者有話說:

池嶼:讓我光明正大追媳婦,還有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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