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宋唯真和夏鴦到了棄水的VIP點餐區。
“夏夏, 你在這裏看看想吃什麽,我去吧臺那邊再加幾瓶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宋唯真笑嘻嘻地說完,往前走了幾步, 又轉身囑咐她, “要注意安全哦,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夏鴦揮手示意她快去:“知道啦,操心的人老得快。”
宋唯真吐了下舌頭,噠噠噠跑走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放心的,棄水酒吧的老板早就關照過服務生們要仔細照顧他們, 棄水又是家清吧,安全系數比起青榆酒吧街那邊高很多。
況且點餐區離包房不遠,如果夏鴦真的突然不舒服, 池嶼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不會出什麽問題。
夏鴦禮貌地婉拒了服務生的介紹, 準備自己研究下棄水的私房菜品。
完全靠別人推薦點出來的菜, 怎麽都感覺像在草草應付了事。
棄水的私房菜品色香味俱全,在青榆的私房菜中排得上前幾名。夏鴦心裏尋思着宋唯真的口味, 研究了很久,完全沒注意到她身側落下的陰影。
就站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
夏鴦順着影子望過去,一個穿着黑灰色西裝的男人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
衣着得體, 身上沒什麽贅餘的裝飾品,渾身上下都極幹淨整潔, 沒有一絲褶皺和污漬, 夏鴦覺得他衣服上應該一根線頭都沒有。
她又看向他的臉。
淺棕色的瞳仁掩映在鏡片後, 帶着淺淡笑意, 在酒吧不算明朗的光線映襯中, 分外惑人。
是個清俊斯文的男人。
“你好。”夏鴦戒備地向後退了一步,“我們認識嗎?”
男人笑了,牙齒潔白,面部的每一塊肌肉都像精心設計好運動方向一般精致得體。
“我是陳宥生。前幾天我還通過何棠月加到了你的微信,這麽快就忘了?”他邊說着話,邊從西服兜裏掏出一塊米色手帕,上面紋繡着淺綠色的絲線,“這個還是在國外時你送給我的,不記得了?”
陳宥生。
加到微信後沒說過幾句話,偶爾發發早午晚安,朋友圈裏空白一片。
夏鴦想起何棠月幾次跟她提過的事情。
海外歸國,來青榆深造讀博士,家在瑞津市算得上響當當的金融大鱷,總之是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人。
只是那塊手帕……
夏鴦回國後找了很久,她記得自己擁有一塊繡着淺綠色線的絲帕,雖然不她忘記了這方帕子的來歷,但她隐約知道它的重要性。
一塊從國內遠渡重洋的舊手帕,一定有着很不尋常的意義,才會被她随身攜帶。
盡管失憶了,夏鴦也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戀舊的習慣,她不會把有重要的意義的舊物輕易送人。
夏鴦這樣想着,按捺下心中微微的不适感,朝陳宥生笑了下:“那何棠月應該跟你說過,我出了車禍,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我對你也沒什麽印象,抱歉。”
陳宥生的目光一滞,随之在夏鴦身上打量了一圈,嘴角彎起的弧度都有了細微的崩塌。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問。
夏鴦無奈地點頭:“不記得了。”
陳宥生的眼角忽然泛上點細碎褶皺,他把手帕收好,溫聲說:“忘記了也沒關系,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現在在青榆大學的管理學院讀博士,以後還請夏老師多多關照。”
“那真的是很巧。”夏鴦唇邊劃起一個禮貌的微笑,“以後可能要陳博士關照我。”
“我主要還是做行政工作,離科研這一塊很遠,所以幫不上什麽忙。”夏鴦婉拒道。
“怎麽會。”陳宥生說,“你在學校多注意我一點,就是幫了我天大的忙。”
陳宥生向前走了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夏鴦,你一點都不好奇我們之前的關系?學校裏有那麽多同學,為什麽只有我千裏迢迢也要找到你的訊息?”
陳宥生驟然的迫近讓夏鴦有點不舒服,那雙淺棕色的眸子盯着她看時,一股生理性的反胃直沖到喉嚨。
“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一起讀書的朋友吧。”夏鴦眉心微皺,用力壓下心中的不适感,“你能來找我,我還是……很高興的。”
“哦。”陳宥生似乎沒有注意到夏鴦的變化,桃花眼溫柔潋滟,“那可真不錯。”
“我們之間的關系,簡單點來說,就是我正在追求你。”
“而你,很快就要答應我了。”
“?!”夏鴦驚愕地說不出話。
“鴦鴦?”
池嶼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後響起。
夏鴦動作一頓,緩慢而僵硬地轉過身。
她不知道怎麽向他解釋這件事,也不知道陳宥生的話,池嶼聽到了多少。
夏鴦現在感覺自己像紅杏出牆被人抓了現行,而且她剛剛答應了別人是第一順位,轉眼間又碰到了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追求者。
而且這個陳宥生,說她馬上就要答應他了。
怎麽可能呢?
夏鴦腦子裏正絞着一團亂麻,身邊忽然疾馳而過一陣勁風。
緊接着是一聲拳頭打在皮肉上的悶響,鈍鈍的,聽着讓人牙酸。
池嶼打了陳宥生。
夏鴦身形一頓,馬上跑過去把池嶼拉過來,擋在他面前。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根本沒有給夏鴦反映的時間。
等她思路重新回爐,看清池嶼表情時,夏鴦愣住了。
那張一向生動鮮活的臉,從來都是漫不經心地逗她的表情的臉,此刻緊繃地板着,額頭上爆出幾簇暴戾的青筋,眼底的怒火幾乎噴薄欲出。
他人在她臂彎中,喘着粗氣。
池嶼偶爾會酸唧唧的,但總不會因為幾句話沖動成這樣。
“池嶼,池嶼!看着我!”夏鴦輕輕拍他的臉,吸引池嶼的注意力,“你前幾天剛受過傷,不能再打架受傷了,知道嗎?”
他們身後傳來一聲很低的笑。
夏鴦回頭,這才發現池嶼這一拳極重極狠,陳宥生的嘴角被打破流血,鼻梁上架着的眼鏡被打在一旁的大理石地面,碎出好幾道紋路。
陳宥生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那副精致新貴的模樣早已被池嶼一拳打得不複存在。他頭發蓬亂,西服被灰塵蹭得皺皺巴巴,右臂的袖口到衣肘處劃出一道很長的口子。
“好久不見,池嶼。”陳宥生看向池嶼,平靜眼神中蘊含着不知名的狂躁與危險,“見到老同學,就是這樣打招呼的?”
夏鴦遲疑:“老同學?”
陳宥生看向夏鴦時,眼底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溫和姿态:“出國前我本科讀的體校,和池嶼是同學。”
“當時池嶼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是受很多女生喜歡的校草,聽說後來腳受傷了才不當運動員的。”
“傷得很嚴重?日常運動跑跳受影響嗎?”
“陰天下雨會不會疼啊,池嶼?”
臂彎裏被安撫下來的狂躁野獸,隐隐有暴起的趨勢。
夏鴦只能更用力地摟住池嶼,一言不發地看着陳宥生。
“對了,現在我也在青大讀博,就在夏鴦任職的學院。聽說你在體育系當老師,以後也要常聯系啊。”
陳宥生撿起地上的眼鏡,輕輕吹掉上面的灰塵:“夏鴦雖然失憶了,但在她失憶前我們可是。”
“很親密的關系。”
“池校草,知三當三不犯法,卻也不道德。”
“我沒有!”夏鴦矢口否認,緊緊擁着池嶼,盯着他的眼睛認真說,“我真的沒有,我能感覺得到。”
“開個玩笑罷了,夏鴦你別當真嘛。”陳宥生疼得嘶了一聲,慢慢用指腹擦掉嘴角的血跡,“我和池嶼現在是同一水平線,畢竟你最後喜歡上誰,還說不定呢。”
陳宥生把眼鏡揣進兜裏,手指觸到一塊柔軟布料,轉而把那塊手帕拿出來,在池嶼面前抖了抖。
淺綠色的絲線仿佛條碧綠草線,鑲嵌在米色的軟布上。
“可你拿什麽跟我争啊。池嶼。”
池嶼原來一直在夏鴦懷裏掙紮,但從陳宥生拿出那塊手帕之後,他忽然不動了。
只是那雙漆瞳,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米色手帕。
陳宥生滿意地欣賞了會兒這個局面,把手帕收進口袋。
“我們來日方長。”說完,他朝夏鴦笑了下,轉身走了。
陳宥生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裏。
池嶼安靜下來。
他眉眼低垂,身上的肌肉微微痙攣着,似乎在憑借着意志力在于什麽東西抗衡。
或者說,極力隐忍着某種痛苦。
夏鴦頭一遭亂了方寸,慌張地解釋:“池嶼,我跟陳宥生沒有什麽關系,只是普通的同學……”
說到這兒,夏鴦戛然而止。
她不記得了啊。
自然也就不知道之前有什麽關系,也不知道陳宥生的話中有幾分真假。
第一次,夏鴦第一次惱怒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去恢複記憶。
為什麽她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她頹唐地沉默下來。
“那塊手帕怎麽會在他那裏。”池嶼問。
“陳宥生說,”夏鴦緩聲道,“是我在國外讀書時,送給他的。”
“但我并不記得這回事。”
“這樣啊。”池嶼機械地重複着,“這樣。”
他擡頭看了眼周圍的燈光,複又像被光刺到眼睛一般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再擡頭時,池嶼的眼角迅速地紅了起來。
“真姐還沒回來。”池嶼輕輕拉了夏鴦一下,“點完菜就去找她吧。”
夏鴦順從地點頭,心裏卻像墜了塊重石一樣難受。
她轉身走時,聽到池嶼在她身後說:“我送你過去。”
池嶼的聲音幹涸嘶啞,聲帶發出低沉磨損的震動。
他明明打贏了。
卻像個失敗的喪犬。
池嶼把夏鴦送到宋唯真身邊,獨自回到了包廂。
季崇理剛打完電話,見他指尖夾着煙,不住地皺起眉:“不是說夏鴦回來就戒煙?怎麽又抽上了。”
池嶼沉默着坐到沙發邊,橘紅的星點明明滅滅地亮着,臉頰邊還有未完全恢複的淤傷。
另一只垂下的手搭在膝蓋處,微微顫抖着。
“老季,我剛剛看見了陳宥生。”
“他手裏拿着夏鴦的手帕。”
“那塊初中時,我送她的手帕。”
作者有話說:
一個垃圾人出現了……
(今天父親節,別忘了祝爸爸們節日快樂哦!)
感謝在2022-06-18 08:07:55~2022-06-19 08:1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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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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